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還未亮,但我必須出發了。
房間從昨夜就開始停電,因此昏暗異常,只能看到家具模糊的黑影。我套上扔在沙發上的黑色夾克,打開門,理了理衣服向路邊跑去。這時我發現城市中的人都沒了蹤跡,只有一旁的高大路燈始終微亮著深黃色的燈光,照著路口想得異常安靜。
我想此時應該已經六點了,卻昏暗著天。手機鬧鈴響了三下,音樂在空曠的大街上飄蕩。
我走到路燈下,終于看到從東邊踉踉蹌蹌地走來一個穿著暴露紅著臉的女人。她過來抓住我的衣服嬌聲說,來,來,你要不要?
我說,小姐,你是不是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女人對著我的臉打了一個很長的嗝,頓時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然后她說,你個臭男人,別跟我玩兒這套,我認得你,你就是那個不戴套的人。
我突然感覺十分委屈,于是對她說,姑娘,我真的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
說完女人一個巴掌往我臉上抽了過來。這巴掌抽的,我都暈了,剛想說話,女人又是一巴掌。然后對我說,你個王八蛋!我要告你!不帶套還敢裝不認識老娘!說完就倒在了地上。
我摸摸紅腫的臉,左右環顧,發現沒有什么人看到。但依舊不敢上前去扶她。說不定我剛去扶,她掄起石頭就砸過來。但這始終不是個辦法,我不是一個見死不救的男人。再說了一個男人和一個穿著暴露的姑娘在一起算怎么回事,我又沒有上她。
我又看了看四周,然后報了警。我原以為這么早警察是不會來的,但我剛放下手機警車就來了。
這時從車上下來一個胖男人,提著褲子走過來。
他喊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說,警察同志,你也看到了。
警察指著我說,你上了她!
不是不是,我解釋道。
警察說。那她有沒有同意,沒有同意就是**!
我說,不是的,我是受害者。
警察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那是她上了你。
我頓時崩潰。
警察說,這我管不了,你看,你弄得女人都上累了。我都分不清誰是受害者。這樣,你們都跟我走一趟。這可是惡劣事件。
我說,不行不行,警察同志,我不能跟你去的。
警察說,那這樣,你看看她身上有沒有帶錢。
我過去翻了翻那姑娘的口袋說,沒有。
警察說,那你有沒有?
我說,有。
警察說,那好,同志,原本我們是要帶你們去局子里的,但我你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對不對?我看你也不像是個壞人,但不能放過你。交個罰款就算完了。
我問,為什么?
警察說,你說你這個同志,怎么不開竅。我們是按規矩辦事,這樣,原本是每人兩百,我給你們打個折,一人一百。怎么樣?行不行?不行就跟我們走一趟。
我立馬說,行行行。我拿出錢給他。他給我開了張收據說,這才是好同志嘛,我就喜歡和你這種人說話。說完便駕車而去。
此時女人依舊躺在地上,還翻了個身。我立馬走開,但又覺得這樣不道德。于是在她的身旁輸了塊牌子,上面寫著:小心!這里有人。寫完后我才放心離去。
等我走到路后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發亮,月亮只剩下了淡淡的輪廓,風也相對柔和了一些。我在旁邊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了一個手卷。然后在店里做了一會兒,一邊看報紙一邊享受著暖氣。室內的明亮燈光照得外面一片漆黑,黑的能在落地玻璃上映出我的摸樣。
我問那個漂亮的女營業員要了杯開水走出去。她甜甜的對我說,歡迎下次再來。弄的我恨不得再去要一杯。
出門的時候天色已經半亮。街上走動這不太密集的人流,汽車從遠方的薄霧中開著頭燈緩緩駛來。但我想,應該等到天完全亮的時候再去。
過了一會兒,太陽露出半個輪廓。我過了馬路,走到對面郵局的郵筒前。從郵筒上拿下一封信:
路明:
為了保密,我讓小三給你寄信。但我不會貼郵票,于是只能讓小三把信放在郵筒上。我知道這樣是很不安全的,但你還是拿到了,我真他媽想恭喜你。但我見不到你,不過沒關系,我四天后就出獄了。到時候你得來接我,帶著佳佳一起。我想死她了。現在估計都五歲了,你把她給我接回來。車票我都給你弄好了,我問白局長借的錢,他說不用還了。我說還得還,咱們不能老欠人家是不是?
我不知道出去后還習慣不習慣,但還得習慣。總之是挺興奮的。老子終于要出來了。
我合上信封。
此刻太陽已經完全升起。我拍了拍身上的樹葉和灰塵向東面走去。
這時前方傳來吵鬧聲,所有的人都圍在一塊。從人群中擠出一輛救護車飛馳而去。我逮住一個老婆婆問發生了什么事?
老婆婆說,啊喲,你是不知道哦。前面呀!出人命了。卡車從一個女人身上軋過去了。聽說那個女人還給司機豎了塊牌子,說要小心。你說司機哪看的到啦!這不,一壓,命就沒了呀!
我驚訝的啊了一聲。
老婆婆說,現在的年輕人啊。
我突然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也許那個女人是被我給害死的。只不過沒有直接而已。我想,生命真是轉瞬即逝的東西,剛被上,就沒了。
我在一旁沉思了一會兒,決定不再想這種傷感的事情,便匆匆離去。
此時前方的車流比較擁擠。我在路口攔了一輛出租車。
司機探出腦袋問,小伙子,去哪兒?
我說,去火車站。
這時,我聽到身后傳來姑娘的聲音。剛想轉身看看是誰的時候就被人猛地撞進車里。那人關上車門,然后對我說,兄弟,不好意思啊!來來,師傅,去火車站。
我摸了摸腦袋,對她說,姑娘,你哪的。
她說,我從徐匯過來的。
我說,那也太急了。
她說,你不知道,我是背著我舅舅出來的,剛甩掉。
我說,那真行,連氣都不喘一下。
她說,誰說我不喘氣的,你看。說完她拼命的呼吸。
我笑了笑,然后對她說,姑娘,你真有意思,但是我不拼車,你下車吧。
我打開車門。
姑娘突然急了,對我說,唉,那不行。我都坐上來了你還想讓我下去啊!再說了,又不一定耽誤你的事。你要去哪?大不了先讓你去嘛。
我說,我去火車站。
姑娘說,那不就好了。說完,她關上門。
然后對司機說,師傅,別理他,錢我付。
師傅發動了車子。
我頓時有些無語,長舒了一口氣,將腦袋靠在窗邊。
我問,你叫什么名字?
她轉頭對我說,我叫李蒙蒙,你就叫我蒙蒙好了。然后她問,那你呢?
我說,我叫陸明。
她說,那你去哪?
我說,我去九江。
蒙蒙聽完差點沒笑出來說,我也去,要不一起吧。
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不一會又停了,云層散開,陽光漏了進來。
此時距離火車站還有許多路程。車子行駛在高架上,高樓像森林般在四周矗立。前方的白色奧迪Q5的后座上站著一個男孩,他不停的拍打著窗子。然后似乎看到了我,目光始終朝著這里,接著,他張大了嘴巴。我雖然聽不到他的聲音,但我知道他喊了一句:啊!
這時,我想到了兒時的我。
我還記得那時的我好矮,剃著光頭,別的小朋友們總喜歡摸我的腦袋說,真滑。
夏天,我穿著白色短袖和媽媽做的開襠褲在小巷奔跑玩耍。鄰家的男孩子已經穿起了帥氣筆挺的小西裝。我對他們噴鼻涕,他們就用石頭扔我。所以我始終和他們玩不到一塊去。
那時我認識了一個叫麥子的男孩。他的鼻涕總是比我多,衣服總是比我臟,并且經常露著**就跑出來了。他打架比誰都厲害,因此別的小伙伴都怕他,我也怕,但他從來不打我。因為他說,陸明,你最弱了,我保護你。我經常去他家玩,他的家里有許多玩具汽車,塞滿了床底。我們喜歡坐在地上,將玩具散開,鋪在地上,玩上整整一天。有時也會去小賣部買鞭炮,炸別人的玻璃。或者溜進別人家的廚房偷菜吃。
我總跟在他的身后做壞事。弄堂里的老阿姨們就去我們家告狀。事后我們的爸爸媽媽就會打我們的屁股。
有一次我們挨打后麥子抹著眼淚對我說,沒事兒,陸明,以后你就跟在我的后面。
我說,好。
麥子說,所以你應該叫我老大。
我問,老大是什么?
麥子說,老大就是….就是…就是很厲害的意思。我在電視上看到的,被叫做老大的人都很厲害。
我說,你比我厲害,那你是老大。
麥子頓時仰天大笑。
然后我們就繼續在弄堂里做壞事。但從來都是麥子指使我去做。
有一次我問,為什么每次你都讓我去啊?
麥子說,老大一般不做事的,都是讓手下去做,你就是我的手下。
我哦了一聲說,那好。
當天晚上,我們從外面玩耍好回家(麥子的家在我家的隔壁),我們看到有人從他家里走出來。麥子喵了我一眼。
我說,麥子,你小心點,又有人來告狀了。
麥子說,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回家后他的爸爸打他的屁股。清脆的響聲隨著麥子的慘叫在四周飄蕩。所有人都從窗戶里探出**來。但麥子把我供出來了,他說所有的事都是我干的。然后我的爸爸就打我的屁股。我的兩片小屁股紅了一大塊。
那個時候我想他真壞,以后不跟他一起玩了。但是我家里好窮,沒有玩具。于是我去找他。他正在家里的床上揉著屁股。
我問,疼不?
麥子說,一點都不疼。接著他又說,路明,你太壞了。
我吃驚得問,怎么了?
麥子說,你都不和我爸說一直都是你在干壞事。我爸打我可狠了,他用皮帶抽我的屁股。
我說,可都是你讓我去的。
麥子突然不高興了說,你再說,你再說,再說我就不讓你玩小汽車了。
我立馬閉上了嘴巴。
麥子又說,你知道嗎?以后有什么事都要說是你做的。
我沒有作聲。
麥子拿起一輛玩具汽車對我說,來,給你玩具。
我連忙說,好好。
說完后我馬上感到自己真是個軟骨頭。但是在玩具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一段時間后,我們就在隔壁弄堂臭名昭著了。老婆婆和老大爺們天天議論我們。
我對麥子說,我們出名了。
麥子點了點頭說,這樣很好,不過我們的任務是拯救世界,我們要打怪獸才行。
我興奮地問,怪獸在哪兒呢?
麥子想了想說,在那里,垃圾怪獸。他指著前面的一輛垃圾三輪車說。
我們跑過去。
我說,怎么打,他好大。
麥子說,我們是奧特曼,應該用光線,嗞………。他做出上課舉手的動作。我學麥子的樣子對著垃圾車。
但那輛垃圾車紋絲不動。
麥子喘著氣說,這個怪獸太強了,我們要用絕招。
我激動的問,絕招?什么絕招?
麥子向前走了幾步,然后突然向前沖,使勁推那輛垃圾三輪車。他對我說,過來幫忙呀!
我上前幫他用力推。三輪車緩緩向前移動。
突然,一聲巨響。我和麥子被嚇了一跳。這時,一個中年男人氣沖沖的跑過來吼道,誰把我的摩托車推在地上的?!
我們繞過去,發現垃圾車的后面橫躺著一輛摩托車,反光鏡被摔得支離破碎。
我們頓時慌了神。
麥子突然指著我說,是他,是他推的。
我嚇的哭了出來。
男人一下子把我的整個小身子拎了起來,惡狠狠的盯著我問,是不是你推的?
我看了麥子一眼,他掏出一個玩具汽車說,玩具,玩具。
我轉頭哭著對男人說,是我,是我。
當時有人問我最懷念的是什么,我說,是所有在我生命中走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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