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0

　　夜深人靜之時，輕風微涼。被拂過的枝柯一次次婆娑晃影在沉靜月光下。漆黑的臥室，彷如一道沉重的帷幕。

　　無數靈感，僅憑電腦顯示屏微弱的亮光，一次次無序混亂的撞擊在她腦海中。

　　她聽見她內心數以千計的情節碰撞，手指卻滯留在鍵盤上沒有動作。

　　她不明白，不明白為什么一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會剎然莫名取代她心中一切有情有感的構思？

　　然而此時此刻，午夜迷離之下，她確定自己腦海中唯一的東西，確實的就是浩然。

　　吃過晚飯，隨口聊了幾句，洗了個澡后，司柔就憋在臥室里創作。

　　可是足足憋了一兩個小時，文檔里卻都未能多出一個字。

　　她拼了命的構思小說里的下一個情節，可想象卻一次次不由自主的描繪著浩然那清甜讓人愜意的微笑。

　　霎然她用力抱緊了自己的腦袋。

　　她不明白為什么？

　　不明白為什么這個男人，會有著如此的誘惑？不明白自己的好奇心，為何會單單只對他瞬間極具倍增。強烈到無法抗拒，強烈到無法拒之門外。

　　“啊！啊啊啊啊……”

　　只覺心煩意亂的司柔，低聲嗷叫了幾聲。隨后一個用力甩下手，便起身走離了臥室。

　　她很清楚，很清楚這一個夜注定是個不能平靜的夜了。

　　所以來到客廳的她，只想趕緊喝杯涼水清醒清醒。

　　只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

　　“浩然？”

　　剎然襲來的一幕，讓她頓然停下了腳步。好在方才的聲音不是很大，似乎浩然還沒有發覺？

　　只覺好奇的她，躡手躡腳的又在縮回了墻邊。

　　雖心神意亂，但還不至于眼花的地步。她確定此刻眼眸中看到的不是虛像。

　　午夜朦朧之下，浩然著一件單薄的襯衫，正舉一杯紅酒靠坐在窗臺上。

　　乍然平下心來，司柔躲藏在墻邊，全神貫注的窺視著他……

　　靠坐在窗臺上，他一臉惆悵的望著窗外迷離的月色。杯中輕微晃動的紅酒，在月光的打射下，遣散著一微微細膩的暗紅。

　　當飄渺繚繞在空氣中的時候，卻又凝聚成一股腥紅。

　　被腥紅染紅了的，是他那看著讓人有些心生憐憫的憂慮神情。

　　“你在干什么？”

　　然而還不等自己回覺，話，卻確實的已經問出了口。當她回覺的時候，身體卻也已然站在了窗邊。

　　深夜沉寂之下，她低聲細語向浩然問道……

　　“這么晚了你不去睡，在這做什么？”

　　“我在找靈感……”

　　霎然一個瞪眼，司柔不禁愣在了窗邊。一句簡單明了的應答，卻在冥冥間悄悄勾起了她心中無法忘卻的那一幕。

　　十年前，曾有一個男人，也這樣相似的回答過自己。

　　只可惜……

　　眼前的這個男人，卻不是那個男人。眼前的他，不是她的“期待”、不是她的“夢”。

　　“靈感這種東西，不是說找就能找到的。夜深了，還是早點睡吧？”

　　然而面對司柔的關心，浩然卻好似無動于衷。

　　閉口無聲之下，他只是舉著杯，望著夜。

　　“司柔，我聽你哥說，你也是個作家？”

　　依舊望著窗外，他輕聲問了一句。

　　“嗯。不過我和你不能比，我只能算是個業余寫手。”

　　“能告訴我，你為什么要寫書嗎？”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時候，那些靈感，那些故事的情節出現在腦海里的時候，就覺得不把它們給寫出來就不行……”

　　說到這，司柔又一次愣住。

　　真正踏入創作的時間，應該是在三年前來到上海的時候。

　　可是這三年來，司柔一直都仿佛只是毫無知覺般的寫著腦海里的故事而已。從不曾有過什么感悟，也不曾有過什么感想。

　　然而如今對于浩然疑問的應答，卻讓她覺得心神一震。

　　這一刻，她切實的感受到了云飛當時的那種感覺……

　　堆積在腦海中的數以千計的靈感，一次次摩擦碰撞。彷如正在渴求著什么？是的，它們渴求著司柔用文字將它們輕筆描繪而出。

　　“喜歡寫書嗎？”

　　“嗯……也談不上喜不喜歡。就是想寫，所以就寫了。”

　　“呵呵，是嗎？”

　　“你呢？那你呢？你為什么要寫書呢？”

　　“哼哼……”

　　然而哼笑一聲，浩然卻頓然沒了應聲。

　　輕柔一個跨下，只見他翻下窗臺，放下手中酒杯在窗臺上……

　　“夜深了，早點睡吧，晚安……”

　　她不說話，只是眼睜睜看著他與自己“擦肩而過”，走入臥房漸漸消失身影。

　　那一瞬，她確實的從他古怪中看到了憂傷。那縹緲繚繞在他身旁的悲憤氣息，讓人覺得呼吸沉重，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