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永生之歌

　　站在地宮的大門前,四個人幾乎可以感受到自由的風(fēng),可是當(dāng)那扇白色的厚重大門開啟時,結(jié)果卻是讓人失望的。

　　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就如同他們被蒙著眼睛帶進(jìn)這里一樣,可是他們并不知道就算不被蒙上眼睛,這里依舊不能有一絲亮光。

　　因?yàn)楣饷鞯谋M頭,就是死亡。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們的身后是某個陰冷而狂熱的大笑,雅利安的笑聲,如同送葬序曲般的幽暗笑聲。

　　她在等待著這一刻,一直在等待著饑餓的野獸們終有一天沖破牢籠。

　　“嘎吱”一聲,被拖得很長的關(guān)門聲,那座地宮的大門伴隨著魔鬼女王的笑聲被重重關(guān)上。

　　然后,他們都開始變得緊張,因?yàn)楹诎道镲h起一股濃厚的血腥,然后忽然紅光一閃,密密麻麻的紅色光點(diǎn)布滿了整個墻頂。

　　忽然間一股撲扇羽翼的勁風(fēng)拂過,一聲空鳴呼嘯而來,黑暗里梅麗只感覺到左邊臉頰像是被人用匕首劃了一刀。

　　眼前閃過一線紅光,一種比紅玫瑰更紅,比紅寶石更亮的紅色。

　　“噗嗤!”一聲,青磚墻壁上的火盆被瞬間點(diǎn)燃,光明一盞盞有序的傳遞到甬道的盡頭,那盡頭就是通向自由的階梯。

　　這條通道不長,看起來只有十米山下,四面都是長滿青苔的青磚,然而就是這樣一條普通的過道,抬起頭的瞬間卻再也沒有一個人敢通過,一眼之后梅麗摸了摸自己的臉,手上已滿是鮮血。

　　“血鷙!”海琳深深的看著青磚頂部驚呼。

　　她的語氣之所以顯得恐懼而驚訝,是因?yàn)檫@是她第一次看到這么多的“血鷙”,據(jù)他所知,這種鳥就算是在米伽氏的宅邸里也沒有這么多。

　　聽到她的驚呼,梅麗也好奇的問“你說這是鷙鷹?”

　　關(guān)于“鷙鷹”這種鳥類,梅麗是知道的,它是原產(chǎn)自北國,最北邊廣袤平原上的一種蒼鷹,可是因?yàn)轼B性暴躁易怒被人叫做“鷙鷹?！?/p>

　　這種鳥兒雖然性格惡劣,容易傷人,但一旦被馴服就會誓死忠于主人,因此在百年前就被一些北遷的莊園主馴化,作為放牧工具。

　　關(guān)于這一點(diǎn),優(yōu)應(yīng)該很清楚才對,但再次直視它們的眼睛,一股說不出的寒意席卷全身,臉上的痛楚這讓梅麗深刻的明白到這些絕不是普通的“鷙鷹”。

　　果然,這時她聽到優(yōu)的解釋,很嚴(yán)重的語氣,他說“這時血鷙,是用我的血養(yǎng)成的鷙鷹。”

　　見識過優(yōu)那超常的血液的人,誰也不敢否認(rèn)，這些東西是恐怖的。

　　“那我們該怎么辦?”梅麗顯然也開始著急,她本是一個鎮(zhèn)定的女孩兒,有時甚至于冷漠,但現(xiàn)在也忍不住害怕,如果你看過荒原上被“鷙鷹”啃過的枯骨,你就會了解那種恐懼。

　　不是枯骨,如果是枯骨也許還不見得有那么可怕,而是腐肉,殘破,發(fā)臭,與蛆蟲為伍的腐肉,因?yàn)檫@種鳥,喜食肉,卻不能接受不新鮮的肉,而且胃口還很小。

　　這樣的敘述,會讓人想起,東方古國皇帝的一種酷刑,叫做“凌遲?！?/p>

　　然而,也許他們此刻還不會立刻完蛋,因?yàn)楸荒а桂B(yǎng)的“鷙鷹”它的雙眼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一種黑夜的屬性。

　　這也許就是雅利安點(diǎn)起火盆的用意,當(dāng)火盆燃盡的時刻,這些“可愛”的動物就會掀起一場死亡之舞。

　　又或者,他們中有一個人愿意在火盆燃盡之前站出去,然自己成為這兩百只饑餓的鳥兒的午餐,或許剩下的人還會有一線生機(jī)。

　　這就是游戲好玩兒的地方,等待殘酷的死亡來臨,也許遠(yuǎn)比瞬間的死亡感受來的可怕,在這樣的游戲下,人性往往會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驚喜的本質(zhì)。

　　于是雅利安微笑著回頭,問她身后一個年輕而維諾的侍女“你覺得最后會是誰活著出來呢?真的好期待呀!”

　　面對著雅利安的一臉“幸?！钡膽严?小心翼翼的侍女依舊低著頭,偌大的地下殿堂里除了死尸,再沒有任何的生氣,沒有人回答,當(dāng)然不會有人回答。

　　墻壁的另一面,情況卻遠(yuǎn)遠(yuǎn)沒有那么悠閑,因?yàn)榛鹋枥锏幕鹧嬲诳s小,每一個人的臉上表情也慢慢變得嚴(yán)肅,時間一分,一秒……

　　火焰終于一點(diǎn)點(diǎn)消亡,下一秒他們都知道,要出去只能靠自己,可是不管怎么飛轉(zhuǎn)跳躍,皮膚間清晰的劃拉聲還是那么明顯，鷹的爪子還是那么尖利，伴隨著那刺耳的鳴叫，一次次銳利襲來。

　　無數(shù)點(diǎn)的痛覺,就算是再靈敏的人動作也會減慢。

　　幸而,此刻的他們是看不見的,所以他們不會知道,自己其實(shí)已經(jīng)被無數(shù)的“鷙鷹”完全包裹，否則但就這一點(diǎn)就足以把膽小的家伙嚇?biāo)馈?/p>

　　“啊!!走開……啊!!”三步之外,梅麗可以清楚的聽到九里的慘叫,和柔弱的哭聲。

　　她很清楚,因?yàn)榇丝趟钠と庖脖贿@些嗜血的東西撕扯著，甚至突發(fā)奇想，想著如果犧牲自己喂飽它們，別的人是不是就可以幸免。

　　這時候,九里已經(jīng)完全停在了原地,即使她知道光明就在前方,可是就算還有一步,沒能走出去,就沒有意義。

　　可現(xiàn)在她能感覺到,自己腿部動脈上血正在咚咚往外冒,劇烈的痛覺使她無法再前進(jìn)一步。

　　在劇烈的疼痛下,小姑娘甚至覺得,要是自己沒有踏出那牢籠會不會更好?

　　就在小姑娘最灰心喪氣的時刻,一雙溫?zé)岬氖直劬o緊的環(huán)抱住了女孩兒,一個溫柔的女音對她說“別怕?！?/p>

　　她的聲音明明在發(fā)抖,很痛,很痛,的感覺,但她依然將自己護(hù)在懷中,咬牙一直對自己說著“別怕……”

　　也就是這一秒，在小小的少女心里，梅麗變得那么重要，自從她出現(xiàn)她就像天使一般保護(hù)著自己，這讓九里決心有機(jī)會一定要好好回報(bào)，可是將來的事誰又說得清呢。

　　或許在他們這些人里,早已不是人類的海琳凱娜應(yīng)該是最容易過關(guān)的人,但大量的失血,和血族血液誘人的氣味無疑使她和優(yōu)要面臨更大的困難。

　　海琳知道自己來到這里的目的,也沒法忘記丈夫的托付,更沒法忘記她的兒子,她沒有選擇。

　　于是黑暗里,優(yōu)能感到一雙冰冷的手抓住了自己尖利的手,然后有人對他說“請你活著,然后幫助我的丈夫。”這就是她的遺愿，此時她用無比溫柔懇切的語氣告訴優(yōu)，告訴他“請你活著，幫助我的丈夫?！?/p>

　　在優(yōu)還沒來得急反應(yīng)的下一秒,他能清楚的感到自己的手,穿透了某人的胸膛,然后四周圍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亮起了青綠色的螢火,然后這一點(diǎn)點(diǎn)的螢火開始匯聚,終于照亮了整個道路。

　　這時,梅麗和她懷中的九里,可以看到優(yōu)震驚而悲傷的臉,還有他的手正在海琳心臟的位置,那個原本溫婉美麗的夫人,她的身體正在融化成點(diǎn)點(diǎn)星光,她的臉上正在微笑,大教堂里圣母圖一般的微笑，令人迷惑。

　　“快跑!!”兩個少女幾乎被眼前的美麗而悲傷的情景深陷,最后從少年悲傷的怒吼中驚醒,見那些“鷙鷹”因?yàn)橥蝗坏膹?qiáng)光而停頓，梅麗終于拼盡全力抱起九里朝著盡頭的樓梯跑去。

　　在經(jīng)過優(yōu)眼前時,她能看到少年滿面的淚痕，他在對那即將消失的人說著什么，讓海琳的臉上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關(guān)于海琳的死,那是一種流傳百年的美麗傳說,傳說吸血鬼只要被人掏出心藏或者砍掉頭顱就會徹底死亡,但他們從不知道那生命的盡頭是怎樣的唯美。

　　即使生前作惡多端,無緣天堂,但他們的死亡是一種美麗的終結(jié),即使天地不容,灰飛煙滅。

　　所以當(dāng)梅麗再一次見到光明的那一刻,那一刻朝陽初生,就為的溫暖照在她滿是傷痕的臉上,那一秒梅麗緊張的回頭,期待的目光,正好看見那少年從黑暗中走向陽光,傷痕累累,步伐疲憊。

　　那時候,晨風(fēng)輕撫,市中心的古老鐘樓,晨鐘剛好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