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草木余生

我這個十多年從未下過山的人來到長安城是一件十分傳奇的事情。從前我對世界的概念是十分模糊的，只知道很大，但是對于究竟有多大卻不甚了解。沒有真正走過萬水千山的人還是不要輕易裝深沉，不然容易貽笑大方。

　　從前師傅對我說，他雖然困得了我一時，但之后的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他控制，因為一個人能夠掌握的事情是很少的，除非他以為自己所見的就是整個世界。

　　我想，實際大多數(shù)人就是如此，以為自己洞悉世間萬象，其實還是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自以為是。但是沒有辦法，等到人認識到自己的渺小后大多數(shù)情況不是產(chǎn)生敬畏，而是痛苦。既然會痛苦，那還是自我麻痹的好。

　　長安比我所知道的任何一座城市都要繁華與虛偽，就仿佛幻想鑄就了這里的一切，我顯得不知所措。但小師妹卻表現(xiàn)得對任何事情都極為好奇。我想不出一月，她便能對這座城中的一切都了然于胸，比當?shù)厝诉€要牛逼。

　　我說，看來你十分適合這長安城。

　　小師妹說，不是的，我早就想過了，要練成到哪都混的下去的姑娘，這樣就能陪你去天涯海角無所不能。男人嘛！總是不在意這些事情，吃大餅和吃炊餅一樣活。但是我們不行啊！大餅就是大餅，炊餅就是炊餅，怎么能混為一談。所以必須要將這里的一切都掌握得一清二楚，才能在這里更好的生活。

　　但我當時想的卻是在長安城將事情都解決后我就回去，帶著小師妹回去，過上現(xiàn)世安穩(wěn)與世無爭的日子。我隨口應和道，好。

　　師傅告訴我們的在這個世外高人實在不知住在何處。我想大隱隱于市，小隱才隱于林。真正的高人一定是在某個不起眼的小巷里過著神仙般的生活。

　　我問別人是否知道有一位叫做中原居士的高人。他們都說，我知道我知道。但都指出了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有些是教書匠，有些是說書先生。我想，只要是黃河邊上來的羊胡子老頭都敢自稱中原居士。看來果然是個高人，被那么多無名小賊模仿。

　　我們在長安居住了一陣，一無所獲。期間我給師傅寫了封信，報了平安，托人捎去。但不知多久才能送達，估計師傅剛得知我們平安時，我和小師妹就被奸人給害死了。

　　那時我又夢到了那個悲傷的景象，山上一片火海，師傅和小師妹都離我而去。小師妹對我說，我夜晚總是莫名其妙的流淚，看得她心疼不已。我說，因為我對你愛的深沉。

　　我們無奈幾日后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得來全不費功夫。一日深夜，有人破門而入，瞬間刮進一陣勁風。我以為是那個地方厲害的官吏前來查房，嚇得我們趕緊穿上褲子。我看到一仙風道骨的老人，便問，閣下可是中原居士？

　　那人說，想必小兄弟就是余生了。

　　我立即掏出玉佩給他看。老人看完大笑說，你們可讓我等的好苦啊！什么都不必說，事情的原委我早就清楚，我與你們師傅幾十年的交情，你們有是他的愛徒與親生女兒，我定會鼎力相助。

　　我說，在下感激不盡。

　　中原居士帶我們?nèi)チ怂淖√帲l(fā)現(xiàn)那里非城非鄉(xiāng)，是個結(jié)合部，只有一間大草房子，我想他算個中隱。他說，長安城寸土寸金，就算你是個高人也沒有用，不會有人將你當佛祖一樣供著。你也算一高人，想必之前你中過劇毒，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正常人中那毒活不過半柱香的時間，老夫也算大開眼界了。

　　我說，我此次來到長安兇險異常，各派勢力都想取我性命，還望老師傅指點。

　　中原居士說，其實真正的勢力還沒出現(xiàn)，這些不過是些鷹犬。當年我與你師傅就曾找尋過你。但是你師傅沒有算對時間，早了二十年。他二十年后才找到你。我說，你就讓他十二歲來找我吧！但是沒有想到又晚了五年。

　　我與小師妹尷尬的沒有說話，這么丟臉的事情還是不要告訴他為好。

　　他繼續(xù)說，當年我們瞞天過海才將你的消息掩蓋掉，所有人都以為你已經(jīng)死了，但是沒有想到還是走漏了出去，這下天下皆知，百萬之眾都在關注著你，有人望你活，有人望你死。

　　我說，沒有關系，我在路上遇到一位叫做陳天的人，他給了我一信號彈，說必要時能夠保我一命，他究竟是誰？

　　他說，看來他們也知道了，余生，你聽我說，他們雖然能夠保你一命，但會把你卷入更大的危險，不過這也是你的命。來，余生，你跟我來。

　　中原居士領我們進入一密室中，我沒有想到這間草屋的地下還別有洞天，里面都是些絕世兵器，寒光逼人。他問，這些是不是很厲害？

　　我連連點頭。

　　他說，這些還不算什么，我給你看看更好的。

　　他又打開了一間暗門，里面是個更小的密室，其中裝飾豪華價值不菲。他說，你看看那一把。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把長劍嵌在墻壁里，一股陰人的寒氣瞬間爆射出來。我想若是定力不夠的人一定會被這股氣勢嚇哭過去。我緩緩地走去，覺得這把劍似曾相識。

　　中原居士說，寶劍配英雄，這把劍終于物歸原主了。

　　我問，此話怎講？

　　他說，五百年前的你用的就是這把劍，一人斬殺了武林各派高手，那一日血流成河尸橫遍野，各門派幾十年都沒緩過勁來。這把劍傳說是用隕落的天外飛石，幾十位首屈一指的鑄劍師用了三年鑄造而成。五百年還是那么勢氣逼人，你聞聞，還能聞到血腥味。

　　我對小師妹說，小的時候總想當英雄，看來這下要成真了。

　　沒想到小師妹一陣反感的說，余生，我只是想讓你成為英雄，可沒讓你變成殺人魔頭啊！

　　我聽了不禁后背發(fā)涼，意識到這把家伙極其危險。

　　我對中原居士說，老師傅，要不算了，我用普通的劍也沒有多少人能夠打贏我。這把劍還是放在這里吧！

　　他笑了笑說，這個沒有辦法，你的命運五百年一次輪回，從來沒有改變過，書上都是寫得清清楚楚的。

　　我拉著小師妹掉頭就走說，老師傅，那這樣的話，晚輩就告辭了。

　　他在身后嘆了一口氣，然后關上了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