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一魂感覺前途未卜,但很快就會見分曉,因為就只剩下初中最后一年了。他有點不敢去想象,其實是不敢去接受一個可怕的結局。這個結局關于S,甚至全都是S。
隨著時間的迫近結局仿佛越來越清晰了,貌似從濃霧里走來了一只怪獸,在他視野里越發明朗。夢一魂的惆悵和恐懼讓他更加空虛。
每一次靠近她他都變得無比敏感,就像原本受傷的公牛被人往傷口上戳了一刀,夢一魂發怒了。S無辜地盯著他,從小到大她幾乎習慣了這一點,但還是感到難過和委屈。
夢一魂心里覺得愧對S,但他表面上絕不承認。
S從小粘著他,勝過牛皮糖,曾幾何時他感到有個妹妹真幸福。但他受夠了這個世界對他的折磨,而S是他唯一可以傾瀉的對象,夢一魂會在S熱情高漲的時候毫不客氣地來上一瓢冷水,但這并不能鈍化S的粘性。夢一魂為這樣的結局萬分不滿,他加大了對S的打擊力度,他似乎認為只有鮮血才能使牛皮糖的粘性鈍化——打S。每一次看到S血與淚交融時夢一魂會像邪魔那樣瘋狂躁動不已,但當S的哭聲逾越他享受的時間時他會反感,然后將S滿是淚水的臉變成初開的桃花。
夢一魂并不想去慮及他那些對S的捉弄會不會給S留下長久的陰影,他只知道S是他目前可以傾斜的對象。
這對本身孤苦伶仃的S來說卻是一場浩劫。S的出身甚至超乎武俠小說中孤兒的悲慘,S并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母親姓誰名誰。由此夢一魂想,這些關于S的親人在S的心里應該是沒有任何地位的,因為S的父母打她出身起就把她扔在了路邊,在S心里應該是對他們無盡的恨。
爸在一個天寒地凍的下午在路邊的草叢里見到了一個能發出怪聲的包袱,當然就是S。那時的S還只是肉團子,爸卻還收養了她。夢一魂實在難以理解在那個食不果腹的年月還沒有女主人的家庭爸怎么會腦袋發燒撿一個人回來操心,養好了人家父母來認還得物歸原主,何必呢。可爸很喜歡S。給她取名夢一依做了夢一魂妹妹。可夢一魂打心里不舒服,這個跟他們家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憑什么姓夢。
即使夢一魂一萬個不愿意,可爸的話就是圣旨,夢一魂只能讓自己的不快暗暗升級。
夢一魂一直保持一種絕情的觀念“S是外來人員,一定要防著點”。意識支配行動,夢一魂像是吃了老鼠藥暈了頭但并不死有事沒事找S麻煩,總覺得欺凌一個人是件無比快樂的事。即便是一道放學,他總會在大中午的先跑回家鎖上大門,讓S在門外挨餓,S不會反擊,只能無辜地抹眼淚。夢一魂從門縫里望出去看到S哭得稀里嘩啦的臉他覺得惡心,更不會心生憐憫。
爸總會在S最無助的時候出現,爸回來發現S在門口餓得奄奄一息臉全哭花了,一腳踹開大門找到夢一魂解下腰上的皮帶就一陣狂抽,抽到夢一魂滿地打滾,然后扔出門外到第二天早晨才被放進大門,深夜S還偷偷給他送煮紅薯吃。夢一魂嘗到幾次苦果后發現身體的創傷很久才會愈合而且還會化膿。
夢一魂改變了對付S的辦法。
爸恨鐵不成鋼的憤怒終于在老師那里得到催化,終于像死火山一樣爆發了,這種爆發的摧毀力度實在恐怖。夢一魂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期間S包掉了原本屬于他的家務還要照顧半塊屁股不能動彈的他,而他絕不是漁夫救了蛇的翻版,他更加討厭S,認為S是罪魁禍首。
當夢一魂再度向S下手時,爸一反常態把夢一魂叫到面前,然后拿出一張相片問他:“你想你媽嗎?”夢一魂看著照片發呆,他心里知道他多么的想,可是媽媽在另一個世界,這一生他們都不可能再見。夢一魂突然間鼻子酸澀起來,突然感到無比孤獨。爸說:“你是個沒娘的孩子,你過得快樂嗎?有人嘲笑你嗎?你還記得別人是怎么欺負你的嗎?你不也希望他們放棄偏見和鄙視嗎?”夢一魂不說話。爸說:“S是我撿回來的,她是沒人要的孩子,那晚我晚到一個小時S會被活活凍死。可我撿回了她,因為她跟你一樣,但她比你更痛苦,她不知道爸媽是誰,打小別人就知道她是撿來的,天天捉弄她——我們是她唯一的親人,你不幫她還欺負她,可她埋怨一句了嗎——那天中午你回來鎖門不讓她進,自己在家里吃東西,你知道她哭的樣子嗎?我真想一刀把你剁了!”
夢一魂嚇得渾身戰栗,但他仿佛也感受到了S身上發生的一切,淚水悄悄流了一臉。“媽媽”成了他和S的奢望,他想如果S自己有媽媽會是什么樣的。或許會在道路上牽著她的手幸福地穿過大街,會在每一個放學天里等待一張小臉在校門口出現,或者都在過山車上發出歇斯底里的吶喊。
這一切夢一魂也渴望,淚水悄然滑落。
他似乎看到了S在雪國里一個人拖著沉痛的腳步前行,她似乎在苦苦尋找著什么,但風雪會隨時間推移更加肆虐,她在漫天的白色了找不到方向,無論S怎樣前行始終無法回到原地,整個雪國只有孤獨的S,她的淚水滴落在雪沫里,劃出清晰的脈絡。
你這樣對她不公平。
夢一魂想到爸說過的話。但他很快忘記,然后開始懷疑自己身上是不是留著人類的血——他試圖讓S 嘗試他在這個世界里凝結了數年的哀怨。
夢一魂欺負一個人也會感到無聊。他不在打S但他視S不存,他會在任何一個地方忘記自己有一個妹妹。
小學是他虐待S的版本之一。中午的放學鈴聲劃破緊閉以抗拒饑餓的嘴巴,夢一魂大踏步走出校門,但S每天都會在校門口等他,之道他的身影出現然后像小兔子一樣奔過去拉著夢一魂的手說:“一魂,我累了,你要幫我背書包。”
夢一魂冷笑一下甩開S的手說:“不知道男女有別?還不害臊?”
S無辜地盯著夢一魂傻了眼。夢一魂走了,留下S單薄的身影立在門口。
夢一魂丟掉S,然后迅速回家,把大門杠起來,就算S有再大的能耐也打不開。昨晚這一切夢一魂唱著小曲勝利地進屋自己找吃的。S幽靈般走到門口卻怎么也沒能推開門,她拍打著寬厚的門板,恍若一只滿懷千年幽怨的白狐,低低哭泣。夢一魂腦袋里卻從來沒有儲存過關于S的聲音,所以他感覺不到任何憐憫。S一遍又一遍地叫門,聲音卻沉入了深不可測的深淵,S踮起腳尖從門縫往里探,想知道夢一魂在干什么。夢一魂似乎就喜歡S這種悲傷地表情,似乎最能撫慰曾經的傷痛,他發現這種宣泄會讓自己暢快淋漓。
夢一魂欣賞這一切。朝嘴里塞下雞蛋,然后將蛋殼從門縫里塞出去。S很快將小手伸進門腳,掏出那些蛋殼把蛋殼邊緣的蛋白舔干凈。夢一魂笑得前俯后仰,他感覺自己養了一只寵物,不過他又“嘖嘖”的感到一陣惡心。
夢一魂就在門內,和S只有一塊門板之隔,他看得見S的眼神。當他填飽肚子,S已經望眼欲穿。
“哥,我也要吃雞蛋。”
“呵!要吃自己進來煮!”
“哥你開開門好嗎?”
“想都別想!”
爸突然回來了,看到S卷縮在門口質問夢一魂原因。夢一魂理直氣壯說:“她偷了錢,我罰她不準進屋不準吃飯!”
爸的眼睛一瞪:“你真偷錢了?”
S嚇得魂飛魄散:“爸,我沒有,我沒有偷錢!!”
S始終不承認莫須有的罪名,可夢一魂貌似瘋狗咬著不放。爸進屋翻找錢柜,果真不見了一些錢,看來夢一魂說的是真的。爸抄起藤條把S打得滿地滾,直到打累了:“你滾!我不要你了!”
S跪在門口磕頭:“爸,我求你不要趕我走!我沒有偷錢!”
“小丫頭片子!我不是你爸!你是沒有爸媽的種!你還偷錢!”
爸沒有理會S,和夢一魂回屋吃午飯,S跪在門口烈日當頭。中午夢一魂剛要出門,幾個大漢突然闖了進來,直嚷:“你爸呢?”
“在午睡!”
四個人推開夢一魂直接沖進爸的房間,爸剛從床上坐起來,還不知道怎么回事,臉上已經挨了村長一竹竿。正要發作,村長又一個巴掌甩了過來,接著一個漢子把被子一卷蓋住爸就是一通狠揍。
大家停下來是因為爸在求饒。村長掀開被子說:“你要殺人?”
爸一頭霧水,壓根不知道怎么回事。村長又說:“現在好了,那小丫頭死活不知!你覺得解脫了吧?”爸還是沒聽懂,旁邊的人才橫眉冷對:“雖然小丫頭不是你親生的,但你也不能下狠手往死里揍,鄰居都看得咬牙切齒,你還讓她跪?大中午的少說也有三十七八度,剛才要不是有人找村長說事經過你們家門口看見那丫頭,恐怕你只能收尸了!”
“怎么了?”
一漢子一聽掄起桿子就要揍爸,村長連忙拉住:“可能中暑了!昏死在門口,我已經讓幾個婆娘送去衛生院了!你說吧,你到底要不要養,不養我門村集體養,但從此跟你夢家沒有半毛錢關系!你撿她回來是好事一件,但你打她虐待她天都不答應!今天這事輕則你要給我個說法,保證書寫來,我召開會議你當眾給我宣讀保證!要不然我直接把你送到派出所,弄不好你要在里面呆幾天,還有你那姑娘就改送孤兒院了!自己想!哼!”
爸說:“沒那么嚴重吧!就是偷了錢,我教育教育不行嗎,誰家出了這事不管的!”
“別說這些!你媳婦死得早,我知道你不容易,兒子還不爭氣,心里堵拿外人姑娘出氣是鐵定的!今天你就別給我扯了,人要是沒了,你也完了!”
“保證書我寫!現在怎么辦?”
“怎么辦?姑娘在醫院不知死活,你帶點錢去看看!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就別想在這里呆了!”
爸一把打開床頭柜,抓了兩百塊錢就沖出了門。
夢一魂整個下午都沒在學校看到S,下午回家他才發現S坐在床上滿身貼著創傷貼,兩只臃腫的小手捧著個雞蛋啃。看到夢一魂進來,趕緊從床頭抓了一個給夢一魂:“哥,給你留的!”
夢一魂沒有去接,朝地上噴了一口唾沫:“怎么樣,舒服吧?看你還偷不偷爸的錢?”
S說:“我沒偷!爸在枕頭下找到錢了!”
“是啊!爸的錢根本就沒丟,我只是移動了一個位置!”
S低頭不語,臉上的藤條印子像蜈蚣一樣匍匐在上面,眼睛突然像兩個泉眼,淚水不斷滾下來,形成川流:“哥,爸真的不要我了嗎?”
“爸已經說了,讓你滾!這里本來就不是你的家!”
“你胡說!我一直在這里,怎么不是我的家!”
“你是撿來的,就像一塊路邊的石頭,爸搬到家里的!”
那一夜,S等待爸的答案,爸始終沒有說,她也不敢問,S懼怕那個答案。
從此S每天都提心吊膽,小心翼翼。
上了初中,頹廢的夢一魂被分在208班。很意外,208班是重點班,而夢一魂是X校最后要分配的那一層,學校對他這一層在分配上通常采取抽簽的辦法,誰抽到誰家領走。夢一魂被抽到208班和夢一依在同一個班級。不得不說夢一魂很幸運。
但夢一魂有些不安,因為他知道自己對不住S,他希望自己遠離S,畢竟S終有一天會長大,如果報復,他會措手不及。
夢一魂心里的鬼讓他不安。但一切又在他的臆想之外。
X離家較遠,只能住宿。爸從家里寄來的生活費夢一魂會很快花完,用途是打架之類的事都要用經濟輔助才能完成,年少輕狂的動作不會顧慮太多。沒有錢的夢一魂像一條饑餓的豺狗天天徘徊在S左右。S問他是不是錢花光了。夢一魂低著腦袋像只脫氣的貓說,嗯。S把一周的生活費分一半給他,然后自己拮據得從四頓餐省到兩頓飯。
夢一魂的臉厚得看不到顏色,總在S面前重復欲言又止的動作。S每次都能讀懂這種暗示,然后給他錢讓他如愿以償離開。
初二的時候夢一魂躁動不安,經常打架曠課。爸警告他你考不上高中立馬回來!班主任說,你要再惹事給我滾!同道中人說你要是交不上班保護費那你妹妹——
夢一魂驚出一身冷汗,然后噩夢不斷。
當那個兇著一張臉的少年用S威脅夢一魂時,夢一魂怒火中燒,他也不知道哪根神經錯亂激發出了他前所未有的力量,抽出兜里的牛角刀就朝那少年刺了過去。夢一魂清楚記得那個少年的臉由得意變得驚恐再從驚恐變得痛苦的全過程,夢一魂很難解釋這種表情的扭曲。當血液徹底染紅少年白色T恤人緩緩癱軟在地的時候,夢一魂才意識到自己闖禍了。于是他拔腿就跑,消失在校園里。
一天一夜沒有在校園出現,警笛全城鳴響。夢一魂知道等待他的會是什么,他突然不敢去面對了,當一切未知的時候他感覺無比空虛無聊,可現在他知道了卻不敢去面對了。他開始在深深的巷子里卷縮著安慰自己:這是一個夢,可怕的夢。
他恍然在夜風穿行的沈巷上空看見了流星,他想那應該就是他的命運了。
十點的時候他去了藥店,可沒人給他安眠藥。他又去了供銷社,還問服務員老鼠藥苦嗎。服務員說你管這些干什么耗子吃又不是你吃。服務員說完才嚇了一跳,堅決不賣。
夢一魂前所未有的絕望。他想死也死不了。他想反正這世上除了S也沒人愛他,死了也不欠別人什么。他試圖從城里最高的建筑一躍而下,尋找在夢里飛翔的感覺。他走到天樓邊緣,靜靜地閉上眼睛,盡量不去構想自己頹廢的一生,而去臆想未來:他的整個飛行過程都很平靜,像是無風的時候掉下的花瓣,直到徹底躺在雪國。在那里等待S,S會在神秘的世界出現,只有他們倆。
夢一魂的等待一定有果。S的身影會出現。
夢如此美麗,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告別今生:我該走了S,我會在那里等你,你一定要來。
就在夢一魂排開雙手準備飛向雪國的時候,在他的大腦里閃出來一個身影。S在云端呼喊著他的名字,焦急到淚落。他忍不住趕緊揮手:“S我在這里。”
夢一魂放棄了飛翔,他不確定S會不會找到他。他拖著沉重的步子往學校方向走,頭頂零星的光芒被云紗吸走,夢一魂已經看不清道路。黑色的不明物體阻礙了他,他一腳踢開。瞬間夢一魂感應到那應該是一個皮包,他停下來走過去撿起來,感覺確實有分量。夢一魂拉開這個皮包發現里面全是鈔票,嚇得他連忙往四周看。錢都是成捆的,都是百元大鈔,這么多錢恐怕只能在銀行才能看到。夢一魂突然感到餓了,但這一堆紙總不能吃,繼續搜索發現里面有一份合同協議和一盒名片。夢一魂有點失望,撿了一包錢有什么用反正我都要死了。就當成玩具吧,拉上拉鏈,他站起身將皮包系作為牽引線將一包錢托在地上游離在街上。
路過的人都紛紛看著他:是瘋子吧?
夢一魂走上橋,凝視兩岸的燈火,如癡如醉,恍然發現世界竟然那么美麗。他又迷茫起來。走到橋頭發現了一個公用電話,走過去掏出硬幣塞進去撥了一個號碼:“喂,你丟了什么東西嗎,帶身份證來,我在龍泉橋頭等你!”
對方甚至沒有說出一句話,他已經掛了。然后他坐上橋欄:如果我不是等你,我現在就從這里跳下去。
十五分鐘后,一輛汽車經過橋在他身后停下,車窗里探出一個誠惶誠恐的腦袋:“是你打的電話?”
“是我。名字、身份證拿出來,不要靠近我,不然我就從這里跳下去!”
車里的人嚇了一跳,趕緊報上名字掏出證件:“你看,張凱——包里有我的名片!你對對!呵呵,好在是你,要不然真是倒霉了!我是從我哥那里湊的錢,打算付另一個工程項目的定金!原本先存銀行的,可我存了幾萬才發現大半夜在自動存款機存30萬不安全,沒想到壞事還是來了,有幾個流氓早盯上我了!我趕緊開車就跑,但他們都是摩托車,早晚被追上!我擔心要是他們搶了幾十萬肯定要殺我滅口,所以拐彎的時候把包扔了出來保命。”
夢一魂感覺故事很精彩:“后來呢?”
“他們把我逼停,搶了四千塊錢,打了我一頓就走了。”
夢一魂把包朝車窗里一扔:“我一分沒動,你別賴我!”
車里的人打開,數了數,笑了,拉上拉鏈才發現包已經磨得不像樣:“包怎么變成這樣了?”
“我,我剛才不知道是錢,拖著玩,地上拖的!”
“哦,你要什么報酬?”
“我餓了。”
“其他的呢?”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那人打開包扔到座位上,下車來朝夢一魂懷里塞了什么轉身就打開車門開車走了。
夢一魂這才發現是三疊鈔票,恐怕是三萬塊。
夢一魂不知悲喜,握著鈔票跳下橋朝家的方向走,路過的人都盯著他,誠惶誠恐:瘋了把大晚上拿著冥幣到處跑?應該是祭奠誰!
夢一魂想不如把這些錢燒了,爸對他痛心疾首,要是自己死了估計沒有人會祭奠他給他燒紙錢,但轉念想這畢竟是真鈔,有點可惜。爸再怎么說也養育了他十幾年,這點錢留給他少說也能報答一些了。
夢一魂決定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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