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娘娘!”
美溪將拂塵收于胸前,正趁著春光悠然在谷中散步,忽聞身后一陌生男子叫著谷外人對她的尊稱。
“空谷近來大門緊閉,究竟是哪個膽大的小童,竟放了個外人進來?”
她走上石橋后才回身去看那個人。
“你是何人?”美溪打量著男子一身樸實的茶色布衣,腰間系著一個密封的錦囊,眼中略帶急躁。
“誰派你來的?有何事?”美溪猜此人多半是個信使。
“晚生啟明,蒼奇派晚生來尋鴨翠山空谷中的仙女娘娘,我昨日到此發現谷門緊閉,冒昧翻進院子里,可是院中空空蕩蕩,我找到今日才找到娘娘。”
“哦,她找我何事?”美溪發覺這小信使似乎極善言辭,多看了兩眼,感覺他面目周正略帶幾分女相。
“想不到蒼奇這妖女連個信使都要找個比尋常人好看些的。”美溪將心中的話脫口而出,橋下的信使尷尬的卡了嗓子。
“嗯,額……晚生并,并不是……”
“她如果找我解決迷霧鬼林中的妖靈之事,你且回去吧!告訴她美溪愛莫能助。”美溪猜到蒼奇也只有這件事要相求于她。
“娘娘怎么知道的!啟明正是為這件事。”信使一面吃驚一面追著已經轉身離去的美溪上了橋,“娘娘,且聽我說完,蒼奇也猜到娘娘不會相助的,就交代我把這些話說與您聽。”
“她這個跑到中原來的巫女除了男人之外就沒有別的麻煩了,如今我聽說她已經懷了五個月的身孕,一面與左大將軍打打鬧鬧,一面又幫著他建功立業,我幫她得到了男人,其他事沒什么興趣,她說什么都沒有用的。你快些離去!”美溪想到蒼奇真的要給左羽生孩子就不痛快。
“美溪娘娘!”信使急得去拉了美溪的胳膊,卻不想把她薄如蟬翼的粉色衣衫從肩膀上拽了下來,露出一條美玉般的白色臂膀。“娘娘恕罪!”
信使紅著臉迅速后退了十步有余,眼中怯怯地看到美溪正盯著自己。
“罷了,你快點走就是了!”美溪不慌不忙把衣服拉到肩上,看著那信使一面紅著臉,一面又向自己走來。
“你冒犯了我,還不走的話,我就要叫小童來治罪了!”
“蒼奇說知道娘娘的窘境,她愿意幫您擺脫困境。否則弒神潭的事恐怕要人盡皆知了!”信使看到美溪臉上瞬間沒了漫不經心,眼睛瞪得大大地看著他,仿佛馬上要殺了他一般。
啟明想起蒼奇說“弒神潭”就是美溪的七寸,只要說出這三個字,他此行便圓滿完成了,美溪一定會答應幫助左軍脫困。
“他們在迷霧鬼林出都出不來,怎么把這件事廣告天下!”
“蒼奇說,她也是被他人告知的,這件事,并不是只有她一人知曉,知曉的人,也不都在迷霧鬼林,所以……”
“夠了!她還說了什么?”
“她說要與您做交易,你們之間是在互相幫助。”啟明的臉終于恢復了常色,他雖然來不及告訴美溪他并不是蒼奇的信使,但是此刻他終于不用在這里居于下風了。
“幫助?我就算幫她,可是她應該知道,不谷美溪若是到了迷霧鬼林,他們,大概已經去投胎的路上了吧!而且她打算怎么先幫我?”美溪看起來愈發的不快。
“啟明并不知道。她只讓我告知娘娘,您答應了,啟明的使命就完成了,晚輩先行告辭。”不谷美溪的眼神十分駭人,啟明完成了任務打算及早離開。
“等一下。”美溪揮出拂塵勒住啟明的脖子,“她既然說要與我交易,什么都不做可不叫交易,她們困在鬼林里,我去尋她正合了她意,既然你替她傳話,就也幫我去做件事情。”
“何事?”啟明不敢不答應。
“你去武陽找一個道士來見我,快一些,否則蒼奇和她的男人還有她未出世的孩子就在陰間去團圓吧!”
美溪咬破了手指在啟明脖子上劃了一圈,生成了一條握在她手上的鎖鏈,如果啟明逃之夭夭,她握握手就能將他勒死。
“你脖子上帶著這個,那道士就肯定跟你回來了。最晚明早回來,否則你就先去陰間替蒼奇探路吧!”
“武陽離這里有三千里,我如何在明早前回來?”啟明看著太陽已經西垂了。
“你翻進空谷這么輕而易舉,自有辦法來去這三千里。”
“娘娘!”
“還有什么事?”
“我要找的道士叫什么?”
“水色,你去了便知道了。”
二
不谷美溪如今是不谷氏唯一的后人。十八個遺神家族中,不谷也在人間顯赫一時。二百年前宣化政變,不谷氏在青帝朝中任司神之職,宣帝政變后登基繼位,對青帝朝中的官員大肆殘殺。美溪的族人從此便退出了在朝為官之路。
美溪三歲時隨母親入京,客宿在左氏將軍府中,直至十二歲才離開,此后幾乎斷絕了任何消息。很多知曉遺神家族之事的人,都以為不谷氏從此便消失了。
“什么是遺神家族?”匆匆趕到武陽的啟明很快就找到了法號水色的道士,如不谷美溪所言,在武陽找這位道士很容易。時值子時,武陽全籠罩在水色的法帳里。
“遺神家族,你不會顧名思義嗎?”水色年近四十,黑發中若隱若現著幾縷白發,他的眼皮因為缺少睡眠變得十分松弛,刻薄的眼睛從眼皮之下偶爾看兩眼對面的年輕人。
“莫非他們是神明的后人?”左氏一族、不谷美溪、舞天姬都與啟明打過交道,在他看來他們都會一些法術,與修行之人不同,他們不需要其他的法器,那些能力仿佛是天生的。
“差不多吧!”水色從煙嘴上抬起頭。他偷偷地看了啟明很久,終于從他身上看出了血鏈之外巫師設下的咒術,“那個巫師如果與不谷美溪交手,不谷美溪恐怕性命難保!”
“前輩若再不走,啟明就是最先性命不保的那個!”
“你有妖靈的羽翼,你現在需要了解這兩個掐住你命門的人。就算你不想了解,只想活命,但我要了解吧!我得知道不谷氏的遺孤為什么在鴨翠山,她找我是為什么?”
“不谷美溪說您見到我就會跟我走,您應該……”
“我不應該,我完全不知道,那個小丫頭是誰?”
“您剛剛還說了不谷氏和遺神家族啊!”啟明是個極有耐心的人,但是接連遇到兇惡的蒼奇、怪異的美溪和這個難搞的道士,他變得焦躁不安,“前輩會不會解我身上的這兩個術法。”
水色耷拉著腦袋搖了搖,他見到一個從空谷來的人之后就開始心事重重。尋常時候,他只是個口舌毒辣的中年道士,在修行術業上毫無建樹,身邊總跟著一個蠢笨的小徒弟,終年累月的在武陽這種少見妖怪的地方設屏障。然而啟明見到的水色,比平時看起來情緒低落很多。
“我有件事情需要問在前頭。”
“前輩請講。”啟明終于看到一線希望,但他又擔心著對方也有什么需要他先辦了的事才肯走。
“空谷中只有一個叫不谷美溪的仙女娘娘嘛?有沒有一個叫清誠的道士?”
“我沒有聽說過,空谷只有仙女娘娘的名號遠揚。”
“哦!他果然不在。”水色嘟囔著,“對了,走之前,你要去辦件事。”
“什么事?”啟明果然還是聽到最不想發生的事,他的心咚咚咚的猛跳著,“求您,饒了我吧!”
水色琢磨著不谷美溪與空谷的關系,然后想起自己蠢笨的小徒弟,若是將武陽交予武怪怪,肯定也傳不出仙女娘娘這樣的尊號。
可是,撲通一聲,啟明倒在了水色的身上,抱著他的腰哭了起來。
“你哭什么,我是讓你去把我徒弟叫起來再走。”
三
風吹幡動,不谷美溪在睡夢之中驚醒過來,拉開簾幕朝著窗邊走去。
“下雨了。”她低聲自語。
濕漉漉的涼風拂面,美溪變得異常的清醒。
她回味著剛剛的夢境。
她已經是個成年女子,但是夢中還是和十二歲的左羽在一起。夢里,美溪匆忙地離開了將軍府,這個場景與八年前一樣,她與母親爭執著,身不由己地踏上南下的路。
紫紅色的林木將她環繞起來,她大喊著左羽的名字,然后那個少年真的出現了,他們離開了弒神譚。
“對不起,左羽!”無數次午夜夢回,都在道歉中戛然而止。
然后美溪就醒了。
她回憶著夢中所見的左羽的樣子,八年不見,美溪完全想不起來,即使在夢中見到的,她都不知道,那是不是空谷中幾個小童的樣貌拼湊起來的。
她思念左羽,不光因為他們從三歲一起長大到十二歲,有時候人們心中有了虧欠,對一個人就更加難以忘懷。
這件事怎么說呢!美溪也承認,她與左羽雖然是一男一女,青梅竹馬,然而關系卻并不是天天歡歡喜喜的要好的樣子。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客居在左家的,雖然府中人對她一直很好,但是左羽卻總在他面前擺出一副主人的樣子。在美溪與他說話的時候,他經常只是冷冷站在邊上,一句話也不回。不過有時候他也會笑著和美溪玩得很開心,然而這樣的關系,總是若即若離的。
美溪離開那里之前,與左羽發生了一件極不開心的事。
當時有師傅在教授左羽和美溪術法,美溪表現的一貫的天賦過人,一同修習的左羽卻表現平平。
左羽一直被美溪壓制,失去了耐性,丟了木劍就要離去,然而美溪興頭正旺,她偏要看到左羽敗在自己手下為止。
“你不要走,難道做不好就要放棄嗎?你每一次都輸,為什么不去努力?”美溪振振有詞地張開雙臂,攔在左羽面前。
“哼!”左羽用力把美溪推了一個跟頭。
“你這樣就是承認自己無能了!我會看不起你的!”美溪氣鼓鼓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但是左羽已經走遠了。
之后過了半月,左羽都沒再出現在美溪面前。在母親匆匆將她帶走之前,美溪一直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
在南下的車馬上,她曾寫過一封告別信給左羽,不知是不是因為她誤入弒神譚后與所有人都失去了聯系,總之,他們二人再沒有任何交往過。
美溪回憶著八年前已經很模糊的記憶,那時候她已經是個咄咄逼人刻薄無情的小女孩兒了,她為什么突然大罵左羽,她為什么沒想到那些話會傷害別人。
“我才不會道歉呢!”美溪又自語著,她獨自居住了多年,習慣了和空氣說話。
涼風細雨打在臉上,她又變得異常的失落,五年前空谷中的道士離開后再也沒有回來,她像個被所有人丟棄的孩子,與任何人無關。
她千方百計的與蒼奇搭上關系,就是想借她之手與左羽聯系。
她幫了蒼奇的忙,讓左羽愛上了蒼奇,現在他們還有了孩子。美溪卻還是孤單地待在空谷里。
“我要離開這里!”美溪大叫了一聲,谷中的小童聞言向美溪的居所跑了過來。
“娘娘有何事?”小童訥訥的問。
“沒事。”說完后美溪又想起了白天時來的信使,“那個信使回來了嘛?”
“還沒有呢,娘娘!”說完小童掌著燈又回到了打坐的課室。
沒有人知道,美溪是被清誠道士關在空谷之中的。她在弒神譚做過一件天大的錯事,不巧被愛管閑事的道士撞見了,道士用符咒將她束縛住,懲戒之前卻突然收手。
“你小小年紀鑄成這等大錯,死不足惜。我惋惜你的天資和你的姓氏,暫且將你帶回谷中。留下你的性命,你要日日思過!”道士的話一直深深烙印的美溪心底。
她一面暗罵著他,一面回味他的眉眼和風姿。
說起來,清誠是美溪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可惜是個道士,而且是個特別討厭的道士。
那道士將美溪困在谷中,不知去了哪里,她苦苦等了五年,加上之前,在這空谷中也呆了整整七年了。
“啟明!”美溪看著天上的夜色有些單薄,天快亮了,她心中重燃起一絲希望,“蒼奇,或許這次我們真的能夠互相幫助!不谷美溪絕不會一輩子都困在這里!”
四
妖靈羽翼讓啟明帶著道士水色和一個懵懂的女童在夜色中疾行了三千里,天將明前,他們終于到了鴨翠山空谷門外。
啟明摩擦著自己脖子上那道若隱若現的血痕,雨后的風吹干了他全身的冷汗。他這次規規矩矩地扣了扣大門上的麒麟環,不多時,一個小童從門內探出頭來。
“是你?跟我來吧。”
“多謝道友。”啟明拱拱手,然后隨著小童的指引,進入谷中。
“你們就在這兒等娘娘,不要到處亂走。”小童將他們帶進一間會客的廂房里后,就去告知不谷美溪。
啟明在廂房的坐定,疲憊感充斥著全身。他想到自己很快能夠解開脖子上的鎖鏈,又想到不谷美溪答應見到美溪之后就幫助蒼奇,這樣他完成了任務,就可以去見蒼奇,讓她把自己身上的符咒也解了,慢慢地放松下來。
“不谷美溪為什么在空谷中主持一切?”水色在廂房里翻箱倒柜,希望能夠找到些茶葉在泡水。這個問題,他已經問了一整路。
啟明不知道答案,但是關于不谷美溪的一切疑問也讓他越來越感興趣。
他閉上眼睛差一點進入睡眠,但是昨日下午在園中拉扯美溪衣衫的情景卻突然闖進腦海里。
啪!
水色拍打著案幾
啟明一下子驚醒了。
“想不到,我水色竟然成了這里的客人!”他既沒找到茶葉,也沒找到熱水。
“偌大空谷,昔日盛名遠揚,誰想得到,現在這里面只剩下幾個孩童和一個女人!”水色就別故地,不斷地發著牢騷。
他剛剛一路上重溫著空谷黎明前的景致,天明前的氤氳、雨露的冰涼、青墻紅頂的廟宇、還有落在窗欞屋脊上的紅日朝陽……
他離去十五年后再回來,師傅與昔日同門都已經不在此地了。
“物是人非!你知不知道這里是哪兒,怪怪?”水色悵然地對他的小徒弟說。
粉色衣服的壯碩少女武怪怪進后直接倒在了廂房床榻上,合眼就睡著了,她半夜被啟明叫起來,看到這個陌生男人還以為發生了什么危險的大事,然后她就懵懵地被師傅拽著從武陽飛到了一個山谷中來。
水色的感慨,武怪怪自然沒法回應。
萬千思緒都奈何不了一個蠢徒弟,水色拍了一下武怪怪的后腦勺。
“起來起來,整理一下衣衫儀容,一會兒莫要給為師丟臉。”他看著武怪怪驚醒后一臉紅暈,呆滯的眼旁堆滿了眼屎,頭發上兩個滑稽的發髻梳得并不對稱,“算了算了,為師是個寬容慈祥的好師傅,你去洗把臉,醒一醒。”
“師傅,這是哪兒啊?”武怪怪睜眼后看著她眼中華麗整潔的廂房,不禁贊嘆地問,“是皇宮嗎?”
“這里是鴨翠山的空谷,是一間道觀。”松弛的眼皮也遮不住送給武怪怪的白眼,水色多希望自己的這個徒弟少說些話。
“道觀?為什么和我們的完全不一樣?”武怪怪打開房門,踩著青石板鋪就的小徑邁入園子里。
“這里有很多花啊!”少女驚呼著。
廂房外的玉蘭幾乎已經掉光了,但是遠遠的黃玉蘭還沒有開,武怪怪循著香氣有走遠了些,她能聽到師傅的呼喚,可是山桃的香氣還是贏過了師傅的罵聲。
她駐足在一顆高大的山桃樹前,白色的花瓣另行飄落。她踮起腳把鼻子貼在一朵花上,立刻沾上了濕漉漉的水珠。
“甜甜的!”少女瞇起眼睛,沉浸在花海中,她幻想著自己變成一個輕巧美麗的女孩兒,穿著一身粉色薄絲的衣服,恬靜優雅地走在花間。
“你是誰?”
武怪怪尋聲睜眼看去,眼前的景象正與她剛剛的幻想一模一樣。一個身淡粉羅裙的美麗女子站在不遠處,面色粉盈通透,她正沐著飄灑的花雨,身似仙娥般輕巧裊娜,款款而來。
“娘娘,那是一起來的女孩兒!”答話的小童正是開門引路的那個。
聽到“女孩兒”,武怪怪才反應過來,原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世間竟然真的有這樣如夢似幻的人。
“我……”武怪怪沒來的及說出名字,仙女便輕柔婀娜地從她身邊飄走了,她張著嘴,直到看那個背影進了廂房里。
不谷美溪的身影消失之后,武怪怪蹦蹦跳跳地跑了起來,整個空谷之中,再沒有人像她一樣快活。
五
水色看到不谷美溪的第一眼,就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祥之感。
他不記得曾幾何時有年輕美麗的女人喊過他的名字,或許除了這次之外,從沒有過。
“不谷美溪見過水色前輩!”美溪行了個兒時在左府時學的禮。
“額……師侄?”水色不知如何招架走進廂房的女人,他打量著她白玉般的面容、纖細的脖頸,粉色薄衫服帖在豐乳細腰上,一雙細手交叉在小腹前。
水色幾乎不敢抬頭去與她的那雙黑亮皎潔的眼睛對視,這勾起美溪垂著眼睛微微一笑。
“前輩誤會了,美溪并不是清誠前輩的徒弟。”她拿起小童手中托盤里的玉壺,親自為水色和啟明斟茶。
“那你為什么在這里?我師弟在哪兒?”水色面色凝重起來,不谷美溪是誰并不是是他真正關心的事。
“美溪正是為這件事才邀前輩來的。”
不谷美溪將小童們都遣了出去,她走到一個梨花木椅前輕輕坐下,右腿搭上左腿斜身倚在桌上,一只手扶著額頭,看起來很憂愁的樣子。
“清誠前輩在五年前離開空谷之后,至今未歸,幾日前,有個商人過路祈福,詢問起水色前輩,美溪才知曉了原來清誠前輩還有位師兄。美溪也只是客居在谷中,偶爾接待道友尋道祈愿,一晃過了五年,我這樣代替主人長此以往也不是道理。尋了前輩來,美溪以為,前輩能夠知道清誠前輩在哪里?”不谷美溪小心翼翼的交代了緣由,她暗中揣度著水色道士的道行高低,不知他是否知道她困在這里的秘密。
“我不知道在哪里!你神通廣大,應該早知道水色我十五年前就被逐出了師門,也早與我那位正道上的師弟斷了往來。你找錯人了。”
“可是,美溪知道,前輩一定日夜都牽掛著自己的師弟,你們畢竟情誼深厚啊!”美溪的眼睛對著水色放著光。
“我們情誼深厚你都知道,那為什么你找不到他?”
“五年前清誠前輩離開時,美溪只當是尋常的問道,不想過了一整年前輩都沒有回來,以為只是這次問道濟世的時間比以往長而已。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五年了,美溪才恍然感到哪里不對!”
“你和我師弟到底是什么關系?”水色心中對真相充滿了急迫的渴求,但是卻還沒找到方法讓道行不淺的不谷美溪就范。
他與清誠,相隔了十五年的距離,五年前清誠就失蹤了,可是他卻一無所知。
不谷美溪為什么在空谷里?
這還是問題的源頭。
“你如果與我師弟毫無關系,他為什么把你留在谷中,我師弟是心無旁騖的人,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你,我根本不相信空谷會和一個女人有關系,何況五年前你也只有十幾歲,你是什么時候來的?”
“美溪七年前……”不谷美溪說著哽咽起來,“七年前與母親失散后險些遇難,不巧偶遇了清誠前輩,前輩將美溪救下后,看我孤苦無依,因為美溪是不谷氏的遺孤,就將我暫時帶回了空谷。前輩也未打算將美溪留這么久,但是因為清誠前輩失蹤了,美溪不敢輕易離去。為報恩,暫且主持空谷。”
“哦!”水色冷漠地回應了下,不谷美溪的理由,他并不相信。
“美溪請前輩來,絕沒有任何惡意,只是懇請水色前輩去尋找清誠前輩,美溪要把空谷交換給他。”不谷美溪早就看到因為脖子上的血鏈而坐立不安的啟明,“我答應了這位信使去幫助一個朋友,然而這谷中只有幾個孩子和我,美溪總不能撒手離開!”
“哦!”水色點點頭,他倒是相信不谷美溪沒有惡意。
“娘娘何不先把空谷交給這位前輩暫為搭理,隨我先去鬼林。”啟明終于插到了話,他自認為想到了一個聰明的主意。
但是說完之后,美溪和水色的臉色同時變得為難起來。
“美溪姑娘,我倒是想相信你說的話,但是看起來,你肯定不是幾天前才聽說過我水色的名號吧!”水色冷笑了一聲,陰沉著臉,眼睛像餓狼一樣兇狠的打量著不谷美溪。
啟明倒是幫了他的忙。
“你應該知道,我十五年前違逆師道,不睦同門,被逐出師門,我師父可是下令,任何人不許再將我水色放進空谷來,更不許我水色主持或代管與空谷和谷中人的任何事。”水色最后遵從的師命,就是永遠不許踏出空谷,他相信以清誠的作風,這件事情會交代給不谷美溪。
“現在我已經違抗了師命。”
“前輩為了師弟不惜被逐出師門,違抗師命算的了什么!”
“你!”水色的情緒失去了控制,他跳到不谷美溪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脖子。
“前輩,不要!”啟明本能的想去解救不谷美溪,他去拉扯水色,卻被很大的力氣推到了墻上。
“前輩不要啊!”啟明也算是解救了美溪,水色因為有力推他而松開了美溪。他一直聽著水色和不谷美溪的對話,結合起中年道士暴怒的行為,他現在認定水色是個危險的人。
“清誠為什么把你關起來?”水色突然問。
這時候不谷美溪與啟明都驚魂未定,武怪怪蹦蹦跳跳的來到門口。
三個人都聽到了水色的問題,但是沒有人聽得懂,不,事實上,不谷美溪聽懂了!
但她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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