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秋的重慶，空氣中透著涼氣。人們被迫取暖，穿上大衣。緊閉的房門中關著一個個幽靈。我穿著一件灰色的休閑服和磨得發白的牛仔褲，像往常一樣等著那個人的出現，他會在凌晨準時出現在三樓的陽臺上。

　　人間煙火（一）

　　那只羊在死的時候眼球微顫，從鼻里呼出最后一口氣在臘月的空氣中化成一束白色的氣霧。

　　除夕夜燒完紙后，在廟里上香，我站在廟里看著墻上掛的絲質被面，旁邊的字扭扭曲曲，正中的字卻蒼遒有力，寫著“神靈有感”，大都是村里人為了求男丁，保平安或者為讓子孫考上大學所許的愿。其中一片上面寫著祖父的名字，是祖父為了神靈能保佑我考上大學許的愿。在家里人心中，我和兄長的學業一直是他們的心事，心比天高的我最后將就考了個離家很遠的二本院校，這樣的事都恰好偏離期望。

　　我往后站了站，方便看到全貌，廟里香霧繚繞，剛被掐滅的蠟燭冒出一絲青煙。正中掛著一塊紅色的匾額，上面落著厚厚的一層土，用金描出的字清晰可見，“有求必應”，廟的正中供著一尊像，叫五龍爺（在家鄉這邊，廟的供著的像都叫“爺”以示尊敬。像什么白馬爺之類的。）旁邊有兩座小牌位，也是家鄉信奉的神。神像下面擺放一座香爐和一座柏香盒，香爐用來平時插香用，柏香盒里用柏香末攢成蛇形，不管有沒有人來都會一直燒著。柏香的作用和意味是什么，他問過村里很多年老的長輩，他們也答不上來。（后來看書了解到香是信眾把信心通向佛的媒介，佛經稱“香為佛使”。柏香是其中一種，經常點香，也有表示清凈戒律的意思）。

　　走下被來往的人踩得發虛的土坡，我腦海里回想，村里人在燒紙的時候談論的話題，千古未變，從村里的八卦到誰誰誰在哪念大學，誰比誰厲害。我在一旁邊扒拉著燒得正旺的紙認真聽。那坐廟在這時承載著很多期望，是他們對生活無計能施時最好的精神安慰。

　　去年祖父還了他許的這個愿，在墳院殺了一頭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