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來過，我愛過（上）

　　一

　　亦妍開始注意到他，是因為他寫的一篇小散文。

　　如果說當時讀完什么感覺，亦妍早已想不起來了，只是她注意到了這個同班許久的男生。

　　而真正的相互認識，還是在運動會上。

　　高三年級本來是不參加運動會的，但是新來的校長頭腦一熱，把運動會放在了國慶節，讓每個年級都參加。

　　亦妍和他都不是運動員，兩個人坐在相距不遠的地方看著同學們比賽，亦妍突然跑過去對他說：“你寫點什么助威的話，我拿到廣播室給我們班同學加加油?！?/p>

　　他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含糊的答應了一聲，就坐在操場邊的桌子上寫了起來。

　　寫好之后遞給亦妍，亦妍看著紙上的文字，笑出了聲來。

　　上面寫著：“八班的運動員們你們是最棒的，我們相信你們能夠取得好成績，加油！”

　　“沒想到你文章寫那么有感情，寫加油助威的話竟然這么大眾化?！?/p>

　　“可能因為我對運動員們沒有感情吧。”

　　“好吧好吧，早知道就不麻煩你了，一點驚喜都沒有?！币噱€在笑，轉身向廣播室走去。

　　猝不及防，一個騎快車的同學迎面而來，亦妍只顧看他寫的字，沒有注意到飛奔來的自行車。那同學慌亂中也沒有停下來，車子撞在了亦妍腿上。亦妍摔倒在地，那個同學也和自行車一同摔倒。

　　他看到了趕緊跑過來，扶起倒在地上的亦妍，可是亦妍沒有一點能獨自行走的意思。他一把抱起亦妍，向摔在地上的同學踢了一腳說：“車騎這么快干嘛，找死??！”

　　說完，頭也不回的抱著亦妍小跑到醫務室。

　　到了醫務室才發現，已經有好幾個同學在排隊了，里面的老醫生戴著眼睛，不緊不慢地對那位崴了腳的同學說以后要小心點。

　　醫務室里幾個凳子早被瓜分了，他抱著一個女孩站在后面很快就引起了前面同學的注意，還有人說他對女朋友真好。

　　他看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時候，又抱著亦妍出去，到學校外面的一家診所。

　　這次沒有讓他失望，診所的醫生很快檢查了亦妍的腿，說沒什么大礙，只是會有些瘀血，先休息休息吧。于是他和亦妍就坐在了診所的長椅上聊了起來。

　　“你體力這么好，不參加運動會真可惜。”亦妍還是調皮的笑。

　　“運動會又不比可以抱女孩多長時間，我倒是希望學校到診所的距離再遠一點?！彼念^上有一層細汗，說話時也有些喘氣。

　　“不過也對，你是搞文藝創作的，運動會不適合你。你散文能寫那么好，怎么不寫小說呢？”

　　他微微一愣，說：“其實我覺得我寫的那些東西連散文都不算，勉強算是散文詩吧。散文一般都是有真情實感的，讀起來就像作者在和你講話一樣。而小說只不過是看幾個人演一場戲，沒有散文的感情強烈。”

　　“你這是偏見，散文和朦朧詩都是上個世紀的東西了，看來你出生晚了至少十年呀?！?/p>

　　“如果早出生十年，現在也就沒有機會抱著你了。”他嘴角微微揚起，有些得意，也有些孩子氣。

　　“怎么你說話做事跟你寫的文章一點都不像，你是人格分裂吧?！币噱_玩笑的說。

　　“我覺得不是人格分裂，是抑郁癥?！彼樕瞎室饴冻隽藝烂C，卻讓亦妍覺得無比親切。

　　“嗯嗯，你天天話好少，應該是抑郁癥，不要哪天想不開自殺了?！?/p>

　　“這個真不能保證?！?/p>

　　臨近中午，他扶著亦妍回學校。

　　到了學校，要分開的時候他說：“真好，沒想到會在高三認識你?！?/p>

　　他眼睛中的光芒，讓亦妍覺得過于溫暖。

　　二

　　運動會結束之后就是月考了，高三的第二次月考。

　　考試和高考一樣用兩天時間，考完之后分數很快也出來了。

　　亦妍拿著一沓英語試卷，一張一張的翻，最后從里面抽出了幾張，把其中一張遞給他，并且還在說：“你英語和數學成績真是呈反比欸?！?/p>

　　他無奈的長嘆一聲，接過了試卷，看著那慘淡的分數，苦笑。

　　“你這個分數要從背單詞開始，語法什么的不適合你?！?/p>

　　“嗯，那看來是要開始背單詞了?！?/p>

　　第二天早晨五點半，亦妍給他打了個電話，還在睡夢中的他慌忙拿起手機，茫然中不知道說什么好。

　　“十分鐘后到學校，別讓我一個人在這等你?！?/p>

　　“這么早？”

　　“快點快點，我都要出發了?！?/p>

　　“哦……”

　　還好他租的房子離學校近，他匆忙穿好衣服，然后刷牙洗臉一氣呵成，跑下樓去。

　　到學校的時候，亦妍已經在校門等他了。

　　“這么早干嘛，是不是太想我了，都等不到早自習見我啦？”

　　“才不是！先去食堂吧?！?/p>

　　亦妍扔給他一個文件夾，向食堂走去。

　　他匆忙跟上，一臉疑惑。

　　六點不到，食堂里沒什么人，他倆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他打開袋子一看，里面是從英語書上裁下來的單詞表和各種語法。

　　“你現在不要背語法，先背單詞吧。從必修五開始背到必修一，再從選修六背到選修八，一天背一面吧?！?/p>

　　他當時就懵了，一臉訝異的看著亦妍。

　　“好好努力，我還是很看好你的?！币噱Φ媚敲撮_心。

　　“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現在我整個人都不開心了?！?/p>

　　“因為你抱過我呀?！?/p>

　　很充分的一個理由，于是他開始背單詞。

　　亦妍把食堂正在擺放的早餐挨個檢查了一遍，然后回到位子上檢查他背單詞的情況。

　　六點半，亦妍開始給他聽寫。

　　聽寫完之后，要吃飯了。

　　他端來了兩個雞蛋，兩杯牛奶還有三個包子。

　　“我不吃雞蛋，兩個都給你?！币噱粗P子說。

　　“那你吃兩個包子吧?！彼硎就?。

　　他很快剝好兩個雞蛋，之后他把蛋白和蛋黃分開，再把蛋白和蛋黃分兩次放到嘴里，也不怎么嚼，直接喝一口牛奶像吃藥一樣把雞蛋吃下去。

　　亦妍呆呆地看著他說：“這是你一直以來的吃飯方式嗎？”

　　“當然，吃早飯要的是速度。”他說完，很快把那個包子也解決了，整個早餐時間嚴格控制在了五分鐘之內。

　　而亦妍還沒有吃完一個包子

　　“嗯……那你繼續背單詞吧。”

　　亦妍吃完早飯，他們一起去教室。

　　晚上晚自習放學，亦妍收拾好書包往教室前門走去，路過他身旁的時候對他說：“一起回去吧?！?/p>

　　他點了點頭，很快也收拾好了書包。

　　路上亦妍說學英語一定要堅持，背詞組和單詞一樣重要。他一路話很少，似乎在想什么其他事情。

　　快要分開的時候，他突然對亦妍說：“今天做一回護花使者，我把你送回家?！?/p>

　　“不用不用，這個真的不用?！?/p>

　　“那你打算我把你抱回家？”

　　“如果那樣的話，還是一起走吧……”

　　他一臉壞笑的跟著亦妍。

　　往前走穿過兩條馬路到了亦妍家所在的小區，兩個人停下了腳步。

　　“明天早上繼續?！彼χ牧藘上乱噱念^，往回走去。

　　第二天早上五點十分，他從床上爬起來。洗漱完畢后，他推出很久沒騎的自行車，一路騎到亦妍家樓下。

　　五點二十八，他給亦妍打電話。

　　“你快下來吧，哥哥我給你個驚喜?！?/p>

　　“你不要嚇到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好了好了你快點。”

　　他掛了電話，不久看到亦妍從樓道里走了出來。

　　“以后專車接送。”

　　“嗯嗯，服務很到位，給你五分好評?！?/p>

　　亦妍坐在后面，沒好意思用兩只手抱著他，一只手搭在他的背上，另一只手扶著車的支架。

　　很快到了學校，他去車庫停車，亦妍到食堂找座位坐下。

　　他隨后也到了，坐在亦妍對面開始背單詞。

　　六點半，亦妍放下地理書看了看手表對他說：“我去打早飯，你繼續背。等我吃五分鐘之后你再開始吃?！?/p>

　　“為什么你先吃？”

　　“這樣才能和你同時吃完呀。”亦妍邊走邊說，回頭沖他一笑。

　　六點四十五，兩人都吃完早飯，亦妍開始給他聽寫單詞。

　　這樣的日子從十月中旬一直到一月二十號的一?？荚?，也正是這樣，讓他枯燥的高三生活每天都充滿期待。

　　三

　　一模過后，快到寒假了。由于春節前沒怎么補課，成績要等到寒假回來才知道。

　　放假前的那個下午，他和亦妍一起回去。亦妍家距離車站很近，雖然他平時回家并不是在這個車站。

　　路上，他給了亦妍一封信。

　　“這是我新寫的一篇文字垃圾，你回去好好拜讀一下。等寒假回來我要關于這篇文章出一張卷子給你做，看看你到底有沒有好好讀?！?/p>

　　“我一定好好研究，爭取一字不差的背下來?！?/p>

　　“嗯嗯，你這種態度我非常欣賞，是個勤學上進的好學生?！?/p>

　　當天晚上，亦妍坐在書桌前打開了信封，信中是他寫的一篇文章。

　　“《遠去的身影》

　　當我離開，當我等待。當我望著那些櫥窗，當我望著那些行人，當我夢著那些天空，當我愛著那些藍色，當我守著那些記憶，當我聽著那些失落，當我紀念那些傷痛

　　當我回身孤單地無所適從，當我回身看著你在不遠處遠去的身影

　　當我回身看到雨沒有那么多淚水，風沒有那么多嘆息，天空沒有那么憂郁，大地沒有那么堅強，樓群沒有那么矗立

　　行人沒有太多記憶，一個轉身離開，從此各自有各自的永遠，一生都不會再見

　　當我離開，當我等待，當我忘記什么是愛

　　當我不知道我還能走多久，當我不知道這條路有多遠

　　當我望著那些閃耀的店鋪名稱，當我夢著的天空有了些灰色，當我愛著的藍色漸漸褪去，當我的記憶有些殘缺，當我的失落永遠失落，當我的傷口無法愈合

　　當我孤單的快樂無所適從，當我覺得雨的淚水變得苦澀，風的嘆息變得悲傷，天空的憂郁變得濃郁，大地的堅強變得牽強，樓群的矗立變得傾斜

　　行人沒有太多記憶，一個轉身離開，只留下了惆悵的身影

　　在某天回想起你遠去的身影時，我不愿告訴自己我的留戀，我也去隱瞞我的愛，所以我們各自遠去。我也不曾知道，你在注視我的身影許久后真正遠去，也不愿告訴自己有些留戀，你也隱瞞你的愛，所以你同樣遠去

　　而你也不曾知道，我也注視著你遠去的身影?！?/p>

　　文章很短，亦妍讀完后對著信發呆，看著他的字跡，覺得有一種難以置信，這是那個整天和自己在一起的男生寫的嗎？

　　之后亦妍將信放在書桌的抽屜里。

　　寒假也很短，而他們還要在寒假最后一個星期補課。

　　補課第一天早晨，老師就把一模的成績就拿來了。

　　他的英語雖然還是不好，但與原先相比進步已經很明顯了。

　　那天晚上，他騎車將亦妍送回家。

　　“那篇文章你讀了嗎？”

　　“當然讀了，為什么天天看你像個孩子一樣高興，而寫出來的文字卻憂傷的一塌糊涂？”

　　他沉默了一會說：“因為更多的時候，我總是感到莫名的失落?！?/p>

　　“不說這些了，明天要開始背語法了，做好心理準備吧?！?/p>

　　和寒假前一樣，早晨他接亦妍一起來學校，然后在食堂先背書再吃飯。

　　“今天先從時態開始，你先把這九種時態記牢了。”

　　“九種時態！真不知道如果我是英國人還愿不愿意寫文章了。”

　　“認命吧，學完時態還有各種從句在等著你呢。”亦妍忍不住的笑

　　“能學好英語的人都是天才?！?/p>

　　“別這樣夸我。”

　　“你碰巧是個特例?！?/p>

　　亦妍用筆敲了下他的腦袋，也開始背書。

　　高考已經很近了。

　　最后的日子過的很快，二模也在四月份來臨。

　　成績出來，他的英語達到了二本線，可是文綜和數學卻不如從前了。

　　他看了看亦妍的成績，也是數學最差。

　　晚上他送亦妍回家時說：“以后一三五背文綜，二四背英語，星期六做數學試卷吧。”

　　“嗯嗯，就這樣愉快決定了?！?/p>

　　“還有，你做我女朋友吧。”他把車停下，回頭看著亦妍。

　　他毫無征兆地表白，讓亦妍有些不知所措。

　　“現在都什么時候了，專心學好你的文綜吧?！?/p>

　　“正是因為要到最后了，所以我不想再這樣了。做我女朋友吧?！?/p>

　　“你確定你會一直喜歡我嗎？你確定你能一直陪著我嗎？你確定高考后我們還會在一起嗎？”

　　一連串的問句，讓他不知道說什么好。

　　“坐好了，先把你送到家。”

　　他真不知道亦妍是怎么想的，不過現在最重要的確實是學習。

　　他找出政治哲學的筆記，準備明天帶去。一切從唯物論開始。

　　五一很快也要到了。

　　“五一我不想看書了?！币噱诜偶偾皩λf。

　　“正好我也是，那就出去玩吧。”

　　“去哪里？”

　　“一起騎車去淮河吧，然后坐渡船到河對岸去?！?/p>

　　“嗯嗯，就這樣愉快決定了?！?/p>

　　五一那天早晨七點，他騎車到亦妍家樓下，亦妍推出自己的自行車。

　　兩人沿著公路騎到淮河大橋下面，八點五十。

　　“好累啊。”亦妍邊喝水邊說。

　　“你看淮河的北岸和南岸哪邊受侵蝕？”

　　“當然是北岸堆積，南岸侵蝕?！?/p>

　　“嗯，好像是這樣?！彼粗影墩f。

　　兩人沿著堤壩向西騎了一段，到了渡口。

　　渡船駛來，將人們從北岸送到南岸。

　　“為什么這邊都是農田?。俊?/p>

　　“真笨，淮河洪水泛濫的時候是要把這邊的地全部淹掉的?！?/p>

　　“那我再來問問你洪水中的自救與互救措施吧?！?/p>

　　“你這純粹是報復。”

　　“怎么會呢，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币噱呅厪谋嘲锬贸鲆黄寇岳蛎鄄杞o他。

　　每次考試，他都要買一瓶茉莉蜜茶，亦妍知道那是他最常喝的飲料。

　　他倆把車停在路邊，沿著田埂向大片的田野里走去。

　　五月還不是很熱，是適合游玩的日子。

　　前面的空地上有一棵柳樹，他倆走過去坐在樹下。

　　微風吹過，亦妍的劉海和柳樹的枝條一同隨風飄動。

　　“真好?！?/p>

　　“唔？”

　　“這樣的時光真好?！彼贸鱿鄼C拍不遠處的大橋。

　　“嗯，真好，還有泥土的氣息?！币噱]上眼睛感受微風帶來的泥土氣息。

　　他按下快門，沒有拍大橋，而是亦妍閉著眼睛悠然的神情。

　　真好。

　　快到中午，他拿出兩袋面包和兩杯牛奶作為他倆的午餐。

　　下午一點，他們從田野里往回走去。

　　“現在去哪里？我不想沿著原路返回?！币噱麊?。

　　“往西到然后到下一個渡口吧，過了河以后有一個村子，穿過村子有公路可以到學校附近。”

　　“你這個路癡別把我弄丟了。”

　　“放心吧不會的，要丟一起丟?！?/p>

　　到了渡口之后才知道，兩點半以后渡船才開始工作。

　　“你是沒把我弄丟，結果把我們困在這了?！?/p>

　　“不會的，一個小時很快就會過去的?！?/p>

　　“那我來提問你語法吧，先把定語從句背一遍。”

　　“看來這一個小時不會很快過去了，我的命好苦?！?/p>

　　“不不，比起我被你帶到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你還是很幸運的?！?/p>

　　“什么叫荒無人煙，如果真荒無人煙還要渡船干嘛?！?/p>

　　“那你說為什么現在過不去？”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箜篌引》你又不是沒讀過，所以說現在不適合渡河。”

　　“好霸氣的解釋……”

　　“那當然。”他一臉得意的開始背定語從句。

　　兩點半，他倆坐著下午的首趟渡船回到了北岸。

　　到了北岸的村子里，他倆很順利的在村子里迷了路，他沒辦法只好問坐在家門口抽煙的老大爺。

　　老大爺聽完他問路之后說：“你小子故意的吧，這條路往東走到頭再向北不就是了嗎？”

　　“我是真不知道，謝謝你啊。”他說完趕忙轉身騎上車和亦妍走了。

　　一路上他沒少被亦妍嘲笑。

　　快到四點半，兩個人到了學校附近，要分開了。

　　“今天玩的很高興，后天學校見?！?/p>

　　“嗯，最后這三十多天貴在堅持，好好看書吧。”

　　“你也是，拜。”

　　“拜?！彼粗噱h去的身影，惆悵感油然而生。

　　最后的這一個月很快就過完了，高考來臨。

　　六月四號下午，學校已經不上課了，這是高考前學校對學生開放的最后半天，還有些同學在教室里看書。

　　亦妍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的時候，他走到了亦妍旁邊遞給她四塊德芙。

　　“每次考試前吃一塊，緩解壓力，振奮精神?！?/p>

　　“太客氣了吧?！?/p>

　　“你等我一下，我去收拾書包?！彼呎f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書裝進書包里，今天他要坐車回家。

　　快到車站的時候，亦妍說：“別想太多，把這個周末過完一切都會好的?！?/p>

　　高考兩天就是在周末。

　　“嗯，你也是?！彼牧伺囊噱念^，去車站等車。

　　高考，終于來了。

　　四

　　六月八號高考結束，他約亦妍在公園的湖上劃船。

　　亦妍心事重重的樣子。

　　“別擔心沒考好，我陪你再來一年?！彼蜷_一瓶啤酒，大口喝了起來。

　　“做你自己的事情吧，我才不要你陪我復習?！?/p>

　　“你說我酒后劃船算不算違章？”

　　“暑假你好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要太多聯系我?！?/p>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吾與亦妍泛舟于湖上。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亦妍捧起湖水潑在他身上，才讓他停止了胡言亂語。

　　“別發神經了。”

　　“我暑假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跟你在一起，你讓我不聯系你那我怎么辦？”

　　“只要和我無關，你做什么都可以?！?/p>

　　“好吧好吧，反正我也是要復習一年的?！彼趾攘丝诰?，將瓶子里剩的一些倒進了湖里。

　　他知道亦妍有一直沒說的心事，隱隱約約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六月了，湖面的清風并不十分涼爽。

　　那天晚上回家，他在一瞬間突然意識到以后再不會早晨騎車去接亦妍，再不會和她一起背單詞背語法，再不會和她一起放學回家。他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真的變了，只是因為一次考試。

　　可這也是命中注定。

　　晚上，他靈感突現，寫了篇文章，準備下次有機會給亦妍。

　　六月二十四號知道了成績，雖然父母還滿意，但他決定復習。

　　二十五號他去學校拿《報考指南》。

　　他在學校遇見了亦妍，遞給她一封信。

　　“如果你愿意，無論一年或是五年我都愿意等下去?！?/p>

　　亦妍接過信說：“我要復習一年。”

　　“我也是?！?/p>

　　亦妍怔怔地看著他，沒有再說話。

　　晚上，亦妍拿出那封信，還是一篇文章。

　　“《你怕不怕》

　　你怕不怕，我們各奔東西，有了各自的人生，不同的經歷

　　這么多偶然相遇，也許我會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再遇見你

　　那時，你怕不怕我們已認不出彼此

　　你怕不怕，我們相愛的兩顆心失散

　　在星空中失散，找不到彼此

　　在這個有太多相同的世界中蛻變

　　沒有了過去的幼稚，微微一笑就可以將過去抹去

　　你怕不怕那時，在微笑中忘記了真摯的愛

　　你的坎坷我不了解，所以我離開了你的世界

　　我的夢卻為你停留，此生不休

　　當初所有的努力都為了你，可物是人非

　　你怕不怕有一天被我感動，感到后悔

　　你怕不怕我想拾起過去的愛

　　我愛卻那么孤單，已近乎惆悵

　　我想要問你是如何將我忘記

　　那樣我也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將你忘記

　　你怕不怕我真的將你忘記，從此沒有牽掛

　　你怕不怕你的夢中有我們在一起，你卻在醒來時失落

　　至少我是這樣，或許你不一樣，但也一樣悲傷

　　你怕不怕有一天遇見我，相視卻無話可說

　　你怕不怕有一天我抱住你，你卻不想掙脫

　　我無力拯救那個過去

　　我們共同的過去

　　可是過去不會輕易過去

　　在我的記憶中那樣肆意出現

　　我們已有了各自不同的經歷

　　你怕不怕有一天我們再次走到一起

　　你怕不怕我鼓起勇氣牽你的手不松開

　　你怕不怕這段愛讓你無法釋懷

　　你怕不怕自己無法忘記想忘記的離開的人

　　我想我們一樣，有太多不安

　　我們已經失散，然后在哭泣中離開

　　你怕不怕有一天回首時想起我

　　你怕不怕”

　　亦妍看完文章，給他發了條短信。

　　“路那么長，只希望沿途的風景不要太美。”

　　他很快回復了亦妍，“我知道所有的誓言都沒有用。如果你愿意，我會用時間來證明?！?/p>

　　所有的約定，都要交給時間來檢驗；所有的傷痛，都要交給時間來痊愈。

　　那是他倆暑假最后一次聯系。

　　他總覺得自己情緒無緣無故就有很大起伏，于是決定做些事情放空自己，調整好自己的心態。

　　他選擇騎車出去四處看看，然后學了一個月的吉他。至于亦妍在做什么，他信守著那個不聯系的承諾。

　　新學期在八月二十號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