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如明如雪

　　“如果你不想見別人，我這就讓他走，沒有關(guān)系的。”溫凌趕緊說道。

　　陽雪驀地笑開了，“瞧你說的，韓將軍一片好心，我們怎么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陽雪?！睖亓梵@訝地說道。

　　陽雪見溫凌發(fā)愣，輕輕推了她一下，“你還愣著干什么，快讓韓將軍進(jìn)來啊?！?/p>

　　溫凌這才反應(yīng)過來，笑著快步走了出去。

　　韓延一見溫凌出來，趕忙問道，“陽姑娘怎么說？”

　　溫凌眨了眨眼，本想賣個關(guān)子，但看著韓延那焦急又帶些緊張的表情，她便實在不忍逗他了。

　　“快進(jìn)去吧。”她笑著說道。

　　韓延有些驚喜，竟一時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我們先進(jìn)去陪陽雪聊聊天，今天天氣又好，到時候你再帶她出去散散心?！?/p>

　　“好！”韓延滿口應(yīng)下，便提步向前。

　　他們進(jìn)入屋子的時候，陽雪已經(jīng)沏好了一壺茶，茶香悠悠散開，沁人心脾。

　　韓延見到陽雪，顯然還帶些羞澀，說話也不禁磕磕絆絆了起來，“陽姑娘?！?/p>

　　“見過韓將軍?！标栄﹥?yōu)雅欠身行禮。

　　韓延本想上前扶起她，但一想到陽雪和他到底還是生分，又顧念著男女有別，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

　　“這屋里也沒什么外人，就不用行這些禮數(shù)了。”

　　韓延雖是如此說，但陽雪一向知書達(dá)理，循規(guī)蹈矩，仍是起身說道，“謝韓將軍?！?/p>

　　溫凌見兩人都有些拘束，開口找起了話題，“陽雪，這是你剛泡的茶啊，好香啊。”

　　“是啊，只是這粗茶不知將軍可否嫌棄？”陽雪低頭澀澀道。

　　誰知陽雪話音未落，韓延已經(jīng)一步搶先，將杯中的茶一飲而下，而后抿嘴回味道，“茶雖一般，但這茶的過濾工序和水溫都掌握得恰到好處，陽姑娘的茶道竟是如此了得。”

　　沒想到韓延一介武夫，竟也有如此俠骨柔情的一面。

　　溫凌不禁偷偷白了他一眼，暗暗抑制著笑意。瞧他那囫圇吞棗一口喝茶的模樣，當(dāng)是喝酒啊。別說品茶了，恐怕連茶是什么味都沒弄清楚，就這樣拍陽雪的馬屁......

　　“韓將軍過譽了?！标栄┠橆a微微一紅，輕聲婉言道。

　　溫凌一見此景，心中不禁默默嘆了一口氣，這兩人都文縐縐的，真的能聊得到一塊去嗎？

　　溫凌剛想坐下，給兩人找個話題聊聊，就在這個時候，有將士前來稟告。

　　“凌姑娘，袁將軍要見你。”

　　溫凌趕緊先跟陽雪和韓延告別，道，“你們先聊，我一會再來?！?/p>

　　臨走之前她不忘向韓延眨了眨眼，示意他要多逗逗陽雪開心。

　　溫凌走出屋，陽光依舊那樣燦爛，但愿所有事都能如陽雪一樣，從陰暗到光明。

　　****

　　濟(jì)北王營帳

　　溫凌雙膝跪地，重重叩首道，“我求濟(jì)北王借兩萬兵馬給我，讓我同時攻打鄭州。”

　　慕容泓一愣，棕色的瞳孔一下映出錯綜復(fù)雜的情愫，有一種無聲的悲傷在他沉默的片刻流淌。

　　“如果不是為了鳳皇，你是不是這一輩子都不會來找我了？”慕容泓啞著聲問道。

　　那抑制的聲調(diào)，依然難掩他滿心的悲涼。

　　為了慕容沖的洛陽戰(zhàn)事，她竟然不惜低聲下氣地來求他。

　　慕容沖，在她心中，就真的那么重要嗎？

　　慕容泓的右手不禁深深攥緊，鳳皇啊鳳皇，天下之爭尚不知勝負(fù)，但于溫凌，我確實輸給了你。

　　這個時候，慕容泓的腦海里閃過一絲邪惡的念頭。也許，慕容岳做的決定是正確的！

　　沒有慕容沖，天下和溫凌，都只能是他慕容泓的！

　　“請王爺允準(zhǔn)?！睖亓铔]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再次重重磕頭懇求道。

　　“溫凌！”慕容泓一聲大喝，憤怒已如噴涌之火，難掩絲毫。

　　他上前一把掐住溫凌的下巴，讓她的目光對上他的痛苦。

　　“除了慕容沖，你就沒有其他話想跟我說嗎！”慕容泓望著女子眼中始終如死水一般的平靜，他的聲音從咆哮突然轉(zhuǎn)成了低沉，“你就沒有想問我，我這幾年過得好不好？”

　　溫凌眸光一顫，心中有稍稍的動容，那些年少的時光又一晃憶上心頭。

　　他們?nèi)嗽谇貙m抱頭痛哭的無助，初離長安的激動，忍辱負(fù)重的艱難……

　　不過只是那么一瞬，很快，陽昭倒在血泊里的場景一下占據(jù)了她的腦海。

　　這些年，他為了權(quán)勢，為了自己的私利，認(rèn)賊作父，已經(jīng)很少和平陽這邊聯(lián)絡(luò)了。

　　長安起兵，他身為慕容沖的兄長，身為大燕的皇族，竟有意欺瞞，完全都沒有顧及慕容沖的生死！

　　一絲苦笑劃過她的臉龐，“王爺錦衣玉食，手握重兵，又有什么不好的，我又有什么好問的。”

　　“溫凌！”慕容泓手中的力道不自覺地加劇，他整個人都在不住地顫抖。

　　戰(zhàn)場殺敵不管多么危險，不管情形多么惡劣，都不能讓他害怕顫抖半分，但是面對溫凌那心如死灰的目光，他卻害怕了。

　　也許，他選擇跟隨慕容岳的那一刻，也就意味著，他放棄了溫凌。

　　“請王爺賜我兩萬兵馬?！睖亓杈髲姷赝?，痛卻不叫出聲，只是定定說道。

　　“你為了慕容沖向我借兵，就沒有絲毫考慮過關(guān)中的安危，我的生死嗎？”慕容泓痛苦地望著她，眼中是一世的凄涼。

　　溫凌沉默了。

　　這個時候，慕容泓才徹底地清醒了，他漸漸松開了手。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用著王者的威嚴(yán)，去瞥向一個有求于他的女子。

　　“要我借兵，不可能！”他冷冷說道，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

　　“慕容泓！”溫凌咬著牙重重喊出他的名字。

　　慕容沖可是他從小到大相濡以沫的兄弟，他心里很清楚，就憑那四萬多的兵馬去攻打洛陽根本就是去白白送死。

　　慕容泓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帶著戲虐的聲音說道，“既是有求于我，你就該拿出應(yīng)有的誠意來?！?/p>

　　一聽到有轉(zhuǎn)機(jī)，溫凌趕緊問道，“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借兵？”

　　“若是你做不到呢？”慕容泓冷冷問道。

　　“我......”溫凌的聲音突然小了下去，并不是什么事她都可以做到，比如......

　　“如果我要你嫁給我，你做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