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16

　　妙卿上臺以后，他好像覺得自己比以前更像是楊貴妃了，而他的表演也更是達到更深的境界了。《貴妃醉酒》里最難演繹要數隨著劇情深入，醉酒楊貴妃的心里變化和表情變化，還有經典的身段銜杯、醉步，扇舞、臥魚，而妙卿此時的表演比以前是更加的到位了。她已經把自己完完全全的當做楊貴妃，他好像真的是楊貴妃了。

　　而臺下的觀眾也已經看的入迷了，主人家已經對著經理說了無數次的：“賞！”了。妙卿在臺上盡情的享受著，臺下的也都沉浸在他的藝術世界里。直到這一出唱完，臺下的觀眾才意識到還沒有鼓掌，接著便響起了持久的掌聲。

　　妙卿唱完這一出要到后臺換裝，和落梅配著下一出。他剛把心愛的鳳冠從頭上摘下來放在妝臺上，主人家便來了幾個人站在他的身后。妙卿趕緊站起身恭敬的對著大家，對著站在最前面的人喊著：“白先生。”

　　白先生看上去只有三十多歲，還很年輕，雖然長得不算是太俊秀，卻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他看到妙卿有些驚訝，然后笑著說：“沒成想付老板如此的年輕，您的戲唱的是真好，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妙卿也笑著回應著白先生：“白先生您可抬舉了我了！您在我這個年齡的時候您已經名揚上海灘了。妙卿只是個下九流唱戲的，可不敢受白先生的贊賞！”

　　“付老板這么說來我可就不愛聽了！您們唱戲的是下九流，那我這小混混是連下九流都算不上的！”白先生說著。

　　妙卿聽著白先生的口氣有些重了，發覺自己是說錯話了，他竟然手足無措不知道接下來怎么說了。這時白先生哈哈大笑起來，他看著有些緊張的妙卿說著：“付老板不要驚嚇，我是來特地感謝付老板的。母親大人看了付老板的戲非常喜歡，所以叫我來在讓付老板多唱一出。付老板您看如何？”

　　妙卿這才回過神來，他把臉抬起來看著白先生說：“承白先生母親抬愛，妙卿答應在多唱一出。”

　　白先生笑著：“付老板自管好好唱，包銀我會加倍的！”說著便轉身要走了，這時候上好妝的落梅和小彤朝這邊走過來，和白先生正好碰面。

　　白先生看著小小個子的落梅，便笑了，然后說著：“你這小孩子還能唱的起來生角？”

　　落梅聽著便不高興了，他帶著髯口上著妝所以她歪嘴瞪眼白先生是看不到的。落梅剛一張口說話反駁，白先生驚呼：“還是個小囡啊，這女孩還能唱的起老生？”

　　“當然能唱啦！”落梅是更加的不高興了：“女孩子怎么不能唱了，我可是什么都能唱的！”說著落梅已經要起霸了。

　　妙卿這時從后面趕過來，他擔心著落梅別說話沖了白先生，惹了白先生可就什么都不好說了。妙卿陪著笑說著：“白先生，我師妹還是個小孩子，她說話您可別當回事啊！”

　　白先生看著妙卿時說：“付老板不礙事的，我倒想想聽聽這小囡唱的怎么樣？”然后他彎下腰來用手拽拽落梅的髯口說著：“小囡十幾歲說話可是口氣大的很！唱兩句給我聽聽吧。”

　　落梅說唱就唱，別人給她來勁她是更來勁的。立刻她的范就起來了。她唱《捉放曹》里的幾句唱詞：“這才是花隨水，誰不能戀花，這時候我只得暫且忍耐再心下......”妙卿在一旁看著很很緊張，他可比落梅還要緊張。

　　白先生一直看著落梅笑著，等著落梅唱完，他笑著用雙手鼓掌：“小囡不錯，只是還差點火候的，還可以唱的更好。”他笑著，落梅卻有些不高興了。這時白先生才看到站在落梅身后有些怯懦的小彤。

　　白先生把眼神從落梅身上移到小彤身上，她看著小彤問著：“你是干什么的？你也是學唱戲的嗎？”

　　這時落梅擋在小彤前面回答著白如山的話：“這是我們的小師妹，現在不能唱，她還沒有出科呢！”

　　“落梅我能唱！”然后小彤看著落梅，又看看白先生說著：“我沒有出科我也能唱的。”

　　白先生這時對小彤起了大興趣，他對著小彤笑著：“你這個小囡也是口氣也是怪大！”他又對著妙卿說著：“你們的科班小囡好硬氣！”妙卿只是陪著笑，他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他也是管不了這兩個小丫頭的。

　　小彤這時又對著白先生說著：“我可以現在就唱給您聽的！”落梅這時笑著也看著白先生說著：“小彤可是唱的可是比我要好！”

　　說著白先生看著小彤和落梅便哈哈大笑起來，然后他轉過身對著妙卿說著：“勞煩付老板在多唱一出了。”然后又轉過臉對著小彤和落梅笑著：“你們兩個小囡等成了真正的角在大口氣說話也不遲的！”白先生對著她倆笑笑便要離開了。

　　誰知這時小彤對著白先生的背影唱了起來，她唱的也是《捉放曹》唱詞和落梅一樣，可她的唱腔一聽就是比落梅的渾厚，響亮，且底氣十足。而白先生這時也回過頭饒有興趣的看著小彤，好一會他才說：“小囡好好唱，有天我一定會捧你的場的！”然后對著小彤笑笑便走了。

　　妙卿看著她倆輕輕的搖搖頭便回去繼續上妝了，落梅把髯口從臉上摘下來，她興奮的看著小彤差一點叫出來了：“小彤，你唱的真的是比我的好聽！你一定能成角的！”小彤對著落梅笑著，她的身體是有些顫抖的，她也不清楚她自己剛才哪里來的勇氣。

　　唱完堂會他們便又回到了科班院子，在黃包車上落梅把她自己掙得幾個銀元放在手心里反復的看著，對著小彤說著話：“小彤我自己可以掙到錢了，這是我自己掙到的銀元啊！”落梅扭頭看著小彤：“真是不敢相信，我現在能自己掙到錢了。”

　　“咱們好好唱以后會掙到更多的錢的！”小彤微笑著。

　　“小彤明個我就用這幾個銀元買咱們沒有吃過的東西。”落梅說著說著就又哀傷起來了：“可我就這一點錢，買不了什么東西啊！”

　　小彤緊緊的握著落梅的手，對著她平靜的笑著：“咱們以后一定會有好多錢的，現在我們還小不著急，等咱們長大了就能掙更多的錢了。”

　　回到院子里到了晚上，小彤要去后院找云卿了，因為她要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云卿，她迫不及待的告訴云卿。小彤和云卿兩個人就像是說好了似的，因為小彤晚上只要一到后院去，她就準能看到云卿正在練功；而云卿只要晚上在后院練功，他總是能等著小彤來陪他一起練功。兩雙眼睛正好相遇在一起，你笑笑我也笑笑，然后你笑笑我在笑笑，接著便非常有默契坐下來聊天然后一眼就看穿了對方的心思，說說笑笑，點點頭，互相看看，就好像已經私定好終身了。

　　云卿今個晚上是正對著前院來到后院的入口處，所以小彤一出現在院口時他就看到了小彤對著她笑著說著：“彤妹，我是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所以我就這樣對著院口練功，等你一進來我第一眼就可以看到你的！”

　　小彤看見云卿她的心頭就跳跳的，然后覺得心里酸溜溜的，看著云卿她就覺得特別的滿足了。小彤和云卿坐在石凳子上，小彤的眼睛帶著光，還沒有說她就已經激動了：“云哥今天落梅和大師兄唱堂會，他們帶著我一起去了！”

　　云卿聽著一下子從石凳上站起來，他驚訝的看著小彤說著：“真的嗎小彤？那你登臺唱了沒有？”

　　小彤對著云卿搖搖頭看著云卿說：“云哥，我就想說咱們一定要好好在練功，一定要成角！”此時小彤臉上的表情相當的堅定。

　　云卿坐下來對著小彤說著：“彤妹我知道的！可能不能成角真的不是咱們說的算的！咱們是被動沒有辦法選擇什么的！觀眾捧咱們咱們就是角，觀眾不愛看我們咱們就什么都不是！”云卿說著也憂傷起來了：“一切還都得看命，命好咱們就能成角，命不好咱們就成不了角！”

　　小彤看著云卿：“云哥我知道咱們的不容易的地方，雖不敢說以后會怎么樣，但咱自己一定不要對自己泄氣的。云哥要相信自己是一定會成角的！”

　　“彤妹我都明白的！”云卿的臉上的表情也是五味陳雜：“我們好好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