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河

　　都秋的白裙子在旋轉(zhuǎn)中舞成了一個圓，那天我沒有教會都秋跳舞，因為我本來也不會跳。都秋并沒有介意我對她的欺騙，我們兩個手拉著手在舞池中任意旋轉(zhuǎn)，都秋的臉色紅紅的，像是帶著喝醉了酒一般的紅暈。

　　“你最開始彈的是什么曲子？挺好聽的。”我看著都秋說道。都秋前額的頭發(fā)不斷飄動，她沒有再去管它們，任由它們放肆的飛舞。

　　“那是李閏珉的《你的心河》，是我最喜歡的鋼琴曲。”都秋輕聲答道，目光只是短暫地和我相接，便又忽閃著飄向了一旁。

　　“名字很有意境嘛，怪不得讓我想起了我老家門口流過的徒駭河。”我裝作很有情思地說道。

　　“哦？是嘛，那真巧，我家旁邊也有一條河，叫馬欄河，小時候每到夏天的時候，我都會和哥哥一起去河里捉魚。”都秋的臉上充滿了興致，語氣就像一個小孩子。

　　馬欄河是大連的一條河，都秋是大連人，和那座城市一樣，都秋身上有著溫婉和野性的共存。

　　我們兩個就如同徒駭河和馬欄河，雖然發(fā)源于不同的地方，但是卻相會在了同一片海，然后，又各自變成了云朵，飄向了不同的地方。

　　后來我去了一趟大連，不過那是在都秋去世以后了。我站在馬欄河的入海口，吹著冷冷的海風，在風中好像有都秋的靈魂一般，繞著我久久不肯離去。我看著遠處的海，在海的對面就是港城，那是我和都秋相遇相戀的城市，那一刻我的記憶如同泉涌，那些如同鎖在匣子中的時光，撲閃著翅膀掙脫出來，不斷拍打在我的臉上。曾經(jīng)不敢面對的過往，在睹物思人之后竟然變得如此清晰。

　　那天舞會結(jié)束之后，我跟橙子推脫待會要大便，讓橙子不用等我，橙子沒有多想，因為我是從來沒有騙過他的。那天我獨自站在大廳的門口，仔細地掃過每一個面孔，但是直到人群散盡，才看到緩緩踱步而出的都秋。

　　都秋看到我的時候眼睛一亮，臉上帶著一種無法掩飾的驚喜。

　　“我以為你走了。”都秋換上了一身紅黑相間的運動裝，腳上穿著一雙白色的運動鞋，顯得身段愈發(fā)高挑，她的手中提著一個粉色的小包，慢悠悠地向我走來。

　　“怎么可能，我還沒跟你要聯(lián)系方式呢。”我站在原地笑著看著她說道。

　　都秋沒有再畏懼我的目光，雙腳一并站在我的面前。

　　“我就說嘛，你真是冒失的不行了，居然什么也沒問就跑了。”都秋撅嘴裝怒道。

　　我傻傻的一笑。

　　“唉，你的同伴呢？”都秋說著像我身后一看，就像偌大的橙子能被我藏在身后似的。

　　“哦，你說橙子啊？”我閃了閃身以示清白，“他先回去拉屎了。”

　　都秋被我逗笑了，我喜歡都秋的笑容，暖暖的，甜甜的，直接暖到骨子，甜到心里。

　　那天我一直把都秋送到她的宿舍樓下，我們并不是直線走過去的，而是圍繞著學(xué)校的三圓湖饒了一個大圈。都秋對于我引導(dǎo)的路線并沒有異議，我們走的很慢很慢，我感覺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如此的甜美和溫馨，我感覺自己渾身都是暖洋洋的，讓我絲毫察覺不到冷冷的秋風，我像是一個膨脹著的熱氣球，搖搖擺擺地想要飛到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