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給姐姐說參軍的事

　　時間過得真快。對于一個高中學生來講，一周一周就像一睜眼、一閉眼的功夫。

　　正在上晚自習的張小辰忽然想到，今天又是周六了，已經很久不去姐姐那兒了。

　　想到姐姐，張小辰是無比的感激，由于家里的條件有限，姐姐主動放棄了學業。其實姐姐的學習成績一直是不錯，只是可惜了。

　　想著想著，一種心酸的感覺包圍了他，但又很快被張小辰抑制住了，隨即揮動那根心愛的跟隨他近三年的鋼筆，研習那些永遠寫不完的題，今天的數學題和物理題好像很給他面子，不到晚上自習課下課就寫完了，自己還等著同周瑞芳、李震岳他們和他對答案呢，看他們沒動靜也沒問那么多，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回宿舍了。

　　他有個習慣，不管作業有多少，晚上十點下自習課或者最多十點半，必須回去休息，從來不搞夜戰，他認為那樣沒效率，還浪費時間，不劃算，何況第二天他還要起早鍛煉身體呢。

　　吃過早飯，背上心愛的軍用挎包，沿著長長的教育路,張小辰直奔姐姐家。

　　張小辰讀書的縣一中，坐落在縣城西南方，呈一個不規則的四邊形，學校的西面和南面全是莊稼地，學校大門朝東，是教育路的西頂頭，出了學校，往東大約有一里多地，便是南北向的解放路從大門正北方向朝東向開著的是學校的另外一個小門，從小門出來是條東西向的小河，小河沿著學校的北墻向東一直通到大拱河，小河南側的河堤自然地成了通往學校的小路，老師和學生平時走的比較少。

　　沿著解放路往北一直走下去大約兩公里的路程是躍進路。在解放路和躍進路交叉口的西北角是縣郵政大樓，郵政局的西臨是縣公安局，再往西走不遠便是躍進廣場了，姐姐家就住在廣場后邊。這一路騎自行車需要十分鐘左右，步行怎么也得二十分鐘。

　　這個縣城不大，說白了，是個小縣城，主干道沒有硬化，是純土質的。縣政府機關就在解放路上，已經成了灰土色的三層辦公樓看上去亦是陳舊不堪，沒有一點氣息。

　　這條路在熟悉不過了。

　　路兩邊也沒幾家像樣的店鋪，只是兩行白楊高高瘦瘦地站著，像在等待著什么。

　　改革開放的動靜這里好像一點都沒體現出來，連起碼的宣傳標語都沒有，死氣沉沉的。

　　或許是年紀和閱歷的原因，張小辰對這一切是不屑一顧的，說重了還有些痛心。他不止一次和同學們探討縣里的經濟發展問題，也期望家鄉人能到南方轉轉看看，學學他們的致富之道，早日把貧窮的帽子摘掉。

　　半年前，他所在的《小荷》編輯部的幾個同學覺得應該“敲打敲打”政府機關的干部，給縣委、縣政府寫了封長信，說政府不作為，縣里的建設幾年了都沒有任何起色，連起碼的基建都搞不好，人們風來吃土、雨來吃泥。縣里只有一家不死不活的造紙廠、兩家棉紡廠，另外的一家化肥廠也不怎么景氣，倒是勉強能發上工資。

　　縣里領導接到這封信后也沒說什么，覺著是幾個孩子，也沒在意。只是學校將他們一通批，說他們不應該管這類不該管的事，要全身心搞好學習。誰知道張小辰他們竟然頂撞了校長，說他就是個老學究，只知道教書，不知道給學生講形勢、將道理，學著也沒動力、沒方向，最后還是班主任周老師給校長求情，學校才撤掉了原本打算給張小辰他們幾個編輯部同學的處分。這件事對于學校來說可不是小事，哪有這樣“造次”的學生，這一下他們幾個可是出了名。

　　不知不覺著，就到姐姐家了。

　　姐姐的門虛掩著，輕輕一推就開了，姐夫正在水管旁洗頭呢。

　　別看是莊稼人，姐夫這人可講究了，頭發天天洗，皮鞋天天擦得锃亮。

　　姐姐經常和他開玩笑，說他瞎講究，什么時候禿頂了，就罷休了。可姐夫說，天天洗頭人不僅精神，還能讓你充滿信心，給人一種馬上就能發財的感覺。小辰也和他開完笑，不就洗個頭嗎，哪來那么多說詞。

　　看小辰來了，姐夫忙招呼：“來了兄弟，好久不見了！”

　　小辰跟姐夫開玩笑說：“哥，發財了嗎？”

　　這時姐姐從堂屋出來笑著說：“等著吧兄弟，估計到五十沒問題！”

　　姐夫哈哈大笑起來，“兄弟你看看，你姐太沒信心，三十不發、四十發，你們就瞧好吧！”大家一起笑了起來，笑得很暢快、很幸福！

　　姐夫從國外回來后，和幾家親戚合伙買了一輛大貨車，他基本上沒出錢，都是親戚們出的，他會開車，年輕還可以出力，年底一起算賬。路線是從縣城到省城，偶爾也會到外地，最遠的是北京和武漢，也到過鄭州，主要是給紙廠拉活，推銷紙廠的紙，回來一般也不空車，多少能掙點。姐夫家有個哥哥，人老老實實的，一年到頭伺候著那點地，平時做點小買賣，掙的夠糊口。母親看著老二有出息，沒事了就和幾個親戚琢磨著老二的前程。姐夫不愿意種地，十五六歲就學會了開車，這幾年也是命運多舛，溝溝坎坎的不斷，日子過得跟爬一樣，可以用悲慘來形容了。可姐夫這人依然挺著，像一棵青松傲視霜雪，像一棵白楊任它狂風凜冽、斜雨沖刷，張小辰對姐夫甚是佩服。

　　午飯是姐夫做的，趁姐夫做飯的時間，張小辰出去買了份炸雞排。

　　主食是蒸面條，姐夫還吵了倆菜，一個素炒胡羅卜，一個肉末炒粉條，另外姐夫做了個涼拌素拼，加上小辰買的炸雞排，姐夫很幽默說是四菜一湯——湯是面條湯。

　　無論今天中午的飯菜質量如何，當時一般家庭一般是不會做幾個菜的，早晚大都是玉米面窩頭、玉米粥和咸菜。午飯也是窩頭，偶爾摻點白面，或者干脆吃點面條，隨便加點菜葉，或者平時把蘿卜纓、雪里紅曬到半干，加到面里煮一會兒，再加點鹽，滴兩滴香油，吃起來也是美美的。

　　張小辰和往常一樣，吃了兩碗面條，吃了些胡蘿卜，姐姐不斷給他夾炸雞排，他僅僅吃了一塊，說學生要多吃胡羅卜，對眼好。剛放下碗，姐夫又給他盛了碗面湯。

　　吃完午飯，姐夫忙著收拾去了。姐姐對小辰說：“好好的，怎么想著去當兵呀？”

　　小辰就對姐姐說了姑姑家大爺到家里看風水的事。

　　“虧你還是個高中生，這事你也相信呀！”姐姐笑他迷信。

　　小辰一本正經地對姐姐說：“姐，我不是迷信，當初你書念得好好的，為什么不念了，還不是因為家里的條件不好，你心疼父母，不忍心看他們那么勞累。我呢，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要是我走出去，家里的負擔馬上就能減輕不少，我聽說近幾年部隊干部大部分是從士兵隊伍中選的苗子，像我這樣，考個軍校應該沒什么問題。”

　　剛說完，姐夫一挑門簾進來了。“考軍校？誰呀？”姐夫看來是沒聽見姐弟倆說的話。

　　“是小辰要考，只是有這個考慮，不是目前軍校在地方招收的干部少嗎，所以他選擇這條道的。”

　　姐夫聽明白了，而后說：“二叔的戰友不是在武裝部嗎，問問他再做打算吧。”

　　“我問過了，二叔說政策目前是軍校的干部絕大多數是從部隊選拔，大概百分之九十以上吧，可小辰才高二呀。弟弟先好好學著，高三了咱們再說，現在不要分心，還像以前那樣，好吧！”姐姐有些語重心長。

　　小辰點了點頭，又有點納悶：“姐，我還沒對你說之前，你怎么會問二叔這個問題呢？”

　　姐姐笑了笑說：“那還用問嗎，知第莫過姐呀！”說完，姐姐從衣柜里拿出一件夾克外套，遞給小辰，“來，試試看合適不？”

　　“姐，我的衣服夠穿，你看這不好好的嗎，整潔干凈還沒補丁，挺好的！”一邊說，小辰一邊扯著衣服給姐姐和姐夫看。

　　“都大小伙子了，也應該打扮打扮，等一會兒和你哥出去理個發、洗個澡，精神點！”

　　姐夫一聽，也跟著幫腔：“你姐的心意，你就收下吧，這也是互相幫助，穿上我們看看。”

　　聽了姐夫的話，小辰一邊穿衣服，一邊琢磨。姐夫說的互相幫助是什么意思，難道是年前給姐姐錢的事，姐姐知道其中的秘密了。

　　看弟弟若有所思，姐姐趕緊催促姐夫：“快，理發去吧，記著也別理太短了，別理得太棱角了，圓乎一些好！”姐姐這么快就催他們，其中肯定有事。但張小辰沒說什么，跟著姐夫，有說有笑地走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張小辰依然像以前那樣，每天早早起床鍛煉身體，籃球打得也少了，騰出時間去練習鋼琴，還逐漸學了點聲樂，晚上依然是十點或略晚一些就上床休息。

　　張小辰有讀書的習慣，比如名著、詩歌、散文等，可班主任不允許學生在課堂上看這些書，特別是名著，詩歌散文他管的倒不是那么嚴，說課堂上主要是學習，其他書可以在宿舍看，每天也不能超過晚上十二點，會影響第二天學習。一開始大家不理解，慢慢地也都明白了。

　　張小辰的床頭也放著一些世界經典文學名著和一些詩集，如《斯巴達克斯》、《簡·愛》、《莎士比亞戲劇故事》、《紅與黑》、《高爾基三部曲》以及泰戈爾、席慕容等的詩集。進入高二，他擔任了《小荷》編輯部的副主編，不用每周都要寫稿了，但要審稿，沒有一定的文化素養會被同學們笑話或看不起的，只能主動學吧。再者，每天讀這這些名著會有心曠神怡的感覺，讓它們伴隨自己如夢也是一種愜意。

　　由于學習越來越緊張，特別是到了高三，學生天天把頭埋進課本里，整天沒完沒了的作業，有的學科還每周一測驗，每月一次月考，搞得大家有些神魂顛倒。

　　可張小辰卻一反常態，一直按著自己的思路和方法進行著。他對同宿舍的幾個同學說，搞這么累是自己找的，學校只顧教學成績，找那么多的復習題讓大家做，有一半的題目是重復的，不能讓學校讓老師推著自己走。學校發的練習題也沒說必須要交，為什么必須做呀，看看就行了，基礎題都差不多，有新意的題目可以費點經歷。這樣才能放松下來，腦子也就不迷糊了，才會有經歷，才會出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