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醫(yī)院。
這個時候,這種地方,多少都有一層與陰森恐怖分不開的特殊關聯(lián)。許是這類題材的小說或者影視劇看多了,抑或是醫(yī)院這樣的地方確實有著叫人心里恐懼的太平間的緣故。
靜,一個本屬于夜晚的字眼。可是到了這里一切都靜得那么的不自然,那么的讓人發(fā)怵,那么的讓人情不自禁要為之膽顫。
廁所間里在不斷地滴著水。
走廊里的白熾燈一閃一閃,時不時發(fā)出“嗞嗞”的響聲。
偶爾的一聲“噗通”關門聲能嚇得人半死。
這樣的懸疑元素,這樣的詭異氛圍,就跟小說里所寫的一樣,無形之中滲透著一些恐怖情節(jié)。
值班室亮著黃暗的燈光,當下還未被黑暗吞噬的一抹光亮。
年輕的值班護士無力地抬頭望了望墻上的掛鐘,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重若千斤的眼皮不停地睜眨著。哈欠連天,困意襲人。她終究還是沒能敵得過睡意,伏倒在了桌案上睡熟了。
304病房。
他安靜地躺在病床上。
神志模糊的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昏迷了有多久。在這許久的日子里給他的唯一感覺就是他未曾孤單過。因為他總感覺有一個人一直在身邊陪伴著他。這種感覺好熟悉,也好強烈,然而也觸不可及。
那次的變故讓他不知所措,突如其來的噩耗使他的世界一下子坍塌崩潰了。電話里女友童心跳樓自殺的消息傳來,他懵了,他恍惚了。也正是這通電話讓他不慎摔滾下了樓道,住到了這里。
他本就是一個孤兒,一個窮山溝里長大的孩子。在這個陌生而又浮華的城市,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他注定要孤單。可是,她,童心,一個有著一樣境遇的女孩出現(xiàn)在了他的生命里,自此他的孤單世界變得不再是一個人。
他很愛她。
他恨不能將生命里所有的愛都給她。
可時至今日,當愛已成往事,一切關于她的快樂也隨之走到了盡頭。她走了,留下他一個人走了。他的世界又剩下了他一個人。
床頭的手機亮了。天知道手機怎的就突然亮了。沒有電話,沒有信息,就這樣突然亮了。屏幕上顯示著一張她幸福偎依在他懷里的照片。
這一刻,那種熟知的感覺又如約而至。他感覺那人與他是如此的接近,幾乎近在咫尺。此刻,他似乎能聽到耳邊那人的哭泣,感覺到臉頰上那人的輕撫,意識到額上那人的掉下的眼淚。
是她?就是她!
潛意識在告訴他,這個人就是童心。
童心難道沒有死?童心還活著!
他欣喜,他激動。他要卯足勁讓自己從昏迷中醒來。可是眼睛不爭氣啊,怎么睜也睜不開。
鈴聲的旋律在病房內不停地跳轉。
手機響了。
這一瞬間,先前的感覺一下子消失不見了。劇烈的酸疼結束了他的昏迷。他猛然驚醒,脫口叫出了聲來。
“童心,童心...”
電話掛斷了。
手機微弱熒光下的四壁空蕩蕩的。窗外夜靜更闌,暗無星辰。習習涼風吹著窗簾打起了卷兒,不時發(fā)出一陣子的啪啪聲。
開了燈,掃視四周。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身上冒出了一身的冷汗。一覽無余的病房并沒有其他人,病房里只有他一個。
他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有些失望的他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個耳光,淚水泉涌般滾落。他哭了,哭得情凄意切,傷心欲絕。
手機再次響起。
他瞄了手機一眼,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名字猶豫了好久好久,終了還是接起了電話。
電話里是個女人的聲音,“你終于醒啦?”
他沒有說話。
“我知道童心的死你很難過,我也知道你不想見到我。白天我去醫(yī)院看過你,醫(yī)生說你晚上可能會醒過來。所以我就守在電話邊試著打給你,沒想到你真的醒了。你已經昏迷三天了,右手邊柜子下面第三個抽屜里有吃的,餓了一定要記得吃。”
女人哽咽中掛斷了電話。
他垂耷著頭呆愣了一會,下意識地拉開了抽屜。
一本書。
一本新出版的書。
他深感吃驚意外,他寫的書終于出版了。他反復翻看著這本書,思來想去決定要打給剛才的那女人問問清楚。
他握著手機,良久,直至屏幕漸漸黑了下去。最后還是沒撥下女人的號碼。
他恨這個女人,恨這個叫作孫倩的女人,要不是因為這個女人童心又怎會跳樓自殺。不過他更恨他自己,更恨那骯臟的一夜,要不是因為那被酒精麻痹的一夜又怎會有后來的這些破事。
他腦子凌亂了,腦子里堵滿了罪惡的畫面。一面面閃爍的場景耗盡了他的精力,他累了,他握著那本書睡著了。
“公孫先生,公孫先生...”護士推著他叫喊著。
他睜開了惺忪朦朧的睡眼。
“您終于肯醒啦,您可是不知道,您都昏迷三天了。”護士說笑著給他量起了體溫。
“昏迷的這些天總感覺有人在身邊照顧我。那人是誰啊?我想好好謝謝他。”他將書擱在了床柜上,吃力地坐了起來。
“有啊,那人長得可漂亮了。白天的時候總會來看你幾次。叫孫什么來著,孫...”護士努力地想著名字,“對了,孫倩,對,就是孫倩。記得還是我去找她在病歷單上簽的字呢。”
難道這些天給我感覺的那個人是孫倩?他心想。
他知道昏迷中的人是沒有黑夜白天之分的,但是他清楚的記得昨晚的第一個未接電話的時間是凌晨一點十二分。他決心再問問。
“那晚上呢?晚上有人陪床嗎?”
護士搖了搖頭,“沒有,醫(yī)院規(guī)定重癥病房是不可以有家屬陪床的。再說了,您昏迷了這三天就見孫倩一個人忙里忙外,也不見您的家人輪流來照顧。對了,孫倩一定是你愛人吧?”
“她不是。我是個孤兒。”
“不是?!那也一定是您的女朋友。她既漂亮人又好,她一定很愛你,不然怎么會給您付藥費呢。”
他很驚詫,“是她給我付的醫(yī)藥費?”
“對呀,總共三萬多呢。”
“這么多!不就從樓梯上摔倒韌帶拉傷嗎?用得了這么多錢。”他不敢相信,對于他而言,這三萬塊簡直是個天文數(shù)字。
“您不信呀,那給您看看藥賬單好了。”
護士展開了病歷單晾在了他的面前。他仔細地看了看用藥費用確實是三萬多,護士沒有說謊,上面簽的字確實是孫倩。
可是!簽字的筆跡好奇怪,不是孫倩的。他好像在哪里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見過,反正是很熟悉。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筆跡絕對不是孫倩的。
這是她的筆跡!
是死了的童心的筆跡!
他怔住了,兩眼失了魂似的發(fā)直,呆呆望著窗外的驕陽,耳邊響起了不停的叫喚。
“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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