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雨就很煩,真是討厭死了。眼看秋天就要過去了,想到冬天就更煩了,橘子不是也很討厭冬天嗎?!毕懔娲┝艘患伪〉娜綦[若現的絲綢睡裙。睡裙的上圍搭拉在高聳的雙峰,下圍剛沒過細白的膝蓋。室內的溫度調在28度。香伶很怕冷,和橘子一樣喜溫。她接過橘子的濕外套,“要不今年我們去南方過冬吧。”
橘子脫到后來只剩下條蕾絲,蕾絲同樣被雨濕,干脆脫掉得了,光著身子,盤腿坐在沙發上看雜志。香伶拿著她的濕衣服去烘干?;貋淼臅r候,香伶同樣脫得赤條條。橘子在這間隙溫熱了糕點,香伶靠在她旁邊安靜地吃。
“午飯還沒吃?”橘子問。
香伶搖搖頭,“糕點是鋪戶店的吧?”
“是啊,怎么了?!?/p>
“味道和以前的不太一樣?!毕懔骊艘恍】谌M橘子的嘴。
“是不是我熱太長時間了?!?/p>
“前幾個月就發現不一樣了。”
“哦,我沒告訴你吧,鋪戶店換新廚師,聽說原來的廚師出國了?!?/p>
“這真是傷感?!毕懔嬲f。
橘子第一次看見香伶的身體是高二的暑假。香伶是她班主任老姜的獨生女,她和橘子一樣沒有父親。兩人同病相憐,打一出生就沒了父親。
高中三年,她住在老姜家里,和香伶情同姐妹。清晨一早,在老姜家小區門口搭上19號公交車,坐過4個站,到她所念的省重點高中。橘子和母親的感情不比香伶跟她母親。高中生活的日子,橘子的母親開始每周三定時打來電話,兩人的對話無非是吃飯沒有多喝水照顧身體,毫無營養又語言干澀的表達,能超過一分鐘屬于罕見,到后來母親便很少打來電話。
橘子的哥哥君和與母親的感情也很糟糕。君合比橘子大5歲,因為性格叛逆,高中念了一半便退學了。君和退學的高中就是橘子念得學校,當初可是以第一名考進去。至于真實的退學理由,并不是因為性格問題,而是君和和校長的女兒談戀愛,后來被記過處分了,再后來同學說校長的女兒甩了他。而老姜是當年君和的班主任,五年后橘子到高中報道的上午,年過五十半頭白發的女班主任老姜表情凝重喊她去辦公室談話。老姜話語含在喉嚨里,“君和過得好嗎?”
橘子聽了兩三遍,才曉得說的是哥哥。她詫異地看著老姜,“老師是問我哥嗎?”
老姜點點頭,拿著學生資料,“你上面寫著你哥叫君和,對吧?”
橘子點點頭。
“這孩子我記憶深刻,可惜了他?!?/p>
君和退學的時候,很多人都說可惜了。
橘子愣愣地看著老姜,第一次知曉這才是君和離家的導火索。
老姜說,“橘子啊,你哥很優秀,你也很優秀,你們都很棒。”
橘子對此表示謝意。最后老姜問君和最近過得好不好,當年她很器重君和。君和的退學,她難過了一陣。為此老姜還邀請橘子到她家里住,還提到了她的女兒香伶,或許她們能作個伴,成為好朋友。
橘子偶爾電話里會問母親,君和有沒有回去,對方說沒有,態度冷淡,像在抱怨。橘子毫不在意她的抱怨,只是確認君和確實還沒有原諒她。
除了香伶,橘子不曾對外人說起為何他們兄妹倆如此討厭母親。君和離家時,橘子正念小學六年級,大抵察覺到些外人對母親的隱晦。她從小就喜歡捧著小說讀到淚流滿面,對大人之間的把戲諳熟于心。念完初中的橘子想著趕緊念個離家里遠點高中,同樣離開了家,最終刻意性被留下的是他們的母親。似乎母親犯了不可饒恕的錯,才受此懲罰。關于他們的父親和母親,像被故意隱藏起來。父親是在橘子出生一年后離世,母親未正式開口對他們吐露原因。父親留下深刻的東西,大概就是這兩個變扭的名字,他們很是鐘意。
橘子對香伶說,“我爸爸撞見她在家里和別的男人偷情,氣急敗壞走在路上被車撞死。別人都說我長得跟我爸爸不像,我小時候也不聰明,不跟我哥哥君和一樣活潑,學習比不上我哥。他們說,畢竟我一定是我母親生的?!?/p>
橘子仿佛說的是隔壁家女孩的故事,正是這種干脆令香伶打心底里敬佩她。香伶同是在那一天跟橘子說了一個秘密,“其實我愛過君和?!痹捓锵褚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欽慕,“她有一次來找我媽媽,那時他已經和校長的女兒分手了,但我媽媽不在,我們聊了一個下午,后來我們睡在了一起,可是后來你哥哥君和甩了我,你知道的,他退學了。我恨死他了。退學和談戀愛是兩碼事。即使退學了,我們的戀愛也應該繼續,可是他說他不愛我,也不愛校長的女兒。再后來,我睡過很多個男人,你應該不會跟我媽媽告密吧?”
橘子搖搖頭。
“但我并不相信?!毕懔嬲f,“你是個乖乖女學生”
“我并不是?!遍僮右е伦齑?,“那你想讓我怎么做?!?/p>
“得到我的信任真的這么重要。”
“不重要,”橘子說,“可你不鄙視我?!?/p>
“在學校里從來就沒有人看低你。”
“那是因為我學習好?!遍僮诱f,“如果他們知道我的背景。”
“你的意思并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不信我?!?/p>
“的確?!遍僮诱f。
香伶思忖了會,毫不猶豫地說,“那你就把衣服脫個精光吧?”
“這有什么不可以?!遍僮诱f。
香伶直勾勾地看著一絲不掛的橘子。
橘子問道,“難道你不脫嗎?”
“我為何要脫?”香伶反問。
“你覺得一個人穿衣服,一個人脫衣服很有意思嗎?”
“或許就是呢?”
“你并不這么認為。”橘子審視著香伶。
“就如你所說,我脫了又怎么樣?!毕懔嫱使饬艘路?,“接著是要讓我親吻你嗎?”
“如果你愿意?!?/p>
香伶走了過去,雙手摟住橘子的腰,四目相對,輕微的鼻息,“你緊張了。”
“并沒有?!?/p>
“你是個騙子。”
“你也是?!?/p>
兩人忍俊不禁地笑出聲。香伶松開了手,“我差點就成了你嫂子。”
“但你成不了?!?/p>
“都怪你哥哥君和?!?/p>
“這不能怪他。”
兩人又咯咯地笑了起來。
如今在南柵路香伶的房子里,兩人赤身聊著天。青遠打來了電話,說是面試通過,律所主任很看重他,晚上要請橘子吃飯。橘子問他何時離開律所,她還在南柵路,可以一起回去。掛掉電話,香伶問青遠是誰。橘子說,是合租的室友,把手機里兩人的照片給伶人看。伶人一瞧見青遠,兩眼發亮,照片里的人很帥氣。她要求橘子一定要帶她見青遠。
而橘子拒絕了香伶的請求,直言不諱地告訴她,“伶,見了他,你也會愛上他?!?/p>
香伶咂咂嘴,說橘子不可信。
一個星期后,青遠正式在律所上班,律所的主任很是器重。他常常要加班到凌晨才回來。橘子做了點宵夜,兩人可以填肚子。橘子的房子距離南柵路的律所較遠。清晨時橘子開車送青遠上班,一來二去成了習慣。到了南柵路,橘子會去看一下香伶,一般提前發簡訊告知,碰到香伶和別的男人不是件討好的事。倆個月后,青遠的工資漲到了可以在南柵路附近獨自租房。這事誰都預料不到,青遠的專業水平很有實力,工作認真嚴謹,為人真誠實在,確實一表人才,破格提拔,大家有目共睹。
青遠在行業上越來越得心應手,律所給他開了假期。假期的時候,青遠留在橘子的屋里看書。傍晚兩人在附近公園小跑一會,流一身汗,微風吹拂,格外舒暢。到了晚上,橘子負責做飯。青遠能夠做一盤可以吃的西紅柿炒蛋了。晚飯過后,兩人在陽臺邊吹風小飲。
這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橘子多么擔心青遠提出搬走,橘子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依賴了青遠。她曉得青遠一直在感激生病時的照顧。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工資漲了之后常常請他出去消費,用他不擅長卻實誠的方式表達著。
橘子怕自己依賴得太深,她不能愛上青遠,敏銳的直覺告訴她,青遠永遠都不會愛上橘子,或者兩人喝醉的那晚開始就預示著。這明擺著肯定是千瘡百孔的結果。同樣是夜里陽臺邊,橘子問,“青遠,你那么優秀,難道沒有女孩子追求你嗎?”
青遠不好意思地回答,“有,目前還沒有確定關系。”
“所以說是正在交往了?!?/p>
“算是吧。”
橘子想多打聽一些,怕每句話都戳中命脈,便放棄了此舉,簡簡單單地說了句,“真好。”
“那你呢?”青遠問。
“一個人挺好的不是嗎。”
早早結束了對話。橘子忘記是以何種借口結束,橘子在青遠的面前分寸已亂。所有的語言都在背叛她,所有的舉動都在揭露她。就在今晚,她必須要告別,再多走一步就是萬劫不復。她自問自答,離開,離開,是為了解脫。盡管這不是她本想要說。
橘子離開了她的房子,只有房子是她的。1月的冬夜,街上很冷。
之后的那些日子,橘子沒有接青遠的電話,也沒有回復他的簡訊。青遠的簡訊有28條,每一條都一樣:為何要不辭而別,是我做錯了嗎?我真誠地道歉。
橘子居住在香伶的家,無非聊聊,消沉得很,無事可做。從香伶的家眺望過去,居然能看到青遠就職律所的門口。想逃避卻逃不掉。大概2個月后,香伶的樓層搬來了新的住戶,那就是青遠。橘子似乎怎么也擺脫不了青遠,從一開始,他身上像被青遠設置了天線。橘子又離開了香伶的家,搬到了季慷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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