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開學之日誤撞何安

　　“紫楚，今天怎么起的這么早？這幾天自己在家怎么樣？昨天飛機晚點，我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不早了，你舅媽和表妹還沒起床。”

　　“嗯，舅舅玩的開心嗎”說出這句話我就后悔了，我顫抖的聲音將我脆弱的內心暴露無遺，是的，我看過表妹在朋友圈發的動態，她每天都在更新的照片，我忍不住，還是匆匆掃了一眼，每一張照片每一個笑臉都刺激著我那羨慕，甚至是嫉妒的內心。

　　“舅舅原本想在家陪著你，可是你舅媽和妹妹非要我陪著她們……”

　　“舅舅，我理解，真的，我沒事。”我知道打斷舅舅說話很沒禮貌，可是我不愿再聽到舅舅的歉意，我裝作不介意的走下樓梯。

　　“嗯，好孩子，這是生活費，不夠用的話，記得告訴舅舅。”

　　“好”我接過生活費便出了家門。

　　十一假期終于過去了，我背著書包深吸一口氣，踏上了開往學校的公交車。

　　“我是聽說端木凌宇學長在這所附屬中學，我才努力考進來的”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

　　“他爸爸就是赫赫有名的端木文化集團的總裁，在端木名下的還有房地產業、旅游業等，擁有龐大的家族產業，聽起來高不可攀，可聽說凌宇學長倒是平易近人”

　　“哇，好厲害啊！”

　　“沒錯，凌宇學長出身好，樣貌好，性格好，成績好，簡直不能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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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公交車比以往要熱鬧很多，大概是因為乘車的都是去附屬中學的學生，我看著窗外，突然發現幾天前去過的那家面館，就在學校附近，心想著以后的午飯有了著落，算是解決了吃午飯的問題，卻聽見身邊的女生說得越來越起勁，那個端木凌宇到底是有多完美，讓她們這樣如癡如醉，心里多少有些嘲諷，正要把耳機塞到耳朵里，突然感覺到肩膀好像被什么東西擊中，下意識低頭看，落在腳邊的是一顆益達口香糖，撿起來攥在手心里，戴上耳機便不再理會。

　　“紫楚”剛下公交車，就聽到林青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停住腳便轉身，猛地撞在了后面走來的一個人身上，身體正要傾倒，我看到那人帶著鴨舌帽，帽檐壓的很低，穿著附屬中學的校服，他突然伸手拉住了我，順勢將我帶到他的懷里緊緊護在胸前，我的心里像是有什么東西轟然倒塌，我那敏感的神經依舊叫囂著，那一刻我不知為何，忘記了反抗忘記了逃離，在他的懷里抑制不住的顫抖著，甚至，甚至還能聽到他有力的心跳，甚至，甚至還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兒。

　　“紫楚，你沒事吧”大概是看著林青跑過來，他匆匆放開我，跑進了校園。

　　“紫楚，你的臉色好白，剛剛撞到哪里了嗎？”

　　我在一陣驚慌失措中反應過來，搖了搖頭便向著校園走去，這樣的時候，我不想讓自己再想起那些黑色的記憶，我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的病態，我可以假裝忘記過去發生的事情，可我的身體卻無時不在提醒著我，我有一段恐怕這輩子都難以忘記的可怕的，惡心的記憶。

　　課程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雖然附屬中學的學習進度要比其他學校快一些但是大概是因為我學過一遍，再按部就班的聽課，自己多少有些浮躁，趁著假期，我去書店買了初二的課本，上課聽不下去的時候，會拿出初二的課本翻著看，不知不覺便自學積累了很多知識。

　　開課沒多久，一天早上，學校突然組織了一次月模擬考試，大家叫苦不迭，還沒來得及復習準備，而我毫無壓力的答卷，每場都是第一個結束考試，交卷離開。下午最后一場考試，結束后就可以回家，距離結束還有五十分鐘，我便交上了試卷，離開考場。

　　出了考試樓，看了看時間，吃晚飯還早，便獨自在校園里閑逛著，附屬中學分兩區，一區是初中部，一區是高中部，初中部一片安靜，正在緊張的進行考試，而高中部此刻正在熱鬧的課間活動，等待著最后一堂課。

　　“喂！荷包蛋！”

　　我好像突然聽到有人在叫荷包蛋，早已忘了面館那事的我，還在想，可能是自己聽錯了，便繼續在校園逛著。

　　“喂！華紫楚！荷包蛋！等一等”聲音更近一些，語氣也著急了一些，我聽見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便回頭，看著一個男生斜背著書包向我跑了過來。

　　待他走近，看清楚他的模樣，我才想起來，原來是那個在面館遇到的男生，原來我們是在一所學校。

　　“荷包蛋，是我，何安，哈哈哈，是不是很驚訝，我們在一所學校啊”他對著我說話的時候還有些喘。

　　“不好好考試，怎么這么早就溜出來了。”

　　“呵”我冷哼一聲，繼續向前走。

　　“怎么，幾天沒見脾氣倒是長了不少。”見我不說話，他突然走到我前面擋住我的路“初一一班的華紫楚同學，你倒是不驚訝，我為什么知道你的班級和名字？”

　　“奧”

　　“奧？你就會說‘呵’‘奧’？能不能好好說句話？”

　　“不驚訝，考完了，不知道”我回道。

　　“嗯，你倒是倔，前幾天撞到人，還疼不疼？”他靠近我壓低聲音問道。

　　我猛的一驚，下意識聞了聞，果然是那股淡淡的香味，抬頭望著他問道：

　　“那個人，是你？”

　　“那天，你抖得很厲害，是不是撞到哪里了，還是我嚇到你了？我看到你的臉色很白，很擔心”他語氣里滿滿的擔憂，我能聽出來。可這擔心，卻讓我很不自在。

　　“我沒事”我冷冷回道。

　　“奧，也是，是我多慮了，還記得那天你白著一張臉，卻盛氣凌人，若無其事的去上課，應該是沒事。”

　　“我盛氣凌人？”

　　“對啊，你沒看到那個關心你的小姑娘都沒敢跟上去”

　　他說這話，我才想到，那天我顧著整理自己的情緒卻無意間忽視了林青，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那還不是你，不好好看路，干嘛跟著我！”

　　“你怎么能賴我，我好好的走著路，我要去學校，是你突然停了腳步回頭撞到我，還差點摔倒，多虧我拉你一把！”

　　我不想再理他，繞開他便往前走，不愿想起那天的場景。

　　“不行，你沒事我有事？”何安在身后，伸著胳膊給我看，“你看，都是你給我撞得”

　　“這都幾天了，就算有事，那天怎么不告訴我？”

　　“那天人太多，不方便，你得賠償我，你請我吃面”

　　“好，正好欠你一碗面，就今天，以后別再跟著我”

　　說罷，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到了飯點，出考場的學生也陸續多了起來。

　　“還不快走，我都餓了”

　　就在我低頭看手表的時候，何安已經走到了我的前面，回頭看著我，我瞥了一眼，在他身后不急不慢的走著。

　　進了面館，我還是像往常一樣要了一碗西紅柿雞蛋面，只不過這次是小碗，何安依舊要一碗雪菜肉絲面，只不過是小碗。

　　“怎么要了小碗”我忍不住問道

　　“還不是怕你吃不完又要浪費，上次吃完中午那一頓，我連晚飯都吃不下了”

　　“這次可不一定，說不定我能把那碗面吃完”

　　“那樣最好，你太瘦了，以后得慢慢的加飯量，吃得多一點”他竟然對著我笑，眼睛里滿滿的笑意。我有些不自然的把視線轉到別處。

　　“你怎么整天板著一張臉，累不累”

　　“要你管”

　　“可我見過的女孩子都是會笑的，像這樣”他邊說邊用兩只手拉著嘴巴向兩邊扯。

　　“一點都不好笑”

　　“楚楚，你的名字真好聽”

　　那聲楚楚，像是從記憶中走來，我的心竟然一陣撕扯，叫出那兩個字的，不是媽媽，不是歐陽涵，是何安。

　　“不準叫我楚楚”

　　“為什么”

　　是啊，為什么，難道楚楚這兩個字是專屬媽媽和歐陽涵的嗎，真是可笑，我還在執著什么，這么多年了，只有我苦守著那些溫暖的片刻，真是可憐。

　　“隨便吧”我看著隔壁桌，服務員端上來的面，上面縹緲著的熱氣有氣無力吐出這三個字。

　　“你有心事，我能看得出來，我不會問，或許等我們再熟悉一些，你再信任我一些，或許你能向我傾訴”

　　“不會的”

　　“會，一定會，我相信，一定會的”

　　我看著他堅定的眼神，突然有些恍惚，何安，你會是走進我那黑暗、丑陋又封閉著的世界的第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