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作為你的朋友，我認為是你不愛他。作為你的心理醫生，我認為你沒有任何問題。
給我中肯的建議。
從情感的角度考慮，我建議你跟他分手。
可是我三十三歲了。
張小姐，我三十六了，我比你更急。
你是男人，再晚幾年又有什么問題。
好吧，如果你偏執自己是愛他的，而又克服不掉這種困惑，你可以選擇藥物治療。
付家豪，我總覺得你不專業。
質疑一個心理醫生是致命的，這會成為你排憂之前的又一心結。聽我的話，你沒有任何嚴重的心理疾病，我會勸你早點回去休息。如果你今天非得要一個結論，還是那句，你不愛他。
我們在一起七年有多了！
在一起時間久了只能證明你對他形成的一種依賴，是現代都市愛情的通病。
什么意思？
好，我們再疏通一遍，看來今晚你是不會罷休了。
說嘛。
張小姐，你跟你男友在一起七年有多，同居的時間有四年之久，而發生*關系的次數竟然可以用十個手指數清，這不是純情保守的表現，沒人會頒發獎杯給你的。其實你自己說你有欲望，但卻難以接受與他發生關系，具體是怎么一回事，我倒很好奇。
就是明明知道還有感覺，但等到與他**的時候總是親不下去。
然后呢？
然后就更別說接下來的事了，常常因為這個吵架。
我還是那句，適應性心理健康問題。
你上次也是這么說的，你是說我還沒適應**嗎？
適應是你自身去維護心理平衡的一個持續過程，是個體與環境在相互作用中發生改變的過程。
你講這些我怎么懂啦！
很簡單，你不愛他，你不愿踏出一步去嘗試，而嘗試往往是你適應的一種快速方法。我不是強迫你去與他發生關系。
那是我該重新找個中意的？
這個你自己衡量，我只是建議，畢竟我沒有看到你對他有愛。
那你說的通病是什么意思？
是用來說服你跟他沒有愛情的據點。
怎么說？
你愛他嗎？
還行吧。
倘若他跟你分手了，你會很難過嗎？
不會。
非?？隙ǖ拇饛?，很好。這些年，你們都做了些什么？
也就正常戀愛呀，平日就上下班，窩在家里，偶爾像大多數戀人一樣，吃飯，看電影，去度假。
沒錯，看起來很平和，像是一對恩愛戀人常常會做的事。但是你們沒有激情。
這個，好像是有那么一點。
你走在街上，看見那么多情侶，你不會知道別人的心理狀態?？赡芤粋€小女孩終于能和自己喜歡的男生去看一場電影，她激動不已。這是很平凡的表現，但你們沒有。再來，你們上班分開，下班也沒有太多的溝通，不是要做一個生活匯報者，而是兩人相處上需要有話語，有共鳴，有感受。像你們這樣的現代都市愛情，看似安穩，一旦發生感情危機了還妄想用多年的穩固關系去維系，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張小姐，你不僅是通病患者，你還更為嚴重，你連**都覺為難。接下來的問題，我覺得你有必要找戀愛專家或情感作家聊聊，抑或找到一個讓你真正意義上擁有確切愛情感覺的人。
其實你可以叫我沛沛。
謝謝你的咖啡。再有問題的話，隨時聯系我，但別在這種情調飽滿的咖啡店見面好嗎？這樣我們很容易產生幻覺相愛的。
2.
張沛沛回到家后，大鵬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果然如付家豪所說的，沒有交流。她進來十分鐘都沒有吭聲，大鵬也是沉默的。家里狹隘的的空間讓她悶得發慌，寂寞就像四面灰白的墻，即便不是她一個人，也能深深感到這么龐大的力量。
她到浴室洗澡，熱水嘩啦啦地流落下來，滿腦子今天與付家豪的對話。現代都市愛情的通病，呵，他自己還不是一樣沒有女朋友。但是回頭一想，自己與大鵬確實沒有激情，即便追溯到剛剛開始的時候，也是如同一瓢清水。
七年前張沛沛剛剛結束了初戀，那時候大鵬取笑她初戀也能這么長。她略帶生氣地質問，不然要多短，這個還有時間的限定？笑話！大鵬說，初戀是美好而短暫的。她笑而不語。
大鵬又說道，初戀都是情竇初開的純潔戀愛光景，真正長久的感情應該是平淡而穩固的。
怎么說？
那你牽我的手試試嘍。
這回她笑了。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大鵬粗聲地喊她怎么洗這么久。
張沛沛回過神來，發覺當初的感覺即使沒有激情，也富含溫暖，但原來從那一刻起，大鵬已經聲明了自己的觀點了，平淡而穩固。而他確實也做到了。原來問題在于自己這邊，她從來就沒有認同過平淡與穩固，這是大鵬的愛情觀。即便要處于這樣一種狀態，必定經歷過愛戀的激情才能坦然處之。既然是單方的，那歧義自然便像一把失衡的秤了。
快啦快啦！張沛沛回應著。
可是為什么自己跟他**會有心理阻礙呢？那種感覺像是站在一潭平靜的湖水面，明明知道自己渴望沾水痛快一場，卻擔心這潭水太深，懼怕讓她還未涉水就已窒息。
她想起付家豪說的適應性。
如果真的如他所說，踏出嘗試的一步，未嘗不是挽救激情的方法。于是乎，張沛沛決定今夜晚上做出主動的邀約。
大鵬睡前都會抽根煙，倚靠在床頭，不看書，也不看電視，抽完便入睡。張沛沛挪過身子，在他身邊婆娑。
你抽完沒呀？
干嘛？
你抽完告訴我一聲。
你不是挺習慣的么？要是覺得太悶的話我可以不抽。
大鵬將剩余三分之一的煙頭擱在煙灰缸上，沒有摁滅，灰藍的煙霧裊裊上升。
張沛沛起身坐到他身上去，覺得他肚子上的贅肉很軟。他驚訝地看著她，欲說話的嘴被她吻起來。
那一刻她得承認的確感覺不舒適，這位與她生活七年之久的男人，為什么沒有讓她有任何一絲的臆想呢？她仍在努力，但感覺舌頭都麻痹了，再一次輸給了他。正打算放棄的時候，大鵬索性轉身把她壓倒，他的欲望被張沛沛挑起了。可在下一秒，大鵬脫去上衣時，她瞬間把他推開。
大鵬重新穿好衣服，躺在床上，說她根本就是一副不食煙火的殘骸，就再也沒有吱聲。氣氛跟以往一致，十分尷尬。
房間寂靜地讓人頭腦異常清醒。張沛沛終于明白，大鵬是適合安安穩穩過日子的人，而不是自己所追求的有激情的愛人，不能與他**，是因為自己對他根本沒有愛意。
那天半夜里，她聽見大鵬窸窸窣窣的動靜，故意壓低的**在房里顯得十分有力。倚著窗外的一丁點光，她看見大鵬坐在凳子上**。
她懵了，淚腺開始不安地攪動起來，雙眼很快便涌起淚水。她不僅在強迫自己，她更是在傷害一個男人的自尊。
3.
張沛沛三十三歲與男朋友分手了，那個長跑七年的最佳對象成炮灰了。消息在父母間傳開，一下子所有親戚都致電問候，安慰之余也不忘提醒她，年紀來了要慎重，再挑剔下去就沒人要了。還有不少要介紹對象給她的。一時半會，她感覺世界在她面前顛倒了。
她搬出去了，一個人租了一間房，但竟然沒有感受到失戀所帶來的生活沖擊。日子依舊是一成不變，正常的上班狀態，固定的朋友圈子，唯一不同的是回到家里只有她一個人。寂寞是有的，但這種感覺并不是從單身開始，數數手指，應該是有七年之久了。
與大鵬的關系更像是一個合租已久的室友，她才知道自己對愛情原來一無所知。日光夜幕變幻如常，她仿佛看見時光從自己身上肆無忌憚地爬過，青春被它銹蝕，留下滿身發黃的斑駁痕跡。
住進新搬的房子不久之后，青子打過一次電話給張沛沛，說她既然一個人，就常常過去吃飯吧。青子與阿斌是一對夫妻，都是張沛沛的大學同學。他們臨畢業前發生了黃昏戀，長跑數十年有余。四年前領了證，這讓張沛沛十分羨慕，那時她才開始與大鵬同居。
后來青子又來了一次電話，誠邀張沛沛過去吃晚飯，那天正好周末。
青子胖了很多，但臉色很好，張沛沛覺得她一定過得不錯，起碼比自己好。阿斌看起來也蠻不錯，就是滄桑了些，張沛沛以為他工作忙碌，但經過一番聊天之后，才知道，他一直在為懷不上孩子而煩惱。
難怪你們都不生孩子，我還以為丁克呢！張沛沛說。
剛開始還不至于想到去做檢查，但是實在著急，四年了呀！青子端上一小盤沙拉，又說，其實我們這些年的生活規律及飲食也很好。
那醫生怎么說？
呃……青子覺得難以開口。
醫生說我的精子存活率太低。阿斌說完，伸過一只手摟住青子的腰，青子把頭靠在他懷里，十分恩愛。
張沛沛頓時語塞。她從未想過生活一直安安穩穩的青子與阿斌，竟然也有問題，看來他們壓力也蠻大的，估計雙方父母也都著急了。不孕癥是他們的病，跟自己一樣得治。
現在醫療這么發達，沒事的，起碼你們感情生活很好??！張沛沛說。我也有過那么長的愛戀，卻始終不見開花，甚至連發芽的機會都沒有。
那是你的問題。青子說。
怎么就是我的問題？
你跟大鵬分開還不是因為你**。
我不是**……
缺少**，小心內分泌失調。
張沛沛瞪了青子一眼，說，只是他不是我的真愛罷了。
張沛沛小姐！你跟大鵬在一起七年，竟然說他不是你的真愛？真不知道你是怎樣熬過來的。
喏，說到真愛，今晚給你介紹一個。阿斌倏然壞笑起來。
誰?。?/p>
還記得大學追你的鴿子嗎？
鴿子？長得很笨拙的楊一鴿？
哈哈，人家現在過得才叫好，笨拙早已離開他十萬八千里了，真是一表人才！我也是最近才遇見他的。
他現在哪里呢？
喔，門鈴響了，鴿子飛來了，保證你吃一驚。
4.
為什么還是約在這家咖啡店？
你就不為你的病人擔憂嗎？治不好會砸掉你招牌的。
張小姐，我說過你沒有患病。你自己看，跟大鵬分開了，還不是一樣過得不錯。
但你覺得我對鴿子的感情是對的嗎？
我還是建議你找情感專家聊聊。
你到底要不要講！
好啦，大齡女青年！繼續說說你們的過去。
基本上沒有過去，那時他在學校向我表白，被拒了仍不放棄的精神感動了無數女孩，但我不喜歡他。后來我說我有男朋友了，他就沒有再找過我了。
后來這些年沒有再聯系？
沒有，我嫌他笨拙，不是指他的臉啦，而是他的神情動作，大概傷到他的自尊了。
那你點中他的軟肋了吧，并為此一直努力，然后有了今天，對嗎？
對呀！我想也是。因為變化太大了，判若兩人，我霎時被他迷住了。
你有心動？
我有。
你確定那是心動的感覺？
我……也有猶豫過。
你連上一段七年的感情都是瞎混的，張小姐。
我知道！但這次感覺很不一樣。
繼續說。
那天吃過晚飯后，朋友悄悄告訴我，他仍然對我有感覺。又得知我單身，所以一直跟我聊天。但礙于在朋友家，聊得比較含蓄。離開時他提議送我回去，后來他在車上問我，能否再給他一次機會，我沒有表示什么，他就把嘴巴靠過來了……
你們在車上發生關系了？這個是重點，快講講。
付家豪你不是心理醫生！你很不專業！
我現在是以朋友身份跟你解愁，我想你拋開病人與醫生的關系，因為你真的沒有心理疾病。
嗨，按照現在的感覺來說，他比大鵬好多了。他對我很好，為人很溫柔。大概兩個禮拜以后，他提出帶我回去見他的父母親，我婉拒了。
為什么，太快？
對呀，太快。
可你不是說自己有心動。
你說我是喜歡他嗎？
一半吧。
什么叫一半？
只能說你首先對他有了好感，好感來自于他自身變化的強烈對比，猶如青蛙變王子，來了一個華麗轉身，讓你眼前一亮，措手不及。但現實不是童話故事。他變成王子了，你愛慕他很正常，不過你得看清了，這個王子是不是你的真愛？他還是不是像以前那樣專一地喜歡你？而且，在某些程度上，你對他的愛慕還源于小小的親切感，即便中間你們沒有聯系好多年，但你會因為彼此認識好久而倍感親切。
那我不可以從親切感開始，慢慢展開一段新的戀情嗎？
你不是已經展開了嗎？都快要見家長了。
那是他的想法。
不管怎樣，既然你突破了原本**的困難，這很好。接下來便是重新了解愛情的時候了，你仍然可以像個小女孩那樣走進一段熱戀，但你應該要學會更多，別因為著急著要結婚而強迫自己。
好。
我的忠告是，再深入地了解他。一個人脫胎換骨以后，肯定會帶動很多質的改變。
什么意思？
比如說，他變得這么優秀，身邊一定有許多的追求者，他會有不一樣的愛情觀。他對待感情不一定像以前那么專一，甚至分心。他再次追求你，或許只是為了證明自己蛻變之后的魅力。他更有可能已經處于一種自視甚高的態度，成功帶來的大多是驕傲，特別是男人。
你也是男人，你會這樣嗎？
我腳踏實地。
嘿，那你干嘛這樣說他！
張小姐，我只是提出可能發生的預測，在幫你分析。
好啦，謝啦。其實你可以叫我沛沛。
5.
張沛沛三十三歲找到了一個新男朋友，聽說那人在外面混得很好，是個有錢人家。消息在父母間再次傳開，這時張沛沛與楊一鴿剛好戀愛滿三個月，一下子親戚們又不停地打來電話祝福，大家都對新男朋友充滿了興趣。張沛沛覺得自己成了一道新聞消息，被爆炸性地開掘。
三個月很快過去，日子飛起來了，誰都抓不住它的尾巴。
楊一鴿在一家外企當上了首席執行，生活水平很不錯，與當初那個笨拙的鴿子相比，現在真的是一表人才。張沛沛是高興的，在這個年紀還能找到這般優質的男人，的確難得，況且楊一鴿讓她開始病愈了。她想起付家豪說的適應性心理健康問題，這下根治了吧？她想。
三個月過得很美滿，雙方都很滿意，男方家長也沒說什么，只是覺得年紀不小了，要是合適就趕緊張羅擺宴。
很快，訂婚晚宴在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奢華宴廳進行。楊一鴿的父母十分講究排場，把訂婚儀式做得體體貼貼。
張沛沛特意叫青子幫忙挑選出席宴會的衣服也未能用上，因為對方早已備好訂婚的晚禮服了。她站在鏡子前端詳自己，沒有多大變化，除了開始有皺紋的跡象，其他倒還好。她又用手托起自己的胸部，就是小了些，但好在身材也沒有走樣。
你倒好，才單身沒多久，就嫁了個豪門。青子手里抓起酒杯，覺得它太難喝了。
你這一說，我倒覺得自己太倉促了，才三個月。
不倉促了，你還要等到三十四再結嗎？準備做少奶奶吧。但是嫁有錢人壓力大，你最好早點懷孕，并且生個男孩。
別說得跟電視劇似的。
不是跟你開玩笑。
外面的人來了多少？
剛去看了一下，有一半了。對了，伯父伯母不來嗎？
不了，腿腳不靈活，等到真的結婚那時再接他們過來。
張沛沛在洗手間不小心撞到一位女子，對方胸大腰細，妝也十分精致。張沛沛向她道歉時，她卻毫不理會，啪地一聲拿起手提包便往外走。
婀娜多姿有屁用??！一點都不懂禮貌。張沛沛心里悶悶罵道。但是當她走出洗手間的時候，青子的話讓她更悶了，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事情發展的太快，一下子應接不暇。
真的假的？在這里他也敢偷吃？張沛沛一陣激動。
聽著，沛沛，我跟阿斌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變成這樣，但不管是他，還是那女人主動，剛剛我是真的親眼看見。青子說。
你帶我去看看，好嗎？張沛沛感覺一陣暈眩。
青子點頭，立即拉起她往洗手間的另一邊走。
這里燈光柔和，偷吃最合適不過了，青子一邊走一邊說。
我好緊張！張沛沛突然停下腳步。
你過來呀，再不去看他們就走了，你要抓住那個狐貍！青子一副仗義的樣子，又拉起張沛沛。
青子，如果等下真的發生什么，你別打人，
可以，但我得罵兩句。
不行，你別出現！
好好好，快點！
穿過柔和燈光的通道，青子倏然放慢腳步，對張沛沛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兩個女人站在肥厚的石雕柱子后面，探出腦袋偷窺著。
楊一鴿手里舉著酒杯在胸前輕輕搖晃，他在與一位女子聊天。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但不時傳來女子清脆的笑聲，好聽得讓人心醉。頭一段時間還沒有什么動作，但那女子三番四次地挨在楊一鴿身上，嫵媚嬌羞。楊一鴿將酒杯換到另一只手，空出來的那一只，在女子背后撫摸著，一直到腰窩上，而且還要再往下的意思。
張沛沛仔細一看，發現女子便是方才自己不小心撞到的婀娜多姿小姐。
剎那間她感覺自己真笨，這么多年的戀愛經歷竟然沒有學會看清男人。楊一鴿在訂婚晚宴的場合都可以做出這樣的行為，膽大到平日必定更是令人發指。
她把頭伸回來，再次用手托起自己的胸部，說，都怪我不夠婀娜多姿。
青子也回過頭說，怎么，不過去給兩個耳光嗎？隨便哪一個人。
張沛沛搖搖頭，取下脖子上那根楊一鴿送的水晶吊墜項鏈，想起付家豪說的那句話：一個人脫胎換骨以后，肯定會帶動很多質的改變。
他不再是以前那個專一的鴿子了，在變得優秀的同時，翅膀也張開的更大了。
張沛沛說，這是他的病，得治。
她走過形形色色的人群，離開了宴會大廳，沒有人知道她是今晚的女主角。她回過頭看了一眼，許許多多衣著光鮮的漂亮又年輕的女孩，一口一口細細地在品嘗美酒，優雅地微笑。
6.
張沛沛徹底陷入了一口深井里，周遭都是碧綠的藻，井水冷冰冰的，將她浸泡得渾身發抖，手指發白。但這種冰冷讓她清醒了。
她沒有將消息告之父母，她不想在這般難過的時期迎接親戚們的困擾。她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坐車，一個人睡覺，一個人落得清凈，日子過得安然有序。她不再苦苦追尋一份躁動的愛情了，那會讓她的情感再次幻滅。
付家豪說得不錯，千萬別因為著急結婚而去強迫自己，應該是在感情里學到更多。
這城市有太多物欲的東西讓人垂涎，心若浮躁，便很容易起貪婪之心。渴望肉體與渴望物質，也許都屬現代都市愛情的一種病了。這種癥狀就像一個巨大的胃，再多的物欲也沒有辦法喂飽。生活在發達的城市里，逐漸讓人喪失了原本淳樸的東西。
單身的生活終歸是清凈，但一個人生活久了，連話也變得少了。張沛沛也奇怪為什么在很多個午后連嘴巴都打不開，總是囤積著在臨睡前喃喃自語，念著念著便睡去了。漸漸地，孤單宛如一個囫圇的棗，不甜，干澀，難以咽食。一個人的食欲變得愈來愈差，有時候一整天不吃一頓飯，也不覺得餓。
那些寂寞在夜晚加倍滋生。走在城市的街道上，車水馬龍，霓燈爍耀，一個人像是在流浪，卻不曾得到過什么。疲憊了，便往回一個人的房子，打開門那一刻是如此漆黑，寂寞再次來襲，冷冷清清，一點生氣都沒有。滿屋子密集的孤單因子吸附在每一個角落，常常被入秋的微風輕輕揚起。
張沛沛把工作辭了，她下來很大決心。雖然自己在工作上熬了不少時間，但再是這種狀態持續下去，是會生病的。
她收拾行李打算回家一趟，倏忽之間想起上次與母親通電話，答應帶楊一鴿一起回家。三個月的戀情不費吹灰之力便決裂了，初初信誓旦旦的話語如履薄冰，如今又怎么回去呢？
她把箱子里的衣物又放回衣柜，隨手挑起一件薄外套，輕輕呼出一口氣，出門下樓。
經過那家咖啡店時，她看見付家豪一個人在里面。
7.
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喝咖啡？
噢，張小姐，你好，好久不見。
是呀，好久不見，最近都在忙什么？
能有什么忙，混口飯吃，路過這里歇歇。你呢？那鴿子呢？
我們分開了。
這么快？
是啊，不太合適。
怎么啦？又出現抗拒**的情況？
不是。哎，一言難盡。
唔……沒關系，不用告訴我。但我有什么能幫忙的嗎？
你唯一能幫忙的便是幫我要一杯摩卡。
哈哈，張小姐病得不輕呀。
何止！
依我看，那只鴿子成為有錢人以后，很多地方你都融入不進去吧？
果然是醫生，好厲害的樣子。是啊，一個大大的圈子，我都找不到罅隙進去。
張小姐，那便不是你的問題。
怎么不是我的問題？訂婚那天晚上我感覺整個世界都是上流社會的人，每個人都好好修養。
那是禮儀，人家講究優雅。喲，都訂婚啦？
是啊，優雅。但為什么他們對于身體可以如此放縱？都不收斂一下。
每個人的價值觀不一樣，現在許多人不認為保守是傳承美德，束縛身體的饑渴對他們來說太沒必要了。
那你呢，你也很浪蕩嗎？
張小姐，注意措辭。
你也經常跟不同的女人廝混嗎？
張小姐，注意……我也會起色心，在某些時候。但當我身上有了責任，我不會越界。
對嘛，現代都市愛情一點都不真摯，**比比皆是。
呵，想必你看透了很多東西，一場短暫的愛戀讓你收獲不少。
才沒有，我只覺得自己病情變異了。
你有。許多女孩好不容易嫁了個富人家，哪里會輕易放棄，就算知道自己地位多么卑賤，也得死死拴住。更何況你處在這個尷尬的年紀，還沒有逼瘋。
還是多虧你對我的忠告。
是嗎？我從未想過有那么大的影響力，我的病人沒有太多是好起來的。
別謙虛了，這不是在為你的名譽有加贊賞了嘛！
其實你過去面對的哪里是什么大問題，無非是一些情感上的迷惘，很多人都會有。
就算是吧，但我現在過得也不好，看清現實便讓我淪為一個人孤孤單單了。
這有什么不好，一個人愛怎樣也沒人管。我不也是一個人。
你不寂寞嗎？
寂寞大多是成對比的，心無雜念便可以權衡自己。
你真的不寂寞？
唔……有些時候還是有的。
哈哈！付家豪你很能演！
我是希望你能調節好自己。
沒事，人總是會有大大小小的病。
看來張小姐現在狀態不錯，初初還是一個不能**的怪女子。
那不是不能**！
現在這樣看你，我覺得不再是因為咖啡店的情調太飽滿了。
嗯？
而是你讓我開始覺得你有魅力了。
是嗎？謝謝。
我家里剛進了一些很棒的咖啡，不知張小姐是否有興趣？
其實你可以叫我沛沛。
沛沛小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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