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咖啡喝到半杯時,關凱便要失陪,他已經和季楚約好中午先在兜沙面館吃面,而后再去臨城區,今天順路到了富甲廣場見關凱一面,還有他剛買的車,所以沒有多逗留。
鄒君正好閑得無事可干,他愿意開著新車帶我去阿里婆的莊那花園,他許久未見阿里婆。
鄒君第一次到莊那花園,幾畝土地新番不久,他跟著一個名為‘花兒‘的公益組織去莊那種下了這里的第一批花苗。那時候的莊那稱不上花園,到現在也不能稱得上是名副其實的花園,阿里婆的莊那長著鮮草,鮮草旁邊還有灌木,灌木旁邊可能種著些蔬菜。聽鄒君說,興許不以為意的小草小木還是一道美味的菜肴,當然這聽起來很可笑,這不以為意里還深藏不露著常人鮮為少見的名花,可以稱那些花叫莊那。鄒君常常會跟阿里婆開玩笑,早知當年就認阿里婆當干娘好了,瞧瞧現在莊那賣得多好。
阿里婆聽到這話總是不樂意的,不開心的原因有一,她一直把當鄒君當兒子看,即使她自己就有一個兒子湯曉,甚至和兒子感情和睦。湯曉喜歡四處漂泊,而阿里婆給他留一個任何時候想回來都是萬物欣榮的歸宿。阿里婆相信,無論多么喜歡在海里漂流的魚兒或者船兒,總有某個時候是要暫停的,哪怕是那么一小會,她總是希望湯曉回來見到自己滿心歡喜的迎接,而不是等待,不能假裝很堅強地說不思念湯曉,年紀往上走,人的牽掛就不由地跟著走。她始終明白,能牽絆一個人的永遠是最親的那個人。她可以假裝不在意自己的失落,尤其是湯曉來了又走,但當見到湯曉一次次去理解這個社會,體會這個世界,她又是欣慰不已,人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純碎的目的就是想看看這個世界,難道不是嗎?
至于第二個不開心的原因,是因為鄒君勸說阿里婆把莊那拿去營銷了。他給了阿里婆這樣的解釋,當莊那繁榮之時,也是腐爛之時,只有保持繁榮的不圓滿,才永遠鮮花盛放。阿里婆明白鄒君不貪圖利益,她要過自己的那么一關,從嫩芽到含苞待放再到怒放,多少個日日夜夜的傾注,某天一個陌生人輕輕松松就摘走或者別的什么,又多少難忍。這是一種私心,又不能見得花兒為了營養為了生存在這幾畝地里爭得你死我活。阿里婆還得謝謝鄒君的提議。鄒君負責莊那的經營,所有的營利又回到莊那。
鄒君跟我說起阿里婆時,我迫不及待想要去見上一面。不僅僅是阿里婆,還有莊那。
鄒君帶著我見到阿里婆,她拄著拐杖站在莊那的門口,年紀有七十多了。這么想來,莊那的日常事務都應由鄒君在打理。我小聲對鄒君說,“這得辛苦你了。”
“的確辛苦了小鄒。”阿里婆耳根子好使,“你們跟我來,我給你們煮了晚晴。”進入莊那必須徒步,任何機器都‘使’不得,車子‘駛’不得,莊那的培植純人工打造。從門口到莊那的木舎大約五千米,莊那剛下過雨,小路泥濘,彎彎曲曲地延伸到木舎,大概一開始就是避著莊那的生靈而開出的路。即使不下雨,阿里婆勢必也會讓我們脫掉鞋子,脫掉城市的喧囂。腳丫子走在柔軟的泥土,紅棕色的土壤現出一行腳印。
路上阿里婆說道,“屋里小爐文火煮著茶,接你們回去剛好能喝。”她步伐穩健,說話氣息平穩,自顧自地說著莊那這幾天發生的事。我聽不出她一個人生活在這里的孤獨,或許她也沒有。我只是不敢確定。
“阿里婆,從這里到木舍得多勞煩您。”
她沒有回答我,而是注視著遠方。
“阿里婆,你不會責備我這次帶人過來吧。”鄒君問。
“聽說那小子是你好朋友,”阿里婆問我,“你是小鄒的好朋友嗎?”
“是的,”我答,“我想過來見見您。”
“我有什么好見的,人老珠黃,見不得見不得。”
“我聽鄒君說,您是個有意思的人。”
“他感情說我壞話了不是。”
“這哪敢,”鄒君說,
“你是叫渡川吧?”阿里婆說,“我常聽小鄒說起你,看來你們感情不錯。”
“阿里婆,渡川想來這里移栽些番指草。”
“這可不能問我,你得問莊那,那些花花草草都是莊那的,我不過是看護者,這么不中用的看護者,估計莊那會越越來嫌棄我。”
“阿里婆,您可是說笑話了不是,沒有您那還有什么莊那。”鄒君說。
“就數你嘴皮子溜。”
鄒君笑了幾聲,“對了,過幾個星期可能會有個花草商過來。”
“甭跟我提這茬了。”阿里婆滿嘴不悅,“我們得走快點,不然怕煮干了。”
木舍坐落在莊那的中央,像極了她的心臟。莊那的小路毫無規律,根據每一年花草的長勢而定,今年能從這里走出一條路,改年這里長出了些植物,就得繞道了,在莊那,一切都要聽從莊那。木舍四周圍了一層籬笆,不僅防止野生動物誤闖,更怕莊那的生靈誤入,一旦他們扎根落戶在木舍,就要擠占了阿里婆的起居。阿里婆可不忍心傷害這些莽撞的小東西。她年紀大了,不似往年能把她們移出去。籬笆的作用微小,那些調皮的種子隨著風降臨在木舍旁,到后來,枝條藤蔓也纏繞在木屋上。
在這里生活,更顯得愈發不安全,似乎被莊那吞沒了。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