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斷考試
擁有可以淘汰別人的權力,你會怎么做?
當我獲得這個權利時,一眼望去那些將接受我審判、被我稱為同學的人,臉上滿是難以掩飾的惶恐,看我的目光就像是看一個即將行兇的劊子手。
裁斷考試:每次獲得成績第一名的人可以且必須裁斷班中某個人出局——開除離校。每次考試后獲得裁斷權的人需要上報淘汰者名字,中午通過廣播宣布。在整個學期7次裁斷考試中,為了裁斷自己討厭的人、為了不讓自己被淘汰,每個人都渴望著獲得第一。
“廣播通知:第一次裁斷考試淘汰者:藍朵。”
藍朵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成為第一個被淘汰的人,就在第一周。
自己平日里與世無爭,由于膽子小,很內向,除了杜姬幾乎沒什么人愿意和她說話,所以她本以為并沒有得罪什么人。
風奴是第一次的裁斷者,他一向成績很好。在發現了風奴的裁斷者身份后,角落里的藍朵看到大家把他團團圍住,開始是言不由衷地恭喜,不怎么的就變成了互相譏諷挖苦,轉眼就互相爭吵,指責彼此,說出了很多平日里不為人知的過往不快,勸風奴裁斷對方,頓時班中為裁斷誰而吵鬧不止。弱氣的藍朵坐在座位上一聲不吭,只是垂著頭,不敢做任何會引起別人注意的事。
突然譚瀾提出了個主意:“既然一定要裁斷某人,就把班級里存在感最弱、最沒有人緣的人裁斷了吧,這樣對留下的人影響最小,藍朵不是沒什么朋友么。”
藍朵被一瞬間看過來的幾十個眼神嚇壞了,不知所措。
大家突然統一口徑,說她平時默不作聲沒好心,還跟老師打小報告的。可憐的藍朵百口莫辯。在眾人的哄鬧聲,在哽咽與無聲抗議中她被淘汰了,消失得一點痕跡不留,好像班中從未有過這個人。
“廣播通知:第二次裁斷考試淘汰者:風奴。”
那是兩周后的第二次裁斷考試,原本睡得正香的教導主任被辦公室突然撞開的門響聲吵醒,面前是怒火中燒的風奴。
才裁斷完別人的命運,第二次就被人裁斷了,風奴的心情可想而知。
第一次考試后大家聰明了,第一名沒有暴露身份,直接上報被淘汰人名字。風奴吼著問誰是裁斷者,教導主任拒絕回答,同時也拒絕再給風奴一次機會:“這是規定,不能改。”
沉吟片刻,風奴說了一句讓他心動的話:
“裁斷考試制度是為了提高他們這個重點班的升學率和成績才設立的,只要對成績有利的行為就可以接受吧?我發誓下次考試一定獲取第一;如若不然,無需裁斷,自行退學!”
教導主任覺得此事有利無弊,抬頭,看見風奴眼中滿是不甘、憤怒和復仇的印記。
他冷冷一笑,點了點頭:
“再給你一次機會。”
“廣播通知:第三次裁斷考試淘汰者:譚瀾。”
譚瀾是一個很有野心和想法的人,她把裁斷考試看得很透:裁斷自己最討厭的人?白癡的做法。先淘汰最有威脅的人,抓住機會把競爭者去除,才能保證自己能一直贏下去,求得利益最大化。
轉移大家視線到藍朵后,她平安度過首次裁斷;更讓她開心的是,她眼中最大的競爭者風奴竟然第二輪被淘汰了。雖然不知道裁斷者是誰,但她隱隱地信心爆棚:她希望得到裁斷權,以此來震懾整個班級,讓所有人聽從于她,為她服務。
可惜3次她都沒考好,尤其是第3次、
出乎意料,風奴回到了班級。譚瀾從他那里得知,教務名單上寫著第二次裁斷者是郝瑟。
譚瀾皺緊了眉頭:郝瑟平日一直糾纏她,如果再讓他得到裁斷權,難保他不會來勒索自己。
她咬咬牙,決心先放下風奴,暗中提防郝瑟,下定決心第三次考試一定要獲得裁斷權,自己掌握主動權。
但她沒想到那次考試成績,她是零分。
緊接著廣播里的通知直接宣判了她的死刑。
“為什么會得零分?”
“明明期待著獲得裁斷權威脅整個班級、索取更多的特權!”
“我不甘心,到底是誰搞的鬼!郝瑟?還是前男友奧蠻?”
野心膨脹的女人在什么也沒得到的情況下,出局了。
“廣播通知:第四次裁斷考試淘汰者:奧蠻。”
奧蠻一直很厭惡平日里混跡女色的郝瑟。第一次裁斷時,郝瑟都快給風奴點頭哈腰到跪下了,這讓一向自負的奧蠻很不屑。
“混蛋,我絕對不會忘記譚瀾還是我女友時,他三番五次來勾搭她!我要有裁斷權一定開除這個狗雜種,讓他滾出這個學校!就是因為他,譚瀾才和我分手的!”奧蠻心中暗罵。
奧蠻認定裁斷譚瀾的就是郝瑟,追求譚瀾失敗,于是他惱羞成怒。
之后的事件讓奧蠻始料未及:又一個兩周后的第四次考試中,竟然出現了大量作弊事件:腳下寫著答案的紙條、突然出現的課本……包里莫名其妙出現了一個響起的手機!在這明顯有人陷害作弊的鬧劇下,由于不能自明,奧蠻、風奴等人都被取消了考試成績。
緊接著,奧蠻被裁斷了。
奧蠻咬牙切齒地瞪著郝瑟:剩下的人當中具有競爭力的、和我平日有間隙的只有郝瑟,杜姬又是著名的乖乖女,為了藍朵出局還掉淚的人是不會害我的。難以咽下這口氣,奧蠻被開除前狠狠揍了郝瑟一頓。在警衛員的驅逐下,他難堪地離開了學校。
“廣播通知:第五次裁斷考試淘汰者:郝瑟。”
郝瑟有著自己的如意算盤:“如果我得到了裁斷權,一定威脅杜姬或者譚瀾,讓她們做我的女朋友。兩美女如果做了我的女人豈不是特別有面子?還不止呢,裁斷權可以開除學籍,嚇她們一下、讓她們做什么都可以呀,比如讓她們……哈哈!”
但情況并不如郝瑟所想象的那么美好,好不容易糊弄了風奴開除藍朵,緊接著被淘汰的譚瀾和奧蠻竟然都懷疑自己。只有他自知自己根本沒有得到過裁斷權。
被誤會還被揍,他有苦難言,然而還沒搞清楚怎么回事,兩周后他成了第五次的淘汰者。
“可惡啊,到底是誰?”
他狠狠跺著腳,罵罵咧咧地離開了,就像退場的小丑。
“廣播通知:第六次裁斷考試淘汰者:鮑石。”
自從裁斷考試開始后,鮑石覺得自己把靈魂買給了魔鬼。
他不想被淘汰,所以隨大家一起污蔑藍朵以求留下;一個月后的第三次裁斷考試中,他被風奴脅迫,偷換了坐身后的譚瀾的考卷,把寫了她名字的白卷交了上去,然后之后的考試中又幫助風奴設計的作弊陷阱奧蠻,挑撥他和郝瑟……
“變了,一切都變了。”鮑石搖頭嘆息。
還記得過去班級每逢下課都喧囂歡鬧,雖然同學們不都是感情深厚,至少坦率直白;現在下課時只剩每個坐在座位上捧著本書不吭聲的木頭人。不知道他們是為了盡力獲得第一避免被淘汰呢,還是互相忌憚著對方對付自己。
他是愛吃零食的胖子,以前上課每次起來回答問題大家都會看著他隆起的肚子哄笑,他也跟著傻笑;現在當鮑石站起來宣布他是第六次裁斷考試的裁斷者,周圍看著他的同學滿是驚恐的表情,仿佛下一秒鮑石會把他們給吃了,尤其是風奴,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控制下的鮑石竟然反將一軍,面如土色。
除了藍朵,班中最沒存在感的就是他了,他不想像她一樣什么都沒做就失敗了。兩周一次的裁斷考試對他而言簡直就是詛咒,為了自保不被裁斷,就算風奴說“給我跪下我就不裁斷你”,他也會照做。
所以當得到裁斷權后他突然有了一個很想裁斷的人。
在瑟瑟發抖的同學面前,在萬分恐懼的風奴面前,他第一次大聲地說話:
“我要裁斷的人是——我自己。”
他的聲音不大,卻很堅定。
終于這一次他掌握了自己的命運,不再委曲求全,聽命于人。
突然的如釋重負,心中的石頭瞬間落地。
“啊,肚子好餓。”
“廣播通知:選在宣布最后一次結果,第七次裁斷考試淘汰者是——”
當風奴看到第一次考試成績單上的名次時,并不知道自己已經無可避免地卷入了這場紛爭,也不知道他的選擇將造成難以想象的悲劇。
規則是必須淘汰一人,他不知該裁斷任何人。
于是乎,這些被稱為同學的人突然換了面貌一般,在他面前故作輕松,套近乎;甚至相互指責,似乎想借他的手裁斷平日里自己的冤家。
三人成虎,風奴就在第一次的裁斷中亂了分寸,實在分不清他們說的哪一句是真話,更不知道到底該淘汰誰。就在他的腦袋一團亂麻時,所有人突然把矛頭統一對準了藍朵,瞬間他得到了一絲解脫。
藍朵的淘汰不值得同情,懶于人際交往是她最大的失敗,以至于到最后無人為她出頭。
但輪回的報應接踵而至,僅僅兩周后第二次考試他就被裁斷出局。
令他絕望的是,幾乎所有人聽到他被裁斷后都只是為自己得以保全而松了口氣,根本沒有對他的一絲憐憫——除了杜姬,那個一直和煦如風的女人,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周圍人談笑自若,宛若無事,他不寒而栗。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不過如此。
世上所有競爭敗者都可能會接受最殘酷的處罰,不想輸只能贏,寄希望于別人的同情藍朵就是反面教材。
費了一番口舌說服了教導主任再給他一次機會,在眾人訝異中回到了班級。他堅決回歸的目的無他——只為復仇!
“裁斷藍朵保全你們,結果反過來把仁慈的我淘汰了?找出第二輪裁斷者,把他剔除出去!”
在杜姬的提醒下,他發現了最大的嫌疑人譚瀾——作為徹底的利己主義者,譚瀾視他為獲取裁斷權的最大對手,第二輪裁斷者十有八九是她。
風奴當機立斷,在杜姬的幫助下開始行動:先是挑撥她和郝瑟的關系;繼而威脅老實的鮑石協助自己,不然就把他裁斷;“白卷“剔除譚瀾,并得到裁斷權淘汰她后,又在第四次裁斷考試中用作弊陷害消滅了大部分的競爭者——甚至為了去嫌疑,他還裝作被陷害作弊,其實他作弊把答案給了杜姬,讓她得到裁斷權除去奧蠻——在風奴被裁斷后大笑不止的男人。
“愚蠢如他,果然去懷疑郝瑟!”接連成功過后風奴開始露出得意的微笑。
兩周后的考試加強了監考,不能作弊和用手段,但他還是順利獲取第一,裁斷了郝瑟。
但第六次考試鮑石意外獲得裁斷權讓風奴始料未及。
“那個懦弱的小子竟然得到了第一!”
當時他的汗已經把衣服浸濕了,緊張地連口水也不敢下咽,等待鮑石的決定像在在等待審判。
幸好虛驚一場,鮑石自我了斷。
“那個白癡,嚇死我了。”風奴肆無忌憚地開始發笑。
然而策劃計謀和醉心于復仇,他發現自己成績開始下滑,這讓他很擔心。
“諾,給你,最后一次考試的筆記和范圍。”
風奴回頭看去,身旁的杜姬就像一個降臨人間的女神般耀眼,那個唯一一個至始至終陪伴他支持他的人。風奴笑著接過了筆記,也一把抓住了女孩的手。
……
“如果你有裁斷權,面前有若干個壞人和一個好人,你最后會殺了誰?答案是那個好人。”
杜姬冷冷站在呆若木雞的風奴面前,用一種陌生的口味說道。
“只剩一個好人和一個壞人,好人的話語顯然對裁斷者更有說服力,壞人會被裁斷;如果壞人多,好人少,壞人們深知好人的威脅,于是竭力統一口徑污蔑好人,混淆裁斷者的視聽,然后就像你所做的裁斷了藍朵。”
“藍朵何罪之有?我的好姐妹她只不過是內向了點,就被以‘無存在感,裁斷她也沒影響’的理由剔除了。那個道貌岸然的譚瀾嫁禍他人,郝瑟他們為求自保一一應和,更可惡的是你竟然真的下手。”
“知道讀書的機會對于藍朵這樣一個從貧困地區來的孩子有多么重要嗎?你不會理解,沒有人能真正理解別人的痛楚,最多是故作感傷地流點鱷魚的眼淚,然后滿足地離開了。”
杜姬一邊說著,一邊俯視著那些不知所措看過來的同班同學,她對著他們不住搖頭,失望至極。再也沒有所謂的同學情誼,從他們的眼中所能看到的只是麻木的求饒和仇恨。大家缺乏真正的信賴與溝通,這在裁斷考試暴露得徹徹底底。獲得特權的人意味著變質,等待被裁決的人喪失自尊。
“我就是第二次的裁斷者,那次是我裁斷了你;只是沒想到你狗屎運那么好,竟然卷土重來。你不僅沒懷疑我,還把我當救命稻草。我一不做二不休,借你的手一一除去了那些聯手陷害藍朵的人——主動陷害的譚瀾,跟著呼應的鮑石和郝瑟,還有冷嘲熱諷的奧蠻。”
“或許你自己沒發現,因為怒火攻心你早沒了以往的冷靜,成績不再優秀,還對我給你的筆記信以為真,哈哈。”
風奴顫抖的手中是名次不堪入目的最后一次裁斷考試成績單。
“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如此對我!”他不甘地嘶吼著。
“藍朵信任大家不會害她,大家不也淘汰她了嗎。”杜姬橫眉冷對。
風奴默然。
杜姬揮了揮手寫著第一名的成績單,冷笑道:“我本可以馬上了結你,但我自己也不再干凈了。藍朵被大家針對時我也怕成為目標而不敢維護她。喪失本性,沉溺于復仇,淪為和你無異。就像鮑石所說的那樣,或許離開這個腐壞班級是種解脫。”
杜姬環顧四周,看到的是一個個陌生僵硬、披著人皮的變質靈魂。
“把你留下怎么樣?就和這些唾棄你的人相伴下去,你已經身敗名裂,這種懲罰似乎更有趣呢!”
“……”
“那么我該怎么選擇呢,這最后一次裁斷……”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