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苗思雅感覺所有的母親都向她投來異樣的目光,她卻沒法加快她的步子。不知何時于翰洋走到了她旁邊,他也不說話,走了很久他才說了一句話。
“今天我要回家看外婆,我們一起吧。“于翰洋邊走著邊踢著路上的樹葉。
“嗯。“
“我幫你提一點吧。“于翰洋輕輕的從她手里把行李箱接了過去。
“我都沒用力就拿過來了,萬一遇見壞人想要搶你東西真的不費吹灰之力。”
“喂!小心……“于翰洋,還沒有說完話她就已經被路過的摩托車撞到了。摩托車停了下來,車上的男青年皺皺眉頭,卻沒有摘掉頭盔的意思。
于翰洋丟下行李箱立馬沖過來扶住她的肩膀:“你沒事吧?撞哪里了?“
苗思雅搖搖頭。
“你騎車不長眼睛啊?沒看見有人啊?“于翰洋扯著大嗓門兒吼騎車的青年,轉過身來扶起苗思雅的時候,發現她的左手正在流血,于翰洋立馬叫男青年下車看行李他送她去醫院。
男青年本來想說什么,話到嘴邊卻又咽回到了肚子里,他不想在這種地方浪費太多時間。于是默默地下了車,拿起地上的行李。
坐在摩托車上苗思雅靠著于翰洋,翰洋的車騎得很慢很穩,她緩緩閉上眼睛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苗思雅聽見于翰洋在叫她,她走下車發現自己已經凍得不行了,一下沒站穩跌坐在了地上。
于翰洋無奈地搖搖頭,嘴里嘀咕著:“這丫頭沒救了,這樣的天也能在摩托車上睡著。“把車停好過后小跑過來扶起苗思雅往包扎的地方走去。這時候,騎摩托車的男青年也到了醫院,拖著行李箱背著書包還提個包看著些許凄慘。
“丫丫,有零錢嗎?交費處說沒零錢找了,我零錢不夠。“于翰洋邊摸著口袋邊問她,仿佛只要摸幾次,口袋里就有零錢了。
男青年說:“我這兒有……”
于翰洋不耐煩地說:“不用不用,小錢。你看好行李就夠了。”男青年默默低下了頭,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時變成了行李保管員。
苗思雅指了指書包,示意于翰洋零錢在書包里。于翰洋走過去拉開拉鏈,卻不小心把里面的零錢照片證件什么的一股腦兒倒騰了出來,男青年走過去幫忙撿,于翰洋對他說:“哥們兒,你撿一下,我去交費!“說完于翰洋就消失在了消毒室。
男青年撿起東西的時候過程中停頓了兩秒,苗思雅恍惚覺得有什么東西閃了一下,只是時間太短暫,也沒注意。
“醫生,好了嗎?這個會不會留疤呢?”于翰洋很緊張的樣子問醫生,仿佛受傷的是他,會留疤的也是他。
“放心吧,不吃醬油之類的東西就不會留疤的。”醫生無奈地笑著說。
“好的,謝謝醫生!我們可以走了吧!?再不走得錯過最后一班車了。”
“嗯,可以走了,記得明天換藥就是了。”醫生叮囑道。
“知道了醫生,再見。”于翰洋扶起我往外走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頭沖消毒室吼了一句:“兄弟,麻煩幫忙把行李拿出來一下。”
天漸漸暗下來,陰沉沉的,快要下雨的樣子。
“完了,最后一班車只有十分鐘了,坐出租車也得好幾分鐘,何況現在是下班高峰期,打車難啊。今天估計是回不去了。”于翰洋看了看手表,無奈地看著苗思雅。然后脫下他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苗思雅怔了怔看著他。
“那就不回去了。“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車,卻沒有一輛可以把她送到目的地,心底的失落無法測量。
“住酒店?”于翰洋瞪大眼睛看著她。“可我沒帶那么多錢。”
“書包里有。“最后一周,她幾乎沒花什么錢,都在包里了。
“我第一次住酒店呢……“于翰洋有點擔憂的樣子讓人好想笑,苗思雅想先把這個表情存著,等到以后不開心的時候翻出來看看,那時候她一定會笑的,只是現在,沒力氣。
這時候被他們忽略晾在旁邊的行李保管員男青年終于開口了。
“你們帶身份證了嗎?“男青年拖著行李箱,提著包還背個與身體完全不成比例的書包站在苗思雅旁邊問。
“帶了。“于翰洋邊說邊摸出身份證,苗思雅瞪了他一眼,連好人壞人都不知道怎么能隨便把身份證交出來。
“放心吧,我不會要你們的身份證的,住酒店需要身份證。“男青年一眼識破了苗思雅的小心眼,淡淡地說道。
苗思雅不知道那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在他的嘴角看見了一絲笑意,不像是邪惡的笑容,倒像是發自內心的笑。
到了酒店,要了三間房,男青年把住酒店的錢一起付了,說,是他的錯導致苗思雅于翰洋兩人不能回家,所以房錢是理所應當該他付的。還說太晚了騎車不安全,他也不回去了。
“你們想吃點什么?”男青年看著苗思雅問,這讓她覺得他是在問她一個人。她沒有做聲。
“我想吃咖喱飯!”于翰洋摸摸肚子說,折騰這么久他肯定餓了很久了。“丫丫要砂鍋米線不要雞精。”
“我馬上打電話叫人送來,你們稍微等等啊。“男青年起身打電話訂餐的時候走往角落掛掉電話后把剛才在病房拍下來的簽名發給了助手。
很快男青年的電話響了,男青年接起來輕輕地問了一句:“是她嗎?“
“嗯,好。“男青年掛掉了電話,嘴角微微上揚向苗思雅和于翰洋走去。
轉過目光看著窗外,雨開始淅淅瀝瀝地下下來,苗媽不喜歡下雨天,很早以前不喜歡下雨天是因為奶奶家的老房子雨天要漏雨;后來不喜歡下雨天是因為她和苗爸蓋的新房子不夠牢固漸漸地也開始漏雨;所以就算近幾年買了房子,苗媽依舊不喜歡雨天,因為雨天總會讓她想起那段日子有上頓沒下頓的時光。
漸漸地苗思雅的眉頭蹙在了一起,媽媽在的那個世界現在也在下雨嗎?千萬不要下雨啊,一定要讓她無風無雨天天看見陽光。
苗媽說她喜歡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懶洋洋地灑在臉上,落在她的睫毛上。當她瞇著眼睛快要睜開的時候太陽不那么刺眼的充滿整個房間是她最喜歡的。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看你們很熟,你和她是同學?“男青年邊喝茶邊問于翰洋。
“嗯,我叫于翰洋,和苗思雅同班,是好朋友。“于翰洋笑著說。
“嗯。”男青年有意無意地看了看看著窗外的苗思雅。
“哥們兒,你叫什么名字呢?”于翰洋一向大大咧咧,似乎已經把面前這位男青年是撞傷他朋友的肇事者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是的,也是因為這樣,苗思雅才敢一直在他面前無所顧忌。
“許明航。”男青年笑笑說。
“咦,為什么這么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呢。”于翰洋撓著腦袋依舊想不起。
“哈哈,是嗎?估計是名字太普遍了,所以你覺得耳熟吧。”許明航端起茶杯輕啄了一口。
“她怎么了,感覺從剛才不小心撞了她開始她就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許明航降低了聲音問于翰洋。
于翰洋想了想該不該說,還是湊過來在許明航耳邊悄聲說:“她家里出了些變故。“
“額,抱歉。“許明航滿懷歉意地對于翰洋說,轉過目光看著望著窗外發呆的苗思雅心里漸漸浮上一層憂愁。
他都說,為什么這個女子和他知道的那個苗思雅為什么不太一樣,原來是這樣。可是他現在又能做什么呢?
半年前,許明航本打算放棄了音樂夢想的,于是最后一次在街頭賣唱。可是就在那次讓他繼續堅持了夢想。
他清楚的記得,那時他正在唱《后來》,一個女孩兒本來站在旁邊聽歌聽了很久,卻突然跑了,不一會兒拿了兩瓶礦泉水慢慢走到她跟前放下,還有一張嶄新的十塊錢以及一張超市的發票。發票背面寫著:
有夢想的大青年,你好!我特別佩服有勇氣堅持夢想的人,有夢想就一定要堅持,否則,放棄夢想,你雖生猶死。我的水是沒毒的,發票在此,放心飲用。
落款是:崽崽雅。
晚上回到家他徹夜難眠,一句“有夢想就一定要堅持,否則,放棄夢想,你雖生猶死“一直縈繞在他心間,回響在他耳畔。他打消了放棄的念頭,第二天在網上報名參加了全國”我是原創歌手“的比賽。
后來一路過關斬將,每當感覺自己快要透支的時候、感覺自己要失敗的時候,他都會想到那句話:有夢想就一定要堅持,否則,放棄夢想,你雖生猶死。他獲得了全國第六名,雖然不是最好,但依舊前途無量,至少他不會后悔了。
漸漸地找他的公司變得起來,通告也開始多起來,忙碌到透不過氣的時候他都會想到那句話,重新找到力量。
就在這次回母校的時候居然遇到了那個給他勇氣的人,而那個人現在處在谷底很絕望失落,就像當初迷茫的他一樣。
他該做些什么。或許默默看她承受就好,因為她的字里行間都曾透露出她是個樂觀堅強的女孩兒。
“許先生,您點的東西。“服務生很恭敬地說。
服務生的聲音把許明航從沉思中拉了出來,許明航連忙說:“嗯,好,多少錢呢?”
“許先生,一共是45塊。”服務生笑著說。
“嗯,給你,你們應該也快下班了,早點休息吧。”許明航遞過錢,對著服務生溫暖地笑道。
“嗯,好的,許先生,您可不可以幫我簽個……”服務生試探性地說道。
“噓……”許明航左手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個不要繼續說的動作,“我們出去說吧。”
走到了人少的角落,服務生說:“許先生,我女朋友很喜歡你,我想幫她要一張簽名,可以嗎?“
“可以啊,當然,簽在哪里?“許明航揚起一個溫暖的微笑,露出了他整齊而又潔白的牙齒。
“嗯,簽在她的照片上吧!“服務生拿出錢包掏出里面他女朋友的照片遞給許明航。
許明航拿出筆的時候頓了頓,問:“你和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我叫陳河明,我女朋友叫羅雨素。“服務生迷茫地回答道。
“嗯,好了!許明航祝陳河明和羅雨素幸福快樂!“許明航拿著照片念了一遍遞給了那個服務生,然后滿意地笑了。
“謝謝許先生!謝謝,我女朋友一定會很開心的!那我就先走了,占用了你那么多時間,真是不好意思!”服務生激動地拿著照片對許明航表示謝意。
“不客氣,你快回去吧,別讓女朋友等太久了!”許明航拍拍服務生的肩膀。
“徐先生再見!”服務生道別后就小跑起來,不時還看看手里的照片,嘴上洋溢著微笑。
或許人真的很容易滿足,許明航深深知道文字對人的作用,想到這里,他嘴角再次揚起了笑容。
許明航轉身往苗思雅兩人走去,卻見兩人還未開始用餐,于是說:“怎么還不吃,大冬天的,都快涼了。”
于翰洋撇撇嘴不滿地說:“苗思雅說你沒回來,等你回來在一塊兒吃。”
“于翰洋!”苗思雅瞪著于翰洋,于翰洋知道這是苗思雅示意他閉嘴。從小學開始就是那樣的,絕無它意。
“好吧,現在我回來了,都快吃吧,要不都冷掉了。”許明航覺得心里一股暖意流過,都好久沒有人等他一起吃飯了。
窗外的雨在三人吃飯的時候漸漸停了,空氣中帶著幾許濕潤,洗刷干凈了這個城市的塵埃,過濾了這個城市的喧囂。
吃完飯,回到各自的房間已是九點半了。苗思雅站在窗前,看著這個燈火通明的城市,飛馳而過的汽車濺起水花,很快落地回歸了平靜卻又再次被激蕩起。
許明航就在隔壁,此刻的他也正站在窗前,想著這半年的點點滴滴,以及今天發生的事情。
許明航回到床邊打開燈準備洗個澡然后睡覺,順便再想想怎樣才能有理由留在苗思雅身邊做個朋友。
睡覺前許明航習慣性地打開手機刷刷微博順便和他的粉絲以及這個世界道個晚安,微博發出的時候卻看見附近也有人發微博。還沒有睡意的他準備看看有沒有有意思的微博,于是他開始瀏覽。都是些無聊抱怨工作累、吐槽考試題目變態的微博,就在他準備退出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個叫“崽崽雅”的發了一條微博,于是他點進去仔細看了看。
微博是這樣寫的:媽,這邊剛才下雨了,你那邊呢?丫丫好想家呢。好想回家可以看見你,可是我們再也回不到那個家了。從來沒有覺得哪天的雨這么讓人心寒孤單。
許明航繼續往下看,下面的評論是一個叫“于翰洋洋洋”的寫的:那邊風和日麗,陽光絢麗。雨天可以讓你心寒,卻不能讓你孤單,否則我的存在就將不復存在。
許明航想了想到底自己該說些什么,但是出于自己的微博已是認證的歌手,如果評論的話他們就會知道隔壁的許明航是誰的無奈,只好作罷。
看著曾經給了自己無窮多的能量的人失落自己卻一點忙也幫不上,許明航的心底有些難受。
許明航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上下移動,偶爾停停,他從苗思雅最新的一條微博開始往以前翻看,就像是看一本書一樣。
看到苗思雅說:“我看見兩個孩子打池塘里的金魚的主意,我走過去搶過他們手里的漁網,惡狠狠地對他們說:‘小弟,這魚是姐姐我養的!’兩個小孩兒轉身就跑掉了,年級主任走過來拍拍我腦袋:‘做的不錯。’“的時候,許明航笑了。
接著往下看:“今天任性把去年生日朋友送我的兩條金魚放到了學校的池塘里,做好事放生它們也是放生我自己吧!“看到這條微博的時候,許明航明白了上一條微博中為何苗思雅氣勢洶洶了,他苦笑著。
在四月三號的微博中她說:“今天走在小路上,突然看見魚塘邊上有四葉草,因為有個朋友特別喜歡,于是我興沖沖奔過去摘,也沒顧及狹窄的小道,結果落到了魚塘里……濺起五尺水花……幸好有人路過拉起了我,否則肯定淹死了。“許明航怔了怔,捏了把汗,幸虧沒出意外,否則或許他就不會像現在一樣完成了自己的夢想了。
……
不知多久許明航睡著了,但是手機還在手里,依舊停留在苗思雅的微博頁面。
天空像被墨潑過一樣,漆黑一片,路上的汽車也都睡著了,樹葉也不動了,狗也不吠叫了,風也回家睡了,整個世界都沉寂了。倏爾,天空幾顆星星調皮地眨了下眼睛又閉上睡覺了。
苗思雅做了一個夢,她和爸爸在一場暴風雨中往家的方向跑去,突然她聽見一陣微弱的卻來不及辨別是什么的聲音響過之后雨便停了,太陽撕破云層露出光芒,大地慢慢升起霧氣,地面的雨水快速蒸發著。
苗思雅從夢中驚醒,額頭上全是汗,頭發也濕了,就像被雨淋濕了一般。苗思雅打開燈,坐在床頭,打開手機看了看才一點鐘多,可是她卻再也不想睡了,夢里都沒了媽媽的影子,這是為什么。
苗思雅走進衛生間,打開花灑任由水從她的頭頂流到臉上再混合著眼淚流到腳底。手上的傷被打濕了,血漸漸染紅包扎傷口的紗布滲出來,她卻感覺不到痛。
苗思雅正因為媽媽才離開幾天,自己做夢夢里卻只有爸爸和她而沒有媽媽,還有夢里竟然出現了媽媽最不喜歡的雨而難過著。
十分鐘后苗思雅擦干了身體,拿了張毛巾裹著昨天受傷的手,胡亂地吹干了頭發,然后走出了衛生間坐在床上。
天依舊黑乎乎一片,沒有一點要亮的跡象。
不知道掛念的那個人的世界有沒有下雨,如果沒有,但愿晴天一片,一切安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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