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的陽光正好從最小的縫里溜進來,在我的身子和被褥上映上一個又一個的小圈圈。可愛的圈圈一點一點地往窗戶移走,像一群小人,盡管行動尤其的慢,可是他們就要逃走了。我用兩只手指比劃著,追趕著他們。他們是多么的古靈精怪,到處亂竄。我翻滾著身體,兩只腿踢著被子,手指在跳動。一個圈圈落在了我的肚臍眼上,我的食指和中指好似兩條細細的腿,緩緩地靠近敵人。敵人已經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得意的一笑。
“蘇珊,你給我起床,起床,起床!”我家那只母老虎又在如雷地嚎叫。
我扯著嗓門,“死人都讓你叫活了!”
所有人都不要被我一開始的可愛給迷惑。你們不知道的是,當我抓到那個圈圈的時候,我就要把它捏碎在指間,讓他下次還敢來攪醒我的美夢。我站起了身子,朝著跌落在床單上的光圈,一臉無奈地搖搖頭,算你們走運。
我看著鏡子里的我。我說你啊你,怎么就成了他們的哥們。他們要是看你胸,你的胸還是可以的,你們班里還有七八個天天帶著飛機場。他們要是想摸你屁股,你的臀部怎么說還是翹的。我轉了轉身,腰不是水蛇腰,可也不是個水桶啊。我的三圍怎么說也是可以及格的。
對了,臉蛋。我朝著鏡子擠眉弄眼,可惜不是最美的鵝蛋臉。但也不錯了。我心里很不服氣。可惡的還有那一頭齊耳短發,歌里還唱著‘短發女人也可以性感和可愛’。短發礙著誰了。我盯著鏡子看,越看越不滿意。
天啊!我太罪惡了。你怎么可以做一個女人。你連想都別想了。你卻還想著去怎么勾引男人。快快把那些無恥的想法丟掉。我一手撐著臉。我告訴你蘇珊,雖然你是一個女人,但是你要做一個男人。你以后是要結婚,是要把新郎迎娶到家里,而不是出嫁。
我雙手抓著頭發亂撓。頭發就像一堆雜亂的草。我頂著一堆雜草站在我房間門口,“媽,我都高三了,讓我多睡一會好吧。學習很辛苦的!”
“我知道你辛苦,我不是比以前晚半個小時才叫你起來嗎,我要是會騎電單車,我也不會把你叫醒了。”我家的母老虎有些做錯的感覺。
我拖沓著人字鞋側過她的旁邊。我的話本意不是要責怪她,這只能怪我不會撒嬌。我家的母老虎并不是因為性格暴躁,脾氣惡略才得這個稱號。而是他對我爸的時候,就像一只母老虎在保護幼崽。我父親也不能說不喜歡我,起碼現在是這樣。我父親以前總認為我遲早是別人家,替別人養肥后還免郵包送。我在上高中之前,我父親嫌棄我不是帶把的。
他覺得自己做這樁生意太虧本。我家的母老虎這時就出來了,“我說,蘇老頭子。按你這種想法。你現在可是賺翻了。我到你家,可是買一送一啊。”
“別人家都是送帶把的,我的以后還得往外送。”我父親實話實說而已。原本我母親也只是打趣的,父親這句話直接戳中了我母親的內傷。
好了,這也怪我。我的出生對我母親就是一種傷害。因為我母親生了我之后再也不能要第二胎。
我聽到我母親哭的時候,就下定決心做一名好漢子。
早晨的風總是很涼。母老虎叮囑我多穿件衣服,我撇撇頭,“才不要這種東西。”這樣的動作,是我暗中學習隔壁家12歲的小男孩。
我沒有跟我母親說,我來例假。我逢頭垢臉出來時,看到疊得慢慢的一堆貨物。我真的不好意思說,“媽,今天。”我一想到這般扭捏,心里就作嘔。我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太陽已經爬上來了。小鎮的早晨永遠都起得熱鬧。我愛這里,愛這里的每一寸。呼吸,呼吸著光芒,呼吸著晨霧,呼吸著人們的笑臉。呼吸,每一天都能夠自由的呼吸多好。
我曾經害怕,如果別離這個小鎮去了一個新的環境上學,會不會舍不得?潛意識告訴我,能不能舍不得,你是一個男人,你只有出去拼搏回來才能對得起你的父母親。
我一路騎一路哼著歌曲。一陣意外的痛讓我無法輕松。我咬著牙齒,作為男人,怎么可以有這樣的疼。我把自己當作個變態的。我忍著到我母親賣貨點時,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從電動車上下來的。下面已經濕了一片。那個更兇猛的氣勢還沒有來。
我卻無法立刻回家。我得等著母老虎騎著她那輛慢悠悠地單車到來之后,才可以回家。曹炎在我后頭遠遠地叫我,“蘇爺,今天這么早啊!”
我急急背過身,心里想著,曹炎你要是再往我這里走近一步,我到學校給你四分顏色看看。肚子居然打緊地抽了一下。我的臉已經羞得要找個墻撞上去。
曹炎拍了拍我的肩膀,“蘇爺,聽說你這次可是考了全校第三。太厲害了。”
曹炎拍我肩膀時,我真想轉過去回抽他一臉。曹爺爺,我現在真的不關心這個。我叫你爺了,你就趕緊離開吧。肚子又是一抽。我意料有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
“看你的臉色不太對,阿姨還沒有來嗎?你再不快點的話,待會就遲到了,據說考了前十的同學又豐厚的獎品。”
我轉回去,一只手撐住電動車的座椅。電動車上的貨物還沒有卸下來。我朝曹炎微微一笑。我真的說不出話來。我怕一張嘴,丹田的力一松,下面就涌出來。曹炎,我真的拜托你,現在離開。我心里祈禱著。
“蘇爺,這些貨物還沒有卸下來。我來幫你吧。”曹炎一點都不客氣,手腳很麻利就停好了自己的單車,也很快就要去卸下貨物。
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那里忙活。曹炎是我們班里沉默的家伙,他很沉默卻不害羞。他不傻但人真誠。他對我就像個迷。他溫文爾雅,以我對男性動物的了解,他跟我平時見到的不太一樣。
他說話的時候總喜歡笑著,我有一次問他,為什么你說話的時候老是笑著。他的回答讓我到現在想起都會毛骨悚然。他嘴角往上翹著,微微笑地說,“有嗎?我真的是笑著說話的嗎?”我打此就認為,曹炎你是有毛病的。他在某天聽到傳言說,我說他是神經病的。他就過來找我,“蘇珊,我不是有病。你再去找個人。我不會老是笑著對他說話的。”
我沒有把他的話聽完,趕緊灰溜溜地跑了。從那一次后我就躲著他,直到現在我再也躲不了。
“阿姨,你來了。”曹炎熱情地對我母親說。他很害羞地轉向了我。我躲過他的眼神,朝母老虎示意,我來那個了。
母老虎自是了解,“那個你是是珊的同學吧吧,謝謝你,時間也不早了。趕著去學校學習是吧,走吧,阿姨也沒什么好東西,拿著瓶飲料,在學校時可以解解渴。”母老虎擋在了我和曹炎之間。謝天謝地,我終于可以松口氣。我才剛一松,下面比我松的還快。我預測不出五分鐘,下面就崩潰了。
母老虎推著曹炎往外走。曹炎硬是不肯收下這瓶飲料,三下兩下的又繞回來,把水放回原位。我已經蹲下來了。曹炎這下什么都看見了。
我從家里端出了盆水,“你洗洗吧,對不起,我弄臟你的單車了。”曹炎比我還羞澀,“是我對不起你,我早就聽你的話,早點離開了。”
“什么話嗎,你嫌我藏你車啊!”
“珊,你想哪去了。我是怕你尷尬”曹炎解釋到。
“叫我蘇爺,別珊的叫我頭皮發麻。”我不知道男生在遇到這樣的尷尬時該怎么做,可是男生又不會來這個。我裝模作樣的打搭著曹炎的肩,曹炎比我還高一個頭。他曲著身子。
我以一種不可不答應的口吻對曹炎說,“曹炎,現在你是知道我秘密的人,你得告訴我一個秘密,這樣我們才能算是兄弟。是吧。”
“珊,哦不,蘇爺,你真的要聽。”曹炎試探性地問我。
“別婆媽,快說,快說。”我看著他。
“那我真的說了,我說了,你聽著哦,不準告訴別人。我只告訴你一個人。”曹炎吞了吞口水。
“停!”我止住了要從曹炎嘴里蹦出的字詞,“我不聽了,搞得神神秘秘的。太婆媽了。去學校,去學校。走走走。”我轉身就回到屋里背起我的書包,嘴里還喊著,“曹炎,我出來的時候,不想看到你。”
曹炎聽著里面傳出的聲音。他推著單車走了,笑著說,“我就不等你了,遲到被老班罰站可我關我毛事。”
“曹炎,你個混蛋!”我追在他的車后面,“你要是讓我追上你,你就死定了,死定了!”
我坐著曹炎的車在距離學校一百米的地方下來了。我們的老班不允許談戀愛,特別是像我們這種前十的人。
說到前十,我想起了居然被我那么大聲吵鬧都沒有醒的父親。要不是母老虎的堅決,估計我父親是不會給我上高中的。他對我的愛就像一只實實在在的鐵公雞。當我高一得了個班里第一的時候,鐵公雞淺描淡寫地說,‘學那么好也沒有用’。高二的時候,他連問都不問一聲。有一天他興高采烈地回來,對著母老虎說,“我們閨女可給我長出息了。我那個包工頭每月幾千塊錢補課還只是班里的中等水平。我們閨女可是全校前十。”
他那驚嘆的聲音在我這耳朵里怎么這么怪。我那是你們的閨女,我是你們的兒子。從小到到,你們也是按著兒子的方式養著我,奢侈的玩具還是個變形金剛。
我大搖大擺的從后門走進教室的時候,全班的眼睛像看小丑一樣看著我。我話一甩,“看什么看。”
“蘇珊,你給我出來!”老班站在前門怒視著我。
我狼狽地從后門出來,班里笑得稀里嘩啦。我看到了曹炎,我已經知道是什么情況了。我們被別人給遞小條了。等我找到那個家伙,他就慘了。
老班的教條主義噼里啪啦地往耳根里澆灌。我這多祖國的花朵已經快被泡爛了。我對曹炎說,“曹炎,為了你好!以后十米內的距離,不能同時存在你我。”
“可是教室就那么幾米,難不成你在教室時,我不用了。”曹炎說。
“你少來,別貧嘴。教室是例外。”我加快腳步馬上離開這個人。曹炎是還有話要跟我說的,我不理會他。
“蘇珊,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秘密!嘿,蘇珊!”曹炎在后頭喊著。
“你以后別再和我說話。”我隨口一揚。
我回到座位的時候,有幾個男生過來了。我給他們都分別標上了名簽,分別是大胖、小胖、大傻、小傻。我當初想出這些外號的時候,才發現我竟是如此得損。可是男生之間都不太在意了。他們不約而同地連譏帶諷地說,蘇爺都已經有男人了。
我淡淡一笑,“既然你們都叫我蘇爺了,還能有什么男人。”那幾個家伙被我逗得樂開懷。
有人要是現在命令我去找出誰告我和曹炎的狀,我幾乎都懶得搭理了。誰愛說誰叫說去吧。
馬全等那群男的走后,在我耳邊悄悄地說,“告你狀的是金貝貝。”
我自顧自地拿著課本,“哦,”我把歷史課本擺在桌子上,開始復習。“你知道金貝貝是什么人?”馬全把我的課本關上。
“嗯,你說,金貝貝何許人也。”我怎么不知道金貝貝,一個美麗的學生會主席。從高一到現在緋聞就沒有斷過。被幾個或許十幾個的男生追過,她又耍了幾個興許幾十個男的。我故意驚訝地說,“馬全,你不會告訴我,金貝貝看上了我。”我調高了分貝。一旁的同學偷著樂。
“扯,她看上的是曹炎。”馬全正色告訴我。
“就他曹炎也配!”我不知道為何這么激動,“要找也應該找我蘇爺。”
“蘇爺,你想搞百合嗎!”有個同學壞壞的說。
“去你的。”馬全替我回了那個人一句。
我說,“馬全,你為什么要告訴我。”
馬全支支吾吾地說,“我是想讓你提防一下。而且我們的校運會就要來了。你作為體育委員難免要跟她打交道。”
“哦。”我只是不想揭穿馬全的謊言。現在對金貝貝追得最火的誰不知道是馬全。可是金貝貝就是不喜歡他。至于金貝貝怎么喜歡上曹炎,這只有問金貝貝本人了。我是班里的體委,根本就不需要和學生會主席打交道。馬全你的借口能不能再爛一點,喜歡一個人并沒有錯。我覺著這種話在我的口里說出來就變了味道。我三天前聽著同桌犯花癡時說得怎么就那么天經地義。
金貝貝怎么會看得上我這種對手,我就一個男的!我搖搖頭繼續啃著書,是不是我拿個全校第一時,那個鐵公雞就會把全部的愛給我。我偷偷地笑。
校運動會的最后一天是男子400米接力賽,我們班被分在了最后一組。這個組次說好也不好,說壞的話倒還是有一點。我們的組里有金貝貝他們班的,而且馬全也是我們班的接力分子。如果馬全不去討好金貝貝,用盡全力去跑,拿個二三還是搓搓有余的。還有兩組的時候,大胖喘著粗氣跑過來悄悄地對我說,接力組的張一迪腳扭了。我徹底傻了,張一迪昨天還逗著女生跑來跑去,那歡快勁別提有多高。
“他現在在哪?”我雙手交叉在胸前。
“他回家了。”大胖滿頭大汗的。我知道,大胖人好,沒什么心眼。張一迪對他說什么,他就信什么。
我也不應該去懷疑張一迪的腳傷,他很可能今天倒了大霉。我關心地問,“大胖,張一迪的腳傷得重不重?”
“這個,我看重,”大胖一臉沉重,“他是從樓梯上滑下來的,跌在半個樓梯口那里的。”
“怎么這樣!”我后悔死了,為剛剛那些猜忌,“那誰過來接他回家的。”
“他媽媽已經來過了,老班也跟著去了。”大胖說。
“這么大的事,你怎么現在才對我說?”我焦急的追問,“比賽是次要的,身體才是重要的。你知道張一迪家在哪沒?”
“蘇爺,你也別這么激動。我這么急著跑過來,就是要告訴你。現在這個情況,你應該穩住這邊的,你看看派誰去替張一迪的位置。”
我低頭看著賽場上火熱的競爭。找誰啊?文科班的我們,男生本來就少得可伶。剩下的有幾個男的盡是飽讀詩書的儒生。平時叫他們桶水都躲得老遠,我擔心現在讓他們跑死了。有那么幾個倒是可以跑跑,然而他們跑得連我都不如。
“大胖,你看我怎么樣。”我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我上去替張一迪。”
大胖左看右看,“我以前還沒有認真看過你,你看起來也不像一個男的。怎么去替張一迪。別人一眼就看出來。”
“誰說我不像個男的,我本來就是男的。”我反駁他,“那你幫我找找看,我們班那個可以替代張一迪的,找出來我請你喝水。”
“蘇爺,我看,就你行了。”大胖笑著對我說。
“大胖,你幫我個忙。你去弄件運動服來。”我朝著遠動場看了一眼。
等到大胖找來衣服的時候,我上一組的選手已經開跑了。我瞪了大胖一眼,“大胖,你怎么這么慢,都快到我們了。衣服呢?”
大胖張著嘴,說不出話來。我心疼他,“好了好了,等校運動會結束,我請你喝水。”我拍拍大胖的背。大胖往我手遞件運動服。
我接過衣服,趕忙去換。我回來的時候,金貝貝站在曹炎的旁邊像是在說什么。我借著大胖的龐大身子擋住金貝貝的視線。我怎么害怕了她了。我有什么害怕她的。我挺直了臂膀。
“蘇珊,你這身裝扮準備是做什么?”金貝貝大聲地對我說,她是想讓別人都知道我穿著運動服。難不成她已經猜出我要替張一迪比賽?
“運動會嗎,這衣服比較符合?”我心虛的說。
“怎么說呢,我記得這件衣服剛剛才從我手里借出去的,”她轉過去看著大胖,“是吧?”
我看著大胖,“這衣服是借的,又怎么樣?”
金貝貝甩起長發,對曹炎說,“我待會在上面為你加油,好好跑。”我聽得一身的雞皮疙瘩。曹炎也沒有對她笑,也沒有說什么。他看著我,一臉委屈地盯著我看。我的雞皮疙瘩又是一陣陣。
曹炎跑第二棒,我第三棒,馬全最后一棒。“別緊張。”我安慰馬全。他還沒有開始上場已經流了好多汗,“要不喝些水吧。”
馬全推開我的水,“我去洗把臉,你們先上去!”
“嘿。”我話還沒有說完,馬全就跑開了。洗什么臉,現在就到我們上場了。
我站在自己的起跑線上,張望著馬全的身影。槍響的前一分鐘馬全才慌慌張張地出現了。“砰”的一聲槍響,第一棒的選手已經完全跑出來了,現在的局勢是第三。太棒了,我內心小小的開心。場外的人都呼喊著,狂叫著。各種加油聲混雜在一起。當曹炎接過那一棒的時候,一個響徹整個賽場的女聲激揚地叫著,“曹炎,加油!加油!”那是金貝貝的聲音。她大膽地向全校學生宣張著他對曹炎的喜歡。
曹炎在跑。我側著頭會看。他是否因為金貝貝的呼喊而更加賣力。我第一次覺得曹炎是那么耐看。他的頭發在跳舞,他全身的肌肉都是急速運轉的馬達。我看著他揮灑汗水向我奔來。我已經準備好了。我不會讓我們班的榮譽毀在我的身上。即使我知道我跑得不比張一迪快。
我選擇在這個位置,就不會妥協。蘇珊,你可以的。
“跑!”曹炎在后頭喊我。可是他還沒有跑到交接棒的范圍,我怎么可以提前跑。我朝馬全的位置看了一下。我知道了。馬全不見蹤影了。
曹炎,我們班就靠你我了。我拔腿就跑,我和曹炎一起背叛整個賽制,背叛規則。我們不想輸!
什么在驅動著我。沒有什么時刻比現在更讓我內心復雜。全場看到我跑的時候,原本的加油聲都靜止了。他們的目光集聚在我和曹炎的身上。大家都明白了發生了什么。然而競爭就是“你死我活”。我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水珠。我相信這是汗珠。我想起小時候,鐵公雞說人家隔壁的男孩敢爬樹,我就爬給他看;鐵公雞說人家隔壁的男孩玩泥巴打水槍真厲害,我就在門前的土地上用水槍打出幾個洞來。鐵公雞還說,人家隔壁的男孩跑得很快,我就跑得更快,站在終點遠遠地看著隔壁男孩跑過來。鐵公雞還說,你什么都比不過他。因為你是女的。
“快點!”我邊跑邊朝曹炎喊。我脫掉鞋,光著腳丫。在距離終點還有一百五十米運的地方,我接過了曹炎的棒。他臉色蒼白。
我抓過棒,用了全身的力氣去保護曹炎保持的第三。我已經感覺有人在后面,他們就要追上我了。他們追上我了。一個超過了我。
“珊加油!珊,加油!”我聽到了大胖的聲音。我笑了,蘇爺我怎么可能妥協。兩個超過了我。如果我跑到終點的時候,拜托你們可以不用笑我;如果我跑了倒數第一,拜托你們不要責怪我;如果我跑完之后不省人事,拜托你們可以……我已經憑借意識在揮動我的雙手和雙腿。鐵公雞不屑地站在終點鄙視著我,我一直很努力。
“珊,加油!珊,加油!”我聽到我們班的同學在朝我呼喊。大胖、小胖、大傻、小傻。
我重重地摔在終點線上。天空放了個悶雷,下雨了,下雨了……多好!好多水珠滑落臉龐。我堅強地撐出個微笑。溫暖的液體不知道從哪里流出了。是我的身體嗎?我看著曹炎在雨中喊著,他在叫什么。曹炎,你給我走,你知道我秘密的,十米之內別和我同在。
世界好鬧,我們能得前三嗎?前三,好遙遠。
我睜開眼的時候,有些像木乃伊。左手臂被綁得結結實實。可惡的是,我的脖子動不了。它似乎被什么給套住了。
“別動了。再動的話。有你好受的。”大胖在病床邊說到。
“我們班得到第三了嗎?”我問。
“瞧你這樣,你覺得能得第三嗎?”大胖邊幫我削蘋果,邊說道。
我想了想,想搖搖頭,‘哇’疼死我了,“大胖,告訴我吧!”我用一張可伶巴巴的眼神看著他。
“你別這樣看著我。看的我小鹿亂撞。”大胖害羞地說。
“扯,大胖,我可是你蘇大爺。你得記住,我是大爺。”我強調著說。
“蘇珊,我覺得你做個女生挺好的,為什么老是把自己當男的看”大胖一副心疼的樣子。
“大胖,你會不會喜歡上我了嗎?”我開玩笑的說。他還沒有開口。我打斷他,“大胖,我可告訴你,我是你大爺,蘇大爺。你要是對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就是對大爺的不尊重。”
我繼續說到,“你以后要是把我當女的我就不跟你玩。我們是兄弟,懂不懂兄弟!”
大胖點點頭,放下了手里削了一半的蘋果,走到門外,“老班說了,在你出院前,先由我幫你輔導功課。我知道你學習比我好,不過我會努力把老師在課堂講的復述給你聽的。”
我出院那天,我以為鐵公雞會過來接我,可是連母老虎都沒有來。來的人只有大胖。
大胖才對我說,“蘇爺,你知道嗎?我腦子不好使,每次去跟你講課的筆記是曹炎給的。”
我就覺得大胖什么時候記筆記比我還快還清楚還有條理。
“蘇爺,你知道嗎?我每次去幫你輔導功課時,曹炎都會去。他只不過站在門口沒有進來。你每次問我,我不懂。我就借故上廁所,實則我是出去問曹炎。你每次喝到那么好喝的湯,都是曹炎煲的。”大胖說著。
“大胖,你別說了。我不想聽。”我大聲說道。
“你不想聽,你也要聽。就算你以后跟我絕交我也要說。曹炎現在每天早上都去你家幫阿姨運貨物。我承認我喜歡你,但我比不上曹炎。你知道嗎?”
“我不想知道,”我命令他。
“你乖乖地做一個女孩子不是好嗎?干嘛非得要把自己當成一個男孩子?曹炎對你真的很好。”大胖不顧一切的說。
我站在病房門內,對大胖說,“大胖,看在以前的份上。我自己回去了,我希望我沒有聽過你這番話。我們還是兄弟。”我走出門,看到了曹炎。我轉身朝著跟他相反的地方走去。
“那邊沒有出口。”曹炎對我喊了聲。
我折回來,經過他的身邊時,在他的肩膀上打了一拳,“你以后別去我家了。謝謝你!”我的手還沒有完全好,疼得裂開了嘴。我還是繼續朝前走。
“你就不想知道,你媽為什么沒有來接你嗎?”曹炎說。
我停住腳步,“為什么。”
“你爸生病了。”
我一驚,鐵公雞怎么會病了。他身體一向都很好的,我與他一起生活的幾年里,我對他打針吊水的影響少之又少,“還是謝謝你。如果你還記得的話,十米之內不能同存你我。”
“蘇珊,你為什么這么討厭我?”曹炎在后頭質問我,“我哪里惹你了?”
曹炎把我問住了,為什么我會討厭你。我回過頭,“曹炎,你不是不好。怎么說呢?你真的不介意我一爺們?”
“你說的是什么傻話,明眼人都知道你是個純姑娘。你別在那里逗笑了。”曹炎說著,走了過來。
“你別過來。”我似乎被別人知道了藏在心底的事實。我開始加快步伐走,又急匆匆地跑了起來。
“蘇珊,你跑什么跑。等等”曹炎在后邊追著。
曹炎叫了輛的士,非得要送我回家。我坐在的士上面往著天空,颯爽的秋風撲面而來。差不多一個月沒有看到這么美的靜,差不多一個月沒有呼吸到這么新鮮的空氣。我的心情很好。我看著畫,曹炎看著我。
我面向車窗外說,“曹炎,你和我之間是不可能的。你以后就不用在瞎想了。”
“為什么啊!”曹炎問。
“沒有為什么。我可不敢去惹那個金貝貝。你瞧,馬全都因為她背叛全班同學,不,是馬全對我不起我們全班。”我把金貝貝當作借口。我才不管他是金貝貝還是銀貝貝,都只是個貝殼。我心里偷偷一笑。
“你別理會那個金貝貝。我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而且現在她又看上別人了,不關我的事。”曹炎連忙解釋。
“曹炎,我蘇大爺現在還缺一個管家,要不你以后當我管家好了。”我得意地一笑,“怎么樣。”我看著曹炎。曹炎把眼光轉向了一邊,笑著。
“你別笑啊,你到底要不要當我的管家?”我問。
“就像大胖小胖他們那樣?那我得考慮考慮。”曹炎終于把頭扭回來了,可是他的臉紅的還厲害。
“不會的,你的檔次比他們高。你別臉紅啊。”我禁不住笑起來。
曹炎特不好意思的說,“你當真的,那我這個管家有什么待遇,比如工資之類的。待遇太差我可不的說。”
“瞧你,給你點好果子吃就得瑟成這樣。我蘇爺一句話,你有困難我一定兩肋插刀。”我打包票的說。
“這還差不多。”曹炎滿足的說。
曹炎把我送到了家門口。從下的士到我家門口,我們一句都沒有說。曹炎跟在我的后面,一聲不吭。我也沒有去搭理他。可是我卻感到很自然。這樣的自然不是跟大胖他們在一起時,說說笑笑,打打鬧鬧,而是先照不宣。我不必問,他也不必說。我們沒有很尷尬。如果打一個比方,我是一團熱鬧,那他就是一團寧靜,平衡了彼此。我覺得我的天性正一點點地流露出來。因為自然,不需要去偽裝。
從下車到我家門口有十分鐘。這十分鐘里,我才真正找到自己,一個溫柔恬靜的女孩子。那一個被自我壓制的女孩子。
“蘇珊,你真美!”曹炎在我身后說。
“真的?”我有些懷疑,像我這樣平時大大咧咧的女孩子怎么會美。
“你沒發現而已。”曹炎很確定的告訴我。
我的臉燙燙的。我的心跳出奇的加快了,“曹管家,你要是敢騙我,你就死定了。”
“蘇珊。”
“別說了,別說了。”我聽著曹炎叫我的名字,呼吸都快只剩一半了,“你回去,快回去。”
我慌慌張張地走進我家,該死的。曹炎,你以后別這樣叫我了。小心蘇大爺我不饒了你。
“蘇珊,你也不請我進去。你太不夠哥們了。”曹炎在我家門外耍著嘴皮子。
“我要是請你進來,我才不夠哥們!”我關上了門。
“蘇珊,明天早上我來接你!”他喊著。我從門縫里偷偷看著他,他等了半個小時才離開。他離開的時候,還時不時的回頭張望。
曹炎,你會把我害死的。我全身都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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