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01 我們畢業了丨002 嘿！我要走了

　　001章我們畢業了

　　不知疲倦的蟬開始吱吱吱的囂張嘶鳴著，夏日的熱浪一波又一波的席卷著城市的每個角落和每一個人的心頭。隨著溫度不斷升高，城市各個招聘場外等候的隊伍也越來越像一條長龍。這個車水馬龍的城市每時每刻都上演著一敗涂地和鯉躍龍門。而W大學的校園里卻充滿著輕松和解脫的氣氛，和外界讓人煩躁不安的悶熱天氣顯得格格不入。

　　離畢業典禮結束已經有幾天了，校園里除了開始整理行李和回憶的畢業生外，仿佛一切都亙古不變地進行著，2013年夏季的風打在皮膚上，大家依然按時上課，按時起床，按時應付著自己兵荒馬亂的青春。就像大樹的年輪一樣一圈又一圈的旋轉著。

　　“完了！完了！又要遲到了！”

　　林歌從床上一個魚打挺，關掉已經延遲了三次的鬧鐘趕緊爬下來床，刷牙刷到一半時突然發現今天歐陽青居然沒有叫自己，她不是一直都是211寢室稱職的活鬧鐘嗎？難道她也睡過頭了？林歌這樣想著，望向歐陽青的床卻撞上了一個短發女生意味深長的笑容。林歌愣了半天，突然想起畢業典禮已經過了，而且論文答辯也已經圓滿落幕了，自己已經沒課了，瞬間滿臉尷尬，這個神情更引得歐陽青哈哈大笑。

　　“咱宿舍一大早怎么這么熱鬧啊？”

　　陳貝推開門笑吟吟地望著宿舍里對視的兩個人，手里拿著剛剛買的豆漿和醬餅。

　　“小貝，快快快過來我跟你說……”

　　林歌看著面前這兩個笑得毫不顧忌當事人感受的室友，其中一個還是自己從高中開始就成為閨蜜的陳貝，本來斯斯文文的陳貝在“假小子”歐陽青的帶領下漸漸跑偏了自己的畫風。林歌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但又發現自己打不過兩個人，只好灰溜溜地拿走自己那份早餐，坐在一邊吃了起來。而身后的兩人一會竊竊私語，一會哈哈大笑，她的耳朵卻越來越紅。“你們就笑吧，誰沒有出糗的時候，別讓我抓住你們，不然有你們好看！”林歌滿嘴塞著餅這樣想著。

　　這棟寢室樓因為都是畢業生的原因，宿舍一個又一個被搬空得只剩下床板，仿佛從來沒有人住過，只有墻上已經快掉下來的墻紙證明著這棟樓不斷人來人往的歷史。

　　而林歌的寢室則還留著三個人。陳貝留在這里和她的男朋友徐磊一起創業，經過了剛開始的磨合，現在事業已經在慢慢起步，而她也儼然一副富婆的架勢，各種闊氣——這幾天寢室的早餐也都是由她提供的。這讓林歌恨不得像個樹懶一樣整天粘在她身上。陳貝和徐磊相識在大學的一場社團歡聚會上，用陳貝的話說那就是一個自愿組織的相親會，不過賺到一個又帥又上進的男朋友讓她對那次聚會還是贊不絕口的。雖然因為創業要忙很多，每天很晚回來，這引起了其他兩個人精神上的無比同情，但是每次只要陳貝帶回早餐，就會被其他兩個懶蟲的感激之情包圍。歐陽青則是名副其實的“富二代”。冷傲、自私、揮金如土，啊不不不。這是林歌認識她以前對有錢人家的想法。這個歐陽青除了性格和男生一樣大大咧咧外，可以說是宿舍里脾氣最好的人。畢業典禮結束后，歐陽青的父親就催促她去公司上班。可她卻以大學生活需要完整地結束為由，拖延去報到的日期。而歐陽爸爸對她這個寶貝女兒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總不能強拖硬拽不是。也就放任她享受大學最后的時光了。

　　而林歌是唯一一個真的沒地方可去，只能待在寢室一遍又一遍投簡歷的人。雖然從大四就開始海投簡歷，而且偶爾還會有電話喊去面試，但是不知道是覺得林歌根本沒有工作經驗還是長相平平，反正沒收到過面試通過的電話。這讓林歌一向引以為豪的智商受到了沉重的打擊。不過她強大的自愈能力讓她堅持不懈地繼續海投簡歷。當她走出家鄉來到N市上大學的時候，就立志一定要在這里混個人樣再回去。雖然到現在的四年時間里，她都是安安分分上課，連一次兼職都沒有做過，和她的高中同學陳貝這個整天到處兼職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過用林歌的話說，她是腦力勞動者，只有學習到足夠多的知識才能有更好的未來。

　　其實寢室本來是有四個人的。還有一個叫鄭小澤，是這個宿舍唯一一個名副其實的學霸，不僅精通英語和日語，還會畫畫和拉小提琴，一直是班里女神級的人物。這種童話里才應該出現的完美人物竟然落入凡塵，而且還落在這個無法無天的寢室里。無奈大二那年，她作為交換生去英國兩年，讓一眾追求者黯然失色，不過也有傳言說她的離開也許和寢室矛盾有關。

　　“小青，你最近怎么整天一早就出去這么晚才回來，看看現在都幾點了，都快到第二天了。是不是有敵情呀，老實交代！”

　　林歌趴在床上望著剛從外面回來的陳貝，臉上充滿了偵探般的睿智和機敏，來回在歐陽青身上進行無縫隙掃描，想要找出一點蛛絲馬跡。可是除了眼睛酸得張不開外什么都沒發現。

　　“姑奶奶，誰跟你一樣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有空了起來投個簡歷。我可是要掙錢養活全家老小的人。”

　　歐陽青沒好氣地白了林歌一眼。然后就坐在一邊拿出手機發消息，不亦樂乎。林歌不知道的是，歐陽青根本不敢告訴她自己去見了誰。要是讓林歌知道那個負心漢張健又來找自己，而且自己還答應和他約會，一定會剝了自己的皮的。歐陽青也想過一定要遠離這個對自己始亂終棄，和這個才在一起一年就到處沾花惹草的男人劃清界限，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每當收到他的訊息或聽到他的聲音，她都會情不自禁地轉身。對她而言，他就像一個帶著刺的磁鐵。

　　林歌見歐陽青這么一臉篤定地反駁自己，想想她說的的確好有道理，不一會就又去夢里找周公了。

　　“咱宿舍一大早怎么這么熱鬧啊？”

　　陳貝推開門笑吟吟地望著宿舍里對視的兩個人，手里拿著剛剛買的豆漿和醬餅。

　　“小貝，快快快過來我跟你說……”

　　林歌看著面前這兩個笑得毫不顧忌當事人感受的室友，其中一個還是自己從高中開始就成為閨蜜的陳貝，本來斯斯文文的陳貝在“假小子”歐陽青的帶領下漸漸跑偏了自己的畫風。林歌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但又發現自己打不過兩個人，只好灰溜溜地拿走自己那份早餐，坐在一邊吃了起來。而身后的兩人一會竊竊私語，一會哈哈大笑，她的耳朵卻越來越紅。“你們就笑吧，誰沒有出糗的時候，別讓我抓住你們，不然有你們好看！”林歌滿嘴塞著餅這樣想著。

　　002章嘿！我要走了

　　“嗡嗡....嗡嗡.....”一陣手機抖動聲把正在睡夢中的林歌吵醒，林歌翻了翻身，手機依舊不停抖動著。

　　“喂...”

　　“喂，是林歌小姐嗎？”

　　這種官方的語氣讓林歌虎軀一震，根據她多年的經驗，這種電話要么是通知面試，要么就是騙子的詐騙電話。可是已經被拒絕了無數次的她本能地不太相信這會是成功的喜鵲。于是她二話不說就掛了電話。然后瞬間被自己的機智所打動。又轉身睡了一個舒心的回籠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經歷了黑洞由產生到破滅的漫長時光，林歌終于悠悠從睡夢中清醒。發現手機收到好幾個未接來電和一條簡訊。

　　“您好林歌小姐，您已被x公司聘請，請于下周一按時就職。”

　　就像一萬條電絲從林歌的腦中奔流而過，在回撥確定消息是真的后，林歌立馬撥通了陳貝的電話。

　　“喂喂！陳貝！快回來陪我去買衣服！”

　　商場。

　　林歌和陳貝在人流中穿行著，走過形形色色的店面，瞳孔略過五顏六色的服裝，不斷地試試換換，一直找不到心儀的那一件。

　　“陳貝？”

　　兩人后方響起一個驚疑不定的聲音。二人轉身一看，發現竟然是高中同學陳宸，他一臉驚喜地望著兩人，在大一時的一次高中同學聚會后，三人這還是第一次重逢。

　　“陳宸，這么巧，你是不是在跟蹤我和林歌啊？”

　　“你可別冤枉我啊，我可是來買禮物。”

　　“這樣哦，我們也在買衣服呢。”

　　.....

　　“對了，我前兩天遇見董華了，還記得嗎？就是那個整天在老師背后做鬼臉的那個。”

　　陳宸見兩人思索了片刻后，就將他和董華相遇的場景說了一遍，原來董華那天見到陳宸后就說要大家聚聚，馬上工作了以后再聚就難了，本來陳宸想要找理由推辭掉的，但是經不住董華的軟磨硬泡終于勉強答應。兩人分開時董華還給了陳宸繼續拉人的任務。

　　見陳宸說了一大堆，陳貝聳聳肩用眼睛瞟了瞟旁邊的林歌。陳宸也望向了林歌。這時候林歌的腦海在飛速地旋轉著，智慧的齒輪快得都蹦出了火花。只為了想出一個合理拒絕參加聚會的借口。突然林歌眼睛一亮，正欲說出口。

　　“我前天正好遇到大攝影師，他也答應出席哦！”

　　陳宸看著林歌一副氣咽喉嚨上不去下不來的表情，臉上露出陰謀得逞的笑容。

　　“好了，那就這么定了。明天下午三點右岸酒吧，要準時到哦。”

　　陳宸說著就大手一揮繼續去找禮物了。林歌求助地看向陳貝，后者無奈地聳聳肩，一副誰叫你被抓住把柄的樣子。然后拽著林歌繼續去挑代表著經濟獨立的新衣服。

　　林歌和陳貝出現在同學聚會的酒吧門口時，看見了許多都快要被遺忘在歷史長河中的面孔。那個在劃拳喝酒的，是班里的搗蛋鬼董華；那兩個勾肩搭背的，是班里一起來的轉學生；那個喝酒喝得臉頰已經微紅的馬尾女生，是高中時候的可愛班長；那個手上拿著禮物的不就是昨天的陳宸嗎。還有那個嗓門一次比一次高的小胖子，不就是當時一直追陳貝的鄭介嗎。看著這些記憶里突然棱角分明的面孔，二人臉上不禁露出了緬懷的神情。

　　“呦呦，這不是我們的文藝委員和陳大小姐嗎？”

　　董華吊兒郎當的聲音讓聚光燈突然就集中在站在門口的兩人身上。這種突然襲來的目光聚焦讓兩人一陣慌亂，不過經過大學的洗滌，二人早已沒有當初的羞澀和怯場，大大方方地和每個同學打招呼，然后坐在沙發上點了兩杯卡布奇諾，等待著還未歸群的候鳥。

　　在高中時代的記憶漩渦席卷下，二人也開始追憶高中那段懵懂的歲月。不一會，鄭介也不知道換了多少次位置換到了陳貝身邊。一杯濃郁的咖啡稀釋了兩人曾經的尷尬和失落，有說有笑地聊了起來。

　　只是不知道他過得還好嗎。

　　林歌望著窗外散發著濕潤氣息的湖泊，不自然地想起了那個人的存在。如果說命運是洪水猛獸，那無情撕咬的便是林歌和那個人忽遠忽近卻始終無法到達的距離。這么久不見，林歌都覺得自己快要忘掉和那個人的許多事情。也許就像只有開頭和結尾的小說般過程的撲朔迷離太過復雜和虐心，只有開始和結尾簡單明了卻也脆弱單調。可忘記再多，林歌也忘不掉那匆忙的歡聚和離散。學會失去，永遠是愛情這堂課里最難的一堂課。

　　那一年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多得林歌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和這個世界的脈搏是那么緊緊相連。那一年的地震震動了無數華夏人民的心，多少人游離在家門外無家可歸，多少靈魂受到重創與至親分離。舉國悲泣的同時也產生了眾志成城的巨大號召力。那一年奧運會在首都召開，從開幕式到閉幕式，足足兩周有余，中國成為了全世界關注的焦點。這種自豪感是每個中國人都能感受到的。可不管發生了多少事，時光也不曾為誰停歇，依然緩慢而堅定地前進著。我們都只是這個時代里一顆顆小小的星辰。

　　“小美，氣色不錯呀！”

　　“徐玉，你怎么和王鑫一起來的呀，是不是有什么內情啊？”

　　“李浩，你小子也太不夠意思了，說好提前到的。”

　　董華就像通報賓客的喇叭一樣，每來一個同學都要數落數落，然后再邀為上賓。就和高中的他一樣，說話不過大腦卻又從來不讓人反感，仿佛大學四年并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應賜，你可算終于來了。就等你一個了。”

　　終于，一個拿著單反，穿著簡單襯衫的男生在大家的注視下悠然走來，每個動作與表情都和林歌腦海里的那個身影不斷的配對，最后重合成了一個人。應賜和每個人都熱情地打著招呼，最后自然地坐在僅剩的林歌對面的椅子上。二人四目相視，仿佛有著千言萬語欲脫口而出。

　　“好久不見。”

　　“是呀，好久不見。“

　　兩人相視一笑。也許這就是一種心有靈犀的默契和渾然天成的了然于心。一句問候就足夠概括彼此想說的話。

　　高中同學聚會就在這種分享和吐槽中熱鬧地進行著。有人在吐槽大學遇見的奇葩，有人在回憶高中犯過的糗事和一起反抗班主任的光榮事跡。更有人在暢談未來和理想。眾人腦海里漸漸模糊的青蔥歲月在別人的幫助下一點點地連接起來。一陣陣笑聲和酒杯碰撞的聲音，仿佛在為揮灑的青春伴奏。

　　“文藝委員，大家難得湊一起，給大家伙來首歌呀，就唱那首你當年最拿手的那首“我們的愛”吧！”

　　隨著酒精的揮發，大家越來越放得開。董華第一個忍不住抓出還在不停偷偷看應賜的林歌，被點到名的林歌一臉要暴走的表情望向董華，和旁人聊天的應賜也停下來望向林歌，林歌剛要拒絕，大家的熱情瞬間淹沒了林歌。

　　“來一個！來一個！來一個！”

　　架不住人多勢眾，林歌只好一路小跑地上到臺上，清了清嗓子。臉紅地望著下面一堆笑吟吟的觀眾，還狠狠瞪了一臉幸災樂禍的陳貝一眼。

　　“回...咳咳...回憶里想起模糊的小時候～”

　　沈應賜望著眼前這個由剛開始緊張到逐漸融入演唱的女孩，眼神里慢慢被溫柔和掙扎所填滿。他還清楚得記得，在他腦海里的那個夏天，那個穿著校服的女孩也是在高高的臺上，在一群觀眾的注視下，努力地進行著自己的表演。仿佛回到夢中一樣，回到那個只有滿桌的試卷和一切懵懂的時代。

　　“來來來，大家來拍紀念照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聚會也接近尾聲，在最后，沈應賜提議給在座的大家照一張合照。于是大家整整齊齊的坐在鏡頭前。

　　“大家跟我一起喊，茄子！”

　　“茄子——”

　　林歌望著應賜被擋在單反下的臉，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這張如今已有些許胡茬的臉是那年整個夏天自己腦海里縈繞最多的畫面。回憶起那個夏天，如果要為那個夾雜著可樂氣味和淡淡的花露水味的夏天找一個索引的話，那應該就是那句“嘿，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