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平
換平是我鍵下的王莊小人物第二了,和山胖一樣,換平也是一個山貨。同樣是父親輩的年齡,他們那個時候小村子來了許多的山里人,應(yīng)該是覺得平原的生活會比山里要好吧,現(xiàn)在后悔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時間上來說就已經(jīng)很晚了,因為他們在這里成了家認了祖而且還有了自己的一份家業(yè)。從距離上來說,雖然地理上的距離沒有改變,但是從視覺上來看,現(xiàn)在的小村已經(jīng)不能看到遠處的太行山脈了,所以這些山里來的人大多也就覺得自己就是平原人了。
要說到這個換平的話,應(yīng)該還是與我們家有一些親戚關(guān)系的,村子里的關(guān)系有時候會很亂,換平叫我媽姑姑卻叫我奶奶嬸子而叫我“小”,這個小是我們那長輩對晚輩的稱呼。以至于我不知道該叫他哥哥還是叔叔,所以干脆就不叫什么了。據(jù)說他是做了我們家里的一個親戚的兒子,因為那個親戚沒有孩子,一輩子光棍,而換平正好是山里來的,孤獨沒有依靠,所以就湊成了家庭。可以說換平這個親戚屬于那種“三叔家的鄰居的四舅的三女兒的外甥家對門”這么一個關(guān)系,按照古代來說,如果我不幸要被誅九族的話,估計換平是排不上號的。
說出來有些不好意思,換平這個名字也是我根據(jù)聲音來自己給他取的。和山胖一樣,換平也是一個生意人,但是換平卻不做欺騙小孩的“勾當(dāng)”,他是賣油條的,村里面管賣叫“換”取交換的意思,因為好多的東西是可以用糧食交換的,很符合經(jīng)濟規(guī)律。油條在我們這里叫做“果子”,所以賣油條的就是“換果子哩”。而平就有公平的含義了,所以我就自作主張的給這個山里來的父輩取了名字“換平”。不過放心,口音是絕對正確的。
換平這個人我是早就想要寫了的,但是一直不知道該怎樣下鍵,因為要寫村子里的人的確是有些難了,如果不去仔細的觀察就按照自己主觀的意見來寫的話未免就有些有失公允了。就好比是未蓋棺就給人定論了,這就是一種難聽話叫做“亂扣屎盆子”。而后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應(yīng)該了解到了一點什么,因為我跟他還是接觸了的,而我也并非要寫他的一生,只是把他些許的性格表現(xiàn)一下,這是無妨的。所以這才敢下鍵。
換平現(xiàn)在的年級大概與我父親相當(dāng),現(xiàn)在是村子里唯一一個“換果子哩”,屬于壟斷行業(yè)。而我最近一次見到他是在姥姥去世,我回去奔喪。換平自然是在自己的攤位上做油條了,他總是在臨近中午的時候開始做,而生意好的話,每次都是供不應(yīng)求,因為人們好多都喜歡脆脆的油條,自然要親自監(jiān)工。而我因為身體的原因不能長時間的守靈所以在中午的時候就告退回家休息了,而換平的小攤是我的必經(jīng)之處,因為他的攤子是村子里為之最好的,這也歸功于村子里的建設(shè),慢慢的換平的攤位就成了村子里的中心。所以經(jīng)過的時候我是很尷尬的,因為按道理說我應(yīng)該打招呼的,因為他總是給我打招呼。然而我卻不知道該叫他一個什么,所以只好埋頭經(jīng)過他的攤位。
然而換平卻是很健談的,直接就跟我說“回來啦”
“恩,回來了。”我回答
“那事情你知道了”他問
“恩,我剛從那回來”我說
“啊,我也是剛剛聽說的,你姥姥去世的時候可真是受了大罪了。”說完之后他開始嗚咽了,好像很傷心的樣子。
我不知道該怎樣的回復(fù)他,因為我也剛剛的哭過,我不想太過悲哀了,所以想要打個招呼就走,他又叫住我“去家里嗎?”
“恩,回去啊”我說
“吃一支果子吧,小”他說
“不了,家里做著飯呢”我說
“慢點啊,我這忙”他說,這時候早就沒有剛才嗚咽想要掉眼淚的神情了。
我沒說話徑直往家里走了,這里換平讓吃一點果子其實是一句客套話,就像我經(jīng)常放學(xué)回家的時候會經(jīng)過一個奶奶家,因為她丈夫是我爺爺?shù)奶眯值埽躁P(guān)系是很近的。奶奶每次見我回來總會很客氣的說“回來啦,小”我說“恩,奶奶”她看我還接著走會再說一句“上家里吃飯吧”,這里就是一句客套話,通常我就會回答“不了,家里做著呢,好久沒回家了,奶奶估計想我呢”然后笑著離開。但是如果我說“好的,走”估計奶奶的臉色會立馬變掉,但是好多人在那里看著,她肯定也拉不下面子帶我回她家,然而接下來估計就不是很和諧了,以前的我不懂得此間道理,總覺得這個奶奶真的很好啊,每次見面都很關(guān)心我,問這問那的。然而事實卻讓我成熟了許多。換平這里就是類似于這樣的一句客套話,要是當(dāng)時我同意要吃掉一支的話,估計情況也不會很和諧。
然而換平卻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用我的話來說就是“跟誰都很熟”,這是我向三個請教的。那一次二哥結(jié)婚,我夜里去玩,屋子里很熱,所以我和大哥三個坐在門口的長凳上聊天,大哥二哥三哥是我大舅的三個兒子,很像我的大舅媽,說話風(fēng)趣幽默,而且有很多故事,我很喜歡跟他們閑聊。而作為我們家親戚的換平自然也是要去捧場的,村子里無論是過紅事也就是結(jié)婚還是白事也就是喪葬,總是希望熱熱鬧鬧的,捧場的人越多就顯得越好,所以我們坐在門口也是為了顯示人多。而換平貌似喝了很多的酒,應(yīng)該是喝高了,因為換平瘦瘦小小的,看樣子也不是一個量大的人,他好像在不住的說“今天兄弟結(jié)婚,我高興”,后來他發(fā)現(xiàn)了坐在門口的我,又是一陣的寒暄,因為這好像就是一個過場,所以我很熟悉但是不煩,他們總是會問在哪里上學(xué)啊,然后不管你回答什么他們都會說那里是個好地方。所以每次遇到這樣的問題我就是已經(jīng)麻木了的,每次都是很謙虛的說那里其實沒有咱們村子好。而換平很快就被人送回家了,因為實在是很多了,但是他喝多了更有聊,我看的一會他已經(jīng)換了好多的聊友了。所以我跟三哥講“換平好像跟誰都很熟啊”三哥給了一個非常中肯的答案,“浩,人家跟誰不熟啊,人家是做買賣的,跟你多說一句話,你就有可能多買人家一支油條,人家就能多賺一點錢”。說實話這是我以前從來都不會覺察的淺顯道理,然而卻讓三哥一語道破了。是啊,想象換平的那些有聊不正是因為自己的生意嘛,他在炸油條的時候嘴里是從來都不閑著的,人多的時候總是會批評在一旁幫忙的妻子,說她不用心,把油條炸壞了讓食客們吃了不好。而看到來買油條的總是會噓寒問暖,他好像誰家里有一些什么事情都會很了解,當(dāng)你來買油條的時候總會捎帶著問上一句“你媽媽感冒好了沒?”或者“你爺爺去外地回來了嗎?”不管你的回答是什么都會說“挺好,挺好。”因為他早就會猜測你不會說不好的。
村子里賣平時吃的油條饅頭的都是壟斷行業(yè),“換饃饃里”(賣饅頭的)要不“換果子哩”有身份,因為他們不用走街串巷的吆喝,只需要在大街上用一個特制的東西吹出“唔~~”的長音,自然就知道是賣饅頭的到了,然后大家爭相去買。相比于“換饃饃里”來說“換果子里”就要低下一點,同樣是賺辛苦錢,賣油條的需要在小巷子里裝一個大笸籮的油條來吆喝,換平的吆喝聲很特別“換果額”,這比起他的前輩來說更容易讓人理解,因為那個前輩是這樣吆喝的“換鼓~”很難讓人聯(lián)想到是賣吃的的人來了。換平也會在自己攤子生意不好的時候出來賣油條,然后在小巷子里吆喝,賣油條的通常會炸一些糖餅或者粘糕之類的小孩子的最愛。所以我那時候特別喜歡能在家里,買油條的時候捎帶著買一點糖餅或者粘糕來過過嘴癮。所以我很希望換平能過來,然而他來的時候總會先令你很失望,他總會說“誰誰家的小孩特別喜歡吃我做的什么什么,他爸爸特地跟我說了要給他留一點”正當(dāng)我要絕望的時候他總會適時的說“正好,剩下這一點就給你們家吧。”然后我就開開心心的買回家來吃,過后還會跟家人說,你們怎么不提前給我預(yù)定啊,搞得每次都差點買不到,他們總是笑而不答。直到有以下我看到他跟其他恩也說了同樣的話,所以才明白過來,換平這也是一種營銷的方法啊,這比好多大學(xué)生要高明多了。
其實換平也經(jīng)歷過競爭的危機,因為村子里的人是特別的喜歡吃的,這是周圍幾個村子有目共睹的,他們說我們這里的汽車車牌號總是以“AH”開頭,意思就是“俺愛吃”,而且只要是有吃的東西,在別的村子很難賣掉,而只要是拉到我們村子里,在大喇叭里喊幾嗓子,不消五分鐘就會被人群包圍,如果恰好又物美價廉的話,不消一個小時就售罄了,還會有人在旁邊問“還有嗎?還有嗎?”,每當(dāng)過年的時候,公共汽車只要是到了我們村子,人立刻爆滿,基本上是不用去別的村子了,因為實在擠不開了,我們村子里就是這樣的喜歡購物,喜歡吃。所以自然也會對吃的有所挑剔,換平的手藝,說實在的,其實也就只能是70分,這還是150分滿分的,但是壟斷企業(yè),沒辦法。而很快就有了外來的競爭者,一個干癟的中年人來村子里兜售他的油條了,因為口感還好吧,所以或多或少影響到了換平的生意,換平一向是一個很老實的人,村子里的人他是萬萬不敢惹的,估計在家里肯定也會教導(dǎo)自己的兒子要“夾著尾巴做人”,意思是生意人,和氣生財。但是這一次換平卻帶著自己的兒子去砸場子了,那樣的一個中年人如何會是換平的對手,只能干巴巴的據(jù)理力爭,看著周圍的人群,寄希望于人們來主持正義,其實這就跟那種國家主義一個道理,村子里的人是不會幫這個中年人的,即便是他做的油條比換平色好吃,所以結(jié)果就是油條業(yè)又被換平壟斷了,從此只要是我們村子里有了的行業(yè),外面的人是不好過來的,因為搶生意是會挨揍的,換平給開了一個頭,算是對本地商業(yè)的保護吧。
換平還是一個很有愛心的人,據(jù)說汶川地震的時候自己捐了100塊錢,當(dāng)時村子里組織捐款的時候基本上都是捐10塊20塊的,捐一百的人不多,用紅紙寫著,放在公告欄里,捐款多的自然排在前面。后來才知道不是沒有更多的,只是那些村子里的小企業(yè)家們都很低調(diào),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很張揚,捐幾千塊總是會說“要不你就記上100塊,要不干脆就別寫了。”而換平這個100塊還是排在了前面的,當(dāng)時奶奶在四川大叔那里,后來回來的時候換平還很擔(dān)心的問了一句“哎呀,嬸子啊,你可算是回來了,你不知道當(dāng)時我的心里多么難受啊,那里地震了,聽說你還在那,你看我就立馬捐了100塊,沒有一個人捐這么多,我就捐了,我老嬸子還在那啊。”當(dāng)時說著他又有一些嗚咽了。當(dāng)然,換平的這一次捐款他是會逢人就說的,只是在找到一個時機的時候就會說出來,所以三哥說“換平是一個做買賣的”委實不錯,他是以他的利益為重的,即便是做了一些道德的事情,其道德就是大家伙公認的東西,所以一個人越標(biāo)榜道德,往往會得到社會上大多數(shù)人的支持,從而可以獲取一些利益,所以往往會產(chǎn)生一些道德欺騙,所以不要過分的相信社會上的一些道德先鋒,他們往往會是一群大騙子。
這些天我住在市里,奶奶過來照顧病中的我,我們早上偶爾會買一點油條吃,這里的油條很難吃,奶奶總會說“還沒有換平做的好吃。”所以也會懷念換平的油條吧,到底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吃過好吃的油條了,以至于現(xiàn)在說起油條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換平的油條,雖然不見得是最好吃的,但是有濃濃的家鄉(xiāng)味道,此風(fēng)此土還有此間的油條養(yǎng)育了此間的少年,多少年了,換平的油條應(yīng)該不會變,即便他只是一個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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