一
楚宏最近覺得局勢越發變得嚴峻了。
盡管他從一出生開始就住在一個與“局勢嚴峻”毫無關聯的城市里。它不但稱不上"關聯",而且在經濟建設諸多方面一直與國家大潮,GDP增速脫線。路邊被毀壞的垃圾箱,街燈,似乎也在不動聲色地指控此地不乏破壞分子。小城在一片不毛之地上建設而成。一開始這里只是一所規模不小的工廠。受國家支援大西北戰略的影響,長年住在工廠周圍的南方工人有很多。鄉下倒賣山貨的就喜歡挑著擔子翻幾座山來這里掙點外快。后來很多人舉家遷移到工廠附近,這樣顛三倒四地跑山路便也免了,還有固定的經濟來源。政府知道后立即把握時機,撥款投資,便逐漸聚居成形。可見其出現也純屬偶然。因此國家地圖上不會施舍它兩個字大小的坐標,你只能大致找個臨近的市,十分尷尬地告訴別人,我住在這哪兒什么地方。這里唯一可以牽出來遛遛的方面,就是駐扎了兩個二炮軍營。
這所工廠,就是給二炮部隊提供**的一個主顧,老一輩的人常說它在當時還算亞洲水平。
楚宏從網上搜索到過,五角大樓往小城附近標注了一個紅點。還是全國范圍內為數不多的十幾個紅點之一。也許美國人比**更關心其發展與走向。然而楚宏眼中的局勢,與五角大樓還是六手大樓沒有直接的聯系。當然,除非他們可以孕育能讓“物質跟從意志而轉移”的超能怪物。自己的才能就可以施展了,楚宏常常這樣荒涼地想,感嘆現實的扯淡與骨感,感嘆自己英雄無用武之地。
然后他憤憤地倒杯開水,嘀咕著“我壓根就沒病”,吃下幾片抵抗被迫害妄想癥的藥物,倒頭便睡。
的確是這樣的,他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有什么妄想癥,因為自己的超能力看起來是那么理所應當。他可以感知到游蕩在這個小城里的任何一個危險物,看見別人看不見的能量,并且在第一時間內制定出控制它們的計劃,或者及時而聰明地躲避麻煩。上一次母親是在工廠一個廢氣的倉庫里找到他的,他已經蓬頭垢面地縮在一個集裝箱后面兩天,沒有喝一口水,有一副“你不找到我我就餓死在這兒”的態勢。每一次去醫院復查,當他一再聲明自己所擁有的天賦時,那個頭頂有一塊禿疤的大夫就會令人生厭地搖著頭,嘴巴很快地開合,朝坐在診所角落的母親說道:“你還是帶他去三樓腦科復查一下有沒有住院的必要,這樣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我看不必了,”楚宏搶過話茬,不耐煩地辯解道,他已經口干舌燥,“我的奧數得過全國二等獎,英語雖然不是那么優秀,好歹還給外國人領過路,智商方面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這您不必擔心。如果你執意要懷疑我的話,那么我有必要補充一點,我初二時相處過一個女生,情商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他的語氣漸漸有些暴躁。
每到這時,母親就會立即前來甩他兩個巴掌,扯著他去三樓,他臨出門時還要抓著門框掙扎一句:“如果你想努力提高醫院的收入,建議給銀行保險柜開幾槍就可以了,不必過渡浪費我們的個人財產..........”說這些話期間他已經被連續抽了數下耳刮子,給硬生生地拖走。
醫生不計前嫌,背著手憂心忡忡地念叨:“杜女士您別這樣,不利于孩子的病啊!”
“杜女士現在已經相當收斂了!”接著又是幾個巴掌聲伴隨著楚宏的叫喊傳來。
檢查結果不變:頭部x射線負片,正常。基礎判斷力,正常。語言組織,運動協調能力,均正常。又白挨了一下射線,死去一堆細胞,再胡亂拿一些藥物。他十分擔心電離輻射對自己的超能力有所破壞,所以每一次從醫院出來,他就要想方設法地保養一下-----偷祖父的冬蟲夏草吃。
獨自在家看小說,看到夏目漱石的《我是貓》中提到了明曉真像的人容易被當成傻子關起來,楚宏深有感觸。
至于他是否真的有自己所說的超能力,還待考證了。
之所以說局勢緊張,是因為近來發生的一件事。
上周一的早自習,坐在楚宏前排的女生請假去了廁所,卻一直姍姍來遲。楚宏認為這已經相當奇怪,因為自從倪玥一離開教室,他就充分發揮自己的多疑,習慣性地估算了人上廁所的最多時間與最少時間。即使是憋一宿,也應該會在一分半鐘左右結束。況且倪玥決不是隨便逃課的學生,她的惜時如金有目共睹,平日里去食堂吃午飯都是小跑著的。
突然,他的心里一陣警覺,在作業本上胡亂畫著什么,力透紙背,豆大的汗珠竟然應景般流了下來。
同座的萬可可發現他好像變得有些異常,雖然楚宏一直都是那么讓人感到奇怪。不過萬可可一直認為,只要是學霸,文藝青年,都是與眾不同而且獵奇出新的。以往她只會把楚宏的作風當成魏晉風骨,只不過今天此人貌似有些夸張得多,便關切一下:“怎么了?自習都這么激動,你不至于吧?”
楚宏抬起頭,自言自語著,語氣有些顫抖,嘶啞。如同在故意營造有嚎頭的氣氛,但那種恐懼又真真切切地存在,極富感染力:“難道是......倪玥被......不,不,這只是一個誘餌......他們的目的......難道是我?”
女孩不屑地“嘁——”著,剛想好好嘲諷同桌幾句,就無意間看到了他面頰上夸張肆虐著的汗珠,頓時心軟了下來。是不是他真的知道什么?她暗自思量。其實自己也是很擔心倪玥的,畢竟做了那么久的朋友。沉默一會兒,便小心翼翼地問楚宏需不需要讓自己去看一下倪玥怎么了。
楚宏望了一會兒她,拼命地點頭:“你要去,倪玥現在很危險。記住,看一眼,立馬回來告訴我你所看到的。不要逗留,因為現在這里讓人恐懼的東西無處不在!”
“你拉倒!校保大叔又不是吃閑飯的。最多是學霸小姐昨晚太刻苦,在廁所睡著了。”她有些反感總是神神道道的楚宏,決定恢復以往一貫對他不屑的態度。她覺得楚宏剛才說的話有損萬大小姐的面子,自己的大膽絕不是謬論,談何恐懼。具體事例恕不一一舉例,因為太多了。
就在萬可可打算舉手請假出去時,她又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轉過臉,笑嘻嘻地問楚宏:“你為什么不自己去找啊?”
楚宏面紅耳赤:“我現在不能出面,那些人的目的就是我......”
“就知道你要這么說!因為呀,那是女廁所,白癡!”她得意地甩甩頭發。
數學老師剛好講題講到妙處,心情舒暢,面帶笑容大手一揮就把萬可可也放了出去。
楚宏心神不定地等待著,他抓耳撓腮,上躥下跳.被矮胖的老師大聲斥責了好幾次依然屢教不改。
就在老師大聲命令楚宏滾去后面站著的那一刻,教室的門開了。來人沒有喊報告,全班把目光投向了門口。
萬可可臉色慘白,面無表情的推開門:"老師,倪月暈倒在廁所里了。"
老師嘴巴驚訝地張大,快步走了出去,丟下一幫炸了開鍋的學生。
楚宏愣了一下,一反嚴肅的常態,竟然露出了笑容:“哈,我早說了。”
他自言自語地小聲嘀咕。掩飾不住喜悅,因為自己破天荒地成功預測了一次真的會出現的“災難”,一時半會兒忘記了自己推理的所謂結論“那些怪物的最終目的是自己”,忙著自鳴得意起來。
二
“到底是因為什么啊?”傍晚,放學后,楚宏和萬可可并肩走在昏暗的路燈下,夕陽投在路面上的云霞被燈的色調攪拌了一下,像一盆灰色的糖稀糊在地球上。
“看在你請我吃冰棍的份上,姐就詳細道來吧!”萬可可賣了個關子,她活動一下脖子,把雪糕棍扔在一邊,“今天下午,倪月說她早自習去廁所的時候,聽見墻邊靠門的一個蹲位里有人一直在笑,她覺得很奇怪,就俯身從廁所門下的縫隙望里看。唉,你別那個表情,只是好奇而已!”萬可可注意到楚宏不屑的樣子,**不離十地猜到他那猥瑣無比的腦袋在想些什么。
“哦,接著說。”楚宏有些抱歉地笑笑。
“然后她看見的不是誰蹲著,而是一雙腳的腳后根。據她說那個人看起來是背對著門站立的樣子。”萬可可深吸一口氣,語氣變得有些緊巴巴地。
“這就暈了?”楚宏差異地張大嘴巴,有些沮喪。
萬可可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講話:“可是這時候門就開了,那雙腳沒有動,但她抬起頭看見的是一張笑著的臉啊!”
楚宏打了個冷顫。眼睛中涌動著恐懼的色彩。看來這次那個組織派來的東西,遠遠大于自己的能力。“她沒有撒謊?”
“笑話!第一,我們倆義結金蘭這么久了,你覺得她會對我撒謊?第二,你覺得她會撒謊?!”萬可可語氣堅定,不容質疑。
情況大概就是可可所說的這個樣子吧,他想。但是自己還需要確認一下,用自己從高人那里學來的技能。
第二天在班里,楚宏注意到倪月顯然受了不小的驚嚇,一下課就默默地趴在桌子上。萬可可在旁邊攬著她的肩膀。身邊圍著好奇的同學,大家想問個所以然,但是看到她這個樣子,終于都沒有好意思開口。
楚宏是不理會這些的,他挑了個人少的課間,附在倪玥耳邊,壓低嗓音:“隨便說一個字。”
倪玥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略微驚到,她抬起頭,迎著楚宏笑瞇瞇的帥氣的臉,女生以為他是來安慰自己的,煩躁的情緒頓時舒緩了些。她想了想,說:“懼。”
楚宏蒙住了,這個字完全沒有出現過在自己從村口瘦麻子叔那里“繼承”來的那本《測字術》里。瘦麻子當時把這本破舊的線裝本交給他時,信誓旦旦地說這是自己編寫的畢生心血,游走江湖絕對發大財。楚宏當時只顧著流口水點頭“要” ,“要”,一時忘記了確認瘦麻子出版社出的書的質量。
既然對方還沒有動手,那么自己也一定是閑不住的。而且,事態已經發展到家門口,在逃避下去只是自取滅亡。這是自己第一次先發制人,他不免有些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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