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溫凌代罪

　　等溫凌再回到陽雪那里的時候，韓延已經(jīng)離開了。陽雪也已經(jīng)從外面回來，泡好了茶再等她。

　　一看見溫凌那煞白的臉色，陽雪趕緊上前關(guān)切地問道，“你這是怎么了？”

　　溫凌坐下，那心事重重的眉宇仍是難以舒展，卻還是勉強打起精神道，“我沒事。”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跟陽雪說和慕容泓的約定，更怕這個事如果讓慕容沖知道，他們兄弟可能會因為她而反目。

　　“可是你的臉色很難看啊。”陽雪仍是放不下心，擔(dān)憂地問道，“是不是傷又復(fù)發(fā)了？”

　　看著溫凌那比白紙還要難看的臉色，陽雪雖然不知道她到底遇上了怎樣的難題，但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陽雪有那么一絲一毫的動搖。

　　那一瞬，她不禁捫心自問，為了復(fù)仇，這樣對待溫凌，是不是太殘忍了？

　　可是，就在她猶豫的片刻，溫凌已經(jīng)先一步落入了她的陷阱。

　　“沒事，我喝點茶就好了。”說著，溫凌拿起桌上甄滿茶水的杯子。

　　“溫凌......”陽雪還來不及反應(yīng)，溫凌已經(jīng)將茶水喝光了。

　　“怎么了？”雖是覺得今日的陽雪有些奇怪，但是溫凌并未想那么多。

　　“沒，沒事。”陽雪吞吞吐吐道。

　　突然，溫凌的意識開始變得混混沌沌，就連視線，也開始模糊了起來。

　　她狠狠揉著太陽穴，想站起來，可是還沒站穩(wěn)，卻又被強烈的頭昏侵蝕，最后倒了下去。

　　“陽雪，你......”

　　溫凌，不要怪我！

　　父兄之仇，我不得不報！

　　****

　　一度落霞，轉(zhuǎn)瞬，一片黑夜。

　　可那名女子，卻是等得心急如焚。

　　女子長發(fā)高綰，一身白衣穿梭在黑暗之中，那抹白裳在如墨般的黑夜中，是那么顯眼。

　　好似木樁架起的戰(zhàn)火，都是為了映出她那一抹凌厲的白。

　　女子步伐很快，一如那高頻率的心臟聲，有害怕，有掙扎，最后還是凝結(jié)成了那匕首上的殺意。

　　暗影衛(wèi)二營

　　如意料之中一般，女子被守衛(wèi)的暗影攔了下來。

　　“來者何人？”

　　女子取出令牌，強忍住心中的緊張與害怕，壯著膽子大聲訓(xùn)斥道，“連我都敢攔，你們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這里的火光不明，守衛(wèi)根本看不太清女子臉上的輪廓，只是那令牌，他們卻認得真切。

　　能擁有中山王令牌的女子，這燕營之中，他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了。

　　“原來是溫姑娘，剛才多有得罪，還望姑娘恕罪。”

　　溫凌雖然聲名在外，但是真正見過她容貌的暗影衛(wèi)并不在多數(shù)。就算見過，那也不過就是遠遠的一眼，只能依稀記得她常穿的飄飄白衣罷了。

　　再加上這黑燈瞎火，他們根本分不清現(xiàn)在所見非溫凌本人，更沒有注意到女子額頭滲出的密密冷汗。

　　“我奉王爺之命，去見寶錦公主，你們快快帶路吧。”陽雪長舒了一口氣，還好，沒有被認出來。

　　“是。”

　　而此時屋內(nèi)，溫凌仍在蒙汗藥的藥力下沉沉昏睡，她并不知道，一場噩夢，剛剛拉開序幕。

　　****

　　黑夜外的火光，忽地明亮了起來，帶著凌亂的腳步聲，一齊向這個小屋涌來。

　　在嘈攘之中，溫凌漸漸恢復(fù)意識，可是藥效似是還沒過，她的身子仍不靈便，掙扎了好久才站了起來。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僅剩的薄衣，還有不見了的陽雪，心中大呼不好！

　　有一種猜測，她不敢去想！

　　陽雪迷昏她，又穿了她的衣服，怕是只有一個企圖......

　　她下意識地去摸自己身上的令牌，心中一陣咯噔......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子在慌亂中推門而入，相比于女子眼中的驚恐，溫凌最先看見的是，那屋外火光映照下，她被鮮紅染盡的白衣。

　　“陽雪！”溫凌驚呼出聲，那種不好的預(yù)感在心中不斷蔓延。

　　女子緊緊握著帶血的匕首，整個人像是已經(jīng)被嚇傻，陽雪現(xiàn)在除了報仇的快感，還有第一次殺人的恐懼。

　　但是，一想起慘死的陽昭，她并不后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溫凌，我為父兄報仇了！”

　　“我殺了寶錦公主！”

　　就在這個時候，大批的侍衛(wèi)舉著火把闖了進來。

　　溫凌一襲白衣，那胸口和衣袖上依然映著鮮血噴射的印記，醒目得一如火把的焰光。

　　她望了一眼被她打昏在地的陽雪，握緊了手中帶血的匕首，對著涌進來的侍衛(wèi)大聲說道，“寶錦公主是我殺的，我這就隨你們?nèi)ヒ姲藏S王。”

　　****

　　“溫凌，我為父兄報仇了！”

　　“我殺了寶錦公主！”

　　“你說什么！”

　　溫凌的耳膜，在陽雪的一字一句中，陣陣發(fā)痛！

　　她的大腦開始暈眩，有那么一時半刻她都沒有緩過勁來。

　　陽雪，殺了寶錦公主！

　　她此時多么希望，她是幻聽了！

　　“我給你的茶水中下了藥，然后我偷了你的令牌......”

　　“陽雪！”

　　溫凌的聲線都在抖動，她實在不能想象，嬌弱如陽雪一樣的女子，竟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答應(yīng)過你，一定會為陽昭報仇！你怎么能草率地去殺秦國公主呢！”

　　“別說秦王苻堅不會放過你！”

　　“就連，安豐王也必要治你的罪啊！”

　　“你可知寶錦公主是我們用來要挾秦國的人質(zhì)啊！你殺了她，你有沒有想過后果！”

　　溫凌氣得直跺腳，這消息要是傳到了秦國，苻堅必會揮軍直下，為女報仇！

　　以現(xiàn)在燕軍的實力，根本就不是秦國的對手！

　　而且慕容沖攻打洛陽在即，如此一來，對洛陽戰(zhàn)事必有影響！

　　陽雪垂下頭，溫凌說得這些，她都知道。

　　在整個計劃之前，她就想得很清楚，為了父兄之仇，她注定要對不起溫凌，對不起燕軍！

　　她也做好了以死贖罪的準(zhǔn)備，反正大仇已報，她也了無心愿！

　　兄長，陽雪已經(jīng)殺了秦王苻堅的女兒，算是為你報仇了！

　　很快，陽雪，就要來和你一家團聚了！

　　“溫凌，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從來沒有想過牽連你進來，我扮成你只是為了刺殺寶錦公主，我會向中山王說明一切的！”

　　陽雪轉(zhuǎn)身，就要拉開門。

　　溫凌趕緊將她拉了回來，“你要干什么！”

　　“溫凌，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大燕！我現(xiàn)在去請罪，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了！”

　　“你不能去！”

　　“你殺了秦國公主何等重罪，安豐王必然不會輕饒了你，就算中山王有心護你，怕也......”

　　就算慕容沖顧及陽昭，也未必能攔住盛怒之下的慕容岳。

　　“我早已不在乎生死了，能在死之前，為父兄報仇，我已經(jīng)了然無憾了。”

　　“你不必為我考慮，也不必為我傷心，我陽雪只是一介平庸女子，能在有生之年與你義結(jié)金蘭，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

　　陽雪望著溫凌，揚起一朵最美的微笑，帶著曇花一現(xiàn)的去向。從她的眼中，溫凌看出了她一心求死的平靜。

　　突然，陽雪一把推開溫凌，向外沖去！

　　溫凌早已料到她會如此，已經(jīng)搶先一步揮手而上，從背后打暈了她。

　　陽雪，我怎么能不考慮你！

　　陽昭已經(jīng)死了，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護住你！

　　****

　　溫凌被押到大殿上的時候，慕容沖已經(jīng)在那里了。他一臉神情嚴肅，那英偉不凡的眉心此時卻透露著惴惴不安的擔(dān)憂。

　　在她的印象中，不管遇到多大的困境，多大的危險，慕容沖總是淡定而從容的。

　　可是今天的他，她卻是未曾見過。

　　他，是在為她擔(dān)心，還是在為寶錦之死置氣？

　　他對寶錦公主雖無情愫可言，但寶錦公主一直對他癡心一片，她的死訊，他應(yīng)是也會傷心難過。

　　慕容沖望著她一身血衣和手中的匕首，心中最后一絲不愿相信，頃刻瓦解。

　　溫凌，你當(dāng)真殺了寶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