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霧庵去《沙洲龜》見艾拉弟,撲了個空,很是沮喪。拉弟的制衣廠還是那一點規模,生產的還是工作服一類的勞保用品。拉弟的主要精力在水上運輸。她又購置了一條機帆船,又改造了《河里駒》,在長江上運煤運沙。制衣廠只所以辦下去,完全是為了當初同她一起干活兒的姐妹,這是云霧庵了解到的情況。
“拉弟到底去那了?”云霧庵問廠門衛,也正是工人下班的時間。有人說,三久知道。可三久回答他說:“負心漢,你離她遠一點。”
回來的路上,云霧庵想,劇院一別,看起來是拉弟棄他而去,可事實上是他拋棄了她。他明知道她是賭氣走的,可他就沒一次去找她向她解釋點兒什么。
回局職工集體宿舍。開門,亮燈,是晚上八點。他正洗澡時有人敲門,很急。他穿著褲衩趿拖鞋去開門。卻是蓮娜,她一閃身擠了進來。他想,她知道他去找拉弟了,是來吵架的。他正想該怎么樣來解釋這事兒,可看她的臉色卻是笑吟吟的,不對勁吧,他認為。
“干嗎?”他問,人還是好心虛的。
明明顯顯缺乏熱情,這叫蓮娜更心冷,也就疑心。她四下看看,又去瞅了一眼洗澡間,就好像是云霧庵藏了個什么人在屋里似的。她想,一整天不見你人影子,這會兒又那么心虛,你干什么去了,我猜也能猜得到個八九分。
他倆各想各的心事,就一陣沉默。云霧庵穿好衣裳坐在鋪上,沒敢正眼看蓮娜,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是心虛,是心理上的反映;蓮娜臉漲紅,在克制著自己,憑她女性的感覺判斷他是去沙洲龜找艾拉弟了。
“沒事,你回去吧,我正要洗澡呢。”良久,霧庵說,還挺溫柔的。可在蓮娜的心里,這“溫柔”就是一把刀。她說:“你說我做錯什么了?”他趕她走,那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都是我的錯,”霧庵說。
“你就那么討厭我?”蓮娜說。
“不是,”霧庵說?!拔沂侨フ伊怂怯惺乱獑査?,可她不在那兒,沒見著她;還有,我不知道怎么辦,跟你在一起,我對她有一種內疚感;我和你沒什么,上次在劇院你卻說和我啥事兒都有了;人家老實人,沒你那么刁鉆。”
我就刁鉆,么樣?蓮娜心里想,她忍住笑,說:“我就和你有事兒,什么事兒也有過,我怕什么,我愛就愛一個,我偏要和你什么事兒也有了,么樣?”
霧庵說:“你當初……”他欲言又止,不想說出周森林。
“什么當初,為你我都不留省城了,你還想我怎么樣?你是嫌我不溫柔,對吧,我改還不行嗎?”蓮娜說著說著鼻子一酸,那淚水也就流出來了,連身子都在顫抖。
云霧庵哪見過這場景,心一軟,一忘情便把蓮娜擁進了懷里。蓮娜此刻更覺得委屈,直哭得天旋地轉。他便拍拍她的背,她一把抱緊他說:“我都想好了,咱們結婚,你去讀書我去考律師?!?/p>
“美死你,結婚還讀什么書?”云霧庵說,擁她坐在鋪上。
“要讀,這個名額是我要小姨找我外爺爺弄來的,”蓮娜說。
云霧庵說:“你們當官的人家,就會來這一套特權?!?/p>
蓮娜嬌嗔說:“不然咋那多的人想當官?就你傻瓜,看人家吳大豪江懷志艾忠李兵一個個,哪一個個不是一心想往上爬?!?/p>
霧庵說:“對上面小心意意,那恭恭敬敬樣兒我做不來。我不行。”
蓮娜說:“你怎么不行,讀書有了文憑還怕他們不提拔你,再說我爸媽他……”
云霧庵掐斷她的話:“又是你媽,你媽上次到政治部一弄,害我差點兒連探長也沒得做?!?/p>
蓮娜嘿嘿地笑了:“我媽,你怕了吧,看你以后還和那制衣廠的鬼裹〈方言:混在一起扯不開〉不?”
“我裹什么了?你真不知道害臊,”云霧庵說。
“好你個云霧庵,罵你女朋友不要臉,你壞!”蓮娜撒嬌,那拳頭直往霧庵身上打。“我要罰你?!?/p>
“怎么罰?”
“給我洗澡搓背?!?/p>
“那就洗吧?!痹旗F庵一把抱起韋蓮娜就往洗澡間里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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