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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兒  文/寒木

第六章    書玟山下(1)

  書玟山下

  一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毫不停歇,當次日東方既白,地上的積雪已達兩寸之厚。隨著公雞的一聲長鳴,陸柯便一如既往地醒來。醒來后,他穿好差服,戴好帽子,又拿起在墻上懸掛著的佩刀,就出了門。

  陸柯是縣衙里面的一個小差,平時負責關押犯人、征收賦稅等事務,若是閑了,也算輕松。但這幾天,陸柯一點都不輕松,因為縣衙出了大事兒。

  剛出門,他發現大雪依舊紛飛,便轉回去拿斗笠。拿好之后,他小心翼翼地脫下帽子,戴上了斗笠。接著,用袖子擦了擦手中的帽子,然后又用雙手護著,才走出家去。

  雪下得更加緊了,天地同色,鵝毛般的雪片簌簌地飄著。雪景盡收眼底,陸柯看沒有同行的人一起欣賞,覺得甚是可惜。

  “此乃好景啊!”陸柯想作首詞,詞到嘴邊正要開口,又突然咽了下去。他想到了前幾日發生的那令人發指的事情,反覺不寒而栗。

  陸柯徒步走著,大約半炷香的時間,就到了集市上。街道行人寥寥,他們神色謹慎,腳步匆匆,往四周瞅著,似乎害怕碰見什么。陸柯四處望望,見得一家開張的酒館,他停住腳步,想喝杯燒酒驅驅寒冷,于是徑直走了過去。走到門前,陸柯拿掉斗笠,往門上拍去,雪片嘩嘩落下。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響聲,里面那人猛然哆嗦一下,連忙鉆到了桌子下面。當見到前來的是差爺時,而且差爺又束著腰封,提著寶刀,他便松了一口氣,爬了出來。

  “掌柜,你怕什么?”陸柯拍拍自己的衣服,邁步進來說,“我又不吃你!”

  掌柜展露笑顏,拿起抹布將眼前的桌子長凳又擦拭了一遍,然后伸出一只手,縮著脖子,笑道:“差爺,請坐,請上坐!”

  陸柯放好佩刀,坐在了長凳上,又問道:“你見了我,為何如此害怕,難道怕我白吃白喝不成?”

  掌柜從柜臺拿來一把竹筷,將竹筷插在竹筒里,又拎來了一壺燒酒,賠笑道:“差爺哪里話,你有所不知,適才我出去扔東西,只見雪地之上腳印混亂,怕不是,那山上的賊寇又下來了?”說到這兒,他朝外面瞅了一眼,外面仍是雪花飄搖,門前掛的兩個大紅燈籠搖了搖。他咽了口唾沫,小聲地說:“莫非,這會兒他們還沒走?我怕他們來搶我家業,正打算關門哩!”

  陸柯聽罷,臉色陰沉下來,他站起身提起刀迅速地走到門口,回頭叫道:“掌柜,前面帶路,待我辨辨那些腳印!”掌柜將抹布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壯了壯膽,帶著陸柯走出了大門。從酒館出去向東走,接著再向南轉,便能看到那些凌亂不堪的腳印。陸柯蹲下身來,仔細地看著,腳印已不清晰,但依然可以看見。陸柯順著腳印的方向,向南看去,可沒有看到任何動靜。

  “想必那賊人已遠走,不必管他,回去吃酒!”陸柯起身往回走去。

  他們說所說的賊人,正是那書玟山上一伙打家劫舍的強人。就在前段時間,一百余人在書玟山下歃血為盟,一同上山落草為寇,食山野佳肴,飲林間甘泉。當山上沒有東西吃了,他們便在夜間下山強搶糧食,所過之處,皆是一片狼藉。

  到了酒館,兩人才安心下來。陸柯叫道:“切一斤熟牛肉,湯要濃辣。”掌柜聽罷,連忙去了后面切牛肉,不多會兒,便端著木托盤走了過來。托盤上不僅放著一個冒著熱氣的湯碗,而且還有兩個小碟子,一個碟子里是花生米,另一個碟子里是醬菜。放好之后,他客客氣氣地說道:“差爺,這兩個小菜,小民聊表心意,請爺笑納。”陸柯看了看,哈哈大笑著,招呼他坐下一同喝酒。掌柜不敢喝他的酒,便又拿了一壺燒酒過來,他們二人在那臘月寒冬對酌對飲,十分痛快。

  酒過三巡,湯都有些不熱了,陸柯開始埋頭吃起了肉,喝起了湯。他是在縣衙里當差的,酒量過人,但掌柜卻不勝酒力,盡管他開個酒館,可也只曉得賺錢不擅長飲酒。人一喝多,便愛說胡話,他也不例外。說一般的胡話還不要緊,誰知道他卻口無遮攔,談起了國事軍事。

  他端起酒壺,無視桌面上的酒杯,仰頭痛飲余酒。放下酒壺,他臉色微紅,暈暈乎乎,將手臂放在了陸柯肩上,說道:“差爺啊,朝廷,是不是又敗了啊?金兵可真不好惹,看來,要換江山了,哈哈,江山啊!”

  還沒等他說完,陸柯猛然一驚,像個發威的豹子一樣猛撲上去,狠狠地捂住了他的嘴巴,由于用力過大,將他一下子打翻在地。掌柜被他悶得喘不過氣,亂蹬著腿。陸柯受了刺激,鼻孔發出粗粗的喘息聲,他撒開手后,只見那掌柜橫躺在地,張著大嘴,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陸柯坐在地上,發著愣,他想起了前幾天的事情。

  二

  金兵南下,進軍中原。由于宋朝重文輕武,軍隊之中,將不識兵,兵不識將,與金交手,勝少負多,因此造成金兵所向披靡的局面。完顏宗望率領的東路軍渡過了黃河,長驅直入,宋徽宗龍顏失色,昏庸軟弱,傳位于宋欽宗,而自己南下渦陽以避金兵。

  在這樣一個十分敏感的背景下,竟然有人不知死活,寫出了一首打油詩,而且在街頭大聲朗讀。詩曰:“黃袍已破金光照,短刀難敵鐵龍嘯。書玟舉旗凌大地,頭頂烏紗樂逍遙。”

  詩的意思非常明確,黃袍代指宋王朝,黃袍破了,就是宋軍吃了敗仗,而金光照則暗示金兵入關定鼎中原。短刀是說宋軍的兵器,鐵龍就是鐵騎。正當大事不妙之時,書玟山又有人占山造反,自立為王。可是,那官員竟然還自在逍遙。

  新任縣令聽聞有人寫詩含沙射影諷刺朝廷之后,憤怒拍案,立馬下令捉拿反賊,剝皮暴曬。接到命令后,陸柯和縣衙的其他兵差便開始對寫詩人進行搜捕。那時全城戒嚴,城內之人不可出城,他們挨家挨戶地進行盤查。就在陸柯剛查一會兒,那人居然在白雪皚皚的冬日裸著上身奔了出來,并在街上狂吼。陸柯等人見狀,連忙拔刀將其抓捕歸案。

  抓住之后,押往公堂。縣令開堂審理時,責令百姓前來,百姓惶恐不安,可又不敢不從。那日堂外人頭攢動,摩肩接踵,縣令不多加審問,便當堂施刑。

  先杖刑二百,打完之后,那人皮開肉綻。之后,又施加指刑,他身體顫抖痛不欲生。再接著,就是鞭策五百,而施刑者,正是陸柯。陸柯當時心驚膽戰,受刑的雖不是自己,但他也戰戰兢兢。

  命令難違,盡管陸柯不忍下此毒手,可是迫不得已,自己若不下手,那么就要遭毒手。兩位兵差把那人按在十字鐵架上,然后用鐵鏈扣住他的手腕腳腕。陸柯提起鞭子,走到大堂中間,等候著知縣的命令。知縣一聲令下,陸柯轉身站在那人前面,那人瞪著陸柯,像是在對他進行辱罵一樣。嘆了口氣閉上眼睛,陸柯開始揮起鞭子,鞭子在空中發出刷刷的聲音,糅合著黏稠、腐臭的氣味,重重地落在那人身上。那人慢慢地癱軟了,好似成仙一般安詳。

  “六道輪回莫當真,天上少有恤民神。寧為牲畜非百姓,興亡皆是受

  罪人!”

  就在陸柯打了一半的時候,那人猛然昂首,仰天長嘯,他的胡須沾著從臉上流下的血,稍加顫動,血液便滴落而下。同時,一首詩作如流水一般汩汩淌出。聽聞此詩,陸柯心中五味陳雜,鞭打的力度不自覺地加大了。

  “大膽賊子,死到臨頭,還不悔改,給本官狠狠地打!”知縣看他毫不悔改,拍案而起,厲聲喝道。

  大堂之外的百姓聽了這首詩,神情愴然,好似看到了戲臺上悲壯的一幕。接著,他們又接連搖頭,發出嘆息,如同一群綿羊,在尋找遮風擋雨的羊圈。

  陸柯看知縣大人發了怒,不敢怠慢,于是又加大了力氣,加快了速度。也許陸柯看他早晚都是死,想早早結束他的性命,也好讓他少受些罪。然而,那人顯然是命硬,行刑完畢后,他依然昂著頭。只見他的身上,傷痕累累,血漬片片。

  知縣一揮手,叫道:“停!”陸柯停了下來,看著知縣,百姓也把目光轉移到知縣身上。知縣又道:“傳張武,剝犯人皮,當堂執行!”

  話音剛落,堂外的百姓不由自主地唏噓不已,緊接著,便開始發出狂歡的呼吸了。那人聽到背后那似乎震耳欲聾的呼吸聲,忽然狂笑起來,他披頭散發,笑聲猶如野鬼的哭嚎。只見他的腳顫抖地移動著,隨著腳的移動,地面上逐漸顯現出“天惡眾奴”四個大字。

  陸柯見狀,更加害怕了,他瞅瞅百姓,吞咽著口水,畏畏縮縮地向那人走去。兩個官差上前開了鐵鎖,鎖鏈剛脫去,那人便轟然倒下。陸柯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帽子,將他拖了起來,接著,又把他反按在十字鐵架上,以備官差鎖住,好讓張武從脊背下刀。

  一切就緒,只見張武提著一個木箱走了過來,他面目灰暗,表情生硬,雙目猶如寒刀,嘴巴好似利劍。陸柯見狀,趕忙退后,給他騰出了一大片施展身手的地方。

  “剝犯人皮,真是好把戲!”百姓們點著頭,一個個地贊嘆道。

  “行刑!”知縣猛拍桌案,喊道。

  三

  發生這件事后,城里的百姓諱莫如深,平時開口說話萬分小心。陸柯也不例外,別看是個當差的,可如果說錯了話,革職查辦,照樣受刑。因此,當他剛才聽到掌柜亂說時才會有這么大的反應,他太怕了。連寫詩都要出事,更何況赤裸裸地說朝廷要完了呢!

  “禍從口出,你這廝莫要胡說,小心頸上腦袋,過來結賬,我得走了。”陸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說道。

  經過這么一折騰,掌柜剎那之間明白了自己罪該萬死的過失,他接連往自己的臉上掌摑著。摑了一小會兒,他從桌子上拿起竹筷,又對著臉敲了起來,就像和尚敲木魚一樣。

  “莫要打了,算賬!”

  “差爺,這是說哪里話,不要錢不要錢,自家人嘛。”

  “你這刁民,不要也罷,我走了。”

  聽聞陸柯不給錢了,掌柜心中十分欣喜,如同找了一個好靠山一般。他殷勤地將斗笠遞到陸柯手中,陸柯戴上斗笠,拿起佩刀,護著帽子,便往門外邊走去。這時,掌柜又匆匆忙忙地跑到廚房切下一塊熟牛肉,吆喝著:“差爺慢走,帶一塊牛肉吧,當差累著哩!”

  陸柯揮手道:“我飽了,有空定來!”說罷,便離開了酒館,往白雪中踏去。烏靴踏在雪地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外面雪花飄飄灑灑,比剛才小了一些,像柳絮一樣。掌柜看著陸柯的背影,眼中透露出深深的遺憾。

  四

  陸柯心事重重地向縣衙走著,不禁感嘆正是多事之秋。國難當頭,那相國李邦彥竟然還私自向地方索要貢品,各地官員毫無辦法,只能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嘉南縣地處江浙一帶,美女雖然如云,但財物卻不富足。為了此事,上任知縣還被就地革職。

  上任知縣知書達理,眉清目秀,看五官可以感到清正之氣,看身段便能知曉人民之福。他在職期間,百姓幸福安康,安居樂業,田間無瘦骨餓殍,路上沒攔路強人。他聽聞丞相要大量貢品,怒發沖冠,義憤填膺,拍案而起。他不畏權貴,誓死不從。正當那時,宣撫使大人來到嘉南縣視察民情,他看知縣如此不開竅,便怒氣沖沖地把話挑明了,說道,你頭頂的這頂烏紗帽,是當今皇上給你的,不是你的百姓給的。一言中的,知縣大人明白其中的意思,因此,感嘆一聲,脫去官服,告老還鄉。

  他走之后,這任知縣就來了,這任知縣明曉事理,十分配合。上任不久,便把應該準備的東西全都備齊了,就等著時間一到進貢上都。可不出多久,民怨沸騰,百姓剛開始唉聲嘆氣,后來就聚集跪香。面對著這群嘰嘰歪歪的草民,知縣置之不理,概不過問。

  就這樣,數日過去,書玟山上就有了賊寇。之后,縣衙并沒有興師動眾,知縣覺得,一個荒山,一群烏合之眾,成不了大事。再者說,兩者相安,互不往來,也不需要刀戟相見。

  直到前幾日,勢態才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誰也難以想到,賊寇膽大包天,竟傾巢出動攻入縣衙,他們刀劍雖少,但農具很多,連上弓箭等物,威力自然不弱。那天,賊寇頭系綸巾,手持弓箭,對準縣衙的大門,狂亂攻擊。頃刻之間,箭如雨下,刺入門中。接著,他們便強行闖入看守貢品的地方,劫走了貢品。經過這番折騰,知縣當即下令,準備剿滅賊寇,以揚國威。

  陸柯走到縣衙,看到弟兄們正在大堂上跺腳生暖,于是快步跑了過去。這些天,知縣都沒有升堂審案,他忙著尋回貢品,大家忙著聽從他的調遣。到那兒之后,一盞茶的工夫,知縣就穿著官服出來了。他把大家召集到了一起,正是要商量對策,以尋貢品。

  “若本官烏紗不保,必先革掉你們。”知縣身穿官服,十分威嚴,指著他們的鼻子說道。

  眾人聽了,調動思維,開始想方設法。要想尋回貢品,必然要和山上的賊寇展開斗爭,但是縣衙的兵力顯然有些不足。全縣上下,連官帶兵,才八十余眾,這可怎么攻下那書玟山呢?對于這個問題,知縣當然也想過,以硬碰硬未必是好辦法。他想告知上級,但又不敢開口,怕影響了自己的仕途,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的人,怎么能升官呢?

  商量到最后,知縣拍板決定,以前的貢品不要了,同模同樣再準備一番,以免貽誤上供。至于剿匪,擱在日后,先養精蓄勢。此令一出,一片嘩然,只是沒有一個人敢于提出異議。老百姓要繳納銀兩,這些兵差也要繳納銀兩,在這上面,沒有一點特殊。

  陸柯咬牙生恨,暗自想著,也罷,灑家去酒館白吃白喝幾頓,出去的銀兩也就回來了,這樣想,他似乎不那么憤恨了。他也知道,憤恨也沒用,敢恨不敢言,言了就要挨打。

  果不其然,陸柯只是微弱地問了一句:能否啟奏朝廷,調來兵馬?結果這一問,就挑戰了知縣的權威,知縣哪容得下有人懷疑自己的決策,因此當眾扇了他十幾個耳光。陸柯挨了打,沒敢出聲,也像別人一樣閉口不言了。

  看著知縣那張奸佞猥瑣的臉,陸柯就覺得憋屈,他不知道為什么這樣無才無德的人能做上知縣!盡管這么想,可他也就是在內心深處想一下。至于其他的,只能忍著,不忍又能如何,知縣抽出寶刀輕輕一揮,自個兒的頭顱便會像西瓜一樣滾落下來。

  陸柯得了令,便帶著佩刀到各處征收銀兩去了,百姓怨聲載道,只是最后也乖乖地掏出了銀子。收完銀子,陸柯又為自己挨了耳光感到不平和屈辱,于是去了酒館,狠狠地喝下了兩壺燒酒。

  回到家后,陸柯心里面還不平衡,火氣無處發泄,就信手打了妻子一頓,沒解氣,接著又打了兒子一頓。妻子兒子任打任罵,陸柯打完覺得打自己人不算什么本事,因此又去往外面滋事。

  他突然想起收錢的時候有人發牢騷,想到這兒,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到人家家里,二話不說,抓住人家就是一頓暴打。大家見狀,不明事因,前來圍觀。陸柯打到一半,感覺師出無名總有些不好,便大叫道:讓你不老實交錢還起哄!該打!

  說完了這些,那些看熱鬧的人一哄而散,同樣發過牢騷的感到慶幸,慶幸陸柯沒有去抓住他們打一頓。陸柯打完后,便去找自己的兄弟斗雞去了。陸柯有一只從河南開封弄到手的斗雞,那只斗雞渾身紅艷,體形魁梧,喙雖然粗短但十分堅硬,看上去威風凜凜,像一位久經沙場的常勝將軍。

  雪已經停了下來,他找了幾個兄弟,到了他們經常斗雞的場所。見那兒堆了雪,他令人拿起笤帚掃掃地上的雪,掃完之后,又讓人端了一盆水過來。聽聞有人斗雞,兵差和百姓都往這邊聚集,他們縮著腦袋,雙手互相插在袖筒里。

  斗雞的場面十分壯觀,與紅雞對峙的是一只黑色的雄雞,它結構勻稱、筋肉發達,翼羽拍打有力。隨著一聲“撒雞”,陸柯和對手同時放手,退出場外,比賽正式開始,兩只雞在里面廝殺起來。眾人吶喊助威,打著節拍,節奏分明。紅雞振翅撲打,脖子靈活,出喙迅速有力,因此很快就占了上風。陸柯見到此狀,非常高興,忘掉了一切。大家看到這場精彩的表演,也忘掉了一切,他們的眼睛都集聚到兩只雞上。

  斗敗了這只雞,陸柯抱著他的雞,將冷水灑在它的脖子上,接著又找別的雞斗。就這樣,一直斗到了日落西山。

  五

  在新的貢品準備好后,知縣帶回家去,仔細盤查。之后,又轉到庫房,派陸柯去看管。

  陸柯聞言,請示道:“大人,小人一人看守,恐有不測,若是再被掠去,難以交代。”

  知縣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緊急關頭,人手不夠,你莫要多問,好生看守。”

  陸柯低聲下氣道:“這……”

  知縣怒道:“莫非,你想違抗命令不成?”

  陸柯急忙跪下,說道:“小人不敢,就算小人有一萬個膽子,也斷然不敢。”

  知縣道:“好生看守吧!”

  這夜,彤云密布,雪花散落,陸柯按著腰上的佩刀,來到了庫房。他四處看看,覺得蹊蹺,周圍十分冷清,連平日里看管大門的人,也不見了。在庫房門口,有兩張大布,一張布上寫著:貢品重地。另一張布上寫著:閑人勿入。陸柯一看,想要扯掉,但當伸出手時,頓了頓,又收了回來。

  他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帽子,拿起腰間的葫蘆,喝了幾口熱酒,暖了暖身子。然后,他站在庫房門前,警覺地看著前方。

  到了半夜,雪下得有些大了,突然,遠方傳來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陸柯猛然驚醒,提著刀,跑到了大門旁。他喘著粗氣,看著庫房,十分恐懼。他一咬牙,開了大門,這時,他看到一群人拿著削尖的木棍從東面跑了過來。刷的一聲,陸柯抽出佩刀,他緊握刀柄,朝賊寇跑了過去。賊寇見狀,掉頭轉向,拔腿就跑。陸柯想抓住幾個賊寇向知縣邀功請賞,因此沒有停下腳步,瘋狂地追著。

  追到半路,陸柯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剎住腳步,折返回去。剛轉過彎,他就發現一排賊寇拿著弓箭,站在大門之外,而一群人正推著車子,從大門里面匆匆出來。陸柯立馬明白了,他大叫一聲,往那奔去。沒等他邁出幾步,賊寇便拉滿了弓,射出了箭。陸柯一看,瞬間臥在了地上,接著一滾,滾到了一面墻后面。

  陸柯心急如焚,緊緊地握住刀,蓄勢沖出去。可是,箭聲呼呼,只要一露身,便有可能被亂箭射死。他猛然往地上砍了一刀,地上的雪花往旁邊灑著,地板裂開了一道縫隙。他癱坐在地,久久未動。

  漸漸地,聲音弱了,箭也沒了,他目光呆滯地走了回去。面對空空如也的庫房,陸柯抓住那兩塊布,猛然扯下,接著,跪在了地上,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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