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幾日,桃兒與竹若到了濟南城。
一見到城內繁華,桃兒便挪不動步了。
“哥……咱們都趕了幾日的路了,今日就在這里歇一歇吧!”桃兒忽閃著大眼睛哀求道。
竹若無奈笑著,只好點頭應允。桃兒見竹若松口,倏地就跑遠看熱鬧去了。
玩得累了,二人進入一家酒樓點了幾道當地名菜。桃兒依仗男兒妝扮,吃的全然沒了淑女形象,竹若卻只在一旁靜靜品茶。
“哥,你怎么不吃啊?可香啦!”桃兒鼓著腮幫子催促著。
竹若推說不餓,桃兒已夾起一小塊糖醋魚,硬塞入他口中。魚一入口,熟悉的味道驟然襲來……兒時最愛的味道,如今卻成了痛苦的回憶!他仿佛又次看到奶娘懷抱著兒子,惡徒高舉的血劍,及那團吞噬他家園的熊熊火焰……
竹若突然折斷手中筷子!
桃兒一驚,緊張道:“哥,你沒事吧?”
竹若這才緩過神來,即刻露出溫雅笑容,淡淡道:“沒事!只是突然有些不舒服……無大礙,你先吃吧。”說完,放下斷筷,要了一壺桂花酒。
桃兒看著竹若的舉動,更覺詫異。他一向很少碰酒,今日是怎么了?
“不舒服還喝酒?”桃兒問道。
“喝酒暖胃。”竹若淺淺笑道。
竹若兒時的遭遇,桃兒也略知一二,卻從未敢在他面前提起。此刻見他這般消沉,必定是故地重游,勾起了傷心往事……桃兒開始后悔自己多留一日的提議了。
吃過飯后,竹若要了兩間客房休息。桃兒才剛剛躺下,就聽到竹若從隔壁房間走出來的聲音,于是忙起身悄悄跟在其后,很是不安。
一路上,竹若走的飛快,左轉右轉走到一片開闊稻田,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說了句:“出來吧!”
躲在樹后的桃兒,磨磨蹭蹭地走出來,尷尬笑道:“被你發現了,嘻嘻……”
竹若看著桃兒,憐愛地拍著她的頭,感嘆道:“這里,就是我兒時住過的地方。”
“啊?這里?”桃兒驚訝的望著這片稻田,已無半點房屋痕跡。
桃兒見竹若一臉悵然,做錯事般吞吐道:“哥,要不……咱們繼續趕路吧。”
竹若意外道:“不是你想要歇一日的嗎?怎么又急著走了?”
“這里……其實也沒什么好玩的。”桃兒低頭皺眉道。
竹若聽后笑著說道:“傻丫頭,這兒好玩的地方多著呢!其實我早就想帶你來看看了。”
桃兒倍感意外,抬頭道:“真的嗎?你不會……難過嗎?”
“當然不會。好了,既然出來了,哥就再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好啊!去哪里?”桃兒即刻轉憂為喜。
“你可還記得今天吃的魚是打哪兒來的?”
“額……哪里呀?”
竹若笑著拉起桃兒轉身大步走起。
……
夕陽西下,大明湖畔柳枝飄蕩,人潮熙攘。
見湖中有畫舫穿行,竹若拉住桃兒道:“想不想乘船?”
“……還是算啦,從仙島回來,坐了那么久的船,我現在想想還暈呢。”桃兒笑著搖頭。
“也是。”竹若點頭道。
“哎?那邊是什么?”桃兒見不遠處一攤位圍住很多人,便好奇地跑了過去,只見一張小木桌上擺著一碗碗糖水。
“小兄弟,來一碗冰糖蓮子羹吧!”賣糖水的老翁招呼道。
桃兒淺嘗了一口,便買下一碗,遞給竹若。
“哥,這個好喝!你也嘗嘗!”
桃兒只希望這淡淡的清甜,能為竹若拂去一些心底的悲傷。
……
在湖邊賞玩許久,“兄弟”二人借一處蔭涼休息。興致絲毫不減的桃兒仍四處張望著,忽瞧到一座廟宇香火甚旺,一個想法躍然而出。
“哥,我想去那邊看看,一會兒就回來!”桃兒頑皮一笑。
“好,那我就在這邊等你,可勿亂跑!”竹若不太放心地囑咐道。
“嗯!我去去就回!”說著,桃兒一躍起身,歡喜地朝廟宇方向跑去。
竹若注視著桃兒跳躍的背影,油然升起一陣感慨,但愿能一直就這樣守護著她,一直看著她無憂無慮地笑……直到桃兒湮沒在人流中,竹若才收回目光。
忽然,湖邊一陣騷亂。
“欸?撞了人就想走?過來陪大爺喝兩杯,當是賠罪啦!”一個潑皮的聲音刺耳響起。
竹若透過人群,見一綠衣女子正被一醉漢擋住去路。那女子似欲擺脫糾纏,突然轉過身來,視線與竹若交匯而過,一雙靈動眼睛煞顯無助。
竹若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了醉漢正欲拉扯女子的手臂。
“什么人多管閑事?趕緊給我滾開!”醉漢大叫道。
女子意外有人相助,抬眉淡淡望去一眼。
“湖邊人多擁擠,碰撞也是難免,仁兄又何必咄咄逼人呢?”竹若仍緊緊抓住醉漢手臂未放。
醉漢覺察出竹若功夫了得,銳氣頓時削去大半,卻仍硬撐道:“你少管閑事!”
“這閑事,我還就管定了。”竹若平淡說道,卻氣勢強硬。
圍觀的人也紛紛稱贊,對醉漢指指點點。
“行啊,那德王府的閑事你也管得?”醉漢略顯狂妄道。
眾人一聽到德王府幾個字,都止住了議論而紛紛散去。
德王府?竹若遲疑片刻,又仔細打量起那人品相,不似王爺公子之類,充其量只是一打雜下人,想借著王府的名號虛張聲勢罷了。
于是,竹若將那醉漢手臂向后一扳,泰然說道:“你若真是德王府的人,那正好,素聞德王府管理嚴明,怎能容你這般囂張跋扈!”
出門在外,竹若并不想惹事,只想嚇走這醉漢罷了。不料,此時卻突然竄出一人,不由分說地一掌劈將下來。
竹若一個側身閃開,分明感到來者掌風強勁。那醉漢抬眼一望,大呼道:“蕭總管,救我!”
竹若趁機用力一推,將醉漢推入來者懷中。那人忙扶住醉漢,問道:“小桂,怎么回事?”
“你的朋友,說這位姑娘撞了他,硬要拉人家陪他喝兩杯。”竹若見來者眉目俊朗,應非蠻橫之人。
那人將信將疑看向醉漢,見醉漢低頭無語,又氣又恨道:“你說出來方便一下,怎就在這兒鬧起事來!”接著,又轉向竹若道:“實在不好意思,我兄弟多喝了幾杯,剛剛失禮了!”
“道歉的話,還是對這位姑娘講吧!”竹若慶幸來者還算通情達理。
“如有得罪,還請姑娘多多包涵。”蕭恒面向綠衣女子雙手作揖道。
女子默不作聲只微微點頭。蕭恒又次謝過二人,便帶著醉漢離開。竹若客氣地還了一禮,低頭卻見地上明晃晃躺著一物,拾起仔細一看竟是塊腰牌,果真印有德王府字樣,不由心中一驚!再抬頭,那二人已匆匆遠去,竹若只好先將腰牌收起。
“姑娘沒事吧?”竹若回頭望向綠衣女子。
女子微微搖頭,含笑道:“我沒事,還要多謝公子出手解圍。”
“舉手之勞,不必言謝。”在女子靈動雙目的注視下,竹若略顯不自然,面頰微紅地回道。
綠衣女子低頭抿嘴一笑,忽遞過一只香囊。
“無以答謝,這只香囊就送給公子吧!我昨日剛做好的,里面放了些荷葉跟金銀花,可以消熱解暑。”女子淺淺一笑,露出兩個深深梨渦。
竹若遲疑地接過荷包,輕輕放在鼻尖一聞,淡淡的清香與姑娘淡雅的氣質極是相襯。忽然身后有人猛拍一記!竹若回頭看去。
“哥,你站這兒干嘛呢?”桃兒好奇問道。
“啊,剛剛……”竹若欲解釋,轉身卻不見了那位綠衣女子。
“誒?這是什么?”桃兒抽走了香囊。
“哪兒買的?嗯……真好聞!”桃兒拿著香囊,開心的又鉆入人群。
竹若看著桃兒東竄西竄的身影,只好緊跟上去,邊走邊望,卻再也尋不見那位綠衣女子。
……
回到客棧,店里伙計在門口截住竹若,面露難色。
“公子,您看看可不可以跟您兄弟同住一間房啊?”說著,店伙計看向一旁少年妝扮的桃兒。
竹若正欲開口,卻抬眼瞧見了湖邊邂逅的那位綠衣女子!身旁還站著一位長者,衣著簡樸,面色黝黑,眉眼之中與那姑娘有幾分相像,疑似其父。
“若公子不方便就算了,我跟小女可以再去別家客棧看看。”那位長者上前一步道。
竹若忙道:“無妨,我跟師弟住一間房即可,就讓一間房給他們吧。”
店伙計聽了連連道謝。
桃兒沒作聲,自知竹若心善,定會答應。而自已從小與竹若同在一屋檐長大,與之共處一室也不覺為奇。
這一夜,自是師妹睡床,師兄睡地。但重回故里,封存已久的回憶總是不斷浮現,尤是夜深人靜之時。竹若難以入眠,便到院中散步,順便研究起那塊腰牌。腰牌上除了德王府幾個字外,周圍還有許多花紋雕刻。竹若看著這些花紋,總覺眼熟,卻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見過。正思量時,一個聲音自身后響起。
“這么晚了,公子還沒有睡?”
竹若轉過身來,竟是那位綠衣女子。
“姑娘也還沒有睡?”
“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說著,女子朝竹若的房間瞧了一眼,道:“你師弟已經睡了?”
竹若點點頭。
女子笑了下,道:“一日之內,公子就幫了我兩次,也未好好道謝,真是慚愧。”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竹若淡淡笑道,“姑娘也是途經此地?”
“嗯。我跟爹爹以行醫為生,一到春季便尋訪四處采集草藥。”
“那一定很是辛苦吧?”
“還好,已經習慣了。不知……公子是要去往何處?”
“我跟師弟出來,是要去嵩山探訪師傅的一位舊友。”
“嵩山?”綠衣女子眼中略有閃爍,然后微微一笑道:“還不知……公子尊姓……”
“哦,姑娘就叫我竹若好了。”
“竹若……”綠衣女子低聲重復了一遍,接著說道:“希望日后還能有緣與公子相見,好答謝公子今日的解圍之恩。”
“姑娘客氣了,我也還未曾謝過姑娘所贈的香囊呢!”
“區區一只香囊,何以言謝。不過……那上面繡有我的名字。除了外出采藥時,我跟爹爹常年居住在泰山一帶。也沒別的本事,但醫藥治人方面,還算精通。若公子將來有所需,定會鼎力相助。”
竹若見綠衣女子如此義氣,不禁抱拳相敬。
綠衣女子見竹若如此舉動,略含羞澀,低頭道:“時候也不早了,公子明日還要趕路,就早點歇息吧。”
竹若點頭答應,目送綠衣女子離開后,也轉身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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