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華夏被政府牽制,包括各個門派、家族。每一位門派掌門、家族族長,背后都有實權者掌控。奈何一身的本領,到了看上去最好的地位上發現自己才是無力回天。一切都是那么黑暗。
而冥,本身就是這樣一個存在。它不會被任何事物牽制,是自由的機構。
荊川在得到神荼的腰牌之前還是這么想的。單純的,這么想的。
“我若冠以神荼之名,你坐上白馬世家家主,我定回來娶你。”
那些年的我們都還不懂事,初涉世界就以為自己看透了它。再一心想著功成名就,告老歸田,從此江湖遠。你儂我儂,只羨鴛鴦,不羨仙。
那時的我,以為靠雙手奮斗出了未來,有了號令群雄的實力,我便可以不顧一切的與你在一起。盡我余生,換你快樂。
我覺得那樣我能配得上你。
所以,我說了那樣的話。可是,我覺得我錯了,這個位子,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在荊州的城外有一間高朋滿座的酒樓,這是一個普通的酒樓,老板的名字叫做荊川,是一個二十歲前后的瘦弱男孩,看上去就像是得了病。手下所有的人,廚師,跑堂的,所有都是年輕人。
年輕人就可以讓一個競爭力超強的行業仍舊是具有他們獨特的活力。悅客酒樓的生意一直都是很好。
六年前。
湖北荊州大旱,賑災白銀被貪官分了去,于是暴動了馬匪,整座城已是被響馬占領。京城傳令,令太傅荊信平定匪亂。荊信本出自荊州城,這次也算是歸鄉,看一看家中妻兒。不過這次的悍匪起義也非一件平常的暴動,而是根深蒂固的扎根在了荊州城,以荊州為都,向外擴張。在京城傳令下來剿匪時,悍匪也已得到了消息,他們準備收買了這個官。可沒想到荊信是一個白面清官,發誓定要平定匪亂。接任荊州城太守時,荊信只是一人策馬進城,隨行部隊慢慢的在后面跟隨。百姓在道路兩旁守候著,全都面帶憂色。這時候,有一個人手里提著一把長馬刀,悠閑如散步般迎著荊信走了過來。荊信剛感到不對,這個人已經動了,第一刀,橫砍馬腿,第二刀,斜斬馬頭,第三刀,直插荊信胸口。三刀,這個悍匪已經給了荊信的一個回復,你不讓我安好,我就安葬你。
這個悍匪,就是張獻忠。
當時在路邊迎接的百姓中,一個十四歲的少年眼睜睜著看著這一切。他的家在第二天被滅了門,他從一個富家公子瞬間變成了階下囚。
荊川當時發誓說一定要報仇,他也一直在找可以動手的機會。
某日,荊川走在街上。只是和一個路人撞了一下,他轉身想走,那個人抓住他要他道歉。他轉身一拳要打那個路人,路人很輕松躲開并把他放倒在地上毒打。這時候,荊川才醒悟,自己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公子了,已經沒有仆人幫他打架了。然后,荊川摸出了懷中的短刀,并捅向了路人的胸口。
逃跑的時候,荊川的腦子是一片的空白。
當醒的時候,荊川在了現在的酒樓。
這間酒樓,不是普通的酒樓,是冥組織用來收集江湖情報的酒樓。每一個工作人員都是冥組織成員。悅客酒樓的每一任掌柜,都是一個名號,曰神荼。神荼是統領冥組織南方所有人員的行動總指揮官。
荊川加入了冥,苦修了一個多月,自認為有一身本領,單刀殺回了荊州城。在張獻忠宅外大喊:“快出來,我要與你決一死戰。”
如若是平常,荊川這樣的小角色已經是掛尸城墻上了。可是張獻忠覺得這個小子很有意思,于是便真的親自與他會面決斗。只是幾個回合,斬馬刀架在了荊川的脖子上。荊川絕望了,也許自己報仇大計就失敗在自己的自負上了。
“你走吧。”張獻忠收回了斬馬刀:“你的血還不配沾在這把刀上。”
荊川跑了,就像是張獻忠說的:“你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雖然狗急了會咬人,但是傷不到一只狼。跑吧,像一條野狗一樣。”
有的時候,活下去比死了更屈辱。荊川決定,用最窩囊的方式死去,自殺。
跳下了懸崖的那刻,荊川的世界似乎變了,他沒有感覺到疼痛,也許是身上傷口夠多了,已經是麻木的了。
“父親大人,兒無力幫您報仇,只得以死謝罪。”
醒來了,荊川睜開眼發現周圍陽光明媚。“這是到了仙境了。”但是他發現,自己完全動不了。這時候,一個女孩從屋外走了進來。
“你醒啦。”女孩笑著看著他,很開心的樣子。
荊川看著這個女孩,那是一個短發的女孩,相貌并非傾國傾城,但是她笑著的樣子,手扶著藥簍子的樣子,是那么的美。
荊川的心怦然一動。
女孩看上去有些疲憊,她問:“你,好點了嗎?”荊川不知所措,眼神亂轉,但是身體卻又不能動,只能支支吾吾的說:“啊,差不多,對了,我叫,我叫荊川。”
“我叫枯草,夏枯草。”女孩笑了,笑的荊川傷口沒感覺,而且更加的不知所措了。
我也許才知道這個叫開心,我想和她在一起。在這個小地方,住這種小木屋。
這個,是不是叫,愛。
后來的某一天,荊川在小木屋外發現了一封信。一把飛刀把信釘在門旁。
“荊君:組織器重你所以收留你,不要想著做傻事。——元老會。”
荊川心里很不是滋味:“怎么辦。”
下午,枯草回來,荊川已經收拾好了行禮,他盯著夏枯草,問她:“你喜不喜歡我。”枯草看著這個場景,也猜到了怎么回事,沉默不語。
“謝謝你的答復。”良久,荊川說:“如果有一天我冠以神荼之名,定會回來娶你。”說完,荊川就走了。夏枯草好像是哭了,應該是哭了吧,哭的也許還很傷心。
荊川踏出門的剎那眼淚奪眶而出,他不想哭,不能在心上人面前這樣。這是他第一次哭,父親死的時候,荊川瞪著眼睛也沒有流淚。這一次,他流淚了,眼淚咸咸的,有點澀。
“你會等我的······”
是今生相伴,或來世再惜?為何你總不懂這謎題。
還記得師傅臨終前,荊川抱著他,師傅說:“你還缺一個釋放心的機會。”說完就死了,死在了荊川的刀下。這是冥的傳統,也是冥的悲哀。
冥是一個殺手組織,他們不允許有感情。這是基本的準則,而他們還需要合作,所以,每一只鬼,都是一只矛盾體。
從夏枯草那里離開了一年后,荊川手刃了師傅,可他不知道師傅強迫他做的這個選擇讓他擁有了一場可以爭奪神荼之名的機會。
這次選拔,是一場永遠讓荊川醒不來的噩夢。
兩百個精英的冥被蒙上了雙眼,帶進一片異常茂密的森林,森林非常的大,被黑暗籠罩著,陣陣微風中帶著腥甜味。有一個聲音在上空響起:“開始。”荊川摘掉眼罩。噢,原來已經分散開了。荊川自己一人,帶著兩把匕首。還有一個來的時候全員都發的錦囊,里面只有一張紙條,那上面的話,卻是觸目驚心。
“殺掉所有你看到的人,放干他身上的血。”
規則簡單。嗯,游戲規則越是簡單,越是殘酷,越是讓游戲變得刺激。
七日之后,荊川走出了森林,雙眼空洞,渾身血紅。
這七天,他用手中的刀割開了無數同伴的頸部動脈,人體噴泉隨處可見。荊川才知道為什么這片森林為什么如此茂密,這土地為什么是暗紅色和鮮紅色,這風中為什么有腥甜味和不甘心的哭訴。沒有食物,餓了,只能吃同伴的尸體。可是荊川沒有,他埋葬了所有遇到的人的尸體,為他們立下一個個簡單的衣冠冢。
一百九十九名少年的靈魂,就這樣不甘心的在這里。沒有然后。
精神長期的極度緊張,饑餓,恐懼。荊川踏出森林后陷入重度昏迷。
“這不是我想的,我這是怎么了。”
睜開眼時,陽光刺痛了雙眼,“這是哪里?”荊川想開口說話,卻發現出不了聲。
現在我應該被冥的人送到白馬世家了。但是,這個小木屋,好眼熟。是不是?
“你醒了。”枯草從門外進來,依舊是素顏,臉上還有以前的鄰家少女的青澀。只是,頭發比上次更長了些。風吹過,藥簍發出清脆的響聲,是銀針相撞。
這是第二次看到那個讓荊川過目不忘的女孩夏枯草,同樣的人,同樣的地點,同樣的對白。只是,感覺冷漠了。
這樣,夏枯草照顧著荊川。相顧無言,也無淚。
不久,荊川可以自由的運動了。可是,卻沒有說話。
他穿了自己的黑色暗紋長跑,沒有作為神荼的氣勢,更像一個騷包的文人。他站在夏枯草身后。夏枯草在洗衣服,是他那件沾滿了凝固的血的夜行衣。
夏枯草沒有用手去搓洗,只是任由流動的水在沖洗這件衣服,血就像是長在了衣服上,沒有褪去。
“你知道嗎,時間像是這流水,而你如同這衣服上的血。”夏枯草輕輕的說。
荊川沒有說話,因為他說不了。
“這血或許不會很快被洗掉,因為它藏得太深。可是再深,它終究不屬于這件衣服,總是要被這水帶走。”夏枯草說的聲音仍舊很小,這時候,水面上已經有些紅色,很快,被湍急的水沖散。
“而散去的,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她的聲音,似乎有些顫抖。
荊川走向前,拉住了夏枯草的手,那只手被湍急的泉水沖的冰涼。而枯草沒有防備,衣服和血污一同被流水帶走了。
手上傳來的溫暖,她不知所措了。
“如果是這樣,我就讓衣服去追尋那血污。流水不停,他們就永遠的在一起。”荊川看著夏枯草的眼睛,十分堅定的說:“而有些東西,什么都帶不走,時間又如何呢?”
或許,這個時候用嘴堵上對方的嘴是個很好的選擇,這里,沒有冷血殺手,沒有采藥小妹,沒有流言蜚語。只有癡情的少女與多情的少年。
人世的流言,誰愛,誰應斷?
“如果你我都放下一切,就這樣生活,不好嗎?”夏枯草問荊川,因為荊川又要走了。
荊川搖了搖頭。他放不下的,太多了。放不下的不是神荼的位子,而是夏枯草,還有父親的仇恨。
走的時候,荊川留下了一句話:
“若我冠以神荼之名,你坐上白馬家主之位。我定會回來娶你。”
他不想自己愛的女人跟自己一輩子逃亡,所以,他選擇了逃避。
這個時候,荊川又收到了一個消息,張獻忠死了。
為了權利,張獻忠追求力量,與封魔道妖魔聯手,但是反被算計,被妖王吞噬。而后妖王派手下收歸了荊州悍匪,從此,悍匪越鬧越大了。
荊川為此差一點崩潰了,可是,他想起來一件事。
父仇子報,父債子償。
還有一個人,張沐陽。
“我沒得選擇。”荊川想,哦不,應該是,神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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