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再敬往事一杯酒

　　幾杯酒下肚，老二忘我道，媽的，沒有目標的生活真想去死。他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也沒控制住自己的聲音，顯然這一聲很大，把周圍吵鬧的人一下子全吼乖了。

　　外面很冷，那些白天在太陽照射下稍微融化的雪又在趁著夜色慢慢的結冰。我想雪一定不想變得柔軟，不想變成那一灘只會濺在人身上的臟水，它想要變得堅硬，變成一塊不會傷心的石頭。

　　熱氣在慢慢的升騰，窗戶上凝聚的水珠擋住了我觀看外面的視線。如果水珠有聽力和語言，那么聽到我說的這些話，它肯定要扭動著它那圓球般的身體說一句，我擋你什么啦？是的，它擋住我什么了。如果沒有這團水珠，我能看清楚窗外事物嗎？外面只有霧，只有霾，只有灰蒙蒙的一片以及自己那個出現在玻璃上半模糊半清晰的輪廓。

　　我怎么會在這里。

　　火鍋店里熱氣騰騰，不自覺的脫下了外套，掛在了椅子的后面。對面的這兩位西北漢子，也是滿頭冒汗。要說青海這個地方在我的記憶中清晰起來，全都要靠對面這兩位青海小伙給我普及的知識。

　　老六，我們家的天很藍。你肯定沒見過那樣藍的天。

　　有多藍？

　　比這藍。不，藍的多。

　　比這藍的天多了去了。

　　跟你說了也沒用，你去看下就知道了。

　　因此，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我都想象著跟他倆去一趟青海，不是為了去看他們家的天有多藍，也不是為了去驗證他們對我說的話有多真實。重要的是，我想要去看看那些沒見過的景色，去一次那些沒去過的地方。所有的未知和遠方，都是我所向往的。

　　時光有時候真的很漫長。每個人都在用這樣、那樣的方式，度過這段漫長的時光。

　　火鍋店承載了今夜所有的熱情。其實我明白老二的那句牢騷，沒有目標的豈止他一人，還有很多人，多到可以再容下很多的我和你。不管我們承認不承認，“十一班”在今天關門了，“11”帶給我的幸運也在今天全部用盡。收的學費全都交了房租，賠進去的只是傳單頁和條幅。盡管這樣，只是這樣，心里還是突然間多了一個缺口。沒有失落，只是無奈，深深的無奈。無奈世事太冒險，人心太頑固，很多事，不管自己再努力，終究是改變不了。

　　這樣，沒有目標的不只是老二一人，還有我，還有我們曾經擰在一起的決心。

　　再干一杯酒，時間仿佛回到了最初的起點。那天，我跟老二抬架梯子往墻上釘釘子，結果梯子沒放穩，還沒往上爬，梯子就倒了下來，猝不及防的砸到了老二的腳上。

　　“我操，砸的可真準啊！”老二嘻嘻哈哈，“得虧我穿的是這雙皮鞋，現在還剩下十個腳趾頭！”

　　……

　　越來越熱，熱氣又把記憶帶回到火鍋店。

　　“經驗嘛，這不是學到了經驗嘛。”

　　我們都明白，這是一句安慰的話。包括說這句話的人。但是，除了這句安慰，還能什么話能說出來？能說的話早就說完了。

　　也許今夜被我書寫的滿是感傷，但事實上是我們一點也不感傷。過往的都是煙云，既然抓不住，那就放手讓她走吧。你看，明天的太陽就要升起，等待你的，又將是嶄新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