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上掉下個兒子

　　第一章天上掉下個兒子

　　在一片塵土飛揚中，有三個人正圍毆一個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叫曹謙，他倒臥在塵埃中，蜷曲著身體，雙手抱頭，雖然咬緊牙關，每挨一下，仍不自主發出悶哼。

　　拳腳密集地落曹謙的身上，遠遠都能聽到“鏗鏗”聲，把圍觀的人們驚得呆了。

　　過了半頓飯的功夫，這三個人都打累了，不得不停下來！

　　圍毆這個年輕人的三個人當中一個白凈一點的喘著粗氣說道：“今天俺這是給你這廝一個教訓，你這一份常例錢，算是收完了！下回再見到你這廝，別逼我們教你怎么做！”

　　這個人對曹謙說完，將手里剛剛從曹謙這兒奪來的錢袋拋了拋，估計里面有個百十來文的樣子，對另外兩個的伙伴說道：“走，逛瓦子吃酒去！”

　　這三個人抹了一下臉上的汗水，轉身離去時，還不忘踢翻曹謙的炊餅擔子，滾落了一地炊餅；這三個人朝著汝陽縣瓦子的方向大搖大擺地走去。圍觀的人生怕禍及他們，都遠遠第看著，哪還敢靠近分毫！

　　待那三個人走遠了，成了土人的曹謙蠕動片刻，先坐起來，轉轉身子，再轉一下脖子，站起身后，撿起被打落在地的方巾戴好，然后拍打周身的塵土。

　　幾個街坊圍過來，都同情地看著曹謙，其中一個賣切糕的老人對曹謙說：“年輕人，你的擔子我看著眼熟，應該是曹三的，你是他什么人？”

　　曹謙抹了一下嘴角，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對這個老人說道：“我是他兒子，走失了很多年，如今回來了。”

　　“哦……看你這年輕人倒是好身子骨啊，被他們打了這么久，你不要緊吧？”

　　“不要緊，您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曹謙跟這個老人說著話的同時，還平伸雙臂，原地轉了一圈。

　　“好啊，好啊，日后你爹可就有了指望了，不過他沒告訴你嗎，千萬別惹這三個人，他們可是有名的凈街大蟲，惹不起躲得起，躲不起，就認了，千萬別和他們頂著來，要不然，你就沒法在這里立足了！”

　　聽了老人的話，曹謙揚了一下眉頭，問：“難道那些人就無視法律？”

　　“什么？”這個老人愣愣地看著曹謙。

　　曹謙頓了一下，換句話問道：“這些潑皮就無視王法嗎？”

　　“王法？呵呵……”這個老人笑笑，“王法？當今的趙官家……算了，你看我這嘴啊，莫說莫說，當心禍事當頭。”

　　待眾人散去，曹謙看了看滾落一地的炊餅，無一不是沾滿塵土，沒等賣出去一個，這下全損失掉了，再心疼也沒辦法，只愿回到家后別讓父親曹三上火才好。曹謙在收拾炊餅擔子的時候，覺得這么多炊餅都扔掉了實在太可惜了，就逐個撿起來，撕掉外面的皮，賣是賣不出去了，拿回去自己吃也是好的。

　　今天，曹三感染風寒，病體沉重，出不得門，曹謙恰巧也呆煩了，堂堂七尺男兒，總不能讓父親一個人風里來雨里去，他挑起父親的炊餅擔子，在父親欣慰的目光下，走上街頭，沒想到，第一次挑著擔子出來做買賣，就遇上了馮二、三卓子、馮老混這三個凈街大蟲。

　　其實這三個人對于曹謙來說，根本不算什么，慢說這三個人，就是再來三個，也未必夠他打。

　　但是現在……曹謙不想這樣做。

　　因為曹謙曾經發過誓，如果能重新選擇人生，絕不再混黑道。

　　曹謙發誓時，根本想不到，重新選擇人生，這個幾乎不可能實現的愿望，居然變成了現實！

　　在一個多月前，曹謙還是現代社會的一個黑道大哥，閑暇之余，少不了上網打發時間，穿越題材的小說，也看過一些，只是沒想到這穿越有朝一日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那天，曹謙因為卷入了一場黑吃黑的爭斗中，率領自己的一幫馬仔去解救一個被圍毆的兄弟，心急出錯，中了對方設好的圈套，這是較為經典的“圍點打援”戰術，當曹謙帶領著屬下們趕到現場的時候，伏兵從四面八方撲來。曹謙并沒有驚慌，在黑道上打拼了幾年、小有成就的他，早就練就了一身膽和格斗本領，手持砍刀一氣放倒了四五個沖到他近前的混混，然而在混戰中，他的手臂和大腿也被劃了幾道口子。

　　伴隨著砍刀棍棒的碰撞聲和喊殺、慘叫聲，不時有人倒下，再也沒能起來；突然，瓢潑大雨毫無征兆地下起來，雷電也不時響起，昏暗的雨幕中，使這場爭斗看上去更為慘烈。

　　突然，一道雷電打在曹謙近前的一塊空地上，同時，空地上方立即出現了一片漣漪一樣的時空扭曲，恰巧曹謙低頭躲閃掃向他的太陽穴的一根鋼管，因為腳下都是雨水，一下滑倒，整個身體都跌入了那片漣漪當中，然后這片空間立即恢復了平靜，曹謙消失在眾人的視野當中。

　　曹謙重新站好，雙手死死握著砍刀，突然發現不對，眼前完全不一樣了，多人混戰的場面不見了，這里似乎是一間屋子，光線昏暗，應該是點著蠟燭，面前只有一個人，四十上下的年紀，身材中等偏下，多少有些唇髭，最令曹謙奇怪的，是他的裝束，怎么看怎么奇怪，似乎……這不是古裝嗎！

　　“哦，你……”因為憑空出現一個人，這個人嚇得一個腚墩坐在地上。

　　“我……”曹謙心里說這是什么情況，剛剛還和他廝殺的那些人呢？他到了什么地方？眼前這是誰？

　　“你……你是從哪里來的？”這個人穩了一下心神，站起來問曹謙。

　　“這是什么地方？”曹謙手持砍刀對著這個人問道。

　　“這……這是我家，你……你從哪來的？”這個人驚魂未定，一見曹謙用刀對著他，更是嚇得魂不附體，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曹謙一見他這個樣子，知道沒威脅，把刀垂在身側，老老實實地說道：“我……我也不知道，下雨了，一個閃電……我就來到這兒了。”

　　“你……我看你怎么這么眼熟，好像在哪見過。”當中年人確認沒危險后，壯著膽子仔細打量曹謙。

　　“什么，你見過我？”曹謙重新警覺。

　　“哦……”中年人終于明白了，“你……你莫不是謙兒！”

　　還沒等曹謙反應過來，中年人的臉上立即變化出恐怖的神情，“你……你是鬼！”

　　曹謙心里說這可怪了，我一個大活人怎么就成了鬼了。

　　“我……我是人。”曹謙說話的時候，想起自己手里還拿著帶血的砍刀，為了防止在格斗中脫手，還用布條綁在手上，既然沒有危險了，就沒有必要用來威脅無辜的人了，連忙解開布條，把砍刀扔在地上。

　　“不……你肯定是鬼，我的謙兒已經死了好幾年了，你……你到底是誰？”中年人指著曹謙，手指抖著。

　　此時曹謙的思維飛快運轉。

　　本來他率領著一幫馬仔去解救一個兄弟，結果中了埋伏，酣戰間，一個閃電過后，就來到這里，眼前這個人還穿著古裝，這……這**是穿越啊！眼前這個人說看自己眼熟，還叫什么“謙兒”，從稱呼和語氣是來看，八成是把自己錯認成他的兒子，雖然他說他的兒子已經死了，不過，何不將錯就錯，以便在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上生存……

　　“我真的像你的兒子？”曹謙問道。

　　“像，真像，要不，我怎么會認為你是鬼呢。”中年人看曹謙的時候，眼神里竟流露出深情。

　　曹謙一見有門，這個人思子心切如此之強，正是自己想要的。

　　“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我說了，也許你也不會信，不過我有個想法，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曹謙的江湖經驗非常老道，明白世界上所有的事情，沒什么不可商量的，前提是要知道對方想要什么。

　　“你說，不知這位公子有何事情？”中年人忙給曹謙倒一碗水，端給他，手仍抖著。

　　曹謙把碗接過來，一氣喝完碗里的水，抹了一下嘴說道：“我真的像你的兒子是嗎？”

　　“是的，你跟我的三子曹謙酷似。只是，他已經故去了。”

　　“巧了，我也叫曹謙，還跟你的兒子曹謙長得像，不如……我留在你家，從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兒子，你就是我的父親，你看行嗎？”

　　聽了曹謙的建議，這個中年人呆了一陣，等他完全理解了曹謙話里的含義，嘴唇抖了抖，顯然是激動起來，都點不太敢相信，竟然忘記了害怕，一把抓住曹謙的手，說道：“你……你這是……”

　　“從今往后，我做你的兒子。”曹謙補充一句。

　　“好啊好啊呵呵……”中年人一高興，立刻手舞足蹈起來，“謙兒，你就是我的謙兒。”

　　“爹，以后咱就是父子，有難同當，有福同享。”曹謙一見中年人接受了他的建議，馬上改口。

　　曹謙這一改口，中年人樂顛顛地拉著曹謙來到角落里一個靈位前，靈牌上寫著“亡妻吳氏之靈位”。

　　“謙兒啊，快快拜見你的母親。”中年人說著，指點曹謙行拜祭禮。

　　曹謙這才知道這個中年人還是個鰥夫。

　　認完了父親，還拜祭了故去的母親，曹謙算是和中年人組成家庭了。

　　天上掉下一個兒子，中年人高興！給找來一身舊衣服，又打來一些水，讓曹謙換衣服梳洗。接著弄來一些紅傷藥，為曹謙處理傷口。曹謙身上除了新傷，傷疤也有幾十處，這都是曹謙亡命生涯的見證，看得這個中年人心驚，問道：“謙兒，不知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曹謙不想透露出太多的底細，只是笑了一下，并不回答。

　　這里是一個木質的小樓，樓梯在中年人的踩踏下發出“咚咚”的聲響。東側有一個爐灶，上面坐著一摞籠屜。看到籠屜，曹謙咽了一下口水，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吃食，剛剛打了一架，體力消耗不小，特別想吃東西。

　　“呵呵，謙兒，你餓嗎，我給你拿點吃的去。”中年人說著轉身朝爐灶走去。

　　曹謙求之不得，眼看著中年人從籠屜里拿出兩個……饅頭……曹謙之所以不能確定這是不是饅頭，因為他聽到中年人說：“先吃兩個炊餅墊墊底。”可這明明是饅頭啊！也許，這個人時代的人就管饅頭叫炊餅吧，就是武大郎賣的那玩意兒吧，曹謙想。

　　等吃下這兩個炊餅，曹謙的精神好多了，卻看到這個中年人手持油燈，飽含深情地看著自己。這個眼神表情，怎么那么熟悉，對了，小時候母親就這么看著自己。

　　想到這兒，曹謙除了感動，還考慮到，雖然跟眼前這個中年人認了父子，但實際他對這個中年人和這個家庭以及這個時代還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