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著急的生活腳步

　　冬天在過年時就拖起了尾巴，我還盼著一場揚揚灑灑的雪結束蕭條的冬天。年剛剛過去，陽光像沒睡醒一樣，半睜半合的眼，但溫度已催醒了生命，一切都準備隨時爆發生機。

　　拎著大小的包，擠上黑壓壓的火車，年后多是返城工作的人，拎著沉重的包，包里裝著家人的嘮叨，裝著未來生活的景象，裝著在外的辛酸，裝著家人的希望，裝著年邁的父母健康的保障，裝著幼小兒女上學的希望，裝著在族人面前能說起話的面子。

　　長的較魁梧的大漢，將農村用來裝化肥的百斤大麻袋塞的滿滿的，扛在肩上，用頭夾住，這樣更容易在人群里擠上火車，少些阻礙。大麻袋在我頭頂上，壓抑的很。我像被埋在這人群里，死死地拽著包上的提手，被后面的人擁擠著不得不往前沖，我的包卻被夾在后面人的兩腿之間，擠得變了形。前面的人沖后面的人怒斥著“別擠”，后面的人扭過頭來怒斥著后面的人。我很無奈的在怒斥聲中被推上火車，包還夾在后面人的兩腿之間，我在想：他是被后面的人推上來的，還是被我拽上來的？

　　這三四個鐘頭的旅程實在讓人煩躁的很，只得筆挺挺的站著，蹲不得，倚不得，空氣不流通，別人呼出的二氧化碳再被自己吸進去，呼出的熱量散不出去，惹得一車廂子的人更是煩躁，個個滿臉通紅，帶著些怨氣，只是這怨氣無處發泄，只好狠狠罵一句“該死的”。熱鬧得很。

　　我租住的地方卻仍然十分的冷清，門上雖然貼著一張紅艷艷的“福”字，也并未因此多添些生氣。屋里的霉氣味從門縫處往外涌著，卻也比夏天好很多，至少沒有放肆結網的蜘蛛，沒有無頭亂撞的蒼蠅。

　　走在街道上，兩邊沒有賣小吃的熱鬧，馬路邊的門房超市還都沒有開門，之前經常光顧的小店連饅頭都沒有了，還是只有商場此刻能驅趕凄涼。

　　包里裝的滿滿的全是吃的，有饅頭咸菜，還有家里的玉米糊糊，雖不能撐上一陣子，但也可以撐上一個禮拜。我在想，很有信心的想：很快，很快我就會結束這樣的生活。

　　我拿起筆，寫下了過去未完成的計劃，看著這些即將在未來某一天實現的計劃，心中涌起無比強烈的欲望，當欲望之火濃烈時，人便會有狼一般的野性。

　　黃哥，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是我的上司。他講他工作時的狀態，他講這個弱肉強食的激烈競爭，他講適者生存的法則，他講生命該有的價值。黃哥講過的每一句話都抨擊著我的內心，我每天努力克服自己的懶惰，每天努力多思考一點點，每天告訴自己要去承擔責任。

　　我經常感慨的一句話：誰能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來的更快？

　　突如其來的一場病讓昨日信誓旦旦的我生出了蒼然無力感，心疼一次一次將計劃無限期的延后，一天天流逝，離夢還是那么遠的距離。

　　我急，心急如焚，你會問我為何如此著急？呵呵，二十多年我還沒有做過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我能不急？二十多年未曾回報過父母，我能不急？二十多年我還像一個吸血鬼一樣汩汩的吸噬著父母的血液，我能不急？我想扛起一把可以遮風擋雨的傘，我又一次想要扛起時卻暈倒在地，我能不急？我愛了好多年的東西說消失就消失了，我能不急？我從小在心里生根發芽的向往，至今還是一個遙遙無期，我能不急？

　　心里越集，身體也越急，到最后，神經已經控制不住急火攻心的速度。

　　踉蹌著無頭蒼蠅般回到我那冒著餿臭味的5平米房子里，外面跳躍的陽光并未給我的小屋增添一絲的生機，分不清楚是白天還是黑夜，總感覺外面天陰沉的很，憂郁的很。

　　我在路邊買的一盆花，是這屋子里唯一的一點綠色，此刻顯得特別蔥綠，從我將它抱回來的那天起，它從未走出過屋門，一天24小時都是黑夜，卻也長出了新葉。沒有想到的是，一個月后我從家里回來，它已經死了，從根部開始慢慢爛掉。本來我說，我要好好保護它，等待它開花，等待它綻放。待它開花時我完成自己一個小小的愿望，不論多么艱難。這又是一個遙遙無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