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PREFACE 我不是寫手，更不是作者

　　我想寫很多故事。

　　俠肝義膽的，雞湯式散文的，意味深長的，或者像夏目友人帳一樣鬼怪妖神類的，像恒殊的“Swan”系列一樣綺麗厚重的，像慕容雪村的“成都”“深圳”一樣催人淚下的，亦或是一首簡單的詩歌，甚至是斷袖分桃，或者叫人唏噓的鄉土文，讓人深夜不敢關燈合眼的驚悚故事等等。

　　實際上，每一種類型的故事都存在于或者存在過我的腦海中，它們有的還沒來得及豐滿就被我扼殺于搖籃，有的已經完整卻被我束之高閣然后淡忘，大多數故事我自己權當開腦洞玩玩兒，可沒想到腦洞一開多了，腦子就不太好使了——我能構思出的好故事越來越少，能從虛無縹緲的意識想法變成白紙黑字的更是微乎其微。

　　我九歲半開始寫故事，二〇〇八年的樣子，第一部小說，寫在一本喜羊羊與灰太狼的16開彩頁本上。為了防止別人偷看，每頁被我戳了個洞上了把沒有任何卵用的小鎖。三月到九月，大半年，6000多個字，卻感覺多到復寫了一遍“上下五千年”，以至于莊重地圈上最后一個圓圓的句號后手都在激動地顫抖，心里又激動又難以置信——天?。∵@是我寫的小說？居然寫完了！可怕！估計有好幾萬字吧！……

　　我高興地把小說拿給父母看，當然，你要曉得，一個九歲半的小學生寫的東西怎么可能好看得起來？但他們沒有打擊我，我很感謝他們。是他們的鼓勵讓我堅持了六年。

　　第一部小說完成以后，第二部小說僅用了4個月，第三部小說用時更短。每一次寫之前，會跑到縣城里的小文具店里，花一個下午挑選一本自認為最好看的本子，一只自認為最好看的筆，再去超市買點零食，在悠閑的午后開始“創作”，不亦樂乎。兩年以后，六年級快畢業了，我和同學構思了一部玄幻小說，我開始用電腦寫，而且一寫兩年，前前后后十萬多個字，可惜半途而廢了，這個故事成了當年的紅樓夢，不過曹雪芹死了，我還活得好好的。

　　二零一三年是我最高產的一年，上初二的我那一年寫了十二部短篇小說（當然這是在沒有寫長篇的情況下），都是些對于愛情的幼稚幻想，友情的堅守，和親情的血濃于水。語句無病呻吟，作到死，非主流得不像話，卻還理直氣壯信心滿滿地報名了新概念作文，投了一篇現在不能入眼的文章。二零一三年，郭敬明的最世文化公司舉辦了第三屆“TheNext文學之新”，我依舊不自量力地投了三篇文章，結果當然是石沉大海。

　　到那時為止，在寫作上我一直沒有成就，沒有在雜志上發表過文章，沒有在比賽中獲過獎，我只是固執而一根筋地寫著，天不怕地不怕，對于別人的批評也能耐心地接受，要知道我這人有個毛病就是聽不慣別人對我的寫作指手畫腳。不過雖然如此，我發現我確實是進步了，語言自然了，情節合理了，雖然比起很多大神和我崇拜的作者——比如陸俊文，另維，潘云貴等——還有很大一截，但我也有資格說一句，對于自己，我已經今非昔比了。

　　我之所以寫下這些歷程，我的故事，并不是要炫耀什么或者供某些人嘲笑一下以吸引他們的眼球。我只是想把這些過去的事情，以文字的形式使其長存下去，免得我忘了。去年再次參加新概念，參賽文得到了親友的認可，不過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我不知道是為什么，便簡單地歸結于“能力不夠”四個字。同時我漸漸發現，我對寫作，寫作對我，似乎有什么不一樣了，但到底是什么不一樣呢？我想不出來。

　　直到昨天，我執筆——我現在已近很少執筆了，一般都是電腦打字——寫下這篇前言的時候，才突然頓悟，醍醐灌頂似的。我的胸口突然涌起一陣沉痛的哀傷和害怕。

　　我現在寫作，幾乎都擠不出時間，因為高中學業繁重，提筆創作幾乎是罕見的；我現在寫作，隨手拿一張干凈的紙（這篇前言是在一本沒有用完的廢棄數學錯題本上寫的）就動筆了；我現在寫作，怕詞匯用不準確，怕語句太浮夸，怕別人看不懂不喜歡，總是怕三怕四，反復刪改，最后反倒沒有完成；我現在寫作，有時候會自卑地覺得就那樣了，我注定不是那種會講故事的人，莨辰，醒醒吧，你什么時候把自己當張嘉佳韓寒了？

　　那個當年會花半年時間一筆一劃地完成一部作品的人呢？那個當年每天晚上都要抽十五分鐘寫作的人呢？那個當年寫作之前會精心花一個下午挑選一本本子和筆的人呢？那個當年寫作天不怕地不怕總是懷揣滿滿自信的人呢？那個曾經為一個很簡單的情節感動為自己筆下的人物同悲同喜的人呢？

　　他去哪里了？

　　我曾一度瞧不起過去的自己，卻漸漸變成了過去的自己瞧不起的人。

　　謝學功有一篇文章，叫做《玻璃破碎的方式》，里面有一句話，我印象特別深刻：“這個世界上最讓人恐懼的事，從來都是那些發生在不知不覺中的改變和消失……就像我以及我的夢想。但是——也總有一些人，他們始終敏感而堅持，寧愿像那塊玻璃一樣，就算破碎也要破碎在最開始選擇的位置?！?/p>

　　我想這就是我悲傷的原因，也是我害怕的原因。我不是那樣“就算破碎也要破碎在最開始選擇的位置”。

　　我開始回顧我為什么而執筆，貌似是個很棘手的問題。

　　現在寫作是為了什么呢？坦白講，恐怕只是讓別人認可自己的工具，贏得一個“這個人有一技之長”的標簽吧。

　　而當初呢？十歲那年完成第一個故事的時候，我對自己說的——我想寫很多故事。

　　原來十歲的時候我早就想明白了這個問題，只是我太喜歡寫作了，以至于寫著寫著就忘了。

　　常說“勿忘初心，方得始終”，有多少人做一件事，是真正記得自己的初心的？

　　金星秀中，金星老師有一次演講，主題是“明星那點事兒”。我看哭了，在沙發上，眾人都沒發覺的情況下，偷偷抹了把眼淚。我這個人，很難有文學藝術的作品戳我淚點，流淚的幾次是屈指可數的。一次是看了《媽媽再愛我一次》，一次是看《變形記》中的某一期，還有一次是看南康白起的《我等你到35歲》和《浮生六記》。金星秀中流淚，是第四次。

　　信仰——大信仰，小信仰，正確的信仰，錯誤的信仰，只要有，就叫人活得心安理得?？僧斢幸惶彀l現，自己的信仰在悄無聲息中就莫名其妙地被自己忽視甚至放棄了，那曾經擔心的碌碌無為和平庸無能可能真的就會發生了。

　　張嘉佳說：“一群作家寫上十年，他們的風格就分道揚鑣了?！?/p>

　　我能堅持到十年嗎？當我越來越忙的時候，越來越需要完全地為現實奔波的時候，我還能堅持嗎？

　　我不知道。

　　很多故事，當初寫得出來，現在寫不出來了。我想，我該回歸初心了。我的初心不是我想成為一個作家，不想鼎鼎有名轟動文壇，不想講大道理寫深奧的語句，也不是想像郭敬明那樣用文字開辟出商業帝國。

　　我只想寫故事，把故事里的喜怒哀樂生老病死帶給更多的人。我只想寫故事，我希望那些故事都可以下酒，從酒的影子里，我希望你們可以看到我在甩開一切凡塵俗世的的羈絆后是什么樣子，也希望你們可以從酒的影子里看到一點自己。

　　我想寫故事，我不是寫手，更不是作者，正如莫言說的：“我終究還是講故事的人即使我講的故事故事性很差?！?/p>

　　于是有了這本《涼腔》，這部文集中有各種各樣的故事，都是閑暇的念想，我所能想出的故事。

　　晚安，陌生人。

　　題目來自于我最喜歡的電臺“給同樣失眠的你”，主播凌峰的經典開場白。在這里謝謝凌峰陪我度過一個個失眠的夜晚，謝謝他給我帶來的生活的勇氣——盡管我們素未謀面，你不知我。這個版塊，也希望給陌生的你，我用我的文字，我的心情，我的感想，成就一篇篇帶著深夜氣味的散文隨筆。愿你放在床頭，消化今天的愁與苦，帶著對明天的信心與希望。晚安，陌生人。

　　流放到時間以外。

　　郭丹的詩集《地球以外的時間》中的第一首節選：

　　地球還是太小

　　化作一張張圖紙、裝訂成冊

　　不消三天便可讀完

　　我從未抵達

　　落日后面的世界

　　群山的那一邊

　　也沒有走出另一個我

　　我的許多故事，民國中的，鄉土間的，城市里的……或許沒有郭敬明的故事那么心碎華麗，也沒有馬爾克斯那么浩大，但我希望他能感動到你，不論長短。我一直覺得，我能想出的這些非虛構的故事，他們都來自我前世的記憶，穿越了時間與空間，像流水一樣延續到我的腦海中?，F在，我愿把他們與你分享，如果可以，希望有那么一瞬，你的思緒，以我的故事為徑，流放到了，時間以外。

　　精靈·九尾·傘仙。

　　陳坤在其《鬼水瓶錄》中，有這么一則叫《人心》的隨想：

　　少年時，心白嘴講白。

　　青年時，心白嘴故意講黑，心還白。

　　成年后，心色糊，嘴講紅，窗紗動，改講黑，狗吠，再改橙。怎么成年后，人心變成七彩玲瓏了？

　　人心太過復雜，難以揣摩，但有一種或許現實世界不存在的東西，簡單到可以讓人潸然淚下。

　　夏目友人帳，浮生物語等等，都已經見證了這一點，妖怪漸漸進入了大家的視野，許多妖怪都被大家熟知。而天地萬物，還有哪些妖怪，還小心地保守他們的秘密呢？

　　這一節中，我化身一名藥師，專門尋求四方妖怪，在妖怪自愿的情況下，把他們變作藥引。逆旅之中，我把它們的故事，講給你聽。

　　龍泉劍·紫禁城。

　　龍泉劍，中國名劍之一。紫禁城，明清皇城。一個俠骨柔情，一個君臨天下。愿那浪跡天涯的逍遙士，能喚醒你對江湖的絲絲念想。向往也好，相守也罷，只為自己而活；愿那樓闕亭臺能牽起你對王朝的記憶，秦漢明月，唐宋江山，明清煙火，地老天荒，唯有癡念，不曾遺忘。

　　最后祝，閱讀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