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通知報道的時間是9月12號,而今天是9月11日,我清楚自己早來了一天。起初我覺得更多的人應該是亦步亦趨、循規蹈矩的,不會跟我一樣,就是不聽學校的安排,偏偏早到。可結果我發現,就在幾分鐘前報道的操場跟食堂,除了那些記錄注冊的工作人員之外,其余的都是大一新生。
也就是說我來的并不是很早,雖然也不算晚,但比起這些跟我一樣喜歡早到的人來說,還是有點算晚的。早就聽聞石化學院的學生宿舍在人員安排方面,跟我高中時一樣,都是八個人一起住的宿舍。在沒推開宿舍門的時候,我還有所期望,愿今年學校在這方面的安排上有所調整,改為四人一間或者六人一間也行,就不要一直八人一間了吧。
我很慶幸自己只是就這么想了想而已,沒有過高的期待,因為我知道我向來就不怎么幸運。我記得我初中的英語老師跟我們說過這樣一句話,既然百分之一的災難從未降臨在頭上,了為何千分之一的幸運會來臨到你面前。起初我覺得這句話說的挺對挺好的,我也很認可,但在上高中的時候,因為又經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我覺得這句話說的還不夠“狠”、不夠“絕”。我覺得,即使既然百分之一的災難降臨在了你頭上,那千分之一的幸運會來臨到你面前眷顧你。
推開宿舍門,一眼望到底。宿舍左右兩邊各擺放著兩個高低床,在床與床的中間,左邊是一個立柜,分為八個小格,每人占用一個,右邊是一張破舊的桌子,桌子下面放著四個貌似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沒人再買的凳子。
宿舍里面站著三個學生跟一位家長。八個床鋪上已經有六個上面鋪好了被褥,唯一光著什么都沒有的是靠近門的兩個上鋪。我選擇了左邊那個,因為靠近立柜,以后在上面還可以放衣物,用著會比較方便。
我覺得我還沒空跟這些新舍友打招呼,反正今天才第一天,今后還要一起待上兩三年,有的是時間,有的是機會,天天都待在一起,天天都得回到這個宿舍。就算放個屁,其他七個人都會知道的,何況說話呢。
我將褥子甩上了床,慢慢把它鋪平。我爸幫我套好了被套,隨手疊好然后幫我拉床單。我高中時就睡在上鋪,雖然在學校只住了一年就搬出去了,但還是覺得在那個宿舍還挺不錯的,而且睡上鋪也睡習慣了。所以這次也并不是因為只剩兩個上鋪我才選擇睡上鋪,完全是因為我喜歡,我也習慣睡在上鋪。要是今天我是第一個來到宿舍的,八個床鋪都空著讓我選,我想我還是會選擇睡在上鋪,或許還就是這一個床位。
宿舍其他幾個人都在各忙各的收拾整理著自己的東西,我隨便放好自己的東西后就跟我爸出去了。沒有跟他們簡單的道聲別,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覺得我沒有力氣。
從早上起來到現在,一口飯都沒有吃過,早就餓的前胸貼后背了,哪還有力氣跟人道別。我都怕我自己多說一句,就成自己這輩子說的最后一句了;我怕我多看他們一眼,眨一下眼我就睜不開眼死了,所以還是算了吧,趕緊吃點飯充饑要緊。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看來此刻我就成了“鳥人”了,我也得為食亡了,不然今后還哪有機會為財死呀。
我們沒有去學校的食堂吃飯,而是在校門口隨便找了一間餐館,簡單要了幾個菜就好。
服務員記好菜單后給我們倒了杯水就去后廚催菜了,我跟我爸邊喝著茶水邊等著他們上菜。
等飯之余,我爸問我,“幾點了?”
我說已經七點了。
“感覺餓嗎?”我爸又接著問我。
我做出一副極其可憐的表情,“我這都一天沒吃飯了,我胃就算不是吃雜糧的,充電的這會也該沒電了啊!你說我能不餓嗎,真快餓瘋了唉。”
我爸輕輕笑笑,“來年給你換個充電的胃,餓了插個充電寶就行,就不用這么著急等飯菜了。”
我說:“也行,但至少得把這頓先給吃完啊,不然有這技術還沒這命換呢,所以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
我爸點了一支煙默默抽了起來。
我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填滿了我跟我爸的杯子,然后拿起杯子又深深喝了一口。
菜在服務員的再三催促下終于上齊了,我端起米飯拿起筷子,肆無忌憚的吃了起來。那一刻,我覺得我的吃相可能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第二次,狼狽至極。
我爸一邊給我碗里夾菜,一邊說:“慢點,找什么急啊。你又不是高中時學校吃飯,吃完還著急去上晚自習啊?”
我也和著嘴里的米飯輕輕笑笑,以防笑的太過會噎住,再把飯菜給噴出來了。
我感覺那頓飯是我自高考結束以來吃的最香、最足的一次。兩個多月來,一直在家里無所事事浪費時間,現在終于又開學了,又一段新的生活即將在這個地方開始,曾經的一些事情也即將在這個地方結束。
這雖然不是我跟我爸坐在一起的最后一頓飯,但至少是我在這個夏天跟我爸吃的最后一頓飯。人在外地,心卻像是在家里。同時我也知道,我爸雖然不善于言辭,從不刻意跟我講什么大道理,但我覺得我一直足夠理解他,就像他一直支持我一樣。
即使當時得知高考沒考上,我爸也只是說你自己慎重考慮,我不勉強你,你看你是就這么繼續念書下去,還是愿意回到高中從頭再來。我記得當時我在聽到我爸這么說時,我不是沒有想過回去補習,但是……
最終還是來了這里,既來之則安之。
吃完飯已經快八點了,天色早已黑了下來。
站在餐館的門口,我爸簡單交代了我幾句話,我低頭沉迷不語,只是含糊地點頭說,“嗯”。
我爸說晚上要趕到火車站那邊去,明天一早就回去。他讓我先走,自己去身后的路口等公交車。
不知道為什么,在那一刻我突然感到揪心般的疼,莫名的悲傷感像是海浪一樣,一波一波的襲來,沖擊著心里最后的防線,悲痛欲絕。
我最后說的是,回去之后給我打電話說一聲。
然后我筆直向前走去,不敢回頭。我知道他就在那里看著我的背影,孤寂而又失落。我總覺得自己其實真的特別虧欠我爸很多,不但從不償還,而且變本加厲。
我來不及讓自己掉眼淚,眼前昏黃的路燈將影子拉的格外的長,一時間我想起陳楚生的那首歌,那首唱盡了一切悲歡離合的歌,經典至極。
當火車開入這座陌生的城市
那是從來就沒有見過的霓虹
我打開離別時你送我的信件
忽然感到無比的思念
看不見雪的冬天不夜的城市
我聽見有人歡呼有人在哭泣
早習慣穿梭沖滿誘惑的黑夜
但卻無法忘記你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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