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來源于內心!
我是個停筆三兩年,曾經癡心妄想成為女作家的九流寫手。我一直做夢,走得歪歪扭扭。慶幸的是,我沿著自己的喜好做成了安逸的人,成了可以教導學生也可以被學生教導的教師,亦成為遠離家鄉、每每過節眼淚串子會滴下來的敏感青年。
生活忙碌而安逸,和普通青年一樣,我歷經考試、失戀、工作、尋找夢想。前幾日,弟弟在繁華的大上海問我,為什么不能用自己的文字去造福自己?
那一夜,我輾轉難眠,手機閃爍著弟弟發來的幾大文學網站的注冊網頁。每天我近乎癡狂的工作,追閱當下流行的偶像劇,在網絡上淘各種美麗便宜的衣服飾品,悶在家里為減肥而翻閱許多瘦身秘方。那些曾經被我用來讀書寫作的夢想,丟棄了好幾年。
幸好,我愿意提筆了。
于是,有了這個在6年前就想好書名的《善男信女》。世俗男女,皆為庸常俗世的信徒。人與愛,皆執掌于庸常俗世。一如在循規蹈矩的日子里,剔出牙縫里那點惱人的肉末,而后打個響亮的飽嗝,放個悶騷的屁,流水一樣的日子,還不得罵罵咧咧、熱熱鬧鬧照樣過。我意借這副照相機般的眼睛,安靜地捉住每一個畫面,等每一個生長的過于繁茂的故事,恰好拂過我的眼前。
我害怕與旁人四目直視,習慣于側面打量,因而發現了很多世俗男女的動人一瞥。在《善男信女》中,不會灌輸情感雞湯,亦不會擺出生存之道,安然丫頭愿意做一個安靜的嘮叨人,一一細數被時間和指縫漏掉的回眸一笑。
老于光陰
——在循規蹈矩的日子里,剔出牙縫里那點惱人的肉末,而后打個響亮的飽嗝,放個悶騷的屁,流水一樣的日子,還不得罵罵咧咧、熱熱鬧鬧照樣過。
朋友要做一期城中村文化的選題,約我去看看老南寧的市井生活。老南寧是南寧光陰里刻下的一張文化膠片,要去看看。
老祖宗信仰腳下的這篇土地,自然看重這土地上生長的人。人喜好毗鄰而居,交流頻繁,形成繁華街景。人的生產生活離不開水,能獲取好水的井為人們密集交流提供了便利。久而久之,古井也成為了承載歷史的升斗,承載著城市的歷史和文化,讓子孫后代得以繁衍,也讓熙攘繁華的市井生活得以延續。
這片“老南寧”叫雙孖井。相傳雙孖井于宋代狄青開掘,一井兩口,井水甘甜解暑,當時自北而來的將士多染瘴氣,喝了此井的水,頗有療效。又至民國四年,有人重新翻掘了雙孖井,在收工當天,將一只脖頸上掛牌的鴨子,丟進井里,誰曾想,不久后這鴨子居然出現在梧州。人們紛紛傳言,這口古井的水系與梧州水系相連。
在老舊的日子里,水井被高大的鳳凰樹護佑,旁邊是通暢的馬路,人們在樹下排著隊,打水、洗衣、洗菜、納涼、聊天、嬉戲。
1984年,由于道路建設,雙孖井被填埋覆蓋。老南寧人難以割舍,為此,政府專門按照這口古井的原形重建了一組雕塑,聊以慰藉老南寧人對雙孖井的情結。
我們從安寧路上的一條逼仄的巷子穿過去。那巷子著實荒涼狹窄,我真怕后面冒出個“舉起手來”的匪聲,沒辦法,我膽小,滿身熱量一顆鼠膽。幸好,那墻上的“土匪”之眼非常沮喪地認為我無一用處,放我過關。往陡峭的沙石樓梯口往深處去,眼前一片豁然開朗,有種誤入誤闖人間煙火之地的錯覺。
進到光陰的巷子,人群的茂盛超過想象,建筑的斑駁程度大抵與久居老人的年齡相仿了。人在路上走,各種食材、日常用品被沿街叫賣,東西很多,品種齊全,價格便宜。滿目都是吃的,人離不開吃,吃是生存的根本。任你是賣活雞的,宰海魚的,販蘋果的,稱五谷的,還是一塊錢一個羅漢果,沒有什么食材是這里買不到的,關鍵還便宜,便宜才是最重要的。各種菜品、肉價每種便宜五毛、一塊,一天下來的食材也能節省下五塊、八塊了。每天在這里買菜買料,每月足可以省下二三百元,夠交當月水電費了。
從安寧路到沿溪路上,有一對理發的老者,那老理發師看起來比他的客人還要暮老,老理發師拿著梳子、剃頭刀正在為他熟識的客人剃頭剃須。他們絮著油茶一般溫熱淡苦的家常,客人的臉上顯露笑容,似乎一點也不必擔心這位老理發師的手藝,他們應該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老理發師的身旁豎著簡易的理發、剃頭的招牌,一張椅子,一張自己的休息的板凳,一輛三輪車,一張靠在三輪車上的鏡子供理發者觀摩欣賞自己的新造型。老理發師早已不需要豎放在地上破舊的招牌招徠客人,幾塊錢的理發費幾十年的老經驗,就是最好的招牌。
河岸邊上扎了一堆一堆閑聊的人群,那沿著河岸邊擺攤的主人,興起之時鉆進了人堆,丟下了一張紅布和一面“姓名吉兇測評管”的大招牌。反正也沒什么值錢東西,眼睛瞥一瞥就是了。于是路邊走乏了的女人一屁股坐在攤鋪上的板凳,打起長長的電話,話語連珠,不時爆笑和嬌嗔的對罵。對話到興致勃然時,要給手里找點事情,嘴巴興奮,手不能閑置,便旁若無人地盤起腿,脫了鞋子,摳腳丫子。這一通酣暢淋漓的電話粥,在菜攤的討價還價聲中,在男人們扎堆的聊天中,在老板娘鏗鏘有力的斬雞斬鴨的刀下,如同煮進鍋里的老友粉,酸辣辣,臭哄哄,坐等出鍋燙嘴的快感。
南寧人愛吃粉,老城區人更甚,老友粉最為出名。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我這枚外鄉人誤入,對這碗酸辣腥臭的東西百思不得其解好吃在哪里?老友粉的前身是老友面,老友粉現在大行其道,原版實為老友面。老友面有一個典故:上世紀三十年代,一位老翁每天都光顧周記茶茶館喝茶,有幾天因感冒沒有去,周記老板十分掛念,便將精制面條佐以爆香的蒜末、豆豉、辣椒、酸筍、牛肉末、胡椒粉等煮成熱面條一碗,送與這位老友吃。熱辣酸香的面頓時使老翁食欲大增,他發了一身大汗,感冒也好了。事后老翁感激不盡,書贈“老友常臨”的牌匾送給周老板,“老友面”由此得名,由粉代面,更加具有地域特色和傳統風味。
我想起剛來南寧時的一段笑話,我第一次走進南方的大學食堂,和幾位姐妹滿心歡喜地準備大快朵頤一頓,誰料想剛入一樓,好一股酸臭的味道攪得人眼神迷離、胃里打滾,百思不得其解這是什么東西的氣味。大家都是北方人,捂著鼻子站在食堂一樓辛酸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遠遠盯著窗口一等“螺螄粉”“老友粉”“牛巴粉”招牌,不知所以,于是倉皇出逃,捧腹大笑。
吃了多久的大米,應該早都吃到反胃了,不知哪天鼓起勇氣決定火拼一回,跟那酸溜溜的老友粉拼了,捏著鼻子往嘴里送,奇怪了,這東西竟像臭豆腐,遭人嫌的氣味,討人愛的味道。呼哧呼哧一大碗下肚,渾身熱辣肚里酣飽,舒服。之后再吃老友粉,也學著南寧人拌上芝麻辣椒醬,夠酸夠辣還有一股發酵的酸筍腥,滋味便滲下了。
這鬧哄哄亂糟糟密密扎扎的討價叫賣聲中還是有一處靜謐芳香可循的,那便是坐落在巷子尾的花店。花店的出現竟讓人欣喜異常,盡管花店的不遠處是關在籠子里的雞鴨,對面是米粉店,隔壁是小賣部,粗糲卻干凈的馬路鋪在中間,開在雜亂鬧市的花看起來也格外鮮妍動人。我抿嘴一笑遐想這樣一副情景:俗世半輩子,總要偶爾奢侈上一回給老婆獻點殷勤,趁老婆買菜的時候買兩支用過期的報紙包裹的花,回去好生供養在喝剩下的飲料瓶里,不出一日便忘得一干二凈,任由那風姿綽約的花獨自吮吸著過期的瓶裝自來水,而后一瓣一瓣認命般的凋謝。說不定忽地被那調皮的兒子撿起來裝在信封里,當作定情信物般,貼在花花綠綠的信紙上,放學的路上,一把扯住女孩子的羊角辮,然后往書包里塞入那封花瓣信,那被塞了信的女孩將男孩告發,男孩免不了一頓被罵挨打,誰知道那花瓣信被撕了還是偷笑著藏了起來。總之,花終要萎的。
老城區的雞零狗碎,捏起來嚼在茶余飯后的嘴里,是消除油膩嘎嘣脆的鍋巴。一如在循規蹈矩的日子里,剔出牙縫里那點惱人的肉末,而后打個響亮的飽嗝,放個悶騷的屁,流水一樣的日子,還不得罵罵咧咧、熱熱鬧鬧照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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