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

　　序：最終我還是想把這段經(jīng)歷寫下來，作為我的一段特殊的記憶。

　　她叫汪霞。應(yīng)她的生日邀請，大年初六里，我們高中同學三個一起由我的父親開車送去。

　　男同學叫黃一凡，戴一個老式棕色鏡框眼鏡，略顯學者氣質(zhì)，是個比較喜歡說話的人。女同學叫黃艷玲，披散著長發(fā)，穿紅色羽絨服，是個開朗的女孩。

　　從高中畢業(yè)去她家玩過后，已是有一年半沒有見面了。她還是想著我，過二十歲生日邀請我去。我和她同一年，只是比她小兩個月。多么希望和她一同過二十歲，她是把生日提前到過年是來過的。

　　外面下著小雨，風兒呼呼地括著，車開了兩個多小時，十一點半終于到了張集街上，同學去商店里買禮物，我拿出手機，撥通了她的電話，電話里傳來了她的聲音：”你們在哪里？”

　　我說：“我們到了張集街上。”

　　“沒看到你們啊!是什么顏色的車？”

　　“黑色的。”

　　“沒有黑色的啊。你們在哪兒？”

　　“我們剛過橋。”

　　“你們再往前走，電話別掛了。”

　　我就往前走，前面在放沖天炮，我問：“是不是放炮的那里？”

　　“是。”

　　我的心一跳動，向放炮的那里小步跑去，炮聲越來越大，我放慢腳步，向電話里喊：“你在哪兒？”

　　這時，我看到了她，她穿著雪白色棉衣，打扮得是我見過當中最漂亮的一次。我向她招招手，她看到了我，我們笑了笑。我好想去擁抱她。她問：“黃艷玲他們呢？”

　　我說：“他們?nèi)ベI東西去了。”

　　父親從車里拿出訂做的蛋糕，我接了過來。她說：“還買了蛋糕！我們先進去吧，外面冷。”

　　我跟著她走向酒店里，她的母親來迎我們，又去迎我父親。因家里還有客，父親開車回去了。

　　進了酒店，里面都是被包席了，把蛋糕交給酒店，我們又出去接黃一凡和黃艷玲。她突然問我：“冷不冷？”

　　“不冷。”

　　看到了黃一凡他們，把他們接進了酒店，來到一間單獨的房間里，她說：“我們在這里吃飯。好慘，同學就你們?nèi)齻€來了。”

　　我想：“要是沒有我事先約好黃一凡和黃艷玲一起，他們也不會來了吧。”

　　黃一凡說：“既然我們老遠來了，有什么獎勵呢？”說完，笑著看著她。

　　她說：“好來來來，給你們一人倒杯水。”她出去去倒水。

　　黃艷玲輕輕打了一下黃一凡，說：“一來就欺負汪霞！”

　　“什么叫欺負？”

　　一會兒，她倒了茶水來遞與我們，她說：“吃瓜子。”抓了一些給黃艷玲，又抓了一些給我，對黃一凡說：“自己抓。”

　　她母親突然進來對她說：“你姐姐來了，快去接她。”

　　是蔡夏倩吧。我看著她帶進來的人，是的，還是老樣子，我的初中同學。汪霞向她表姐介紹我們，“孫怡。”

　　“孫怡我知道。”蔡夏倩點點頭，她看著我，也是好久沒見過了。

　　“這是黃艷玲，這是黃一凡。”

　　吃過蛋糕之后，又進來一小孩，是汪霞的表弟。又有一個帶著個小女孩的婆婆，坐到了我左邊。我右邊坐著黃一凡。

　　看樣子要開飯了，汪霞的母親又進來叫婆婆來坐外面，讓我們幾個孩子坐一起。這樣，我左邊的位置空了。如果我能和她坐一起就好了，我想。她的表弟突然說：“姐，坐過來。”我一驚，心開始急跳起來。

　　“我不能坐里面，我還要出去敬酒。”

　　“坐里面沒事。”

　　她走了過來，又說：“你坐過去，我坐你座位。”

　　她表弟坐到了我左邊。

　　為什么她不肯坐我旁邊？我的心一陣痛楚。外面的小雨，滴到了我的心，冰冷且痛。

　　吃完了飯，蔡夏倩回去了。我們同學三個加上她和她表弟一起去她家玩。

　　上了四樓，一開門，是條走廊，進去右邊是客廳，淺褐色的簾子、灰白的沙發(fā)、茶幾使得客廳的顏色給人溫雅的感覺。走廊前面就是她的房間，正對著房間門的是電腦桌，旁邊是張床，床上放著幾只娃娃。

　　我們把電腦給她表弟去玩，我們幾個在客廳里倒打起麻將來。我根本不會打麻將，黃艷玲也不太會。于是他們?nèi)齻€先打，她叫我看她打。我根本就不想學麻將，覺得沒意思，倒也看過別人打麻將，看她打麻將，好像挺熟練的。

　　看著她開心的樣子，她過的應(yīng)該不錯。

　　我想吃飯時不愿坐我旁邊，現(xiàn)在又讓我坐她旁邊看她打麻將，真不懂她是怎么想的。

　　他們打完一場，她問我看懂沒，我笑了笑說：“沒看懂。”

　　黃艷玲說：“我都懂了。”

　　她說：“你和他們打，我教你。”

　　我坐到她的位子去，她邊幫我出牌邊和我講是什么意思，第一盤居然贏了。又打了幾盤，我勉強懂了一些。可是我的心早已不在麻將上了，我們約好下午三點回家，我想多看看她。

　　吃飯前的那位婆婆帶著小女孩不知什么時候也進來了，她把她筆記本電腦給他們看電視，放的是剛新出的《愛情公寓4》。

　　她最喜歡看《愛情公寓》了，上次我來她家玩，我們看了一晚上的《愛情公寓1》，雖然她都看過，我從此也開始看《愛情公寓》了。可是，愛情，不是那么簡單。

　　已是下午三點半了，黃一凡說：“我們必須要回去了。”

　　她說：“不許走，玩到明天回去。”

　　黃艷玲說：“我媽媽不許我在別人那兒過夜的。不然回去要挨罵的。”

　　“不許走。”她把走廊到客廳的玻璃門一關(guān)，兩臂張開攔著我們。

　　黃一凡說：“現(xiàn)在我們不走，就搭不到回去的車了。”

　　黃艷玲說：“要不，跟我們一起去鐘祥街上玩。”黃艷玲笑著看著她。

　　“要不，到我家去玩。”黃一凡說。

　　“到我家去玩。”黃艷玲又說。

　　我說：“不如去我家吧。”

　　“看，孫怡都發(fā)話了。一起去鐘祥街上，然后把余威喊出來玩。”黃一凡說。

　　黃艷玲問我：“你有女朋友沒有？”

　　“沒有啊。”我立即回答。

　　黃艷玲對她說：“去孫怡家，你可以假裝是他女朋友嘛。”

　　我心一驚。

　　她說：“就是同學嘛。走，我們出去玩。”

　　“那我和余威打個電話。”黃一凡說。

　　她說：“我把沈最也叫上。”

　　我心又一痛。她不是最討厭沈最的嗎，干嘛還要喊上他。而且我也很討厭沈最那家伙。

　　黃艷玲問我：“晚上有沒有地方睡覺。”

　　我說：“睡覺的地方多。”

　　“晚飯呢？要麻煩你爸媽了。”

　　“沒事，今天我家請了客人，有很多菜。”

　　“你家有客啊。”

　　他們于是商量晚上去旅店開房，打麻將。

　　我們坐上班車到鐘祥大街時，已是快六點了，外面風比較大，我們到銀行自動取款處避風，以便等沈最。她在外面看著。沒過多久，沈最便晃來了，看起來還是老樣子。

　　沈最一手幫她提包，另一只手就牽起著她的手來。

　　樹木在風中搖曳，風吹得我卻動也不動。我什么都看不見了，夜晚的黑色已經(jīng)來臨。

　　我沒有看錯吧？怎么可能看錯！我已經(jīng)不想去旅店了，我想回家。我根本不該來。

　　我跟著他們走著，看著沈最和她一直牽著手，我已經(jīng)心碎了。

　　我們來到一家餐館，就等余威來了。點好了菜，沈最和她在說一些悄悄話，黃艷玲和黃一凡聊了起來，倒是落了一個孤單的我。沒辦法，只好玩起手機來。

　　不知道為何，黃一凡談到了工資，她伸出五個指頭對沈最說：“給你五年時間，把每月工資提到一萬以上。二十五歲我們就結(jié)婚。”

　　這還是她嗎?我印象中的她不是這樣的。

　　現(xiàn)在只有余威或許能救我。

　　大救星好久才來。吃完飯，來到外面，風越來越大，都冷得發(fā)抖，我們戴上了衣帽，我把手放到口袋里，旁邊的她看到了我，邊給我把衣服的拉鏈往上拉邊說：“拉鏈往上拉點。”然后又和沈最走在了一起。

　　她也許只是把我當作了她弟弟。“小弟”，她在網(wǎng)上是這么喊我的。

　　我們開了房，去電影院看電影，黃一凡買了六張票，她和沈最在電影院門口卻親密起來，黃一凡把票給我，說：“你去給他們。”我拿著票，看著他們兩個，我知道，她，我已經(jīng)不認識了。我過去說：“票。”把票遞與他們，沈最接過去。

　　看完電影，跟他們走著，不知不覺想起一首歌：“早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難舍難分，何必在意那一點點溫存。”我想我會放下她了?

　　對面大樓的霓虹燈不段閃爍，在黑夜里顯示出了繁華。

　　大救星回家去了，我卻還和他們一起住旅店，明明我的家也不遠的。

　　我們回到旅店，終于要結(jié)束了這一天。

　　第二天早上起來，外面已下過雪，沈最卻被他爸爸接走了，以為沈最不再出現(xiàn)。吃過早飯，她卻去找他了。出去迎著風，踏著雪，腳下一陣一陣的壓雪聲是唯一能給我?guī)戆参康摹Ｎ覀內(nèi)フ宜麄儯螂娫拞栠^去，他們已經(jīng)坐在肯德基里了。

　　我們把余威喊了來，一起坐在肯德基里，我和黃一凡都點了一杯咖啡。我喝了一口，很苦，把加糖包全放進去，攪拌后，再嘗了嘗，還是很苦，苦到了心里。我喝完了一杯苦咖啡，就等著他們發(fā)話回家了。黃一凡和我說說：“這咖啡真苦。你這么快就喝完了。”

　　“還行吧。”我說。

　　大家吃喝完畢，黃一凡想要邀請她去他家玩，黃艷玲也說去她家玩。我現(xiàn)在是哪兒也不想去了。沈最今天要回去。大家只好決定回家了。走出肯德基，我問他們：“你們回去的嗎？”

　　“嗯。”

　　“那我先回去了。”我向他們招手。

　　她說：“把帽子戴著。”她和沈最牽著手。

　　我戴上帽子，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去看她，她離我越來越遠了。

　　路上潔白的雪，早已被人們踏臟了。明年的雪還會下，今年的雪再也看不到了。雪，你要好好的。

　　 201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