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和你

第二節課夢一魂沒來上課，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來到英語老師家門口，躊躇了一個小時，師母打開門是他一眼就認了出來，雖然難掩臉上哀傷，終究請夢一魂進了屋。

夢一魂沒有說一句話，在客廳看到了英語老師的遺像，然后重重跪了下去，深深口了三個響頭。師母給他點燃了三炷香給他，他卻沒接：“老師，對不起！對不起。”

師母扶起他：“孩子，都過去了，以后好好讀書！這個世界沒有誰瞧不起你，只有你自己！”

“不！是我害死了老師！是我！是看了我的信才氣發了老師的心臟病！”

師母搖搖頭，把香給他：“給老師上柱香吧！”

夢一魂接過深深鞠了三個躬，才插上了香柱。

“你是你們班唯一一個給老師叩頭上香的人，他沒看錯你！”

“您別說了！是我！師母，是我害死了老師！”

“傻孩子！不是！”師母說完從柜子里拿出一個信封袋，拆開后遞給夢一魂。那竟然是一個教本。

“你打開它，你面是老師給你的回信！原本他打算親自給你，可是事情太突然——他經常提起你，說想幫你，可不知道怎么幫你，直到他給你寫了一封信！”

夢一魂翻開教本，里面卻是兩頁信箋，上面全是英文，但夢一魂卻完全能懂。也許誰都不知道，他五歲已經將初二的英語課程自學完了，能用英語寫3000字符作文，現在他已經學了高二的英語課程。這些封信他完全能讀懂。

當他讀完這封信，淚水再一次涌下。夢一魂又鞠躬三次，合上書：“這個能送我嗎？”

“嗯。希望你好好面對生活。你看過信了，他的死跟你沒有關系，你知道嗎他走的時候還要我一定要把這封信給你！”

夢一魂害死老師的事在班上不脛而走，這是個多么不祥的人啊。

在數學課上，夢一魂因為前一夜寫了一個通宵以至于鼾聲如雷，數學老師氣得一拳砸碎了一盒粉筆，指著他鼻子大罵：“你再侮辱我的學術我一腳踢你出去！”

之后很快有人笑起來：“老師你可千萬別踢，小心傷了你的腳！”

“也是！”數學老師咧嘴一笑，走回講臺繼續灌輸他的框框論。

夢一魂的麻木程度已經無法形容，即使一炮口水賤到臉上他也只會一把擦掉。只有S無法承受，別人羞辱夢一魂她就感覺萬蟲噬心，沖過去就朝夢一魂吼叫：“你為什么要這樣！難道你沒有尊嚴嗎？”

夢一魂波瀾不驚地笑道：“尊嚴能當飯吃？”

S哼了一聲掉頭走了。

下課鈴聲響起后夢一魂晃下樓去上廁所，途中碰到了S，S沒有和他說話，夢一魂也只是看了她一眼雙手插在褲兜里擦肩而過。夢一魂惺忪著睡眼沒看清前面斜坡走來的女生，險些撲了上去，好在S在身后給了他一短腿才讓他及時抓住了對面女生的手。要知道對面的小公主曝光度很高，不少男生為她把手腕都刻上她的名字，夢一魂這一撞輕則遭一通醋壇子暴打，重則冠以猥褻女生之名開除。但S扭轉了局面，可她沒能阻止女生扇向夢一魂臉的那一巴掌。夢一魂還在發愣，女生第二巴掌已經接踵而至，好在S一把抓住了女生的手，狠狠捏了一把。S從小干家務活，力氣不亞于男生，這女生幾乎快哭了出來：“你干什么？”

“勸你別揮出這一巴掌，我可不敢保證我會捏斷你的拇指，我也試試我究竟有多大力氣！”

女生氣得臉色發白，一甩手走了，遠遠罵道：“一家子神經病！”

這一劫雖然過去，但接下來的一節課夢一魂又失蹤了。S想夢一魂一定翻墻出去上網了。她心急火燎借來同學的手機登陸**看夢一魂是不是在線，可是夢一魂的頭像一片灰白，看來夢一魂沒有在網絡里。可是出了校門除了上網還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呢？S突然一陣恐慌：不會是被其他男生揍死在廁所了吧？

S請求班里的男生去廁所找夢一魂，哪只開口提到夢一魂就遭到拒絕：“什么？找他？有病吧！我勸你趕緊和他斷絕一切關系吧！”

S只當對方玩笑，賴著懇求對方才變了口氣：“好吧！要不看在你的面子上，尸體我都懶得看一眼！記住夢一依這可是你欠我的人情！”

十多分鐘后幾個男生回來了，S趕緊追問情況。幾個男生笑而不語。S幾乎哭了出來，男生才說：“夢一依，以后你不用以夢一魂為恥了！”

“什么意思？他到底怎么了？”

“他——你節哀順變！夢一魂那畜生死得很安祥，是蹲著死的！”

S哇的一聲，推開前面的男生就往教室外沖。

門口的男生攔住她：“你要是進了男廁所誰以后還敢娶你啊？”

S掄起手就朝對方臉上一巴掌，整個人都扇得快倒了下去，男生趕緊握住S的下一個巴掌：“你個蛋白質！一生都要毀在夢一魂手里！”

隔壁就是科任老師辦公室，聽說這事帶著幾個男生從下了樓，可到廁所才發現夢一魂居然穩坐釣魚臺打呼嚕。

誰說夢一魂死了？老師氣得跺腳。

開玩笑的男生說：“剛才我來的時候他沒打呼嚕，再說誰能蹲一個小時啊！我以為死了呢！”

“媽的！浪費表情！”人群里傳來埋怨聲，正是208班數學科任老師。

老師們白了一眼說夢一魂死了的男生，氣憤說：“走了！”

那男生不知哪來的火，幾步竄到夢一魂面前照著胸口就是一腳，夢一魂險些被塞進坑里！

夢一魂醒來，恍如噩夢驚醒，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只是一群人已經圍了過來，幾個老師夾住那個男生：“你想干什么！要不要把你送到教導處？”

那男生狠狠一甩手，掙脫開，大罵夢一魂：“你怎么不死啊！”

夢一魂被一圈人圍住，起也不是躲也不是，卷縮成一團。

數學老師走過去輕輕拍他的臉：“你醒了沒有！還挺神啊！廁所里都能睡一個小時！”

夢一魂這下算是明白了，看來這些人是因為自己睡著找來的。

夢一魂也不理睬，顯然也無所謂。

一個男生氣得發指，竄過來又朝夢一魂踢了一腳，幾個老師立馬扭了兩個男生：“送到教導處去！當學校是混的？”

一伙人全都出了廁所。剛出門S就抓著老師問怎么了，一個老師也氣得不行：“叫警察了！”

S一聽一步就要朝廁所跑，沒想到到門口撞上了夢一魂。

原來還活著。

“你怎么了？”

“睡著了！”

S扭頭就走。身后一堆人大笑。

晚上夢一魂遭到了一伙人的襲擊。夢一魂吃過晚點去上廁所時被身后閃出的黑影包圍了，黑影的拳頭像風暴一樣胡亂襲擊著他的身體。他被幾個頭發如妖毛的幾個男生按在地上，墻頭又跳下幾個黑影。

夢一魂知道那就是宿舍里幾個社會關系復雜的人和今天在廁所里因為踢自己被提到教務處處分的男生。

對方從后面揪住夢一魂的頭發讓他的臉仰起來，然后幾個巴掌甩在夢一魂臉上：“你給我聽好了，離夢一依遠著點！你又不是他親哥！別敗壞她的名聲，我以后可是要娶她的！”

那個男生放開他，然后跳起來從夢一魂背上踩了下去，夢一魂暈了過去。

男生掏出錢在空中甩了幾下，一副黑道中人的架勢：“哥幾個拿去花吧！繼續幫我看好夢一依！”

那些票子從空中如花瓣般飄下來時，幾個人影爬上墻頭，接著幾個“咚咚咚”聲響起，夜又恢復了寧靜。

有同學上廁所經過快捷通道踩到了軟綿綿的物體，嚇得大叫，其實那就是夢一魂。

S用自己的獎學金為夢一魂支付了醫藥費。望著夢一魂捆綁得像綠化帶里的新栽樹苗時，S的淚水迷糊了雙眼。

夢一魂說：“我死了你會哭嗎？”

S嗚咽著點頭。

病床上的夢一魂拍著S的腦袋：“傻瓜！別哭了，這不是沒死嗎？”

天空很空靈，沒有一絲物體劃過天際，白云徹底隱身，鴿子飛走了，余音回蕩——

夢一魂家里來了一個女人，似乎和爸見過面，一進家門就和爸打了招呼。之后一雙侵略軍的眼睛頂住了S，夢一魂懷疑她就是人販子：爸不會要把S賣了吧？

自始至終女人一進門就和爸說話，夢一魂插不上半句嘴。夢一魂只好盡量勾勒女人是慈善家的形象。夢一魂依舊懷疑爸會把S賣掉，于是去偷聽。

“老夢，我知道這些年你對孩子很好，可是你兒子讓她遭了不少罪——”

女人話沒說完爸就虎了臉：“那你呢，當初是誰把她仍在冰天雪地里的？你知道嗎，我要是晚半個小時今天你還能見到她？”

“老夢，當初我也是走投無路，但如今我有了生意，也發了財，有能力照顧她了。你也是做父母的，你也知道養孩子的難處，現在我能給孩子更好的條件，眼看她就要初中畢業，你也想給她一個好的條件不是？你看你一個人拖兩個孩子，那些錢怎么夠，一依給了我我不會虧待她，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過些？”

“憑什么我養了十多年你一來就要走！你說得輕松！你想扔就扔想要就要！”

“不管怎么說，當初是我的錯，我現在想要彌補。”

“那是你的事，我管不著。你可以來看她，給她資助，但是你不能帶走她！我們生活了十多年，你想撿個便宜？”

“老夢，不是我撿便宜。孩子從小沒有見過爸媽，心里那滋味好受嗎？一魂就是個例子，你不也是愁了十多年嗎？你為什么不再找個伴，不也是因為一個孩子不是你的怕別人虧待他們嗎？一依跟了我，我們也算給她制造了條件，對你也減輕了負擔，對你或者你的家庭只有幫助——老夢，不是說你倔強。你也是明事理的人。好壞分得清。我知道你養了她這么多年有感情，換做我，我也是千萬個不樂意的，可是事實終歸是事實！俗話說落葉歸根！有那個孩子不想跟父母在一起的？”

爸突然變得前所未有的惆悵，他幾乎三分鐘沒有說話。

女人說：“老夢，這樣好不好，我們征求孩子的意見，看看她的意見，再做決定好不好？但你得讓我和她單獨談談，我想作為母親我有這個權利，也請你理解。”

爸終究被這個女人說服。爸叫來了S。S戰戰兢兢出現在堂屋第一次和女人對視，顯得惶恐而迫切。爸打破沉默說：“一依，這就是你媽媽，她來找你了。”

爸說完頭也不回走進了院子中。夢一魂原本想繼續聽，卻被爸拖到了院子里。夢一魂已經知道一切，卻左右不了一切。

爸再次和女人坐在一起時，女人拿出了一些合同和一些鑒定書，不知道他從什么地方已經搞到了S的資料，DNA鑒定書都出來了。看來她早有準備。夢一魂這一切前所未有的痛恨科學。爸瞅著那些紙頁狠狠抽煙。

S推開夢一魂臥室門，看夢一魂若無其事呆坐在床邊，自己也坐了下去，一句話也沒說，一直搬弄手指。

“你打算怎么辦？”

S深深望著夢一魂。她其實懼怕這個問題。

“我都知道了。”夢一魂苦笑了一下，“恭喜啊，你馬上要脫離苦海了！找到了自己的媽媽。”

夢一魂不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么，違心得痛徹心扉。

夢一魂本來祈求這個答案猶如塵埃落地，他多么希望永遠懸浮，那樣還有機會臆想。

“我是不是要叫她媽？”S滿眼的渴望與緊張交織。

“嗯。”

“但他們當年太狠心了，好像可以隨意處決我的生命！”

“你不是不知道經過嗎，沒有經過就當做沒發生過，那就不會有恨了！你不是沒有恨的嗎？”

S沒有回答。

“其實你不恨他們，我找不到你恨的理由。如果要恨，應該恨我！”

“難道你也希望我走，離開你和爸？”

“有些事我們也掌控不了，事實就是事實。”

“我覺得太便宜她了，幾張白紙黑子就撿回了一個女兒！”

“但她是你媽媽。我也希望有媽媽。你懂的，你需要。”

夢一魂開始后悔了，他在嘲笑自己的虛偽，他知道后面的事意味著什么。

一周后女人如期而至，除了一些水果就是白之加黑字的條文，女人聲稱那是所謂的合法手續。

女人在家里吃了飯，飯后一家人聚在一起，她才說要帶走S。夢一魂一腳踢翻了正在清洗的碗碟。爸沉默半晌才說：“如果一依同意，我尊重你們的選擇。”

夢一魂不知哪里來的膽量：“休想！”

爸大吼：“你給老子閉嘴！”

夢一魂知道爸在把痛苦發泄出來。

S抱著夢一魂哭得一塌糊涂，多么像要出嫁的新娘：“爸不要我了！我不要跟她走，我不要！”

女人無奈決定要在我家住一陣子，以讓S慢慢了解。

她甚至放下了以往的闊綽，用那嫩白的手和爸干相同的農活。夢一魂不知道女人是否勉強，但他知道女人只有一個目的。

女人在家留宿，晚上和S住一起。夢一魂一整晚睡不著，他知道女人會抓住時機想進辦法說服S。他真擔心女人會悄悄拐走S，所以他打開窗戶死死盯著院子，一刻也不放松。

夜無比冗長，但夢一魂沒有睡意，雞打鳴的時候夢一魂索性爬了起來。正在做早飯，S也起來幫忙了，看來S也一夜未眠。

沒見到女人，夢一魂問進屋的S：“你媽呢？”

“她昨天干活累了，要多睡會兒！”S一邊涮碗一邊說。

“她什么時候走？”

“她說是今天。”

“你要跟她走？”夢一魂幾乎停止了所有的額動作。

S沒有回答。

直到吃飯的時候S也沒說話，夢一魂也始終沒有看女人一眼。爸為S夾菜，S轉夾給夢一魂，夢一魂側身移開碗：“不用，給你媽吧！”S沒有照做，硬是塞進了夢一魂碗里，夢一魂咬一口，淚水就滑下來掉進了碗里。

飯后爸讓夢一魂給S收拾東西，夢一魂雷打不動，等母女倆打理好一切夢一魂才開了門。

夢一魂盯著提著兩個大包的S欲言又止，S低下頭。

夢一魂說：“你走了記得給家里寫信，不然我不放心！”

S貌似大姑娘頭回出嫁，撲過來哭得稀里嘩啦，爸摸著S的腦袋說：“孩子跟你媽去吧，只要她好好待你就行！”

S一把鼻涕一把淚：“我不走了！”

女人嚇得不輕：“一依你沒有選擇，你是我的女兒。”

夢一魂知道S這一走家里又少了一個，就像少了自己母親一樣，他無法接受。

爸說：“唐玲你今天給我保證——必須好好待孩子，不然我跟你沒完！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孩子找回來！”

女人點點頭：“老夢，你放心。我錯過了十多年，不會再錯了！”

“你好自為之！”爸擦掉S臉上的眼淚，“一依，她是你親媽，你去吧，她會好好待你的。要聽話。無論你在哪里，這里都是你的家，夢一魂和我都是你的親人。”

S抽噎了一陣，點點頭：“爸，那我走了——你以后別老罵哥哥，他其實也想要個好好的家。”

爸捧著S的臉，欲哭無淚：“傻孩子，他以前欺負你，我才教訓他的！你要走了，我也沒理由揍他！爸答應你都不會打你們了，你們長大了！”

S走出門去又跑回來抱著爸哭，女人也哭。最后S跪在了爸面前，夢一魂求爸：“爸，別讓一依走嗎，求你了吧！”

爸搖著頭，扶起S：“來，爸送你們去機場！”

當廣播最后一次通知檢票的時候夢一魂的心開始緊縮，他多么希望一切無比漫長，可偏偏一切都來得很快。

S始終登上了飛機，當飛機爬上天空的時候，夢一魂才和爸開始往家走。

那一天夢一魂和爸什么也沒做，圍著桌子發呆。

夢一魂想起了一些事，突然說：“那些錢是怎么回事？”

爸兩眼一鼓：“什么怎么回事？”

夢一魂記得在機場女人給爸一袋東西說：“老夢，這些年辛苦你了，感謝你！這是二十萬，畢竟是你養育了孩子十幾年！”

爸愣了愣：“你這是什么意思，是向我買人嗎？告訴你，你要是真是這么想的，馬上把孩子還我！”

女人急了：“不不不！老夢，你聽我說——我沒什么想法。只是你這么些年為孩子辛苦了，我現在——對不住你。雖然這些錢彌補不了你的感情，但多少可以幫助家里些，一魂成績不好，你還是花點錢讓他上個高中，能多讀幾年是幾年，現在社會競爭你是知道的，你別為你所謂的骨氣和尊嚴委屈了孩子！你做這么多不是都為了他嗎？”

爸終究接下了那個包：“話說清楚，孩子不是賣給你的！你要是待她不好，我不會袖手旁觀的！”

——

“那女人為什么給你錢？”

“我辛辛苦苦養育了她姑娘那么多年，她給我點錢怎么了？”

“你真是這么想的？養S，讓S走都是為了錢？你就沒一點感情？”

“啪！”爸一耳光朝夢一魂臉上扇過來，一聲脆響堵住了夢一魂的嘴。

爸的眼睛都瞪紅了：“你給老子閉嘴！”

夢一魂起身就沖出了門。

到在村口月亮已經掛上了天空，月老樹還是那樣，像是龍鐘的老人。夢一魂爬上石堆，仰望那輪月亮，他仿佛又看到了S和他在這里一同祈禱的情景，他仿佛看到S的愿望是變成一只蝴蝶，可以自由的飛翔。

看來S的愿望成真了，她飛向了遠方。

S果真順利考上了高中，女人把她送進了貴族學校，像公主一樣供奉。

S給家里打電話說這些的時候，爸激動得一個勁說好，其實他多么想說什么時候回來看看吧呀爸想你，可爸什么也沒能說出來。換夢一魂接電話的時候，夢一魂卻一個字說不出來，他咬緊了嘴唇，最后說：“保重！”

后來S沒有給夢一魂打過電話，給他寄來了信，她知道電話里夢一魂顯得無比呆愣，甚至無法反應。夢一魂第一次收到來信，激動得鎖上屋門一個人偷偷的看。

粉色的信箋，一股芳香撲鼻，文字無比秀氣，貌似S已經脫俗。語氣溫婉細膩。仿佛這才是S該有的命運。

“一魂，我在K城，這是一座我前所未見的大城市，每天領略它的繁華迷離，我甚至都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雖然家在城邊的別墅區，出入都是豪車，可是我顯得無比彷徨和緊張。因為我感覺陌生，我睡在大床上有些惶恐不安，我沒有美好的記憶，這一切仿佛拒我千里之外。我有爸爸媽媽還有弟弟，但我忍不住想你們，我知道你們給了我美麗的記憶，我想你們的時候我會望著月亮，因為我們都望著同一輪月亮。

你還好嗎？親愛的哥哥，你會忘記我嗎？但我不能忘記你和爸的。總有些時候我依舊擔心有人欺負你，可夢醒來才想起我們都畢業了，或許在另一個學校，那些為難你的人都消失了，那個時候需要你重塑自己，做個男子漢。你要答應我。

我懂你。你痛苦，你掙扎著，但你沒有趴下。這不也是勇敢嗎？

嗯——你發給我的郵件我收到了，沒想到你還會寫英文歌詞，這簡直如同奇跡。我已經找人譜了曲，我決定要在元旦的時候在晚會上唱。回頭刻成碟給你寄過來。

你喜歡寫東西是嗎？我看到你的幾篇文章后轉投到了雜志社，都錄用了，雜志下個月寄給你。你要繼續加油！

哦，爸說會花錢讓你去個民辦高中，你就別倔了，去吧，多學一點是一點，那個學校的語文老師和音樂老師都是媽的同班同學，媽已經打了招呼，你到了那邊他們會好好教你的。

我其實有很多想說的，可是我又覺得腦子很亂，留著下次說吧。呵呵——

一魂，其實，其實我們如果不是兄妹，哎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總之我經常想起你為了我朝那男生插刀子的事。以后別那么傻了好嗎？我還想象著畫了你和別人打架時的場景呢！

好了，加油。

我在下一個路口等你，要記得趕上哦，還要你保護我呢！”

那一夜，夢一魂的淚水淹沒了青春所有斑駁的紋路。

（全文終）

【200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