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個瘦骨嶙峋的人

　　一個瘦骨嶙峋的人

　　天氣漸漸熱了，大街上的姑娘不少都穿上了超短褲，踩著高跟鞋，白皙修長的大腿在陽光下有著淡淡的光暈。阿青在屋子里長吁短嘆，韓凝不讓他出去，他怎么到街上看姑娘的大腿啊，韓茹不知道又跑哪玩去了，天天神龍見首不見尾，大小姐一本書就能看一整天，吳嬸的耳朵背的“風華正茂”都能聽成“冬瓜正好”，晚上愣是做了一鍋冬瓜湯，無趣啊，無趣。怎么不來個人呢，他想。可能是上天聽到他的心聲，門被敲響了，阿青跑過去開門，發現是個捂得嚴嚴實實的人，這天多熱，阿青想，“請問韓凝在嗎？”這人說了話，原來是個女人，聲音很啞。“在，您請進。”阿青將女人引到前廳，“您稍等，我去請她過來。”女人點了點頭，坐在椅子上，阿青覺得這人好像太瘦了點。

　　韓凝拄著雙拐慢慢地出來，坐下，看向女人，“我是韓凝，有什么可以幫你的嗎？”女人沒說話，而是脫起了身上衣服，阿青當看到女人要脫襯衫時一下子把臉轉了過去。韓凝靜靜地看著女人脫得只剩內衣，看到了她突出肋骨的身體，太瘦了，似乎只是一層皮包裹在骨頭外面，只有臉雖然瘦卻是正常人的樣子。阿青等她穿好衣服，扭過頭，他的臉紅得很。“請你救救我。”女人“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韓凝打了個手勢，阿青會意，上前把她扶起來，“說說是怎么回事吧。”韓凝說。

　　女人叫楚菲，是個模特，眾所周知，模特對身材的要求很高，楚菲長得漂亮，T臺風格也不錯，只是比別的模特胖一點，這胖的一點讓她有些服裝穿不進去，商演就少了起來。楚菲很著急，這時宋雪來找她，問她想不想瘦下來，她當然想。宋雪給了她一個小布娃娃，告訴她每月用針刺破手指，將血涂在布娃娃的嘴上，就行。

　　楚菲回家后依照宋雪說的做，她發現血漬在布娃娃嘴上慢慢滲了進去，消失不見，楚菲有點害怕，但是第二天她稱體重的時候發現，她瘦了！此后的每天她都會瘦一點，她的商演又多了起來，楚菲太高興了。只是慢慢地，她發現了自己太瘦了，瘦得不正常，于是她不再用自己的血去喂布娃娃，結果就出事了。“出了什么事？”韓凝問，楚菲有點抖，她哆哆嗦嗦地拿起茶杯，勉強喝了兩口茶。

　　“我因為商演有時候回來得晚，回來有時能聽到小孩的哭聲，哭著喊‘餓’，開始我也沒在意，以為是鄰居家的孩子，后來，這聲音每天都有，越來越大……”楚菲哭了起來，肩膀輕幅度地抖動著，韓凝示意阿青過去安撫她，阿青卻撅起了嘴，不過去，韓凝無奈，只得等楚菲平靜下來，楚菲哭了一會兒，不但沒有停，反而哭得更大聲了，在她沙啞的哭聲中隱約有孩童的哭聲，尖銳，滲人，讓人身上發麻。

　　韓凝仔細地看了看她瘦得脫像的臉，手飛快地在空中畫了一個符，咬破了舌尖，雙手挽花，“咄！”一道影子從楚菲的胸口射出，摔在地上，化成了一個小小的實體。是一個臟兮兮的，極瘦的小孩子，大概三四歲的樣子，細瘦的手的指甲尖得很，眼睛里也有綠油油的光。他被韓凝身上的味道吸引，“好香……”卻怯怯地不敢過來，像一只想偷油吃又怕貓的小耗子。

　　楚菲驚得站起來，“這是，這是……”“餓娃娃”韓凝說，在災年常常會有被餓死的小孩子，懂邪術的人就會收集這樣的小孩子，驅使他們的魂魄，為其做事，因為小孩子是餓死的，所以常常會感到饑餓，但卻因為不再是人，所以寄生在人身體里，靠吃人的精血為生，餓娃娃的主人也因此常保青春，而寄生的人會慢慢變瘦，直到成為枯骨一具，到那時，餓娃娃就會成型，威力無窮。“宋雪要害我？她，她可是我的好朋友啊。”楚菲又驚又怕，韓凝沒答，卻說：“你回去好好休息，吃些補血的東西，還有告訴宋雪，三天之內到我這里來，否則，就等死吧。”

　　楚菲千恩萬謝地走了，阿青撅起了嘴，“大小姐你為什么不要她的酬謝啊，白白費力。”“我叫你去安撫她，你為什么不去啊。”韓凝反問，“她身上的病氣太重了。”“你也知道，她病成那個樣子，我怎么忍心開口，不過……”韓凝話鋒一轉“這錢自然要有人來付的。”

　　第三天。

　　宋雪站在前廳里，她的個子很高，又穿了雙恨天高，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輪椅上上的韓凝，問：“你就是韓凝？”

　　“我是韓凝”

　　“你真是多管閑事”宋雪不屑地說

　　“匆匆歲月，要是不管些閑事，怎么過得去呢”

　　“管閑事可會沒命的”

　　韓凝笑出聲來，她嗓音沙啞，笑聲很難聽“你倒是狂得很”

　　宋雪怒極，伸手抓向韓凝，她的指甲很長，染成了粉紅色，讓韓凝莫名想到了新鮮的肉塊，韓凝的輪椅從宋雪身邊掠過，飛速向門口退去，不料門檻卻把輪椅絆倒，韓凝從輪椅上摔了下來。

　　看著摔倒在地的韓凝，宋雪嗤笑道：“原來就這么大本事。”她一步一步走過來，說：“好久都沒活吃人了，”她的嘴慢慢裂開，從櫻桃小口咧到了耳根子，露出了粉紅的肉茬和尖利的牙齒。韓凝不動，倚在地上看著她，突然笑道：“我猜錯了，你不是為了永葆青春，你是為了保持人形，你是從哪里爬出來的，我上次見到你這樣的怪物好像還是在二戰的時候。”宋雪呵呵地笑著，她的笑聲詭異，比韓凝的笑聲還難聽，說：“你倒是有點見識，不過你要帶著這點見識去死了。”

　　“我一直想后留有全尸，怕是不能了”韓凝嘆氣

　　宋雪的手上都是尸斑和墨綠的凸起，她伸手抓起韓凝的瞬間，一條鞭子把韓凝扯離了她面前，阿青一手抓鞭子一手把韓凝扶起來坐在院里的石凳上，說：“大小姐怎么不動手，”

　　“味道太沖，長得太丑，不想動手”韓凝倒是笑了

　　阿青嘆氣，拎著鞭子沖了過去，一鞭打在宋雪的身上，宋雪大怒，發出刺耳的嘶吼聲，身上的衣物盡碎，整個人爆長成墨綠色的像一個滿身都是膿瘡的大野狗一樣的東西，沖向阿青，“果然是丑”阿青抱怨著，頻頻揮鞭，鞭子打在怪物的身上‘噗’的一聲，裂開了一條大口子，粘稠惡臭的液體滾落下來，沾了一鞭子。宋雪咧大了嘴，露出參差的尖牙像阿青咬去，阿青堪堪避過，甩手又是一鞭，一人一怪物糾斗在一起，怪物雖丑陋卻極靈活，阿青一時也抓不住她的命門，怪物猛地一躍，差些將阿青撲了個跟頭，阿青怒極，口中喃喃念咒，“喝！”地一聲，一道亮光沖向宋雪，宋雪被擊中，發出攝人的嘶吼，“砰”地一聲，爆炸開來。

　　“死阿青，臟死了”韓凝氣道

　　阿青滿頭滿面都是粘液，說：“還不是你把我們三個都封起來，你一個人危不危險，濺你一身，長長記性。”

　　“你怎么跑出來了”

　　“我當然跑出來了，我要不出來，你就給怪物吃了”

　　韓凝訕訕地笑“你可是父親當年最得意弟子，我怎么攔得住你，快，快，把吳嬸和阿茹放出來，燒水，洗澡，收拾院子。”

　　韓凝剛洗過澡，頭發濕漉漉的，穿了一件寬松的棉布長裙，捧著黑芝麻糊吃得正香，倒是阿青他們三個收拾得滿頭大汗，

　　“阿姐太過分了”韓茹撅著嘴做飯，想著，于是故意多放了兩勺糖，果然吃飯的時候韓凝皺起了眉，苦著臉說：“阿茹，太甜了。”

　　“不甜，阿姐辛苦，多補補，”韓茹夾了塊西紅柿給她，

　　“下次不封你們了，好不好，”韓凝討饒道，

　　“阿姐，我們是你的家人，那怪物不是好對付的，你怕傷害我們，可你呢，多少年了什么事不都是你自己擔著……”

　　“宋雪不應該存于世，你我也不該存于世，這么久我都膩了，待此事了結，我讓你們去過正常日子。”

　　“阿姐……”

　　“現在的日子好著呢，我不愿改”吃過飯阿青送韓凝回屋時輕輕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