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明諾中學的一名高一學生,蘇顏是她的名字。
我和她是在一家咖啡店認識的,因為周末,所以咖啡店里也很熙攘。無奈之下,我們坐在了一起,可因為都是學生,所以很暢地聊到了一起,關于學校關于成績,也關于夢想,所以她很自然聊到了自己……
“那是選擇文理分科的一天?!?/p>
晚上,蘇顏再一次坐在了教室里?!斑@樣的夜晚,也許是最后一次吧?!彼匦α似饋怼?/p>
老師發下來了一張關于分科的說明,他說要認認真真地閱讀,然后蘇顏就閱讀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到底是認真了沒。
不久后,他又發給蘇顏和同學們一張印了表格的單子,原來分科就靠它了。她熟練地寫上了她已寫過上千上萬次的名字以及其他信息。而當她打量到“科別”,打算寫上“文科”﹣這兩個大大的文字時,她卻突然頓了頓。
“曾經上百次祈求的分科,現在終于是到了這個時刻,可我還真有些不適應呢!”蘇顏揉揉頭發。
雖然知道考完后就要分科,可蘇顏還是覺得它來得太快了,太早了,來得太突如其來了,她還沒有做好要分科的心理準備。想到以后的她就是文科生了,想到以后很難得地去學習她喜愛的生物和化學了,雖然她的化學真的很爛啊,但是化學實驗真的很有趣的,很神奇啊。想到以后就要真正地被書海淹沒了,雖然她很喜歡文字,可那文字也不是離她太遠的美國獨立戰爭和秦始皇。想著想著,便又深感疲憊。記得同學說過,不疲憊的中國學生就不是中國學生了。她說,這就是中國的特色教育體系吧,她說她疲憊說明她是正宗的中國學生?!坝只蛟S,這只是像我這類無聊學生的過分要求罷了,教育不是學生想學什么就學什么的吧,就算想學什么就學什么,那高考怎么辦?”她眼睛向上翻,嘴角也向上扯著。
我眨眨眼睛,聳了聳肩,又攤開了雙手。她用手中的勺子攪了攪冒著熱氣的咖啡。
最后,她還是毅然決然地,用力地,寫上了這“文科”兩個字。她說她覺得這是迄今為止她寫的最好看最好看的兩個字了。
她在那個晚上又看見了同桌寫給她的留言,“你以后考上了北大一定要告訴我噢?!彼杏X很溫暖,然后突然又覺得,其實希望也并不是多么渺茫,也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自我麻醉,還是自我安慰。因為她說她的成績并不好。
“即使學校里只有一個北大的名額,為什么那個人不是我?!彼匆娢页泽@的表情,她連忙接著一句,“說這話的人,她可是真考上了北大了哩,雖然她之前如此狼狽,比我還狼狽呢?!?/p>
我說:“我知道。這句話就是寫?你憑什么上北大?的那個北大生說的,她之前真是糟透了!”
她點點頭,“她比我狼狽,可我比她倒霉。分班考試被水了,我真想像魯迅先生一樣,“畫一種最黑最黑的符咒”去詛咒作弊的人,但可能真的讓他們得逞了,因為校長居然表揚我們“考風很正”。然后或許我很笨很不幸很悲劇地再次分到了一群“無事游民”中,開始我的頹廢學習。額,可能我的成績也本來就是屬于這里,可我和他們還是不該在一起啊!”
她頓了頓,抿了抿嘴巴“看看他們耍耍流氓,聽聽他們唱唱網絡歌曲,再去圍觀場面壯大的集體斗毆,看看他們左勾拳右勾拳,然后再在“表演精彩”的時候跟著一大群嬌媚的女生大吼“哇~好酷啊!”隨便再聊下下次考試用什么高明的辦法作弊才可以正大光明,君子坦蕩蕩,也很有趣咯!”她把腦袋偏向了窗外,可我還是很清楚得看見了她眼睛里晶瑩的淚水,可奇怪的是她哭著哭著就笑了?!澳憧词裁窗。恢烂??這是文學家的特質。別看了別看了?!?/p>
充滿著淚水的眼睛里,原來是倔強。
她是個很平凡的孩子,有著很平凡的夢想。她一直認為,女孩要自立,因此她不想依靠父母,不想依靠任何人。
她想靠自己,然后踏踏實實地用自己以勞動掙來的錢買一間小小的房子,墻上貼著喜歡的碎花壁紙,還要一個大大的衣柜,里面裝滿了她和媽媽的時髦的衣服,冰箱里塞滿了她喜歡的巧克力、薯片,還有辣味刺激的泡鳳爪…還要一個單反相機,抓拍生活的精彩瞬間。幸福舒坦地過著她的小日子。
還要買一張她喜歡的歌手的演唱會門票,然后近距離地看他清秀的模樣,聽他充滿力量、活力的聲音,就一次,一次就夠了。
然后不停不停地努力賺錢,去夢寐以求的巴黎,親眼看看浪漫的艾菲爾鐵塔…
我聽著聽著漸漸出了神。
這些,也正是我所企盼的啊。
想想夢想,我又有何必要膽怯懦弱?夢想需要堅持。因為夢想,我可以更努力,更優秀,因為那個方向標總在我因為挫折而一蹶不振的時候出現,對我微笑招手,所以我就是要為此而奮斗咯,用生命的全力向夢想奮斗咯…夢想…
“那個晚上,我站在陽臺,對著不遠處的火紅的我們學校的牌子,用剛好只有我一個人聽見的聲音“獅吼”道:“看著吧,我要讓你見證一個奇跡!”
接著她把上身前傾,小聲地對我說:“你,你相信嗎?我可是一只獅子哩!哈,我是一只生命力頑強的獅子,是夢想的氣味,那濃烈腥味把饑腸轆轆的我從沉睡中喚醒,然后我……”
我帶著淚光,激動地握住她的手,“然后你,你穿過叢林,戰勝了惡劣的環境,不畏艱險,最后吃掉了夢想那個香噴噴的獵物!”
她拍拍我的肩膀,微笑帶著些許神秘,“是的!其實,其實你就是那只獅子!”
隨即,她化成了一縷熱氣。
剛才的狀況,把我嚇的不輕,便癱坐在沙發上,定睛,眼睛瞪得愈來愈大……
對面,是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
用一個虛幻的她說出自己的內心深處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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