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萬壽菊（一）

　　序：

　　生如逆流，無葦可航。你我都是人生旅程里的一抹微塵，隨風飄來飄去，沒有人曾注意。有句話叫“生如逆旅，無葦可航”。葦草那么輕，我們那么重，世界又好像旁若無人的自顧自地走著。人生本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我的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問，也一直在這個疑問里尋找故事。

　　從古至今，故事已經達到了令人疲倦的程度，事故卻每天在發生著。

　　是的，我厭倦了故事，厭倦了一切虛構的東西。可是，現實里，卻上演著一幕幕荒謬的戲劇，看的多了，同樣也厭倦了。也許，現在的我，有兩條路，一是剃發為僧；二是去見上帝。

　　尼采說過人間演繹著一出出似乎悲天蹌地的悲劇，是為了組成整個世界精彩絕倫的喜劇，奉獻給上帝去看，尼采給出的路是在悲劇里笑著活下去，但當他攔住被人抽打的馬的時候，他也沒有想到他已經成為了世界喜劇中的一出悲劇，將來莫名其妙地被希特勒利用，造成了全世界的悲劇，雅斯貝爾斯在二戰后試圖找到超越悲劇的方法，突破人類的有限，達到生命的升華，只是，如若把人類與上帝比起來，人類的生命永永遠遠是有限的，所以，我認為悲劇永遠無法超越。

　　人，生而活著，有三大課題需要做：生存、生活與生命。

　　世界上有兩類人：等生的人與等死的人。

　　課題厚重，這兩類人更是艱難！

　　在往下說，有等事的人，有等人的人，有等車的人……無論等什么，都是為了生存，在生活里奔忙著，掠過人群，掠過生命。

　　我的這個故事嚴格意義上也許不算一個故事，如我所說，更像是事故。

　　主人公真正的就兩個，一個男的，叫王繆；一個女的，叫吳雪，想探討一個永恒的話題：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這就是我的疑問，也是我疑問里的故事。

　　他們在生活里交織、分離、交織著，如果在那些悲劇里我們還能有一絲寬慰的話，我愿意把他賦予愛，也許等世界走到最后，全世界只剩一個人，你們覺得這個人會是誰？其實答案很簡單，自己！誰不想把自己的生命留到最后，得以延續，假如世界還剩你們自己，那么想問一個問題：你們自己還剩什么？

　　我尋找了很多答案，最終還是那個被寫爛了的主題：愛！

　　人們從卡夫卡的精神困境里慌忙地逃離了出來，卻發現有人一腳把你揣進了加繆的荒誕王國，我一直認為現代人要么生存在卡夫卡的世界里，要么生活在加繆的世界里，如果我們想要讓我們的生命得以升華，有些人選擇趕著去生，可是上帝卻趕著讓你死，在這場博弈里，沒有勝利者，沒有失敗者，都在一個巨大的舞臺上演著戲劇，上帝是導演，我們是演員，好看與否，也許真的得讓外星人這個第三者去評判了。

　　那外星人的愛是否超越了人生的悲劇與荒蕪？！

　　我想最終的答案交給了一張張空白的紙，這個紙是世界荒蕪后自己唯一可以寫下自己人生的機會，那個你心中想說的故事。

　　我夢見了一個故事，把它寫在了這張紙上：

　　（引子）

　　傳說十六世紀中葉，此花從國外傳到中國南方，人們不知其芳名，只見它每年從秋到冬開花，呈瓣形，似菊，且花色美麗，因其花葉又有一股臭味，故稱其為“瓣臭菊”。一年秋天，有位縣太爺做大壽，管家為增添氣氛，在大門口擺上兩列盆花，頓時黃綠交輝，耀眼異常。縣太爺見之大喜，問道：“這叫什么花？”管家笑答：“瓣臭菊。”誰料縣太爺誤聽了，眉飛色舞地稱贊道：“啊！萬壽菊，好呀！好呀！”從此，萬壽菊之芳名便不脛而走，廣為流傳。

　　撒旦說:“虛榮，是我最喜歡的原罪。”

　　(一）

　　在一個黃昏的午后，酒醉的我被扔在了草坪上，迷糊的眼睛里看到了放在旁邊的一封未封口的信和信上的一朵菊花，我狠狠地搖了搖頭，試圖把昏沉的腦袋清醒一點，我凝視著那朵菊花，不自覺地說道：“這不就是街邊的菊花嘛……”我拿起來嗅了嗅，“還是那樣的臭！”我好奇地打開信封，里面寫著：

　　先生，很抱歉你被停職查看了，像往常一樣的宴席，你也一貫的參加著，推杯換盞之間，你奉承著笑容，聰明地交換著名片，機智地積累著人脈，你很想知道我是誰，一個觀察了你好久的人，你好奇我為什么會盯上你，因為你的一篇文章，通篇沒有一句真實的話但編的異常完美，使人不得不去信服，你讓你的主人公得到了媒體的褒獎與人們贊許的目光，我不知道你是否在酒后應承了他的提議，我也不知道這交換名片的背后你獲得了多少利益，總之你以你神乎其神的筆法讓一個想要虛榮的人站在了他人生所謂的“巔峰”，你讓他上了癮，無法自拔，從而他的結局就是不可避免的走向了墮落，我試著接觸你，你的父親是個律師，你的母親是個教師，你的父親因權衡著上帝與撒旦的立場而死于謀殺，你的母親培育著新一代希望的天使，但不幸的是，他們大都卻莫名的變成了墮落的天使，于是警察找到了你的母親，輿論毫不留情地鞭笞著你母親的神經，終于她神經了，進入了精神病院，在一次精神恍惚中跳樓自殺，你曾經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但你始終也不能相信，她的到來竟騙的你一無所有，每年的清明，你都要忍者巨大的傷痛去墓地里放下虔誠的花朵，以拔去撒旦種下的雜草開始，以質疑著上帝拋下的陽光結束，然后你都要去教堂，你不信教，你只想知道這是為什么？每一次你去心理醫生那里都與其吵得不可開交，就在這煎熬里，你突然之間變了，你不相信一切，你鄙夷一切的幸福，你不擇手段的幫助任何人想要的虛榮，因為你太聰明了，你是一個高手，很難想象人間居然有你的存在，呵呵，先生，我有時懷疑你就是撒旦本人，因為你恐怖的遭遇與他像極了，在我看來，你做怎樣的報復也不為過，更何況你只是幫助想要虛榮的人獲得眾人關注的上帝般的感覺而已，我想你是喜歡看他們偽善的笑容的，我用盡一年的時間觀察你，你擅長做交易，那我們就做一個交易，我這里正好有一篇報道想要讓你粉飾一下，具體問題請您到萬壽菊餐廳與我的助手羅雪女士見面，她會告訴你地址，祝您好運，王謬先生。

　　我驟然地感到我的脊梁骨有一股冷氣向我逼來，我也抑制不住我的憤怒，我想要把信撕碎，可是我機智地想著這也許是我的證據，我憎恨怎么有人能這樣的窺探別人的生活，但隨著突如其來的雨，我的憤怒逐漸地降了下來，正要起身的時候，我忽然發現有個臭蟲爬在了我黑色的褲子上，我彈了4下才把它彈走，我并不想把它弄死，可它那落在地上鍥而不舍仍準備向我飛來的舉動使我憤怒，于是我起腳惡狠狠地伴著雨水將之踩死，省去了處理鮮血的功夫，然后，我打算立刻去見一見這個萬壽菊里神秘的女人……

　　極速走在雨中，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腦子里想了很多，就在我推開店門的一瞬，保安重重的把我摔在了地上，但當他們看見我手中的菊花時，他們恭恭敬敬地把我撫了起來，將我請進了貴賓的包間里，事情發生的太快，我沒來得及跟上，吃飯的人眼里也充滿了不解伴著突然安靜的周圍，顯出一種詭異的氣氛。

　　推開包廂的門，異常華麗裝修的房間里坐著一個似乎熟悉的背影在寂靜地品著高貴的紅酒，氣氛之肅美使我一時竟語塞，那些討人厭的保安知趣的關上了門，寂靜中只聽見我的濕衣服在滴水，嘀嗒，嘀嗒……

　　“老板知道你一定會急忙趕來，只是他沒猜到上帝讓這個路程更加艱難了一點，下起了雨，請問……”那女子看到我后大驚失色，剛才的肅雅被她的尖叫聲震去，又引來了那些可惡的保安，不由分說地上來又把我摁在了地上，我頓時憤怒地吼道：“我是你們老板請來的貴客，你們這群渣渣，能問清楚再動手嗎？”保安被我的話震懾，恭敬地又把我扶了起來，我惡狠狠地推開他們，說道：“尊敬的吳雪小姐，原來你姓羅啊，呵呵……”

　　“這里沒你們的事了，工作去吧，謝謝。”羅雪說道。

　　保安們輕輕地關了們，“吳雪，不，羅雪女士，這么一會兒我已經被你們這里的保安打了兩次了，你可以給個解釋嗎？”

　　她似乎顫顫巍巍地說道：“你……你……不是來殺我的吧……”

　　我把手伸進了兜子里，她早就似乎驚嚇的呆在了那里，如果我現在趁其不備，肯定能殺了她，只是我早已過了那個激動的時候，我掏出那封信，說道：“我非常想知道這個窺探了我一清二楚的混蛋到底想讓我干什么！”于是我把信摔在了那華麗的桌子上，并且補充了一句：“不過我還是習慣叫你吳雪，你真的把我騙得很慘，我是一個作家也是一個記者，讀過不計其數的小說，也報道過無數悲慘的人生，故事里種種陰謀我都曾一笑而過，無論再跌宕的故事我都曾天真的以為那不過是千百個人不幸的集合，報道里再離奇的巧合也以為那不過是一個特例，直到這個世界給我準備了一座華麗的墳墓，而最后朝我射去致命一槍的，不是別人，就是你，我親愛的吳雪小姐。”

　　“你不是已經釋然了嗎？”她繼續似乎顫抖地說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釋然，你是否覺得，每一個死人都是生前對世界釋然了的人呢？或者每一個死于非命的人都是因為沒有放下對這個世界執著的報復嗎？你是不覺得，沉默、孤獨、死亡圍繞著貧苦是上帝給我的上半生，下半生上帝就應該會補償的還給我陽光、大海、清風煽動著激情的生活？當我被你這最后一槍打滅憧憬與幻想后，我就認定了每一個人都是與生俱來的冷漠，這個世界把我流放到了一個充滿了絕望的地方，卻還要我試圖建立起屬于自己生命的王國，在我治好我所有的創傷，和著我無法抹去的心痛，帶著面具，在這個充滿暴力、血腥、野蠻的世界里，盡我所能，極盡別人的虛榮，最后讓他在自作孽里不解的死去，我沒有殺人，但經我手死去的人卻超過百人，所以，我在醉生夢死里混沌在人際之中，尋找著下一個想要自作孽的人，我早已被這個世界折磨的沒了靈魂，所以……”

　　“所以，你真的被流放了！”她突然神情大變，異常的鎮定，坐下來，像我剛進來時那樣肅雅地泯了一口紅酒說道：“叫你來的人，其實是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