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只有每天的想她

　　1

　　剛剛分班之后，我對剛剛離開的高一二班是比較懷念和不舍的。畢竟經(jīng)過了一年的相處，和一些人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很好，突然的分離，難免會帶一些傷感。

　　高一二班時我坐在最后一排，那個時候幾乎不聽課，上課的時候要么玩，要么睡覺，還是比較休閑愜意的。現(xiàn)在想想，當(dāng)初那么不舍的高一二班，竟想不起有什么不舍的，在記憶中就像從一杯烈酒變成了開水一般，再也沒有什么值得回頭了。

　　可怕的時間，會將你之前所認(rèn)為美好的東西，不管是什么，都給沖淡。你回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里已經(jīng)是一片荒涼。再也不是當(dāng)初那樣，鳥語花香，陽光正好。

　　慢慢的高一二班，變成了高三八班。我不知道，高三八班是不是也會如同高一二班一樣，在我的記憶中從一杯烈酒慢慢變成一杯開水。再次回憶的時候，竟發(fā)現(xiàn)什么都沒有，或者什么都不過如此，再也沒有那時的美好。

　　答案或者早就被注定，但現(xiàn)在我還無法接受。

　　高中的時候我有個外號，名為“騙子”。由來是因?yàn)橐粋€人一件事。

　　那天是中午，炎熱的天氣讓人恨不得跳進(jìn)水池里，窗戶外面是滿眼的綠色，綠色之中又夾雜著紅色。鳳凰木是一種奇怪的植物，在還沒有開花結(jié)果的時候，它是綠色的，當(dāng)炎熱的六月來臨，紅色就會如大火一般在夜鄉(xiāng)蔓延，然后將綠色壓在下面。

　　蘇小豪對著鏡子向他那一臉痘痘發(fā)牢騷，說怎么還不下去。我就告訴他，去痘痘講究的是排毒，排毒養(yǎng)顏膠囊就可有效果。我又告訴他，當(dāng)初我臉上也有可多，比他臉上的痘痘還要嚴(yán)重，自從吃了那之后就慢慢的下去了。

　　蘇小豪不信啊，再說那也是我胡扯的，排毒養(yǎng)顏膠囊是什么我也沒有吃過。不過以前我臉上確實(shí)是有不少，為什么可以下去，我也不知道。于是蘇小豪就叫我騙子，后來越傳越開，一個班的人都知道了。自那之后，是擺脫不了騙子這個外號了。

　　后來聽夕情說她第一次注意到我也是因?yàn)椤膀_子”這個外號。說起來還要多虧交友不慎的他們，讓我“騙子”這個外號聲名遠(yuǎn)播。

　　外號能使人記得更清，我有次問夕情她有沒有什么外號。她說沒有。我就說要不然我給你取一個吧！她說好啊，要好聽一點(diǎn)的。

　　后來我嚼勁腦汁也想不出一個適合她的。無論是什么，對她來說都是一種褻瀆。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2

　　第二次為夕情寫詩是因?yàn)樗蘖耍瑘詮?qiáng)如她，竟然哭了，哭代表著軟弱，她在我看來并不是一個軟弱的人。她就像一個身穿盔甲的騎士，堅強(qiáng)挺拔，不會向任何事服輸。

　　后來我才知道，原來我一直就在錯著。夕情并不是一個堅強(qiáng)的人，反而是一個極其脆弱和敏感的人。所謂的堅強(qiáng)，只不過被生活所逼而已。

　　我們就猜測，她是不是失戀了，或者其他的一些什么原因。但那都是沒有答案的，直到后來和夕情熟絡(luò)之后，我向她提及，她只是回答，我沒有談戀愛，更不會失戀。具體的她沒有說，我便沒有再問。

　　在那期間，我們在這期間，雖然在一個班級，但仍舊從未說過一句話。

　　一首詩，一段事。

　　我所敬佩的你

　　請別把臉藏得那么嚴(yán)實(shí)

　　讓我看一看你那亙古不變的面容

　　為什么你的眼里含有淚水

　　模糊了我的身影

　　你用柔情的目光

　　勾出路人的向往

　　你用不急不慢的步伐

　　拉出天涯海角的距離

　　我所敬佩的你

　　路人一直在等待你的回眸一笑

　　夕情眼里的淚水，無論什么時候想起，總是可以讓人心里隱隱作痛。有很多人想為她擦拭淚水，但她卻在周圍筑起了一道又一道城墻，誰也無法逾越，自己也不肯出來。

　　她是可以和其他人一樣，每天開懷的大笑，愉快的玩耍，不去想是昨天的作業(yè)還是今天的作業(yè)。但她始終不同于尋常人，有著我們所沒有的追求。

　　我一直在想，夕情心里做的什么夢，但終究想不通，猜不透，問不出。

　　3

　　剛分班之后的半年里，我是有喜歡的人的，她是高二一班的程惜。程惜這個女孩，我如今不知道該怎么說，也不知道該怎么描繪。她就像一個該被塵封的舊事，被我壓在了最下面，我懶得再一個個的翻出來，也不想再拿出來重見陽光。

　　有些事情，注定要待在黑暗之中。有些人，注定是已經(jīng)過去。

　　我追程惜是2013年1月4號。201314，愛你一生一世，多么吉利的含義，然而卻讓我如同溺水的人，在河里掙扎了一年。

　　至于為什么會下這個決定去追程惜，其中一條原因是學(xué)校元旦晚會時，她扮演僵尸女王，在舞臺上面載歌載舞，所有人都會她鼓掌，她那個時候像極了一個人。其二，原因不便細(xì)說，那件事就像一個逝去的老人，被挖了墳，立了碑，埋了土，如果說出來那就是詐尸。知道那件事的人已經(jīng)不多，也不會有人提起，我更是不愿再說，即使是在這里。

　　如果說夕情的美是比較含蓄的，需要用心慢慢去體會，那么程惜的美就是如閃電一般，在人的眼前出現(xiàn)過一次就難以忘記。

　　我淪陷她的泥潭里，卻不甘心爬出來。

　　我為程惜寫了一篇名為《雙子座的程小惜》的文章，她回復(fù)的是，謝謝你給我的一切，還有，我不值得擁有她那少的可憐的愛。

　　程惜有喜歡的人，倔強(qiáng)的她如同一頭牛，無論我怎么拉都不愿意回頭。那時的我們都是懵懂的，可以為了自己心中所喜歡的，而大膽追逐。

　　在追逐程惜的這一年里，毫無疑問，她在我心里就好比煙花一樣絢麗多彩。那個時候無論哪個女孩都是無法與之相比的，就連夕情，也僅僅不過如此。

　　追程惜的事情班里有不少朋友都知道，程惜是學(xué)生會的，有時候會來我們班檢查，這個時候交友不慎的他們就會嚷嚷著，青山，快看門口，橙子，橙子。聲音之大，起哄的人之多，怕有人不知道似得。每每都會讓我為此紅了臉。

　　4

　　剛分班之后不久，可能是悔悟了，開始想好好學(xué)習(xí)。數(shù)學(xué)一年沒聽，再聽之時就非常吃力，吃力著吃力著，一如既往的放棄了。語文是感覺沒有什么重要的，就算考試也幾乎不考課本上面的知識，聽了用處也不大。至于英語，從小到大英語沒有及格過，對我來說，英語是一門實(shí)實(shí)在在的外語，根本一點(diǎn)聽不懂，這輩子也就是那二十多分的命了。

　　聽夕情的一位初中同學(xué)說，她在初中的時候，學(xué)習(xí)也不好，天天和她們在后面唱歌，更不要說像如今這樣發(fā)瘋似得學(xué)習(xí)了。至于為什么突然變了，我沒有問過她，似乎也不需要問，一個學(xué)生要好好學(xué)習(xí)難道還需要理由嗎？只不過她可以堅持，而我無法如同她那樣罷了。這也是她讓我欽佩不已的原因。

　　我曾經(jīng)在她的空間里面見過初中時候的畢業(yè)照，模樣是沒有多大變化的，一如既往的迷人。只不過初中時期的她是齊劉海，眼睛明亮可人，如同鄰家女孩一般。這并不是說她的眼睛現(xiàn)在就不好看了，可能因?yàn)檫^多的看書，她的眼睛有些近視，去下眼鏡之后，有著近視眼特有的迷茫。

　　在高二，早自習(xí)從六點(diǎn)開始，我有一陣子在舍友胡勒的帶領(lǐng)下，也曾經(jīng)早起過一段時間。那個時候大概是五點(diǎn)十分起床，五點(diǎn)二十左右的可以到班里背書。但那個時候夕情總是先了我們一步，坐在班里背書了。

　　夕情背書有個習(xí)慣，那就是不喜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今天坐在這個人的座位上，明天坐在另外一個人的座位上，但從未做過我的座位上。至少我是沒有見過的。

　　她背書的聲音很大，而且是一遍又一遍，我就坐在那里聽著，仿佛進(jìn)入了另外一個世界，那里沒有學(xué)習(xí)，可以想睡到時候就睡到時候。

　　我就偷偷的看著她，不說話，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正在鳴叫的小鳥似得。

　　那個時候我們幾個除了趙波濤是都沒有和她說過話的，而她的不喜言語，在我們心中卻是愈發(fā)的神秘。

　　為了能夠方便的通知一些事情，每個班級都在QQ上面建的有班級群。班里的同學(xué)大多都會加入，夕情也在其中。

　　于是我們幾個就在四周都在專心背書或者專心睡覺的時候，在QQ群里面找到夕情的QQ號，然后進(jìn)入她的空間。那個時候她的空間還是對外開放的，里面有著幾千條留言，有著許多她的照片，還有許多她的心情說說。不像是現(xiàn)在，雖然也能夠進(jìn)入，但什么都沒有了。

　　她刪掉了過往的一切，不知道還留下了什么。

　　夕情后來對我這樣說，她的過往是慘不忍睹的，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去回憶，所以還是刪了為好。但是刪著刪著慢慢就習(xí)慣了，看到誰在她空間留言了，第一反應(yīng)就是刪除。

　　那個時候夕情和現(xiàn)在的她是有些差距的，具體是在哪里說不出，更無法相比是好了還是差了。隨著時代，隨著年紀(jì)，隨著身邊的人的變換，誰都要變化，她只不過是累了，不想再逆流而上。

　　5

　　第一次覺得夕情美的讓人無法呼吸是在高二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高考的第一天。過了這么多年，那一天的事情已經(jīng)有些模糊，只不過她的身影還依舊是那么清晰。

　　因?yàn)楦呖夹枰加媒淌遥晕覀冞@些苦逼的孩子們便被放了三天的假，這絕對是無比興奮的消息。唯一有些不太美妙的就是，每天都要來學(xué)校報道，以防替考。

　　六月份的天已經(jīng)開始燥熱了起來，那一天更是格外的炎熱，學(xué)校門口停了很多車，有家人的，有警車，有屏蔽信號的。還搭了很多棚子，大多都是一些志愿者，或者給哪個學(xué)校打廣告的，考生或者家長可以免費(fèi)領(lǐng)水喝。

　　我們一大群人尋了個陰涼處，站在那里無聊的等待，六月的天，才不到八點(diǎn)溫度就已經(jīng)開始節(jié)節(jié)攀升。那個時候我們誰也沒有去想，明年進(jìn)去的人就是我們。

　　等待總是難熬的，這個時候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xiàn)，就如一道白色的閃電，劈啦一聲闖入我的腦海，從那之后就再也忘不掉。偶爾想起之時，那天發(fā)生的事情都已經(jīng)模糊，就只有那個身影最為清晰。

　　那天的夕情穿了一件緊身的白色T恤，扎著高高的馬尾辮，走起路來，一晃一晃的，蕩漾著夏天的熱浪，蕩漾著人的心湖。那個時候的夕情是一種青春，是一種清純，是一種無瑕。

　　她很美，只是她自己沒有發(fā)覺。

　　突然覺得等待也未必全都是煎熬，就像學(xué)校門口那十幾年的鳳凰木，他們搖擺著枝葉，又在等待著什么。我是不知道的，或許是生命的終結(jié)，也或許是新的重生。我覺得，那枝葉像極了夕情的發(fā)絲，那樣的茂盛，那樣的柔軟，那么的讓人無法忘記。

　　在漫天的大火里，她是唯一的清涼。

　　我始終是同情鳳凰木的，一輩子就要在一個地方，扎根，發(fā)芽，開花，結(jié)果，經(jīng)歷無數(shù)的春夏秋冬，葉子落了，第二年又重新長出來。那是一種沒有盡頭的滄桑與孤獨(dú)。我突然又羨慕起鳳凰木，只要可以看著心中所屬的東西，就算永遠(yuǎn)待在一個地方又如何。那未必是一種孤獨(dú)與滄桑，那或許是一種幸福。

　　如果夕情可以在我的身邊，想想變成鳳凰木也是不錯的。那我就可以直直的看著她，不需要再偷偷摸摸，我也可以從頭到尾打量她每一個地方的無與倫比的美，不需要再顧及他人。或許我的手還可以觸摸到她那烏黑透亮的馬尾。那是一種癡迷。

　　因?yàn)樗麄€世界似乎都一下子美好了起來。我相信，當(dāng)時不止我一個人這樣想。但我也相信，只有我一個人無論過了多久都會記得：那天有一個白色的身影，蕩漾著高高的馬尾，帶著淡淡的微笑。那是一種窒息，也是一種銘記。

　　苦苦等了一個小時左右，班主任騎著他那有些破舊的電動車終于來了，名字也沒有點(diǎn)，可能知道我們這些人，也沒有那個本事幫別人替考，說一聲，后兩天不點(diǎn)名了。然后騎著那有些破舊的電動車又走了。

　　夕情走了，我也走了，繼續(xù)開始我們那漫長的，不曾言語的相識。我記得她，就如記得大地一樣，我渴望她，就像大地渴望麥子一樣。

　　在后來的后來，許多年以后了，那天的夕情仍舊是不斷的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之中，那一道白色的閃電在那一天怕是就已經(jīng)給我留下了創(chuàng)傷，無法愈合也就無法忘記。

　　我就坐下，喝一口茶，回憶著，任由狂風(fēng)肆虐，在風(fēng)雨交叉、電閃雷鳴中為她寫詩。

　　我只有每天的想她

　　以免遺忘一處她的面容

　　她偶爾扎起高高的馬尾

　　蕩漾世人的心湖

　　那動聽的聲音

　　精皙的臉龐

　　世人難以想象她的美

　　我恰巧遇見

　　卻讓我每天想念

　　她不屬于青山

　　也不屬于流水

　　她會生出翅膀

　　或者騎著重生的鳳凰離去

　　我只有每天的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