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意義的給定

　　暫時的停滯不前不代表永遠的停止前進。

　　人生的軌跡總是復雜的讓人難以琢磨，從而無論何種事情在涉及到人生的時候不可避免的會以更深刻的思考和不同的回答來告終。迷茫的人只是更在意人生的意義，世界沒有純粹的歡欣者，也許，那就是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小葉……小葉。”門外傳來陳姐熟悉的聲音。

　　在濱海這座城市要說相處時間最長的人就屬我的房東陳姐了。

　　自從那天和秋月分別后我在家中呆了三天，閉門不出以為能讓自己靜下心來，但時間滴答滴答跳動的感覺在心中還是被不斷放大。

　　“小葉啊，你還要繼續住在這里嗎？”

　　“陳姐，我今天就搬走，這段時間麻煩您了。”

　　房東露出慈祥的神態，她嘆了一口氣說：“孩子，要真有難處可以再緩緩。”

　　我并沒有在陳姐的憐憫下繼續住在這里，而是選擇離開，去一個自己曾經從未想過的地方。

　　一群人來到一座城市，一群人又離去。對于城市而言，沒有永遠的停留，對于人而言，永遠是一種遐想。

　　來到工地已經四天了，從周一到周四，肢體在過度疲憊狀態下已然失去了感覺，走在路上，腿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記得中學讀過一篇文章叫《走一步再走一步》，我堅持著此時的腳步，不曾停下，害怕停下一步，就永遠不想再前進了。

　　“小葉，過來！”

　　我把肩上的鋼筋放了下來，朝著工頭的方向走去。

　　工頭戴著安全帽，皮膚黝黑，聽其他工人說他是四川人，早聽聞四川人勤勞樸實，所以這幾天里我對工頭的印象一直不錯。

　　“楊叔。”我摘下安全帽說，“裝完這半車鋼筋今天的活就完了。”

　　楊文志將手套摘掉點了一根煙說：“小葉啊，今天楊叔叫你過來是想跟你說，最近工地上活也不多了，年末到了嘛，你暫時回去休息幾天吧。”

　　我這四天工作的勞累程度似乎超越了過去二十多年的全部，即使已經疲憊不堪，卻依舊能聽出楊叔話中的意思。

　　我指了指邊上停靠的卡車。

　　他吸了口煙，說道：“今天就到這里吧，工資給你算好了。”他將一個信封遞給我，“拆開看看有沒有少。”

　　我搖了搖頭，把安全帽和手套放到楊文志的手上，人與人之間的這點信任還是要有的。

　　工地的生活就這樣結束了，我懷揣著夾帶辛苦勞動的信封走出了工地。天上陽光很刺眼，萬里無云，陣陣微風襲來。我站在工地的大門口，回頭望去，還在施工的建筑離我是那樣近卻又那樣遙遠，遠到視線模糊，遠到我似乎從未接近過。

　　回過神來，交錯的城市街道讓我有些恍惚。

　　猶記得兩年前，當時站在學校的斷橋邊時，陳靜曾對葉子說：“你說我們的未來會是什么樣子的呢？”

　　現在想起那時的場景，才覺得時間飛逝，許多的許多都埋在了時間的塵埃里消失的無影，能捕捉的，也僅僅只是微弱的回憶。

　　“我的未來，”葉子嘆了口氣說，“誰知道呢！”

　　我們說著富含哲理而又毫無邏輯的話，以為自己是個哲人，是個成熟的人。直到現在想想也頂多算是聊以自慰而別無其他。

　　路上行人往之，我踏出停留已久的腳步，在光和影的輝映下朝著未明的方向前進。

　　劉續的影子在我腦海中浮現，清涼的風不止一次將破碎的夢支離得更加支離，我只能盡量的整理，將凌亂的夢拉回，找到前進的動力。

　　“伙計，”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覺得怎么樣？”他說。

　　我抬頭望去，一股爽然之意襲來。

　　我和他并排坐在社區的長椅上，椅子上落葉堆積，枯黃的色調預示著秋季也將過去了。

　　“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知道你會來，所以就來了。”

　　我不覺得劉續這句話是真的，更像是一句玩笑話。

　　劉續的身上總散發著一種曾經的氣息，這種曾經的氣質讓我不自覺的想要去了解，去靠近他。

　　“要一起做有意義的事嗎？”劉續淡淡的說，“那天晚上吃餛飩的時候就有一種感覺。”

　　“什么感覺？”

　　“我們處在同一種狀態上，也許能做出些事來。”

　　似乎在剎那間我看到了一束光，一束讓人豁然開朗的光，它拉扯著我，讓我跟隨。

　　在過去的那些年里，我從未相信過命運，沒有信仰，也沒有生活的目的，一味的隨著時間走，不知道前進還是后退。

　　在那段迷惘的時間里，帶給我唯一光亮的是陳靜。

　　“你沉寂在這樣的時間里，不擔心總有一天會被淹沒嗎？”她看向遠處的青山，夕陽與大地連成一片，嫣紅的光照在她白皙的臉頰上。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我內心的獨白，但卻又是我所不明白的。

　　“作為時間的附屬又有什么不好呢！”

　　“就像日出日落，事物總是遵循規律運行著，做著屬于自己的事，而作為人。”陳靜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朝著她的目光看去，落日特有的傷感頓時涌入心頭，我知道這極其容易將人徹底擊垮，可一旦想起太陽將照常升起，便不覺一陣釋然。

　　“做有意義的事。”陳靜輕輕說出了答案。

　　她明白我對答案的執著，她拋出了答案，卻留下了更大的問題讓我去解答。

　　“什么才是有意義的事？”我有些頭痛，仿佛過去的某個瞬間與此時重疊，縱然疲乏的身體也不如思緒交織的苦惱。

　　“我一直在想，”劉續說，“天命就像無聲的影子，在該出現的時刻出現，直到完全映射在世界上，你才發覺到它的存在。”

　　雖然我不明白劉續所說的話，但想起陳靜亦未給過答案，便覺得他說的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嗅著風中的味道，時間如同它，在觸摸中漸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