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浮萍：一封信

余珍倒是很好學，短短一周的時間，基本上適應了學校的環境和課程。就這樣，班主任把她調到了我的后面，把林浩換到一邊了。林浩倒是也沒有說什么。

　　“我是懶得跟你們斗，知道吧。”林浩總是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好歹我現在也變得成熟。”

　　“噗嗤。”余珍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林浩有些不愉快。

　　“喂，趕緊看你的書吧。”我沖著林浩說著，“人家剛來一周，你就欺負她。是男人嘛？”

　　林浩瞥了我一眼，“哎呀，哎呀，又是你。我的瘟神姐姐。”

　　我不再理會他，轉身去給余珍繼續探討題。

　　放學后，和余珍走在一起的感覺很好，這便讓我想起了當年和凌薇在一起的情景。余珍沒有凌薇那樣的大大咧咧，她總是很安靜。安靜的嚇人，和那晚格格不入。

　　“珍姐，對你挺好的。”我和余珍攀談起來，打破這份安靜。

　　余珍點點頭，“她一向很好的。就是有時候性子著急了一些，當初我在我所上的那學校輟學之后，就一直跟著珍姐。她讓周圍所有的人幫我保守我輟學的秘密。”

　　“你爸媽一直不知道。”

　　“我是住校生。”余珍說，“就是一年不回家了。他們也不會知道。他們只知道做生意，只知道賺錢，說是為我好，可我完全看不出來。”

　　只是為了賺錢，凌薇的爸爸也是如此。

　　“你和……你父母吵過架嗎？”我不知道為什么會問這種問題，或者，我是想得到某種答案吧。

　　余珍說道：“吵架，吵啊，見面吵，電話吵。他們總是很自私，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教育我們。我受不了那種教條式的教育。我喜歡自由。你呢，你吵嗎？”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那晚和媽媽的斗嘴算是吵架嗎，應該不是吧，我心里極力想避開這種想法，因為我不想成為“問題少女。”

　　“不管怎么樣。”余珍拉起我的手，就像當初凌薇拉起我一樣，“該吵架的時候總會吵架的。”

　　“這叫叛逆嗎？”我充滿疑問

　　余珍點點頭，“每個人都會經歷。”

　　她說的很輕松，而我的心中好像有一塊大石頭，壓得我喘不過氣了。

　　走到家門口，我猶豫著是不是在外邊溜達一會再進去呢。我不知道因為昨晚的事情，我該如何面對媽媽，那些不好說出口的話是不是非得要說呢。

　　我漸漸發現，我不再像以前那么乖。

　　“叮鈴……”熟悉的聲音，我最終還是選擇走進去。媽媽在吧臺忙著，她看到我進來了，沖我笑著招手，“先上樓去吧，悅悅，媽媽這回有些忙。”

　　我點點頭，上了樓。

　　關上門，臥室被打掃了一遍，床單都換上了新的，白色的床單透著薰衣草的皂香，書桌上散落的書被收拾的整整齊齊，地上更是一塵不染，兩雙拖鞋有順序的放著。墻壁上多了一張墻紙，是我喜歡的叮當貓。

　　床頭柜上，是一杯冰咖啡，旁邊是一封信。

　　我拿起信，打開。

　　“乖女兒，那天晚上是媽媽的不對，媽媽給你道歉。——媽媽”

　　簡短的幾個字，就這樣。

　　最終還是媽媽低頭了，最終淚水還是奪眶而出了，最終我還是變得倔強起來，什么時候變的，我自己都沒有察覺。我把咖啡端到書桌上，抿了一口，很冰，很冰。我努力的用手捂著它，可是手卻異常的冰冷，異常的鎮骨。

　　媽媽忙到很晚才上樓，這個時候我已經做完了作業，正復習呢。

　　門輕輕的響了，我能感覺到媽媽躡手躡腳的走到我身后，溫暖的雙手搭在我的肩膀，給我捏著肩，“累了吧，學習是越來越辛苦了。”

　　我停下手中的筆，我不敢回頭，拿著筆的手微微顫了一下。

　　“媽……”我輕聲叫道

　　“哎。”她愉快的答應著

　　“我……我……”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媽媽輕輕的拍拍我的肩膀，“不說了，不說了。悅悅啊。好好復習吧。過去的就不要再說了。媽媽理解。”

　　理解？是理解我的叛逆嗎。我不敢妄想，我想，以后不會再這樣叛逆了。

　　這晚，和媽媽聊的甚少，她坐在我的身后，看著我復習。時不時給我端水，擦汗。媽媽變得更關心我了，而那晚的對話，始終成為了我心中的一個疙瘩，學會忘記吧。

　　入夜，我像往常一樣，在小巷溜達。走著走著，卻一不小心跌落了一個深潭。不對，不對，這個地方沒有水潭啊。我努力的游著游著，前方是一片光亮。我向光亮處奔去，竟然是月光照的，月亮好大。我繼續奔跑，身體好像撞上了什么。

　　原來是一扇巨大的天窗，我用手臂擊碎玻璃，竟然沒有流血。

　　混沌的大海，我跌落進去，又是那個熟悉的背影……

　　又是那個夢。

　　已經有些日子沒有做過這樣的夢了，我不知道為什么又會這樣，記憶的深處究竟是埋藏了什么，我無從知道。

　　凌薇去青海已經有一周的時間了，可是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每天上學的時候，余珍總是在咖啡館門口等我，就像當年我和凌薇一樣。

　　“你怎么不進來啊。”我把余珍拉進來，“一起吃點吧。”

　　“不啦，不啦。”余珍很客氣，推讓著不肯進來

　　我硬把余珍拉進來，她的臉變得通紅，“怎么了這是，還害羞啊了。”

　　余珍捂住我的嘴，“噓，別跟別人說。”

　　我笑著看著她，“這有啥啊。真是的。”

　　“要你別說你就不能說。”她噘著嘴倒是認真了起來，小臉撲紅撲紅的，可愛極了。

　　我哈哈大笑起來。

　　“你……你還笑。”余珍說著掐了我一把，“再這樣，我不理你了。”

　　我看著余珍，沒有再去笑，仿佛間，我覺得，余珍的內心真的很脆弱，真的很單純，甚至比當年的凌薇要單純。

　　每一個強悍的女人的內心里都是一個乖巧的女孩，凌薇是這樣，余珍更是如此。

　　我不知道，我和余珍之間的感情會是如何。

　　我只想，既然把握住的青春。

　　便不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