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什么，燭龍要殺她？”上官夜問“畢竟，他們感情還是很深的。”

　　夏枯草沉默了，過了會說：“喜歡一個人，什么都是理由。不喜歡一個人，什么都是借口。”

　　神荼聽了，什么都不說。

　　這場景再一次的安靜，讓人有些壓抑。關(guān)山月不哭了，所有人都覺得有些難以呼吸。

　　“誒要不一起吃個飯吧，都累半天了大家都餓了吧。”張沐陽立刻來緩解氣氛。

　　“嗯，對對，我這就去張羅。”上官夜似乎得到了赦免，立刻就離開了這里。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陸續(xù)離開。夏枯草依然不動，神荼沒有看她，頓了一會，也走了。凌澤似乎是有些刻意的在等他，神荼瞇眼，略顯警惕的看著凌澤，凌澤說：“我希望，以后在上官面前，你和夏枯草不要再秀感情。”

　　神荼疑惑，還未開口。凌澤說：“若你覺得你也被這方面?zhèn)^，就請理解。”罷，人去。

　　神荼也確實發(fā)現(xiàn)那個對什么都滿臉不在乎的男人有些異樣，他今晚說的幾句話，也只有在夏枯草說過了燭龍和夏霧的故事后。

　　碧落城城主，當朝王室太子，這個身名震驚人鬼兩界的男人，曾有著什么樣的故事。

　　二十幾年前，一個夜晚，母后誕下此子，父王賜名——夜。

　　十五歲統(tǒng)帥三軍作戰(zhàn)，十八歲做雙城郡主，因為母后生下自己后因身體不能再生育，所以就此不被寵幸，甚至不如一個年輕貌美的妃子。不久，王為了鑄造一把巨劍，選用干將莫邪之法，用人血來作燃料，母后就此投入鑄劍爐。領(lǐng)軍功回城的上官夜知道后，他拔出了那把母親鑄造的劍，他自己將雙眼剜出，鑲于皇城最高點之上，就此與父王反目，與妖魔為伍。他的頭發(fā)變得很長，掩蓋住面龐，只剩下冰冷不屑的嘴角。每當風吹過，發(fā)絲亂，兩個駭人的空洞仿佛給人訴說無聲的抗訴。

　　在什么地方混出名堂來，都是一將功成萬骨枯。上官夜就剩下自己，他不斷地戰(zhàn)斗，不停的戰(zhàn)斗。上官夜看不到自己身上的傷痕，他只能感覺到，對手的血和虛弱的呼吸。

　　在南海被水流沖上海岸時，上官夜第一次覺得，自己快要死了。雖已是奄奄一息，可手從來沒有放下那柄劍。

　　月牙湖畔，有這么一群人。她們的聲音如天籟，容貌似天仙。她們的淚，可以化作珠寶。這就是鮫人族。

　　女孩叫做秋千，在水邊發(fā)現(xiàn)了這個男人。所有的故事也不過如此，雖千篇一律，卻總是給人不同的感動。

　　“咳···”

　　聽見了聲音，秋千走過來，“這，這是哪？”上官夜什么也看不見，大聲的問。

　　“月牙湖畔。”秋千說：“你好啊，我叫秋千。”

　　“······”上官夜沒有說話。

　　良久，秋千說：“喂，怎么說我也是救了你吧，要么你就死在南海邊了，不告訴我你叫什么就算了，還不謝謝我···”

　　“我叫上官夜，謝過姑娘。”上官夜坐起身，摸了半天說：“我的劍，你看到了嗎？”

　　“在這里，好重啊。”秋千把劍抬了過去，說：“你昏迷的時候一直在握著這把劍。”

　　“謝謝你。”上官夜拿過來劍，抱在胸前。

　　秋千坐在上官身邊，雙手托著下巴調(diào)皮的問：“誒你為什么一直抱著那么重的劍呀···”

　　上官夜沒有說話，沉默了好久，說：“對不起，我，不可以說。”

　　“好吧，我還以為可以聽故事呢。”秋千一臉的掃興，站了起來，說：“你餓了吧，好幾天沒吃東西了，飯快做好了，今天吃好吃的。”說完她就走了。

　　上官夜朝著秋千的方向道了聲謝謝，他看不見秋千的面龐。只能這樣。而秋千在門口靠著，看了這個少年很久。直到，她發(fā)現(xiàn)烤架上的肉快要糊了。

　　在海邊很難吃到烤兔子和烤野雞，上官夜一個人吃了兩只野雞三只兔子。這種食量驚呆了在一旁什么都沒吃的秋千。雖然上官夜真的看不見一臉驚訝的秋千，而且他也不知道這是秋千用了很久時間弄來的肉。

　　“你，剛恢復就吃這么多能行么。”秋千在一邊小聲的嘀咕。

　　“姑娘的事物太美味，我沒控制住。”上官夜也覺得有些尷尬。

　　“沒事，只不過也許這幾天就吃不到這么多肉了，海邊你也明白的。”秋千在地上畫著圈圈說。

　　“不，我覺得姑娘的手藝，做什么都一定很棒，很麻煩你，我盡快離開這里不給你添麻煩。”

　　“也好，你快離開了，我也省得每天這么照顧你。”秋千說完這句話就起身離開了。

　　上官夜聽得出來剛才秋千似乎有點不開心，而且上官夜也不知道，今天晚上秋千一口飯沒有吃。他不想再給秋千添麻煩，他知道自己背負的實在是太多了。

　　第二天，秋千敲了敲上官夜的房門說：“喂，快起床，吃點早飯。”

　　沒有回應(yīng)。

　　秋千推門進去，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jīng)沒有人了。床上連人的印都沒有，被子也疊好了。秋千突然就心里復雜了，她就什么也沒什好說的，畢竟，沒有人了。秋千走到了桌子前坐下，她發(fā)現(xiàn)桌子上有一個眼珠大小的夜明珠，和一封信。

　　“秋千姑娘，

　　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感謝這段時間你對我的照顧，雖然我看不見你，可我覺得你一定擁有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容貌，只可惜我沒有運氣看到它了。這顆珠子是我從皇城帶出來的，價值我不清楚，不過應(yīng)該很值錢，算是我這段時間的費用。

　　上官夜。”

　　“這個豬。”秋千很生氣的把信撕粉碎扔的滿地都是，然后她又把夜明珠扔了出去，大概是被水沖走了。

　　沒一會，秋千又把這封信的碎片撿起來慢慢的拼了起來。

　　也許，這只能算過客，這輩子無緣再見。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永遠的被我記住了。

　　秋千每天忙著自己的事情，只是又多做了一件事，就是，晚飯前，她會去月牙湖的岸邊坐一會，看看夕陽，看看水波。

　　“上一次，就是在這里見到了他。他滿身的傷。我每天在這等什么，我想等他，可是又不想見到他滿身傷的從這里出現(xiàn)。”

　　正是最美的年華，每一個小伙都會喜歡像秋千這樣的女孩。不斷有優(yōu)秀的男生會追求秋千，還有不停來提親說媒的。秋千每一次都在謝絕，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一面之緣，也沒什么交集，為什么就這么忘不掉。

　　“秋千姑娘。”這個傍晚，一個男孩在河邊叫住正坐在那發(fā)呆的秋千說：“你為什么拒絕了所有追求你的人？”

　　“對不起，我沒興趣討論這個。”秋千沒有回頭，只是從發(fā)呆中回神，她繼續(xù)看著不知邊的遠方：“你請回吧。”

　　“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男孩仍舊不死心。

　　“我，我。”秋千被這么一問，頓時心里一亂，說：“我，我不知道。沒有。”

　　“既然沒有，你為什么不同意我們在一起。”

　　“我，對不起。”秋千咬咬嘴唇說：“我不喜歡你。”

　　“秋千姑娘，我喜歡你，我對你是真心的。”男孩大聲地說。

　　秋千什么也沒有說，男孩也沒有走，兩人就這樣呆著，直到夜幕降臨。

　　“我要回去了，你也請回吧。”秋千沒有看男孩，就這樣走了。

　　秋千這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著。她不知道為什么，心煩意亂，輾轉(zhuǎn)難側(cè)。

　　這種等待，算什么？

　　是不是，真的該選擇一個人開始自己的生活。

　　可是，就在這個想法還沒有真正的去實行。秋千又遇到了這個人。

　　這個讓她輾轉(zhuǎn)反側(cè)的男人。

　　上官夜又是一身傷痕出現(xiàn)在這的。這次，上官夜與南海的妖魔群戰(zhàn)，還是敗在了雙眼上。單憑耳朵被迷惑，上官夜被數(shù)十處重傷。急忙中上官夜破橋而下，落入海中。群魔找不見他，守了兩天沒有動靜，感覺就算沒受傷在水里也冰死了。就放棄了。然而他們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復仇者的意志力會強大到什么地步，他借助水草換氣，沒有吃東西，就算這樣，上官夜活了下來，他游上了岸邊。暈死在那里。

　　傍晚的時候，再次被來岸邊發(fā)呆的秋千遇見。

　　“這是真的假的。”秋千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些。

　　這算什么，緣分嗎？兩次見面都是這樣。秋千整個人本來已經(jīng)快要冷靜，可為什么在這個時刻，他又出現(xiàn)了。

　　有幾天了，秋千精心的照顧渾身是傷的上官夜。可是，幾天下來，卻一直都沒有讓他醒過來。

　　秋千有些怕了，她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因為上官夜一直有生命跡象，就是沒有說一句話。只能說他還沒有清醒過來。

　　秋千沒轍，只能用到一個方法。那就是，用自己的血。

　　南海鮫人的血，是一種珍貴的藥材。粒血粒金，畢竟是一條命，所以有價無市。越是稀有的東西，越是被傳的玄邪。所以也很少有人真正的知道，那血液，到底有什么用。

　　秋千用小刀在手腕動脈處劃了一刀，疼的她皺了眉。血流如注，秋千本是紅潤的臉也漸漸有些泛白。血大概留了有小半碗，秋千運功控制了血流，用繃帶把手腕纏好。她穩(wěn)了穩(wěn)自己的行動，端著血到了上官夜身旁，紅著臉脫下了上官的衣服，露出他結(jié)實的上身。

　　秋千用手指沾著血，在上官夜身上一道一道的劃過。血所到肌膚之處幾乎很快的就凝成一道紅色的痕。秋千用意志力控制自己的行動，堅持著用完了這些血。秋千看著上官夜平躺在自己面前，就好像是看著自己的藝術(shù)品。她閉上了眼睛，嘴里吐露出一個一個字，那聲音仿佛是上古的回響，空靈神秘。上官夜身上的血漸漸的變鮮艷，又化成一道道白煙飄了起來。上官夜的全身開始大肆出汗，就好像是在洗澡。

　　有兩個時辰過去了，隨著上官夜的一聲長嘯，秋千的咒語結(jié)束，她也暈倒在上官的床前。

　　而沒人發(fā)現(xiàn)，秋千二十歲的臉上多了一絲憔悴，頭上的頭發(fā)似乎也有了變化。

　　第二天，秋千休息到了中午，她醒來時，渾身無力，有些頭暈目眩。大概是沒有進食進水。當她發(fā)現(xiàn)上官的呼吸變得很勻稱的時候，仿佛是睡著了，她才放心的去給自己準備了食物。

　　“好久不見，你最近都不去河邊了嗎？”那個堅持的男孩又出現(xiàn)了。

　　“我最近，有些事，很忙，沒空去了。”秋千禮貌的回答著。

　　“噢，好的。如果我會每天都去那里等你，你還會不會去。”男孩直視著秋千的眼睛說。

　　“。。。大，大概吧，你不要這樣。”秋千躲開了男孩的目光說：“我還有事，對不起先走了。”

　　“。。。”男孩看著秋千離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而秋千走了沒多遠，思索了好久，轉(zhuǎn)過身看著男孩，走了回去。

　　這樣的治療只有三天，上官夜就已經(jīng)恢復正常了。可以下地走動，自己吃飯。秋千很欣慰，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大概一周后。上官夜說，自己又要離開了。

　　秋千說：“你是不是還要出去繼續(xù)戰(zhàn)斗？”

　　上官夜抱著巨劍，沒有說話。

　　秋千說：“你知不知道你一次比一次嚴重的傷，會讓你。。。”

　　上官夜說：“謝謝姑娘，可是，我必須要戰(zhàn)斗下去。”

　　秋千：“你能不能給我一個理由。”

　　上官夜說：“為什么要給你理由？”

　　秋千：“你，憑我兩次救你，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什么要這樣傷害自己。”

　　上官夜沉默了好久，說：“秋千姑娘，你先坐下來吧，我和你慢慢說吧。”上官夜吐露出自己藏在心里幾年來的秘密，包括他的經(jīng)歷，他的母親，他的地位和這柄劍。

　　秋千聽了，沒有說什么。她只是沉默的離開了。

　　上官夜聽得到那腳步聲，他也沒有想追回秋千。因為他知道，如果不狠下心讓秋千離開自己，這個姑娘只能因為他受到不應(yīng)該受到的傷害。

　　這天晚上休息，他準備第二天清早離開。

　　他吹滅了燈的時候，躺在床上。沒有聽到，秋千的步伐，在離開這個房間的門檻時，就斷了。

　　她露出了一個慘然的微笑。

　　第二天，上官夜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有些迷糊，頭暈暈的。而且他發(fā)現(xiàn)他的眼前摻了一個繃帶。他拆掉了眼前的繃帶，一道強光刺到了他的眼前。他下意識的用手捂住了眼。

　　“這，這是怎么回事？”上官夜對于發(fā)生的這件事徹底驚訝了。他永遠不可能忘記自己曾經(jīng)用自己的雙手剜出雙眼鑲于皇城主城最高的墻上。這種對光的感受，已經(jīng)幾年沒再有過。

　　上官夜走出門，他看清了這個南海小村。這個房子，是多么的美。

　　出了門，上官夜看到了一個雙手拄杖，白發(fā)蒼蒼的老人。他走上前問：“老人家，您知道秋千姑娘在哪嗎？”

　　老人看了看年輕人，說：“啊？不知道啊，我不住在這。”然后，老人轉(zhuǎn)身就拄著杖離開。

　　上官夜覺得這個老人很奇怪，然后他回到屋里拿了自己的劍，出門尋找秋千。

　　他每見到一個路人，就問秋千的下落。他沒有見過這個姑娘，可是，他覺得，秋千至少是這個世上最漂亮的女孩。

　　可是，每一個路人都只是，嘆了氣，就不說話了。

　　上官夜尋找一天無果。他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選擇上路了，他怕留在這多一天，這里的人民危險就多一絲。他寫了一封長信，主要是感謝秋千，還說明了眼睛的問題，并表明自己，很想見她。

　　在海邊的時候，上官夜尋找一只可以坐的船。這時候一個男孩劃船過來了，看到上官夜，說：“朋友，你是不是需要搭船？”

　　上官夜說：“嗯？是啊，謝謝你啊朋友。”他坐上了船，說明了自己的地址。男孩劃著船帶著上官離開了。

　　上官夜下了船，正在想自己可以用什么做報酬給這個男孩時，男孩卻沒有說話，只是仔細的看了看他，就什么都沒說的劃船離開了。

　　當男孩劃回月牙湖畔時。一個老人拄著杖在岸邊等著。男孩下了船，說：“你拜托我的事情，我做到了。”

　　老人雙眼流出兩行清淚，良久，說了一句：“謝謝你。”

　　男孩臉上的表情很復雜，而大部分暴露的是不甘，說：“你打算以后怎么辦？”

　　老人拄著杖，慢慢的回去了，嘆著氣，沒有說話。

　　上官夜一直都不知道，那天他睡去后，都發(fā)生了什么。他一直都在戰(zhàn)斗，用了四年，戰(zhàn)勝了南海四妖，北海八怪，震驚了整個魔界。以至封魔道王和凌澤二人一起會見了這個少年。并收之為伴，掌管整個碧落。

　　碧落城城主，不像是簡簡單單的某個城主的樣子。因為，人界與魔道的交匯在此，整個封魔道的妖魔侵略人界或者人界準備剿滅妖魔的時候，都必經(jīng)這個城口。而在上官夜的統(tǒng)領(lǐng)之下，人，還沒有一次剿滅成功過。而且，這樣更方便他帶兵反抗自己父王的政權(quán)。

　　坐穩(wěn)了城主，上官夜想起了一個人，秋千。他想見她，他想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回到了月牙湖畔，上官夜沒有平時的威嚴，而是一身輕裝，從船上走到了岸邊。還是那么熟悉，甚至，出海的鮫人漁夫都還很眼熟。沒錯，這個鮫人，就是，那年送自己離開的男鮫人。四年來，海風似乎給他帶來了更多滄桑，而自己，仍舊風華正茂。

　　上官夜走到了他身旁，說：“朋友，你還記得我嗎。四年前，你送我離開這里的那個，你沒有收我的報酬。”

　　男鮫人看著上官夜，說：“朋友，你回來這里做什么？”

　　上官夜說：“我想，我想找一下秋千姑娘。”

　　男鮫人聽完后，心頭一緊，可是他沒有說出來，而是淡淡的說：“你找族長有什么事？”

　　“族長？秋千姑娘是你們鮫人部落的族長啊。”上官夜一臉驚喜的說：“我受過她太多的恩惠，我只想當她面好好的謝謝她。”

　　“你，見不到她了。”男鮫人說。

　　“啊？為什么？”上官夜問。

　　“秋千她，三年前，去世了。”男鮫人咬著嘴唇說出這句話。

　　“去世了？”上官夜一驚，說：“怎么回事，她應(yīng)該還是一個年輕姑娘啊。”

　　男鮫人看著上官夜一臉復雜的表情，嘆口氣說：“你坐下來吧，我和你慢慢說。”

　　上官夜聽了這樣一個，讓他顫抖的故事。哦不，是事實。

　　那個晚上，上官夜臨走的那個晚上，他睡去了。門口有一個一臉慘然笑容的秋千。

　　“你說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男孩把著秋千的雙肩，大聲問她。

　　“我，我不想再看到他受傷，傷成這個樣子。”秋千眼含淚花的說。

　　“那，那我能幫你做些什么？”男孩說。“你不知道么你會因為你這個這么傻的決定會讓你失去什么。”

　　“如果，我會因為這個事情，丟失了我原來的容貌。請不要讓他知道，我想讓他，永遠記著我最美的樣子。”

　　秋千看著男孩的眼睛，她眼中盡是溫柔，而他眼中，盡是不甘。

　　秋千在第一次放血出來的時候，就知道，失血過多的結(jié)果是加速衰老。

　　但是秋千這次下了一個決定，她要給上官夜一雙眼睛。

　　這就是鮫人血的作用，擁有治愈一切的功能，若配上鮫人族的古咒語，也包括治愈失去的部位。

　　男孩喜歡秋千，他不忍心這個事情是自己最喜歡的女孩來做。

　　可是，那天，她用族長的身份，把男孩軟禁了一天。她知道，如果是他絕對不會讓自己付出這么多，他可以為自己付出。可是，她不想，因為她不想這樣對不起男孩。

　　這絕世的容顏，留給世界最后一抹最美的笑容，卻是她看著睡去的上官夜的那一抹慘笑。

　　她在晚飯時用鮫人特制的藥，喝起來是一種酒，讓上官夜就此徹底昏迷。對身體沒有傷害，是一種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死過去的超特效安眠藥。

　　鮫人們叫這種藥：花醉三千。

　　花醉三千，是一種極致的藥酒。采于何處，無人可知。只是千百年來不見一滴，所以每一滴花醉三千，都是人間極品。所以，秋千這一次，真的是付出了太多。整個鮫人村，也不見幾多花醉三千。

　　沒人舍得喝一口花醉三千，所以，沒人知道它還有一種作用，遺忘痛苦。

　　秋千割開自己的血管時，上次那種感覺再次襲來。任何恐懼感，第二次和以后都是加倍的。秋千忍著疼痛，放了太多血，她終于失血過多，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鮫人血就是這樣神奇，沾到肌膚立刻化干，而放在白瓷容器里，永不干涸。

　　這一個晚上，秋千不是睡覺，而是昏厥。當她第二早醒來時，看著床上還沒用動靜的上官夜，她把那缽鮮紅的血液放到了上官身邊。她從來沒有翻開上官夜額前長長的頭發(fā)，那下面是兩個黑暗的空洞。她第一次翻開了上官夜的長發(fā)，做好的心理準備還是有點難以接受這個視覺沖擊。

　　平復了心情，秋千用繃帶纏在了上官夜的眼前。她走到了一旁，擺了七燈陣。然后，她端坐在一邊，開始運功，吟唱咒語。又是古老的文字，咒語空靈動聽。不過不同于上次，這次的法，做了太久。整整一天，她都在吟唱。而那缽血，一點一點的散成血霧，浸在了繃帶上，又消散。

　　這場治療，做到了這缽血完全都消散。

　　秋千整個人虛弱到了極致。可是她不想在這里暈倒，她走到了自己的房間，才暈倒在了地板上。

　　第二天，無話。

　　第三天，上官夜醒了過來。他走到門外時，秋千坐在門外。他沒有認出來自己，雖然是意料之內(nèi)的，可秋千還是忍不住雙目淚水泛濫。

　　她也許是開心的哭，是因為自己的治療讓上官夜的眼睛恢復了。也許是悲哀的哭，她不敢和上官說，眼前這個白發(fā)蒼蒼，拄著拐杖的老人就是秋千。

　　花醉三千，讓上官夜睡了這么多天。這么多天發(fā)生的事情，他一點都沒有考慮到，甚至，他沒想到，自己這一覺，睡了這么久。而就這么短短幾天，發(fā)生了這么多事。

　　男孩很傷心，那幾天他開始了酗酒。每天不醉，根本沒有辦法睡去。他見到衰老的秋千時，他心如刀絞。

　　秋千站在一臉復雜的男孩面前，說：“最后幫我一個忙，送他離開這里，不告訴他我做過的這些，好嗎。”

　　男孩一邊留著淚一邊拼命點頭。

　　當船開走時，秋千目送了兩人的離去。

　　“我也許，這輩子，只能為你做這些了。希望，你會喜歡。

　　答應(yīng)我，不要再受到太多的傷害。否則，我會生氣的。

　　沒能讓你看到我最美的樣子，也許，這就是注定吧。”

　　上官夜聽著這些，他沒有哭，他不舍得。這是秋千送給他最美好的禮物了，他不舍得這樣。男鮫人說，知道么，她喜歡你，她說不知道為什么喜歡你。你什么都沒給她，沒有陪伴，沒有夜談，卻只是一個照面，就不想離開你。每一個陷入愛的女孩都太可怕了，太盲目了。

　　上官夜說：“帶我，去見見她吧。”

　　到了墳前，上官夜單膝跪在那，扶著墓碑，沒有說話。

　　晚上，男鮫人回了家，上官夜坐在那，要了男孩腰間的那壺酒。他現(xiàn)在希望那壺酒是花醉三千，喝了之后，忘掉這些讓他痛苦的事。

　　烈酒入口，過喉。上官夜大口大口的喝著，烈酒卻沒給他嗆出眼淚。

　　鮫人的血，可以治愈一切傷害，可是，怎么治愈心上無形的痕。

　　花醉三千，可以遺忘一切痛苦，可是，怎么遺忘再也不見的你。

　　“對不起，你付出這么多，可我卻不知道。

　　想要回報你，可你卻已經(jīng)不在了。

　　最大的遺憾是這輩子沒有和你一起看到對方最美的樣子。

　　從此用我雙眼，替你看這世界。

　　我以后，不會喜歡上任何女孩了。

　　可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