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岳的鷹眉倏地展開,那褶皺的眼角還帶有一絲狡詐的詭笑。對楊定的這個回答,他還算滿意。
“楊定!你不要信口開河!”慕容泓聽到溫凌的名字,已是暴怒,再次揚拳又要打向楊定。
“住手!”慕容岳一聲大喝。
相比與慕容泓的沖動,他再望向慕容沖,他非但沒有開口為溫凌辯解,更平靜得不帶一絲感情,連剛才稍許的緊張都褪了去。
孰高孰下,立見分曉。
慕容岳突然莫名嘆了一口氣,當年他似是選錯了人。本以為慕容泓頭腦簡單,易于操控,但他連最基本的喜怒不形于色都不能做到。
扶持這樣一個君主,如何收攏人心,如何讓臣下拜服。
他再瞥向高蓋和宿勤崇,高蓋雖是于平常無異,但他明顯看到了宿勤崇那眼角對慕容泓的鄙夷。
而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慕容沖突然斂袍上前,主動請求責罰溫凌。
“皇叔,雖然溫凌是我的部下,但是現在人證物證都指向她,定是她殺害寶錦公主無疑。”說到這,慕容沖沒有看向溫凌,而是瞥向了一側焦急萬分的慕容泓,而后道,“還請王爺早作處罰,以示公允。”
等慕容沖說完,所有人都傻了眼。
高蓋和宿勤崇向他投去了贊賞的目光,能取能舍,不為女子所惑,方為賢主。
這雖是溫凌滿意的結果,而她心中,卻還是狠狠一寒。
“慕容沖!你說什么!溫凌為你出生入死,現在她有事你就這樣不管了嗎!”慕容泓狠狠揪住慕容沖的衣領,他從來沒有想過,慕容沖為了保住自己,就這樣無情,棄溫凌于不顧。
慕容沖沒有說話,也沒有反抗,但他明顯看到慕容岳的眉心又皺了起來。
安豐王和慕容泓的矛盾,也許會因為溫凌而徹底爆發。
“泓兒,你干什么!還不快放開!”慕容岳實在開始擔憂,為了一個溫凌,慕容泓遲早能闖出大禍來。
而慕容泓并沒有松手,而是朝著慕容沖更加怒吼道,“慕容沖!我真是錯看了你!”
“溫凌,你看見了吧!他現在是這樣的人,他早就已經不是當年的鳳皇了!”
只有我,才是真正在意你的人!
慕容泓的話就在耳際,她低下頭,沒有勇氣去看慕容沖,她怕一看見他那冷漠決絕的神情,淚就會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不知道為什么,慕容沖做出了最明智的舉動,也是她最期望的,但是她的心,為什么會這么痛!
看到溫凌略顯悲傷的臉,高如卿的心里并沒有什么快感。
她的中山王,終是做出了一個王者該有的決斷,但是他現在故意激起慕容岳和慕容泓的矛盾,就是為了讓慕容泓保住溫凌。
他所想所做,還是為了她。
“我讓你放手!聽見了沒有!”現在的慕容泓就像一頭發瘋的野獅,實在桀驁難馴。
慕容泓狠狠地望向慕容沖,這才漸漸地松了手。
“既然事情已經清楚了,來人!”慕容岳威嚴地命令道,“將溫凌拖下去,處死!”
慕容沖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他顫抖地用眼角的余光掃向慕容泓。
他,一定要護下阿凌啊!
果不其然。
“叔父!”慕容泓撲通一聲跪下,大聲哀求道。
楊定心里突然一沉,在大燕的踩踏下,溫凌,是唯一一個站出來維護他們最后尊嚴的人。
在所有人的鄙夷與戲虐中,她的那一份剛毅,就顯得尤為珍貴。
他,楊定,雖是嗜血若狂,但恩與義,他一向涌泉報之。
若非寶錦所托,若非形勢所逼,他也不想,將這樣一個女子,逼上絕路。
要怪,就怪這亂世吧。
當聽到“處死”那兩個字的時候,高如卿莫名興起一股興奮。若能在今日借慕容岳之手除去溫凌,那倒不失為一件好事。
“還不快動手!把這個女子拖下去!”慕容岳似是很堅決,慕容泓越想護著溫凌,他越要除去這樣的女人,不然難保他日慕容泓會因為溫凌而受制于人。
“叔父!”慕容泓一把扯住慕容岳的鑲金衣袖,低聲再次哀求道,“泓兒沒有求過你什么,今日求你放過溫凌吧!”
“你看看你這個樣子!哪里還像統帥三軍的王爺!就為了一個女人,你真是要氣死我......”慕容岳氣不打一處來,若是在一個桀驁不馴的獅子和一個搖尾乞憐的野狗之間做選擇,他倒寧愿去選以前那個獅子,最起碼,還有點鮮卑的傲骨。
“叔父!”
就連慕容沖,也有些緊張,他不知道,慕容泓能否勸得動慕容岳。
也就在此時,一直沉默不言的高蓋突然上前,“王爺,可否聽臣下一言。”
慕容岳一愣,而后道,“高將軍請說。”
“現在秦國公主已死,眼下最要緊的不是處罰,而是如何封鎖消息,但就算如此,這消息也瞞不了多久。畢竟秦國使者死在燕營,苻堅遲遲等不到秦使的消息,也會覺得可疑。”高蓋有條不紊地說道。
慕容岳摸了一把胡須,道,“說下去。”
“燕秦大戰,在所難免。我們現在是千鈞一發之際,如何把握先機,才是最重要的。出征洛陽在即,并州募兵迫在眉睫,大燕正值用人之際,這溫凌,也不失為一員勇將,何不讓她戴罪立功。等度過這次危機,再做處罰不遲啊。”
高蓋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慕容沖或是慕容泓一眼,給慕容岳的感覺就是,他所有的言論,都是基于對大燕安危的考慮。
但是這個人情,他已經賣給了慕容沖,更賣給了慕容泓。
“父親!”高如卿一聽,忿忿皺起了眉頭,好不容易有除去溫凌的機會,怎么能這樣白白錯過!
這個傻姑娘,今天不管是慕容泓,還是慕容沖,都不會讓溫凌死的!
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是啊,叔父!就讓溫凌戴罪立功吧!”慕容泓趕緊道。
“臣也覺得高將軍所言有理。”宿勤崇也上前說道。
慕容岳踱了幾步,想了好一會兒,一方面,高蓋所言卻是在理,另一方面,有慕容泓和慕容沖的私心相護,他今日要處決溫凌,怕也是有些難度。
“本王可以讓溫凌戴罪立功......”
慕容岳話還沒有說完,慕容泓已經搶先一步叩頭謝恩,“謝叔父!”
慕容岳不悅地瞥了他一眼,而后道,“但國有國法,軍有軍規,有錯不罰何以立信于三軍。本王可以暫且留她一命,但這五十軍杖,她必須得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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