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古怪的巫師

　　轉眼間，海倫入住花店已經過去兩周了。她和這里的每個人都產生了深厚的感情，并且不可思議地發覺自己已經同每個人都難舍難分了。習慣這里的生活之后，海倫也摸透了他們每天的活動規律。海斯和柏蘭尼似乎只在為一件事情而不停地忙活著——那就是每時每刻都在賺錢。兩個年輕人把每天的時間都安排得十分充實，充實得都沒有工夫閑下來打牌消遣一下。他們的工作很繁忙。在海倫的眼里，他們的工作花樣也很多。

　　海斯和柏蘭尼有時在懸空鐵軌上擔任列車管理員的工作，有時在國王的宮殿里做侍衛，有時卻委身在鐵銹街的小*廳里給王公子弟們洗牌，甚至還擔任著附近馬戲團壓軸的魔術師身份。而且據讀者所知，他們同時細心照顧著自己經營的花果店——有了兩個英俊年輕人喬裝的熱情微笑和招待，每天來花果店的客人也絡繹不絕。作為一個女孩兒，海倫十分敬佩兩個年輕人身上的辛勤和始終不減的活力。對待工作，兩個年輕人始終保持著常人難以理解的熱情和活躍。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們每天都要作為一個謹慎的演員去隱藏自己巫師的身份。

　　在鐵銹街，海斯巫師的神秘列車始終成為人們茶余飯后最熱衷的話題，國王現如今派遣了更多的士兵去追蹤他的下落。但始終沒有一個人猜到，海斯每天就在他們的鼻子底下招搖過市，只不過可笑的是從未有人發現他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巫師。這聽起來多少有些滑稽。

　　兩個年輕人作為普通人，實際上在鐵銹街已經非常小有名氣了（只不過無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他們在馬戲團的工作十分出色，每場他們的魔術表演都震驚底下的觀眾。兩個年輕人的氣質也很神秘，這為他們換來了非常多的擁戴，也增加了花店的客源量。花店的門外常常擠滿了年輕的女孩兒正迫不及待地向屋里巴望。

　　烏有鄉的果林到了成熟的季節。風和日麗的一天，他們戴上鈴鐺拉著小車去采摘新鮮的水果并運回花店——每一棵果樹都是海斯和柏蘭尼以及喬伊三人親手栽種并照料出來的。

　　“喬伊，你快點住嘴吧。果架上的葡萄很快就被你吃完了，我們拿什么東西去賣錢？”海斯對正在木椅上懶洋洋躺著的喬伊說。

　　“就讓我吃一點嘛。一筐葡萄連一個金幣都賺不來。”喬伊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串葡萄。

　　“好了，海斯。就讓喬伊放開吃吧，這個夏天的葡萄長得很好。去年的葡萄不是被一場暴風雨給摧毀了嗎？今年我們有夠幸運了。只要喬伊想吃，就讓他吃得飽飽的吧。我還在擔心如果葡萄賣不出去，就全都白白浪費了。”柏蘭尼邊忙著采摘邊說。

　　“賣不出去倒沒關系，柏蘭尼。釀幾桶葡萄酒賣的錢或許會更多。”海斯輕松地說。

　　“你怎么了，海倫？被鐮刀割到手了？”柏蘭尼放下果筐。喬伊和海斯也走了過去。

　　“你瞧，海倫滴在枯枝上的血使枯枝復活了。這跟柏蘭尼去年把血滴在死鳥的身上使死鳥復活很像呢！”喬伊不可思議地說。

　　“海倫，”柏蘭尼的語氣異常嚴肅認真，他的手臂在輕微地顫抖，“跟我來。”他保持鎮定并輕輕地說。同時把她帶到一個清澈的小水坑前。柏蘭尼用魔法劃出自己手指上的一個小口子，血滴落倒映著藍天白云的小水坑里，像漣漪一樣微微蕩漾開。他把海倫手上的手舉在小水坑上方，隨著海倫的一滴血滴入了小水坑，柏蘭尼和海倫的血液迅速融合在了一起，發出一束耀眼的紅光，隨后是一顆血紅晶瑩的水晶凝固在水坑中。喬伊看到這一幕，不禁驚訝地捂住了嘴，之后便意味深長地一笑。

　　柏蘭尼用帶著青色光輝的指尖輕輕撫摸了一下海倫的傷口，傷口立刻消失了。柏蘭尼的眼底壓著閃爍的光輝，認真地把海倫的手臂放到自己帶著余溫的懷里，保持冷靜地說：“海倫，我或許是你的表哥。請坦白地告訴我，你的母親是艾麗娜嗎？”

　　海倫困惑地注視著柏蘭尼閃爍著光輝的眼睛愣了一會兒，呆滯地點了點頭。由于消息所帶來的喜悅太大，海倫的嘴角下意識地咧開了。柏蘭尼的嘴角也像個孩子一樣咧開了，注視著海倫的眼睛笑意盈盈。柏蘭尼輕輕地伸出手臂抱住了海倫，多情地說：“感謝上帝。——海倫，你愿意與我相認嗎？”

　　海倫看到柏蘭尼的眼底有一種很有趣的認真，便下意識輕輕地笑了：“我愿意，表哥。現在我終于有親人了，唯一可以值得依賴的人。舅舅他還好嗎？”

　　柏蘭尼像受傷一樣垂下眼斂。“實話說，他已經去世了。——讓我們回花店再說吧。”

　　海倫忍住難過的心情把母親的事情都告訴了柏蘭尼，柏蘭尼在一旁不動聲色地聽著，安靜得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但只要海倫一看到柏蘭尼眼中強烈壓制卻依舊閃爍的光輝，就明白了他在努力節制住自己流露出難過的心情。

　　海倫說完以后，柏蘭尼開了口，語氣中帶著讓海倫心碎的感情：“爸爸常提起我有一雙和艾麗娜姑姑一模一樣的眼睛。我很難忘記，姑姑以前曾把我輕輕放到她溫暖的膝頭上，坐在火爐旁為我講故事。她帶著溫柔的笑容說我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孩子，并以我為榮……”停了一會兒，柏蘭尼輕輕地笑了，“或許海倫忘了，正因為姑姑對我過多的喜愛，常常惹得海倫的小嘴撅得很高。我更難忘記的是那個不太歡迎我但是卻勾起我強烈好奇心的小表妹海倫。”

　　“海倫，”柏蘭尼抓過海倫的手認真說，“我相信這真是一種緣分，同時是一種難得的幸運。你瞧，（因為黑潭魔）盡管我們失去了很多親人。但是我們卻遇上了海斯和喬伊，他們都是值得信賴的家人。”

　　好像有一把鐵鏈，將海倫和屋里所有人的心都拴在了一起。

　　“好了，柏蘭尼。”海斯帶著輕微的責備說：“你是在向我們炫耀這里唯有你有親人嗎？不過也好，明天就是鐵銹街的玫瑰節。你不是原本打算想帶上海倫去馬戲團表演魔術嗎？這下好了，不用你礙于害怕海倫不會同意，明天的表演又多了一個助手。”

　　玫瑰節的清晨，鐵銹街十分熱鬧。人們穿著鮮艷盛大的節日禮服在街上隨著馬戲團隊伍的后面走著、歡呼著。馬戲團的樂隊演奏著快樂的節日歡歌。懸空鐵軌上火車下來的乘客多半也是來湊熱鬧的。

　　海倫和喬伊穿著魔術師助手的斗篷，緊緊跟在大魔術師柏蘭尼和海斯的后面，顯得十分風光。柏蘭尼和海斯帶著熱情的笑容走在馬戲團的隊伍中，手中或帽子里時不時變出一支支玫瑰，優雅地扔向站在路邊的女孩子們當中。有個力氣大的女孩子甚至伸出手扯斷了海斯的長袖。

　　難得海斯還要喬裝優雅的微笑，看似無事的樣子繼續往前走。但隨后便暗自不滿地在柏蘭尼關切的眼神中露出抱怨的樣子。柏蘭尼同情地輕輕笑了，拍了拍海斯的手臂說：“不要責怪她們。很多時候她們都不是有意的，只是不知道會對我們造成傷害而已。”

　　“可是為了我們的身份不暴露，我現在不能使用魔法恢復破損的袖子。”海斯焦急地說，隨后轉頭看向海倫：“你會縫補袖子嗎？”

　　“當然。”海倫自信地說，“英雄終于有用武之地了。”

　　“我看喬伊明天就可以退休了。”海斯邪惡地向喬伊拋過去一個嘲笑的眼神。

　　“你再挑逗喬伊，喬伊立馬就哭給你看。”喬伊儼然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好了好了，真是沒轍。跟你開個玩笑都要冒這么大風險。”海斯無奈地說。

　　玫瑰節歡慶了一整天。馬戲團的魔術表演完之后，除了柏蘭尼需要去宮殿工作以外。海斯招搖地領著喬伊和海倫進入了附近一家名叫［惡魔的契約］*廳玩耍。

　　讓海倫覺得很有趣的是，*廳年久失修且生銹的大廳牌上用扭曲的哥特式字體上寫著一句她看不懂的話：請帶著你的戒備心來，不要帶著與魔鬼簽下的交易出去。否則后果自負。

　　進入*廳之后，海倫發覺*廳是異常的安靜。

　　“海斯，為什么要帶我們進*廳呢？”海倫不解地問。

　　“因為如果我賠光了身上帶著的所有錢，就可以拿你們來做抵押。”海斯明顯帶著嘲笑的口吻說。

　　“海斯當然要去里面給人家洗牌掙錢了。我們兩個可以去二樓的魔術廳里找算命的巫師好好玩玩。很有趣呢，上個月有個吉普賽巫師預測我兩個星期前就會暴斃。今天我得好好找他算一卦。他蠻會講笑話的。”喬伊拉著海倫的手臂興奮地說。

　　“我想你八成是遇到騙子了。”海倫說。

　　“好了，我要去工作了。你們兩個記得別給我惹事，黃昏前我就帶你們回家。”海斯用一副大人對待孩子的居高臨下的口吻說。

　　喬伊帶海倫在酒柜的前面坐下，酒柜前面站著一位正用占星術為女孩子們算命的巫師。那位巫師死纏爛打軟硬皆施地要求海倫把手伸過去要為她算一卦，海倫笑著拒絕。那位巫師說只要讓他為她算一卦，他甚至會給她十個金幣作為酬謝。喬伊在一旁笑得東倒西歪，心想：“得了，太奇怪了。找巫師算卦不是很貴的嗎？怎么白白給人算一卦不僅不收費，還要倒貼？這巫師出門前腦子是不是在硫酸里泡過了？”

　　海倫見他真誠，便把手伸了過去。他像見了稀世珍寶般握住海倫的手，閉上眼睛沉思片刻，隨后恍然大悟并狡猾（至少海倫認為）地一笑。意味深長地盯著海倫片刻，好像知道了她什么骯臟的秘密。

　　海倫以為他像海斯一樣讀自己的心，便像被火灼燒般匆匆縮回手，胸口緊得要命，難以呼吸。

　　等到巫師離開，海倫松了口氣——他看自己的眼神太透徹了，好像握住了她什么骯臟的秘密或讀徹了她糟糕的命運。

　　黑潭魔正在拼命地尋找她，只為了她胸口里那顆小火焰般上躥下跳的心臟——身份是海倫自己身上唯一的致命點。

　　“海倫，你瞧那個漂亮的小姐。”喬伊沒怎么注意海倫臉上的陰晴變化，他頗有些興奮地指著正在一群人當中斗牌的貓，海倫立馬就認出那是上次救過她的吉蒂。

　　看來吉蒂很擅長*牌，她的四周圍滿了旁觀她和對面那個男人*牌的看客。看客們全都屏住呼吸旁觀這場*局，一個多余的聲音都不敢出。海倫很疑惑吉蒂是怎么把氣氛壓住的，她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你認識她？”海倫問喬伊。

　　“多么幸運，我在前天遇到的她。”喬伊多情地說，“可愛的，可愛的吉蒂。”

　　“你很喜歡她嗎？”海倫忍住笑好奇地問，“你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情？”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清晨，在海斯的逼迫下我帶著吉他去中心公園賣唱掙錢。不知過了多久，一只穿著很帥氣的貓闖進了我的視線，她看起來多么瀟灑、多么大方。不知道什么原因，國王手下的一隊士兵正緊追在她后面。我當時完全被她迷住了，當她跑到我跟前的時候，對我嫣然一笑。我那時完全是傻眼了，后來意識到有人在追捕她，他們似乎說她是盜賊。我假裝什么都沒聽見，拔出自己腰間的佩劍遞給吉蒂，對她悄悄說：‘快用這個挾持我。’她對我感激地一笑，然后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天，這個動作也完全把我迷住了）。我假裝顫栗并大聲對那隊士兵說：‘為了我的安全著想，要謹慎些。’他們也果真不敢輕舉妄動了。吉蒂向他們要了一匹馬，然后帶我跳上馬把我挾持走了。我當時真想被她挾持走一輩子，這樣也可以找個理由離海斯遠遠地。她騎馬的動作也是那么的英俊。——海倫，我想我一眼就愛上可愛的吉蒂了。但是可惜的是，在一個拐角處，她把我扔到了草地上，回頭對我輕輕一笑，便留給我一個背影騎著馬跑遠了。我當時就在那兒站了整整一個小時，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喬伊多情地說，同時癡情地看向正在打牌的吉蒂。

　　“對不起，先生。這局牌，你又輸了。”吉蒂自信地把牌扔到了桌子上，旁觀的人對她刮目相看。

　　“小姐，真是高明的牌技。”海斯十分贊美地說。看得出來，他也很欣賞吉蒂。

　　“她真是太迷人了。”喬伊說完，恭恭敬敬地拿著一杯果汁走到吉蒂的面前，說：“小姐，你是不是口渴了。”

　　“謝謝，”吉蒂帶著貓特有的幾分高傲和迷人看著喬伊，拿過了他手里的果汁。“我想我們見過，對嗎？”