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說的一樣,看完唯美片(說他武俠有點過不去心里那道坎)《刺客聶隱娘》好幾日,會像是中了刺客們慣用的暗器一樣,慢慢毒發(fā)——這種毒依然無關(guān)于劇情——當(dāng)然和那個很糟糕的臺詞也沒什么關(guān)系。那種毒的特質(zhì)有點像化骨綿掌,綿里藏針,銷髓蝕骨。
影片獲得的嘎納獎總會讓人想起另一部同獲殊榮的《霸王別姬》,忘不掉的是那些眼神,眉眼里藏的情緒纖細(xì)敏感,而在這,忘不掉的是望向的無措。前者難忘可能是表演,后者難忘也許是經(jīng)驗。
在看《邊城》的時候有過這種感受,紀(jì)錄片《園林》也會有——看的時候平平淡淡,看完之后心無掛礙,三天之后毒癮發(fā)作——夢里開始做起關(guān)乎東方美境的夢,記憶里那些插播的臺詞像是裝飾用的道具,稀疏而過,“沉默是今晚的笙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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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有許多以望字題頭的風(fēng)物“望江樓”“望月亭”“望夫石”。望,一個安靜的動詞,似乎背后總有這樣一個意向——斜陽余暉,過盡千帆,暮色四合,孤影欄桿。
《說文解字》里是這么解釋望的:出亡在外,望其還也,從亡。于是,望,有了一絲東方式的惆悵。這種惆悵夾雜著“失”與“盼”,由是,“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shù)山”,“最傷梅嶺望,花雪正紛紛。”“獨上西路,望盡天涯路。”
在《論語》價值觀主導(dǎo)的舊式文化里,推崇的是“君子欲訥于言而敏于行。”(《論語·里仁》)。所以,才氣縱橫愛表演的唐明皇算不得君子,而藝冠眾帝的徽宗,更是被舊朝老臣章淳評說:端王輕佻,不宜君天下。這部不肖自囈風(fēng)格的文藝片,更像一部窺望的傳記片,恪守著訥言敏行,隱娘手起刀落殺人如麻,同時又少言寡語——片中唯一話多一些的也就是那位夫人的說鸞。(竊以為,如果全為文言或更妙。)
導(dǎo)演一人分飾兩角,一個化身隱娘,窺望,一個化身敘事者,凝望。那種看在眼里的冷淡與行為的轉(zhuǎn)變,更像假想中,傳統(tǒng)的東方——就像那個用了一千多個“不響”的《繁花》,隱娘也只是望著,“伊伐響”——影片將語言精簡到非必要時絕無言,只是望著,隔著簾,隔著樹,隔著屏幕,多情隱秘地望向,無法表達(dá)也只能望向,多說無益便只剩望向……
2015-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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