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思

　　斟上一杯思念的酒，杯是凝固的淚，夜是綿長的胸懷。

　　??白色的液體蝸居在杯底，望川狹小的天月，波紋高高低低的劃過酒杯的心海，苦苦的酒凝蕩成夜的蒼茫，佇立在空屋的玻璃杯孤傲著，似是書寫流逝如風的記憶。我搖晃著惶惑不驚的液體，仰頭飲盡春天一縷夜晚的凄涼，生命如歌，夜如思念的酒，入喉，入眼底的淚，是紫色的夜的孤獨

　　??是思念化為了一滴醇厚的淚？還是夜晚的心事濃郁了酒杯，滴滴都是癡癡的醉，我的眼淚醉了，今夜醉了，孤傲的酒杯醉成琥珀．

　　??為你，我愛上了寂靜的夜晚，我把疲倦的身體丟棄在原始叢林，狂野的漠風撕破面容上辛酸，形成的溝壑還在廷伸，低首俯瞰，泥土的深處有夜晚的思緒撩開。我深刻的思想停滯在那年的紅楓林，把純白了一冬的滿面的落花雪月珍藏，只為與你渡過平凡的歲月，讓歲月擱淺的溪流潺潺，讓我們的小屋有歡歌，有塵世的清新踴躍。

　　??擇一方平地，站立在世界的源頭借一柄智慧的利劍，斬斷人生的酒杯溢出的思語，斬盡廷伸的路飄起的傷痛降落的枯葉，不要任意的續落我的小屋，讓衰落的憂傷蓄積你的眼簾，我嬌柔的手指捕捉不到你的心靈寂語，那時刻，你可曾，可曾感知，我暢開的心花滿是藍色的淚雨紛紛，滿是期待的悵惘，滿是漁歌和燈火。

　　?為此，我彈奏起春陽的綠枝，過濾你眼瞼的傷痕，每至于此，我總是想，湛藍色的海水是你憂傷的水因子組合成了無際的寬幕嗎？今日的今時，烙印在你深邃的眼底，化為那一簾或是一際的無邊，我是茫渺的海魂，追索不到你遠洋的渡船。

　　??為你，我愛上雨絲煙霧的街市，我靜靜的聽，耳畔有人群穿梭的足音沉浮，有簾幕攏住我清瘦的身影，我把披肩的長發灑向孤苦的雨簾，等待，等你牽起我的素指，為我唱合一首天長地久的情歌，我的雨季就這樣悠長的了我的情懷，舒展了我的秀眉，纖巧了我的心胸，吟詠了我的詩頁。

　　??為此，我一生的腳步都是聆聽著簌簌的雨聲浸入靈魂的樂音，雨潤的芭蕉獨唱夜語的幽幽，清淋淋的宋詞跑出了我的思緒，我獨誦著，凝望著泛起雨花的城市邊緣，我的傘被一片風化為石的云絮席卷一空，余留了一幅空蕩蕩的骨骼在街市上游弋。

　　??我愿是一絲一縷的雨，細致的溶解千年的恩怨，我愿是一朵盛開的雨花，寂靜的綻開在你的面頰，在春暖啼綠新顏，我是一抹生命的新綠，在夏日驕陽似火，我是一襲涼意清雅，在秋風暗愁，我是一簇豐盈的金黃，在飄雪的冬季，我是一瓣潔白。牽掛你彈起的斷腸曲，撫慰你長年淋濕的詩魂，滴滴的雨珠滾動了紅塵的縮影，我在雨花中沉默成一簾風景。

　　??為你，我愛上凄迷的月燭，時常獨倚樓臺，將目光搖向博大的夜幕，繁星閃爍著瑩瑩的光燭，我的眼睛有光燭的喜悅涌現，童年的稚語流向了那一夜宇宙的背，我的童話是白雪的伊人在森林里尋覓七個小矮人的故事。

　　??揮出弱不禁風的手臂抓取天幕上的孤月，浩然的光芒籠罩了我凄寂的幽魂，有一際月亮的帆船向我駛來，是你載著我遠揚長風的帆船嗎？迎向那輪皎潔的明月，再邀李白醉酒三千，品詩，念詩，我的眼睛醉生了藍色的月亮，影子便劃過了無痕的水面，臨水而居的伊人，是我的心魄，望眼欲穿的癡情，我明了你會為我織錦成一簾紫色的紗麗，在月燭的子夜成為駐守的石雕。

　　?我喋喋不休的訴說著，酒杯空了，夜色寒了，月燭淡了，我的屋呢？空蕩蕩，空蕩蕩的承納了滿室的鬼影，那是我感念你的文字，我酸痛的手指敲碎了銀幕，敲斷了高山弦音，敲殞了玉人的香魂．

　　??我的詩抒不成行，我的曲譜不成歌，我的屋坍塌了，斷垣殘壁處可曾有我的君為你守候，可曾有你的伊人為你重奏離索，重喻聚聚合合的前生和今生的離離散散，風過了，可曾有香丘依鋤葬花，花散了，可曾有癡心的人淚念四季。

　　??嘆落花飛逝，人影幾何，思凡塵悠遠，閉春無花誰言，我寫著清瘦的詞句，環繞筆端的是流水經年的離嘆，遙過的路途牽系著曾經的歡樂，狂放，灑脫，激情，竟是被我殘酷的擱置在一方封存起來的角落，心不曾暢開感懷年少的癡狂，腳步追隨著日出和落幕終日循環，思想沉沒在日漸堆砌的今日和昨日的流放之中。

　　??今夜，我記取了微涼的翅影，我青春的翅影帶著我翱翔海闊的藍天，掠過雪地盛開的繁花，我就丟棄了一個藍天似的湖泊，我把珍珠般的湖泊鑲嵌在我童年的額角，在沐瀝著雨夜的石碑旁搖曳星光，淺藍色的星星草點綴了荒涼和跋涉的艱難，我離開家鄉的苦澀在那時背負了沉重。

　　??今夜，露濃花瘦，醉影瀟瀟，風簾幽幽，月明皎皎，我彈奏起橫置多年的琴瑟，一線的青春在琴鍵上舞著，蹈著，醉了今夜的風，柔了西窗的月。

　　??我把柔情的心弦書寫，給今夜牽起黃昏的戀人，我把千古的絕唱彈奏，給紅顏相隔的友人，我把潔白的詩頁掛起，給自己心靈的家園．淺淡的呢喃，清婉的低語，只為祭奠今夜的眼淚．

　　??夜，你哭了嗎？為何你的淚水是我的傷楚。

　　??夜，你醉了嗎？為何你的岸沒有我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