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微光掩影

　　微光初升，風卷云舒。

　　藍色的星球旋轉，從黑暗的一邊穿越黎明，微光初漏。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黑暗，當一絲溫暖驅逐陰冷，當清晨的第一只飛鳥掠過天際，陽光溢滿了整個空間。

　　光明叢生。

　　可是，陽光背后的陰影就這樣掩蓋在微光不及的地方，汩汩地瘋長。枝芽狂生，根朔蔓延。

　　等待著，強壯著。

　　然后，去吞噬掉所有陽光。

　　【十一】微光掩影

　　大樓還在輕輕地搖晃，微微被顧子陽拉著隨著擁擠的人群走出了教室。

　　走廊上的同學們依然擁擠著往樓梯口跑。程遙、劉戈和楊梓站在門口，貼著墻壁等他倆出來。

　　剛走到門口，顧子陽右腳一軟，差點沒站住。程遙和劉戈趕緊上來扶住他：“沒事吧？”

　　“沒事，剛剛腳又扭了一下，這會還有點疼。大家趕緊走吧。”顧子陽皺著眉頭說。

　　程遙和劉戈攙扶起顧子陽，然后準備下樓。這個時候莫微微看見了人群里的喬小菲，四目相對。

　　喬小菲的眼睛里好像有一場電閃雷鳴，就像盛夏里暴雨即將來臨的天空。陰霾隆重，風起云涌。

　　“小菲？你怎么在這里？”顧子陽一直走到喬小菲身邊的時候才看見了她。

　　“我在等你出來呢，怎么了？腳傷又復發了嗎？”喬小菲跟了上來，一臉關切地問著他。

　　“哦，不礙事，剛剛出教室的時候太擠，又扭了一下。趕緊下樓吧！”

　　操場上已經站滿了人，好多同學都掏出手機在打電話，向家里人或者朋友報平安。程遙看了手機的新聞才知道剛剛是青海玉樹發生了地震，還好震源離洛南城比較遠，他們這里也只感受到了余震。可僅僅就是這余震，也足以讓大家感覺到驚心動魄。

　　“通知通知，由于地震的緣故，今天學校臨時放假一天。請各位同學自行離校，盡量遠離高層建筑，請勿到人群密集的地方，請各位同學外出注意安全，明天正常上課。”學校的大喇叭里傳來了廣播。

　　“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吧。”喬小菲站在顧子陽的身邊輕聲的說。

　　“恩，好吧。”然后他對身邊的幾個人說：“小遙，我和小菲就先走了，我們倆去校外轉轉。你們幾個注意安全。”

　　“你的腳沒事嗎？能不能走遠？”程遙問道。

　　“沒事，這會兒已經好多了。”說完還輕輕地蹦了幾下。

　　“那好吧，你倆慢點，路上也注意安全。”

　　顧子陽和喬小菲沿著街道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不覺地就來到了一個公園門前。

　　“我們進去找個地方歇會兒吧？感覺有點累了。”顧子陽說。

　　“好啊，我剛好也有點累了。”喬小菲笑著挽起了子陽的胳膊，往他的身邊湊了湊。

　　公園里已經有了不少的人，估計是附近的居民在地震過后也過來了。找了一個石椅，兩個人坐了下來。

　　正值暖春，公園里草長鶯飛，花開滿地。喬小菲在手里把弄著一朵不知名的小花，然后突然抬起頭問子陽：“噯，子陽，都沒聽過你說自己喜歡什么花呢？”

　　“嗯...我最喜歡狗尾巴花。”

　　“咯咯，子陽你真逗，哪有人喜歡狗尾巴花的？”

　　“我是認真的，沒有跟你開玩笑的。其實呀，狗尾巴花還有一個名字叫做追風草。我很喜歡它雖然無香無艷，卻可以悄無聲息的開遍整個山野。然后，毛茸茸的枝頭搖曳在陽光和風中，讓人忍不住地想去觸碰。嘿嘿。”

　　“哦，原來是這樣。嘻嘻，我最喜歡玫瑰花。我喜歡它的那種炙烈和激情，鮮紅似血的盛開，然后被所有人追捧，然后被戀人們拿在手里，去彰顯最完美的愛情。”小菲一臉認真的說道。

　　顧子陽笑了笑，沒有接話，然后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喬小菲說；“子陽，我昨天晚上夢到你了呢。”

　　“恩？夢到我什么了？”

　　“夢到你抱我了呢！”喬小菲有些害羞地說道，然后拉起了子陽靠近身邊的那只手，從自己的身后繞了過來。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依偎過去，靠在了他的肩頭：“就是這樣抱的哦。”

　　子陽笑了笑，然后偷偷看了看四周有沒有認識的人。在那個年紀，這樣的親昵在心里還是有一些難為情的吧。

　　春天早晨的陽光很好，暖暖的照在人的身上覺得很安心。

　　“子陽，你說你會一直喜歡我嗎？”

　　“嗯，呃...會吧？！”

　　“嗯，你一定要一直在我的身邊，不要像我的父母一樣離開我，要不我會很傷心的。”

　　年少的時光里，總是不敢去輕易的承諾，或許是愛的不夠深刻，或許是對未來還充滿了不確定。害怕萬一承諾了，卻又食言了。總是單純的認為承諾是一種責任，卻忽略了其實每個人在承諾的時候，都是認真的，至少在承諾的時候是認為自己是真的可以做到的。

　　如果連承諾和謊言都不敢去說的愛情，又何談在乎。

　　地震風波過去以后，生活依然平靜的繼續著。顧子陽的腳傷也慢慢的痊愈了，程遙看過了一本又一本的漫畫，劉戈作為體育特長生，每天依然揮汗如雨的在操場上奔跑，跳躍。

　　又是一天體育課，顧子陽從籃球場上走下來接過了莫微微遞過來的可樂。擰開瓶蓋，仰起頭喝下了幾大口。

　　“子陽，最近和小菲還好嗎？”

　　“恩，挺好的。”

　　子陽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可樂，一臉幸福地對微微說：“她最近說要給我補習英語呢。每天都會給我出五個題，然后還要檢查。然后有做不對的就把講解寫在下面。”

　　“她那天還從家里自己家包了餃子帶到學校讓我吃呢...”

　　“還有她說她準備學跳一支舞讓我看呢...”

　　“還有...”

　　顧子陽興高采烈的講著，微微接過了他手里還握著的可樂瓶，也沒有打斷他，等他說完了，她笑著說：“看把你幸福的。”

　　他看著微微恬靜地笑著，心潮里翻滾著一絲熟悉。他突然想像以前一樣伸出手撫順她額前的劉海。但當顧子陽伸出手的時候才突然意識到，現在已不是從前。現在的他，有了喬小菲。

　　曾經的曾經，伸出了手撫平了你額前微亂的劉海兒。現在的現在，伸出的手卻僵在了空氣里。

　　晚上下自習，顧子陽依然準時的站在教學樓下面等喬小菲下來送她回宿舍。時間過了好久，依然沒有看到喬小菲的身影，他想了想，決定去上樓看看。

　　等待，就像一場電影開始前的字幕，每個人都在期待電影的開始，卻都無法跳過字幕進入劇情。所以，看著那一個個并不重要并不關心的名字，等待著開始，卻又不得不看著與劇情毫無關聯的飾演名稱，伴著或高或低的背景音樂，去荒蕪時間。

　　走到喬小菲班門口，看到了她一邊慢條斯理的收拾著桌子上的東西，一邊笑著和身邊的同桌說著話。子陽也沒有說話，就站在窗戶外面看著她，心里其實已經涌起了一股股的煩躁。

　　過了好大一會兒，喬小菲出來了，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顧子陽。

　　“噯？子陽怎么上來了？不是一直都在教學樓下面等我的嗎？”

　　“你就不能稍微快那么一點嗎？”顧子陽語氣僵硬，臉色有些不好看，也沒有回答她。

　　“那我放學了總要收拾收拾東西吧？你說我能有多快？”喬小菲被他莫名其妙的生氣也是惹得有些惱了。

　　顧子陽吸了口氣，也不想再讓矛盾再激化了，然后冷冷的說：“走吧。”

　　昏黃的路燈掩映著樹影，兩個人一前一后的走著。喬小菲想了想，然后加緊了腳步跟了上去，拉住了顧子陽的手，晃著他的胳膊，撒嬌地說：“好啦，子陽不生氣了。是人家不好，不應該磨蹭的，以后一定不會了。”

　　顧子陽轉過身，看著她無辜的樣子，心里感覺軟軟的，然后寵溺地摸了一下她的頭：“我也不對，不應該亂發脾氣。不過你也知道，我不喜歡等待的感覺的。好了，趕緊回宿舍吧。馬上該熄燈了。”

　　身后的不遠處，莫微微剛從小賣部出來。這一幕被她清晰地看在眼里。

　　心里感覺有一丟丟揪揪的疼，不過看著兩人并肩走在一起的樣子還是感覺好般配。

　　大概，我不應該再以之前的方式存在于顧子陽的世界了吧！他已經有了他的她，如此幸福。就這樣，遠遠地看著吧。

　　在這個春末夏初的時候，學校舉辦了運動會，這自然是劉戈的SHOWTIME了，毫無懸念的拿下了好幾個田徑項目的冠軍。劉戈就這樣把汗水揮灑在跑道上，大汗淋漓地享受著來自于女孩子們的尖叫和喝彩聲。

　　顧子陽和程遙也同他一起加入了班里籃球隊，參加學校的籃球比賽。高二（7）班在他們三個的帶領下，一路過五關斬六將走到了高二組的決賽。

　　“高二（12）班。“程遙站在學校的公報欄前，“喂，子陽，我們今天是要和小菲他們班打比賽呢。”

　　“呀！是嗎？我說子陽你可要盡力打哦，可不許因為女朋友而手下留情的。”劉戈湊了過來，一臉壞笑的說著。

　　“看你們倆這話說的，我顧子陽只要站在籃球場上，不管對手是誰，從來都沒有過手下留情這一說的。”其實心里還是暗暗高興的，躍躍欲試的想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一展風采了。

　　下午，籃球場，高二（7）班對陣高二（12）班。

　　上場雙方隊員相互行禮握手的時候，劉戈才發現對方的隊長居然是柳權。他一臉傲慢地看著他們幾個，然后輕輕地靠在劉戈耳邊說了一句：“今天，我會讓你們輸的很慘的。”抬起手在脖子上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然后囂張的指了指他們三個人。

　　“哦呦，我說劉戈，你這堂堂體育特長生太遜了吧，那么華麗的一腳居然也沒傷到人家。人家還是這么健康而又活潑的站在你的面前。”程遙故意提大了聲音，站在劉戈和柳權的中間嬉笑著說道。

　　“我看不應該吧？劉戈說實話，你是不是踢到別人的腦袋了？要不怎么會大白天的在這里說夢話？”顧子陽也走了過來，瞇著眼睛看著柳權。

　　“顧子陽，先別這么囂張，咱倆走著瞧！”柳權有些惱羞成怒，瞪著他們三個說道。

　　一聲哨響，比賽開始。

　　兩班的同學分別站在兩邊，為自己的班級加油，子陽在人群里找了好久，才看到了喬小菲，她手里拿著一瓶礦泉水，朝她揮了揮手，她好像沒有看見自己，也沒有回應。

　　放狠話大家都會，可是技術上懸殊還是有些大的，7班這邊劉戈和程遙算是打籃球比較專業的了，再加上顧子陽技術也算中等，于是上半場勢如破竹的領先了他們班十幾分，大比分領先。

　　中場休息的時候，顧子陽正準備朝小菲走過去，可是她卻和身邊的幾個女同學一起朝自己班的隊員走了過去，然后把手里的水遞給了柳權。顧子陽突兀地站在籃球場的中間，愣愣地看著。

　　“喂，子陽，別在那邊傻站著了，過來喝水啦！”楊梓在場外大聲的喊著。

　　顧子陽緩過神，然后走了過來。接過程遙遞過來的可樂，突然感覺有些不習慣，以前應該都是微微遞過來的吧。抬頭看了看，看見莫微微站在一邊，和其他幾個同學在說話。

　　突然，感覺心里空落落的。

　　下半場顧子陽一直都不在狀態，看著柳權傲慢的樣子更加是有些激憤。籃球這種運動，如果帶著情緒，只會越打越糟。

　　畢竟籃球是一個團隊的，是五個人的運動。因為顧子陽的心不在焉，下半場打得異常艱難。對方趁虛趕超，迅速的拉近了比分。劉戈和程遙極力的防守，才慢慢拖慢了比賽的節奏。比賽結束的哨聲吹響。7班以微弱的優勢取得了勝利。

　　柳權有些懊惱的帶著隊員走下了籃球場。這邊7班的同學大聲歡呼著慶祝著勝利。程遙和劉戈一人一邊的扶著顧子陽的肩膀,問道：“子陽，你沒事吧？剛剛怎么感覺你不在狀態呀？本來還想著大比分領先他們，贏得比賽呢。”

　　“哦，沒事。剛剛腳上的舊傷突然有些疼，沒有發揮好，連累大家了。”

　　“哦？是嗎？那你趕緊好好休息一會兒。還有瞧你這話說的，什么叫連累大家了。雖然贏得少，但我們終究還是贏了柳權這臭小子，不是嗎？哈哈…”程遙大笑了幾聲說道。

　　莫微微站在一邊，看著悻悻的子陽，在心里默默地念：子陽，真的對不起，我不是不愿意站在你的身邊給你力量。只是你已經有了她，我只想默默的看著，不去打擾你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