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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雄記  文/大仲馬

第一章    告讀者(1)

  大約在一年以前,我的老朋友茹爾?西蒙,《職責》一書的作者,來請我為他的《大眾日報》寫一部小說。

  我把我正在構思的一部小說的主題告訴了他,他感到很滿意。我們當場就簽訂了合同。

  小說的情節發生在一七九一年到一七九三年之間,第一章的情節在瓦雷納開場,時間是逮捕國王的那一天晚上。

  不過,盡管《大眾日報》催得很緊,我還是要求茹爾?西蒙給我半個月時間再動手寫這部小說。

  我要到瓦雷納去走一遭;我從前沒有去過瓦雷納。

  要寫一本故事情節發生在我沒有看到過的地方的小說或者劇本,這對我來說是力不從心的。

  為了寫《克麗絲蒂娜》,我去過楓丹白露;為了寫《亨利三世》,我去過布盧瓦;為了寫《三個火槍手》,我去過布洛涅和貝蒂納;為了寫《基督山伯爵》,我再去了一次卡塔蘭和伊夫堡;為了寫《伊薩阿克?拉克唐》,我重游了羅馬;當然,我還研究過耶路撒冷和科林思,雖然我沒有去過那些地方,花的時間卻比我親自去一次還要多。

  這樣做的結果是使得我寫的東西讀起來真假難分,我筆下的人物有時會在我創造他們的場所落地生根,以致有些人后來真以為確有其人。

  甚至有些人還看見過他們!

  因此,親愛的讀者,我要私下里告訴您一件事情;不過,請決不要再說給別人聽。我不想和那些要養家活口的老實人過不去,他們是以那種行當為生的;不過,如果您到馬賽去,有人會指給您看林蔭大道上的摩萊爾家的房子,卡塔蘭居民區的梅瑟蒂絲的房子和伊夫島上的鄧蒂斯和法利亞坐過的黑牢。

  在我把《基督山伯爵》搬上歷史劇院舞臺上的時候,我寫了一封信到馬賽去,要人替我畫一張伊夫堡的圖寄給我。這張圖是供舞臺布景師用的。

  我寫信給他的那個畫家把我要的那幅畫寄給了我。而且,他做得比我敢于要求他的還要好。他在畫下面寫著:伊夫島,畫于鄧蒂斯被扔下去的地方。

  后來我又知道,有一個為人正直的伊夫堡的導游,專門出售法利亞長老親手用魚的軟骨做的筆尖。

  遺憾的是,鄧蒂斯和法利亞長老不過是我想象中的人物,因此,鄧蒂斯不可能從伊夫堡上被扔下海去,法利亞長老也不可能制作筆尖。

  訪問現場就是這么一回事。

  因此我想在寫我這部小說之前去一次瓦雷納,這本書的第一章是在瓦雷納開場的。

  而且,從歷史觀點看,瓦雷納也給我帶來了很多煩惱;有關瓦雷納的歷史資料我看得越多,我對在那個地方逮捕國王越覺得不可理解。

  因此,我邀請我的年輕朋友保爾?博卡熱和我一起到瓦雷納去,我有把握他會接受的。向這位有才智的英俊青年提議作這樣一次旅行,等于要他從椅子上一躍跳到火車上。

  我們登上了去夏隆的火車。

  到了夏隆,我們和一個車行老板講好了價錢,以一天十法郎的代價,租了一匹馬和一輛蹩腳馬車。

  我們的旅程一共是七天:從夏隆到瓦雷納三天;從瓦雷納回夏隆三天;還有一天在城里作我們的各種各樣的實地調查。

  我滿意地——這種滿意您很容易理解——認識到,沒有一個歷史學家能成為歷史人物;而且,我更滿意地認識到,在所有的歷史學家中,梯也爾是最沒有歷史價值的。

  我早已猜到了,可是我還不能肯定。

  唯一正確的,而且是絕對正確的,那就是《萊茵河游記》一書中的作者自己——維克多?雨果。

  誠然,維克多?雨果是詩人,他不是歷史學家。

  如果詩人愿意做歷史學家,他們將成為多么出色的歷史學家啊!

  一天,拉馬丁問我,他寫的《吉倫特黨人的歷史》獲得巨大成功,應該歸功于什么。

  “歸功于您站到了小說的高度。”我回答他說。

  他沉思良久,我相信他最后同意了我的意見。

  我在瓦雷納逗留了一天,參觀了寫我那部小說必須參觀的所有的地方,我那部小說將取名為《阿爾貢的勒內》。

  參觀完畢我就回來了。

  我兒子那時正在默倫附近的圣阿西茲鄉下;那兒有一個為我留著的房間;我決定到那兒去寫我的小說。

  我不知道還有比亞歷山大和我兩人的性格更對立的了,可是我們兩人待在一起卻相處得很好。我們遠在兩地時,肯定也曾度過一些美好的時光;可是我相信,這些美好的日子,絕不比我們在一起生活的時候更加愉快。

  此外,在我安頓下來三四天以后,我就開始著手寫我的《阿爾貢的勒內》,可是剛一拿起筆,幾乎又馬上放了下來。

  寫不下去。

  我就講一些故事來解悶。

  我偶然講了一個過去諾地埃講給我聽的故事,講的是四個參加了耶戶一幫子的年輕人的故事,他們在布爾讓布雷斯被處決,情節悲壯,激動人心。

  這四個年輕人中那個死得最痛苦,或者不如說那個使人最不忍心殺他的人,只有十九歲半。

  亞歷山大專心致志地聽我講這個故事。

  我講完以后,他說:

  “你知不知道,”他對我說,“我要是換了你,我會怎么辦?”

  “怎么辦?”

  “我就把寫不出來的《阿爾貢的勒內》擱在一邊,寫一本《耶戶一幫子》來代替它。”

  “可是你倒是想想看,我那一部小說在我腦子里已經擱了一二年了,幾乎已經完成了。”

  “既然它現在還沒有完成,那么永遠也不會完成了。”

  “你也許講得有理;可是我要損失六個月時間來重新進入角色。”

  “算了!三天以后,你半部小說已經完成了。”

  “那么,你助我一臂之力。”

  “好,我要給你兩個人物。”

  “就這些嗎?”

  “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其余的是你的事;我,我要寫我的《金錢問題》。”

  “那么,你那兩個人物是什么人?”

  “一位英國紳士和一位法國軍官。”

  “我們先來看看這位英國紳士。”

  “行!”

  于是,亞歷山大把塔萊勛爵向我描繪了一番。

  “你那位英國紳士我覺得還可以,”我對他說,“現在,我們來看看你那位法國軍官。”

  “我的法國軍官是一個神秘人物,他一心想自己找死,可是總達不到目的;以致每次他想讓人殺死,他就建下一次奇功,于是就升了一級。”

  “可是為什么他想找死呢?”

  “因為他活得不耐煩了。”

  “那么為什么他活得不耐煩了?”

  “啊,那是這本書的秘密。”

  “最后總得講出來吧,”

  “我要是你的話,我就不講。”

  “讀者要問的。”

  “你可以回答他們說,他們只能自己找;一定得留點兒事給讀者干干。”

  “親愛的朋友,那我要給讀者來信壓死了。”

  “你別理他們。”

  “好吧,可是,為了使我自己滿意,至少得讓我知道我書中的主角為什么想讓人殺死。”

  “啊,對你我可以講。”

  “說說看。”

  “那么,假如阿伯拉爾當了兵,而不做辯證法學者。”

  “還有呢?”

  “那么,假定一顆子彈……”

  “說得好。”

  “你知道,假定他不是隱藏到巴拉克萊修道院里去,那么他會盡一切可能讓自己被人殺死。”

  “哼!”

  “什么?”

  “太生硬!”

  “生硬,生硬什么?”

  “要使讀者接受,太生硬。”

  “可是你用不到把這個告訴讀者。”

  “對。……是啊,我相信你是對的……等等。”

  “我等著。”

  “你有諾地埃的《革命回憶錄》嗎?”

  “諾地埃的書我全有。”

  “去替我把他的《革命回憶錄》找來。我相信他寫過一二頁關于居榮、勒普雷特爾、阿米埃和伊凡爾的事情。”

  “那么,別人會說你到竊了諾地埃。”

  “啊!他生前非常喜歡我,去世以后我向他要些什么,他一定會給我的。去替我把他的《革命回憶錄》找來。”

  亞歷山大去把《革命回憶錄》替我找來了。我打開書,翻閱了三四頁,最后我找到了我要找的東西。

  親愛的讀者,請看一點兒諾地埃的著作,您不會有什么損失的——下面就是他說的話:

  “在我剛才提到阿米埃的一章里涉及的搶劫釋車的幾個強盜叫做勒普雷特爾、伊凡爾、居榮和阿米埃。

  “勒普雷特爾四十八歲,他是一個前龍騎兵隊長,圣路易騎士,具有高貴的容貌,自負的神氣和瀟灑的風度。居榮和阿米埃的真名實姓從來也沒有人知道過。他們是應該把他們的真姓名告訴那些殷勤備至的護照商人的。請想象一下,那是兩個二十歲到三十歲之間的冒失鬼;由于某種共同的責任——也許是共同干了壞事,或者是由于某種比較微妙、比較高貴的利益——擔心有損他們的姓氏,他們兩人總是難分難舍。關于居榮和阿米埃兩人的事情,凡是我所能回憶起來的,大家都會知道。阿米埃的臉色陰沉,也許是因為他可怕的外貌,才得了傳記作家給他的壞名聲。伊凡爾是里昂一個富商的兒子,他曾經賄賂負責押送他的班長六萬法郎,要這個士官放他逃跑。他在這一幫人中間既是阿喀琉斯,又是帕里斯。他身材適中,四肢勻稱,舉止瀟灑,動作迅速,反應靈敏。他的眼神里始終帶著激情,嘴角上永遠掛著微笑。他的相貌使人看了不會忘記,就像是一個難以表達的輕柔與剛強,溫和與力量的混合物。他發表意見的時候,滔滔不絕,熱情洋溢。他的談吐說明他青年時代曾經受過良好教育,而且才智橫溢。他的最使人感到震驚的是他輕松愉快、喜氣洋洋的神情,這和他所處的地位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使人看了心里難受。此外,大家一致認為他很善良、慷慨,有人情味,同情弱者;因為他喜歡打抱不平,果敢堅決,這從他的有點兒女人腔的面容上是一點兒也看不出來的;他以自己從來不缺錢用,和沒有一個敵人為榮。這是他對指責他犯了搶劫殺人罪的唯一的回答。他二十二歲。

  “這四個人的任務是攻擊一輛裝載著四萬法郎政府公款的驛車。這次行動是在大白天完成的,幾乎是以彬彬有禮的方式進行的,旅客們和這件事沒有利害關系,采取漠不關心的態度。這一天,有一個十歲的孩子,勇敢得出奇,他搶過車夫的手槍,向劫車者射擊。因為根據習慣,平時武器只裝火藥不裝子彈,因此沒有人受傷。這時候馬車里的人當然全都驚惶失措,害怕報復。這個孩子的母親嚇得突然癱倒。這次新的混亂使強盜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位母親的身上,也顧不到其他人了。有一個強盜急步向她走去,用最親切的方式安慰她,祝賀她的兒子年紀這么小就這么勇敢,并把他們這幾位先生平時備在身邊給自己用的嗅鹽和香料慷慨地奉獻給她使用。她又恢復了正常,她的旅伴們注意到,在這次感情沖動的時刻,那個強盜的面具掉了下來,可是他們并沒有看到他的臉。

  “這時候的警察局,依靠一種松懈的監視進行工作,但沒有力量遏止強盜的行動,可是他們不缺少找到他們蹤跡的辦法。通緝令一直傳達到咖啡館里,彈子房里的人全都明白出了大事;有人要掉腦袋。像這樣的事不僅罪犯們非常關心,連老百姓也是十分注意的。果然,到了晚上,這些江洋大盜又來到了社交場合,像談起晚上的娛樂消遣一樣談到了他們夜里所從事的勾當。于是,勒普雷特爾、伊凡爾、居榮和阿米埃便被帶到鄰省一個法庭前面。他們那次罪行沒有任何受害者,除了國庫以外;而國庫和任何人無關,因為已經不再有人知道國庫屬于誰的了。除了那位漂亮夫人,也沒有人能認出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而那位漂亮夫人又絕對不會這樣做。大家一致通過宣告他們無罪。

  “可是輿論反應非常強烈,警務部不得不提出上訴。原判被撤銷,可是當局十分猶豫,甚至有些害怕,唯恐懲罰了那些日后會被當作光輝業績而到處宣揚的過火行動。幾名被告被帶到安省的布爾城法院,在這個城里有被告的一部分朋友、親戚、支持者和同謀。當局以為,只要把那些犧牲者重新帶給那個提出抗議的政黨就能使他們滿意;當局又以為,只要同時把這幾個犧牲者置于絕對可靠的保護之下,也肯定不會得罪另一個政黨。這些被告進入監獄真像是一次勝利。

  “預審重新開始,起先的結果和上次完全一樣。四個被告都有不在場的證明;這是偽證,可是表面上有一百個人簽名的證明,即使要一萬個證明人也能找到。在這樣一個權威的證據面前,任何信心都會瓦解。宣告免訴看來已成定局,突然,檢察長提出了一個也許是出于無意的,可是十分奸詐的問題,改變了這次訴訟的局面。

  “‘夫人’,他問那位曾經受到其中一個強盜非常熱心關照的女人,‘這幾個被告之中,哪一位是曾經親切地照顧過您的?’

  “這種出人意料的訊問方式打亂了她的思路。也許她以為事實已經清楚了,要她當面指認;只不過是一種改變那個和她有關系的人的命運的方法。

  “‘是這位先生,’她指著勒普雷特爾說。

  “這四個被告都是以不在現場的證據為自己辯護的,而且四個人是不可分割的,這一下子就全跌倒在劊子手的刀斧之下。他們站起來,微笑著向她致敬。

  “‘好哇!’伊凡爾在重新坐到他的小板凳上時放聲大笑,說,‘隊長,這件事告訴您,以后對女人可要殷勤一些。’

  “我聽說,不多久之后,這位不幸的夫人因懊喪優郁而離別了人世。

  “照例有上訴,可是這一次卻希望渺茫。拿破侖在一個月以后就要進行鎮壓的革命政黨力量又重新抬頭;反革命政黨由于過去可僧的暴行受到指責。人們需要一些例子,并為此作出了安排,就像人們一般在困難時期所做的那樣,因為有些政府就像人一樣:

  最弱小的是最殘酷的。再說,耶戶一幫子也支離破碎了。這些兇暴的匪幫的英雄人物德博斯,阿斯蒂埃,巴里,勒科克,達布里,德爾博爾勃和斯托肯費爾特都已經死在斷頭臺上,或者是死在斷頭臺的旁邊。對那些罪犯來說,己經不能再指望那些膽大包天的瘋子,這些瘋子已經累了,從此以后,他們甚至不能再保衛他們自己的生命,他們像皮亞爾一樣,在快快活活地飽餐一頓以后,冷漠地結果了自己的生命,免得還要麻煩法庭或者讓人進行報復。我們的強盜死路一條。

  “他們的上訴被駁回了;可是首先接到通知的不是司法當局。牢房圍墻腳下三聲槍響把消息通知了犯人。負責法庭安全工作的督政府委員被這種內外勾結的跡象嚇破了膽,召來了一些武裝力量,我的伯父就是這支部隊的長官。清晨九點鐘,六十名騎兵排列在監獄院子的鐵柵欄前面。

  “為了走進這四個不幸的人的囚室,盡管獄卒已經采取了所有可能的措施——頭天晚上已經把他們緊緊地綁住,又加上了沉重的鐐銬——,還是很快就被犯人們制服了。囚犯們已經卸去了身上的栓桔,全身武裝,把他們的看守人員反鎖在囚室里以后,毫無困難地走出了牢門:由于他們手上有了全監獄所有的鑰匙,他們同樣輕而易舉地穿過了監獄的院子。在那些待在鐵柵欄外面的小百姓看來,他們的外貌無疑是相當可怕的。為了能行動方便;也許為了裝出一種無所畏懼的氣概——這種氣概比起和他們的姓名連在一起的勇敢堅強的聲譽更有威力——;也許甚至是為了在身上流出鮮血時不太顯眼——這些鮮血在白布上很快就會滲出來,泄露了這是一個受重傷的人在作最后掙扎;他們的身上都是赤裸裸的。他們胸前交叉著背帶,紅色寬闊的腰帶上插滿了武器,他們狂熱的呼喊沖殺的聲音,所有這一切都顯得有點兒古怪。他們走到監獄院子里,看到展開在前面的一動不動的憲兵隊,這是不可能沖破,不可能穿越的。他們站定了一會兒,似乎是相互商議了一下,勒普雷特爾,我已經說過了,他是他們之中年紀最大的,又是他們的首領,舉手向憲兵隊致敬,一面帶著他所特有的那種高貴風度說:”‘好樣的,憲兵先生們!’

  “隨后,他在他的伙伴們前面經過,向他們作熱烈的最后告別,接著朝自己頭上放了一槍,自殺身死。居榮,阿米埃和伊凡爾裝作要自衛的樣子,他們兩只手里的槍的槍管轉向面前這支武裝部隊。不過他們根本沒有開火;可是憲兵們把這種行動看作是一種公開的敵對行動,開槍了。居榮直挺挺地倒在勒普雷特爾的一動不動的尸體上死了。阿米埃的大腿在靠近腹股溝的地方被打斷了。《當代人傳記》中說他被處決了。我好幾次聽說他是在斷頭臺下面斷氣的。只留下伊凡爾一個人了:他神色泰然,目光可怖,他兩只靈活而有經驗的手揮舞著他的兩支手槍,以死亡威脅著所有的觀眾。我不知道如何來贊賞這個飄動著秀發的、絕望中的漂亮的年輕人,——他以從來沒有叫人流過血而聞名,眼下法庭要他以血來贖罪——他像一頭被獵人追得走投無路的狼一樣在三具尸體上跳來跳去,這種見所未見的可怕場面,使這群憲兵怒氣稍許平息了一些時候。他發現了這種情況,作了妥協。

  ”‘先生們,’他說,‘要我死!我去!我甘心情愿地去死!可是,任何人都不要靠近我,如果有人走近我,我就向他開槍,除了這位先生以外,’他指著劊子手接著說,‘這是一件我和他之間的事,這件事對我們雙方來說只涉及到一些程序問題。’

  “這個讓步是容易做到的,因為對那場可怕的悲劇,那兒沒有人能再看得下去,都想看到它早些結束。他看到他們作出了這個讓步,就把手中的槍咬一把在嘴里,再從腰帶上抽出一支匕首,往自己胸口猛刺進去,只露出了刀柄。他還是站在那兒,顯得對自己還能站著感到很驚奇。大家想向他沖過去。

  ”‘太美了,先生們!’他重新又朝著那些準備包圍他的人吼道,在他的鮮血從插著匕首的傷口大量噴出的時候,他又把兩把槍抓在手中,‘你們知道我們的協議:我要一個人死,要不我們一起死三個。我們一起走吧。’

  “大家讓他向前走去。他筆直地向斷頭臺走去,一面在絞動插在他胸口里的刀。

  “‘是啊,’他說,‘我的生命力一定很強!我死不了。想法子把這件事結束了吧。’

  “他請幾個劊子手幫忙。

  “一會兒以后,他的腦袋掉了下來。也許是由于偶然,也許是由于生命力的某種特殊現象,這顆腦袋在掉下來時跳了一下,滾到了斷頭臺的外面,在布爾至今會有人對您說,伊凡爾的腦袋還開口講過話。”

  我還沒有看完,就決定把《阿爾貢的勒內》放在一邊,準備著手寫《耶戶一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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