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凝視這死氣沉沉的葉子的時候,突然,窗外傳來一陣劇烈地聲響,我趕緊緩過神,打開了這第6600封信,信接著這樣寫道:
“呵呵!你好,年輕的孩子!請允許我這么叫你,雖然我也并不比你大多少。上面的那個女孩確實是那么天真,叫我駐足停留,也叫我惋惜!
她說她妄自菲薄,其實我倒覺得,妄自菲薄的人并不是不好,而是這荒蕪的世界里太多的人總覺得自己能力超群,用上帝的名義,做著撒旦的事情。
相信我,你是一個可以在黑暗中看見太陽的人。千萬不要自殺,活下去,請為了那女孩,也為了我,活下去。
我知道你一定特別恨我,特別苦悶??墒?,有些東西,我是阻止不了的。比如在我父親和你之間,我情不得已選擇了我父親。拋開一切的定義與規矩,這可能是最合情的選擇。但如果在合理這個層面,我是罪人。女孩的死,代表著幼稚美好的執念愿望破迷,而你的被抓,象征著這荒蕪世界荒誕的延續。而我的死,只想給我這艱難的抉擇里一個義無反顧的答案。我要去完成你未完成的事情,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與我這最后的選擇?!?/p>
信讀到這里,我情難自已。
上帝創世的時候向著黑暗輕輕的一說:“要有光!”然后,光瞬間就來了!
可當我們在這無比黑暗的周遭里怒吼,向夜空發出了最后的宣言,只是到了最后,有的只是幾個星星向我們眨眨眼睛,僅此而已。即便是這樣,你我也會有瞬間的安慰。人類強大的精神有些時候離奇的脆弱,但有些時候又離奇的堅強,我痛恨這左右逢源的精神,正如我痛恨著像那該死市長的該死秘書一樣,在不同的世界里扮演著雙面的人生,樂此不疲,雖生猶死!
然后我擦了擦眼淚,繼續讀著:“請不要為我悲傷,我能做的也就這么多了。用我的命去換回那小女孩在天純真的靈魂。
你要知道這不是自殺!我知道你已經在生與死的天枰上權衡了很久,也痛苦了很久。我只愿用我的死換回你對生的渴望?!?/p>
讀到這里,我開始失聲痛哭。
我無法去判斷這個女人的心中是什么樣的動力推著她完成了這個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使命”。她是那么的怕死,那么的敬重著生命。當她寫下這封信的時候,她一定異常的苦痛與糾結。
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雖然某些時候,人的死就像芝麻落地被呼嘯而過的車碾碎時噼里啪啦的聲音一樣。但這聲音畢竟有高有低,誰也不能斷定死亡的一瞬間人有沒有后悔和痛感。無恥的將生命視為螻蟻的人,很難被歷史忘卻,因為他將會是所有歷史時空里人類共同仇視的敵人!話說回來,螻蟻也是有生命的。
信接著寫到:“我也莫名的喜歡上了你,就像那個女孩兒一樣。也許愛真的可以使一個人無所畏懼!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已過的世代,無人紀念;將來的世代,后來人也不紀念。'你我都是逆旅中的一段微塵,當風飄過的時候,沒有人會記得你與我曾經有過怎樣的關系。
你看那月亮上砍桂樹的吳剛,他一直砍啊砍啊,砍到天荒地老也不曾見桂樹倒下,這期間的寂寞、苦悶、孤獨有誰知道?
我寧愿相信他有著對嫦娥的思念,有著對這荒誕懲罰的不滿,他的反抗就是不斷的去砍,用平靜的心去砍。
當太陽升起時,他伸伸懶腰,微笑著拿起斧頭,朝那該死的桂樹砍下今天的第一斧。雖然看到了這桂樹總是神奇般的愈合,他一開始可能是厭倦的,不過后來,他看到這桂樹傷口愈合的頑強精神,再看看人間那么多的死亡,他保有了最大限度的同情,并希望每一個人都能擁有這樣神奇的功能。
可是他也知道,這是癡心妄想,這是虛無的幻想,飄渺而沒有邊際。于是他用最大的力氣去砍這桂樹,等待這桂花被震落的一天,飄向人間。
當他看到人間的人們用這桂花釀酒,飄香四溢,飄到他的鼻子里,他陶醉的神情和著這落日的余暉,我想吳剛是幸福的。當他看到他心愛的嫦娥不顧那天庭的教條送來人間的桂花酒與傷心的淚的時候,他是無奈的,但我相信他會輕輕地擁抱住嫦娥,體會這短暫的幸福。
你說加繆的發現,不正與這吳剛伐桂有著一樣的希冀嗎?
那國王西西弗斯,似乎徒勞地推著石頭上山,無奈地看著石頭又滾到山下。當所有人認為這懲罰是天地間最痛苦的懲罰時,加繆站了出來,并說出這看似荒誕的故事背后,隱藏著你我面對荒蕪周遭的真理。
無論周遭多么荒唐,多么荒誕,甚至荒謬,你我都不要放棄反抗,即使這反抗在除你我所有人看來是無意義的,那最起碼,還有你我彼此知道,我們在做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們不能要求任何人都理解你我,但求只要彼此理解,這,他媽才是我生或者死的意義!”
信讀到這里,我已經沒有了淚水,我充滿了憤怒,我向上帝吼出了最后的憤怒!
什么樣的地方能滿足人們的心;什么樣的事情能滿足人們的成就感;什么樣的人生是你我想要的;什么樣的生命可以使你我覺得不負此生;什么樣的世界是你我真正想要的世界。
期待永遠是美好的,世界永遠值得你我期待,只是這形容詞永遠達不到'美好'的程度。
我抑制著憤怒,繼續讀著信:“
在任何一個世界里,都會有左右逢源的人。
你厭煩我父親身邊那個秘書,這無可厚非。只是,這也是他們生存的選擇。
我不想站在上帝的角度去寬慰任何一個人你們都不該死;我也不會站在撒旦的身旁去指責任何一個人你們都該死。我們可以遠離他們,過另外一種'左右逢源'的生活,叫'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其實任何故事都是由人說,世界也由人解釋。只是解釋來解釋去,我們知道的越多,就越容易陷入迷茫不知所措的境地。
有時候,我也會陷入荒誕之中。
加繆他曾說過這樣一個例子:'有一個老人,平日里夜以繼日地撿瓶子,心里想去他所向往的大城市法國巴黎看看。直到有一天,他終于攢夠了錢,欣喜的來到了這個繁華的都市,看著豁大的街道,老人笑了。就在這時,有一陣風吹過來一個空瓶子,老人下意識的趕忙去撿,沒成想,被一輛疾馳而過的汽車撞飛,當場死亡。'
他舉完例子說了一句:'這個老人的一生是幸福的嗎?'
沒有正確答案,當你我都活成了一個故事,后來的人讀起的時候,為這荒誕笑一笑,僅此而已。
加繆卻也死在了荒誕之中:加繆很反對開快車,可他偏偏就死在了朋友開快的車里,死的時候,他手里的公文包里還有他沒有寫完的故事手稿。
對此我也想說一句:‘你說加繆,他的一生是幸福的嗎?'
還有薩特,他的晚年,多病纏身,眼睛基本成了擺設。你說是上帝怕他再發現什么,讓薩特陷入如此荒誕的晚年生活。
再說余華,他從那個動蕩年代里墻上的'大字報'里愛上了文學,差點將魯迅的《狂人日記》改編成歌曲,或許我們能在這《活著》里得到這樣一個真理:活著其實就是活著本身。
還有很多很多:你說那個中國自殺的第一個詩人屈原為什么選擇了這樣反抗的方式?
你說當文森特站在那烏鴉飛遍的麥田里,舉起槍想要自殺,卻沒有打向自己的頭部,而是朝自己腹部開槍?你說在自殺的那一瞬間,他夢見了什么?他是否真的想死?
……
生存需要你我的意志,對未來世界的信心,只是當你我意志消沉,喪失信心的時候,我們會墮落,但我們不會去選擇自殺,自殺的人大都是對周遭社會的不滿,可義無反顧自殺的人卻很少很少,大都會猶豫,會抉擇。在這徘徊的日子里,只要有一束陽光擁抱他,他很大程度上會改變想法,請也允許我叫你一聲老公,老公,請把我當成這束陽光,好嗎?
像那個女孩兒一樣,我也用詩歌結束這封妄自菲薄的信:
親愛的,你說:一個新的故事會開始嗎?
蕩然無存的故事還能延續嗎?
那迷霧中的人群能否知道這故事是什么時候開始,又是什么時候結束的嗎?
荒原里,你我彼此能否相擁而泣?或者選擇微笑?
那一聲聲執拗地怒吼,能換來這荒蕪世界人群的回首嗎?
親愛的,你說:未曾埋葬的是什么呢?還在路上的,又是什么呢?
螞蟻在地獄里挖洞
月光在人間里抽泣
忙碌地證明著沒有意義的生命
瘋狂地反抗著前世今生的生活
富麗堂皇的房子里真的會有幸福的人嗎?
囚禁真的給了你墮落的理由嗎?
當冷風吹過枯草、掃過死水時
我是否真的離去,從未可知
相信我,這是我說的最多的詞了
相信我,狂風卷走了沙漠
烏云又將黑水沖灑
你我都經歷了這空蕩荒誕的世界
有些問題,會有答案
有些問題,永遠也不會有答案
不奢求你能夠記住我
只希望你知道
在這個世界里
不止只有你一個人
還有那個“妄自菲薄”的女孩和
同樣“妄自菲薄”的我
———你的“妻子”:一個似乎妄自菲薄的女人
恍惚中閃出了一位哲人說過的話:“這個世界不斷地向你我講述著我們并不愿意的故事。”
這個世界,留給我太多悲傷的痕跡,關于生與死、生存與生命、人生與人心、生活與命運……一切的一切,曾經所有激情的討論,都逃不過被消逝的歲月所帶走,從來不會有例外。
這兩個女人,都是因我而死。我都不知道她們的名字,她們也不會再知道我的姓名。
像這該死的市長與這該死的秘書,他們的名字對我來說不曾有任何意義;對歷史來說,不朽的名字又有什么意義呢?像這些人,死后與生前都一樣,他們想讓歷史銘記他們的名譽,這無疑,是一個荒誕的笑話!
哦,上帝?。∷邢蚰闫矶\的人,在面臨死亡的時候,向你告別了嗎?
可是,那個女孩的死還來不及向你告別,同樣,那個女人的死根本沒有地方向你告別。
如果說人的死對于活著的人來說,是有意義的話,我想這意義并非那么悲傷,而是一種逆向的能量。
當所有的親人都離你而去,沒人可以理解你的悲傷,也沒人能夠拯救你,你是你自己的囚徒,逃出這囚牢,帶著那無處告別的人最后的悲傷與希望,站起來,迎著風,向這世界的荒誕宣戰:嘿!荒誕的周遭,你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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